传出前朝余孽的消息,整个京城中人人自危,特别是那些与前朝有牵扯的人员,一时间全部下了大狱。
许温奉圣命,领禁卫军抓前朝余孽,于秋珞的妻主韩婧则作为她的助手,有许温筹谋在先,这场戏注定漂亮完美地落幕,但?是韩婧还?是想不明白,为何许温会偏爱卫承雅这个毫无存在感的五皇女。
这让她全程不由探究地盯着许温。
吏部的左侍郎也是和前朝牵扯得上瓜葛的官员,但?要说她是前朝余孽,那万万没有这回事。但?在许温的计划中,吏部左侍郎却是最大的一个从犯。
一个前朝余孽,做到吏部侍郎的高位,这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因此许温也只敢把她一个人纳入名单而已。
至于为什么是她,当然是许温夹带私货。
吏部左侍郎不仅是吏部的实干官员,她还是太女麾下的一名大将,砍掉这条臂膀,便能狠狠地削弱太女的实力。如此剧痛,太女不嫉恨在心才奇怪。
太女和卫承雅之?间的仇恨便一步一步地不死不休了。
两头算计,许温在将卫承雅逼上一个和所有皇女为敌的境遇,而现在只是第一步。
许温和韩婧带着禁卫军来到了吏部左侍郎的府邸门口,许温一挥手,身穿红色禁卫制服的士兵抽出腰间的刀,直接劈开了左侍郎府的大门。
一群禁卫闯进府中,侍郎府的小侍大叫着四散而逃,许温带领的禁卫军根本不看她们,直接冲着正堂而去。
正堂中,吏部左侍郎冲出来,大声道:“你们想干嘛!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强闯官员府邸!”
她的正君和女儿全都站在她身后,对许温等人怒目而视,同时又战战兢兢。
没有人不知道许温,许温被皇帝任命协助抓捕前朝余孽的事这些天已经传遍了整个京城,所有人都夹着尾巴做人,特别是那些和前朝或多?或少有联系的官员,更是安静如鸡。
但?是左侍郎觉得自己问心无愧,不知道许温为什么会带人闯进她的府邸。
许温可不跟她废话,韩婧看了许温一眼,明白许温的意思之?后,立即说:“拿下!”
两个禁卫直接上前,一左一右将她的手反剪到身后,压走。
森严的禁卫军飞快地来了又走,完全不给人反应的时间,佩刀和靴子发出令人发憷的声音,侍郎府邸的人看到自家家主被抓走,仿佛天崩塌了一样,左侍郎的夫郎更是直接哭晕在地上。
“妻主啊!求你们别抓我妻主,我家妻主和前朝余孽一点关系都没有,一点关系都没有,我们全家人都对圣上忠心?耿耿,青天可鉴啊。”
左侍郎的女儿也脸色发白,跪在许温和韩婧面前说,“请荣郡王和韩大人明鉴,我母亲绝对不会是前朝余孽,求两位大人放过家母,我愿以性命担保!”
左侍郎却知道这件事已经无可转移了,她呵斥自己的女儿,“给我起来!乖乖滚一边去,我相信陛下一定会证实我的青白。”
禁卫立即狠狠地压制左侍郎的手臂,疼得她直接噤声,许温下令道:“压往天牢,走!”
一排侍卫离开了左侍郎府邸,只留下一扇被劈开的大门,空洞洞的,一月份的寒风直接吹进来,里面哭的哭跑的跑,一片残象。
吏部左侍郎入狱,前朝余孽这件事算是落下句号,听到自己心?腹被抓的消息,太女大怒,在府中直接摔了皇帝奖赏给她的一个由许温庄子里出品进贡上去的琉璃花瓶。
那些彩色的玻璃碎片砸在地上,经过阳光照射散落了一片五彩斑斓的光,太女的谋士你看我我看你,终于有一个人站出来冷静地分析,“太女,我们当今之?急是救出左侍郎大人,为了将左侍郎拉入阵营,我们花了不少代价,不能就这样付之?东流。”
“前朝余孽这件事不能碰,但?是只救左侍郎一个应该可行,如果不救出左侍郎,我们要付出的代价太大了。”
不仅是栽培左侍郎的代价,还?有太女声望的代价。如果太女连自己的人都保不住,以后谁再想加入太女的阵营,是不是得多?踌躇考虑一下,这样的后患是无穷无尽的。
所以她们最好能全须全尾地把左侍郎从天牢里捞出来。
太女终于冷静下来,开始和谋士门客们一起商讨怎么救出左侍郎,当天,太女府的灯火亮了一夜。
直到鸡鸣凌晨,在一众高智商的谋臣的商量下,太女府终于拿出一个方案,去捞左侍郎。
前朝余孽那么大的帽子,谁都不敢去触碰皇帝的霉头,这关系到皇帝屁股底下那把椅子,皇帝恐怕恨不得把所有沾上的人都拉出去大卸八块。
太女只能出动手上的人情,赵太傅曾经是皇帝的老师,一心?为国,忠心?可鉴日月,所有谋臣都认同她的忠义?,如果能请赵太傅担保的话,一定能从皇上手底救出左侍郎。
人老成?精,加上声名包袱,要打动赵太傅不容易,太女准备亲自登门,付出大代价去换。
因此天一亮,太女立即走出书房,命人备马,她要去赵太傅府。
然而太女连府门都没走出去,她的侍卫便跑回来禀报,“太女,左侍郎昨夜在天牢里,畏罪自杀了!”
轰——
太女只觉得额头青筋直跳,仿佛一道雷直接劈到她头上,她抓着车辕的手不由用力,手指的骨结都突出泛白。
她身上发出的强大气势像不受控制的飓风,在整个庭院中扫荡,侍卫把脑袋用力地低下去,不敢想象现在太女是个什么神色。
她也不敢描述,昨天才下大狱的左侍郎,晚上就用腰带吊死在牢房的铁铸栅栏上,同时牢房中粗糙的墙壁上,还?用血迹写满了左侍郎的认罪书。
早上前去检查的狱卒,直接被吓得瘫倒在地上,尖叫声响彻整个天牢。
太女觉得卫承雅仿佛隔空狠狠地一巴掌扇在她脸上,什么叫偷鸡不成?蚀把米,她就叫偷鸡不成?蚀把米,本来想弄死卫承雅这个贱人的女儿,结果却被卫承雅弄死了她手上的一员大将,还?是以那么屈辱的方式。
这是在之前太女万万想不到的,她是所有皇女中最尊贵的太女,就连当今君后所出的七皇女都不能与之?相较,谁曾想竟然在卫承雅这个阴沟里翻了船。
太女突然狠狠抽出侍卫佩在腰间的刀,然后直接刺向身前拉马车的马,马儿滚烫的鲜血飙出来溅到太女的脸上和衣服上,吃痛的马立即发出悲鸣,同时疯狂地挣扎,唯恐太女受到伤害,身边的侍卫立即一拥而上,一些人将太女挡在身后,一些人去牵马,同时彻底杀死了这头牲畜。
马儿倒下,咕噜咕噜冒出的血液渗进土壤里,因为马倒下了,连带着马车也?侧翻,整个场面一片狼藉。
左侍郎已死,赵太傅那里就不用去了,太女转身回去,同时阴狠地命令,“今天的事,谁敢说出去半个字,杀无赦。”
侍卫只感到心头一颤,立即跪下说:“是,太女。”
吏部左侍郎在天牢中畏罪自杀的事让皇帝再一次大怒不已,她立即下令,将纵火翰文阁一案的所有涉案前朝余孽推出去午门斩首,以威慑天下,叫天下人牢记,大卫朝的江山社稷不容觊觎,不容动摇。
此时才刚刚出了正月元宵,春节喜庆的气氛还?没在大街上完全消散,午门斩首的血煞便冲击了这份喜意。
可是百姓大多平凡,忙着每日吃喝,不会对朝堂那些你来我往的斗争放置过多?关注,反正皇帝贴出告示说明是斩前朝余孽,他们便也?跟着叫斩得好。
前朝末年的时候,官员腐败,皇室奢靡,反叛就像那地里的田鼠一样,压下一个又冒出一个,直到压都压不过来,整块田都是冒出来的田鼠,天下大乱,然后逐鹿中原的战争又打了几十?年,才迎来卫朝建立,卫朝传到当今圣上手上,百姓的生活终于好一点了,家里也?有余粮了,谁怀念前朝余孽谁就是没有脑子。
行刑那天,太女亲自去看,刽子手举起大刀,一排一排的脑袋就像西瓜一样咕噜咕噜滚在地上,太女的脸色黑沉,除了吏部左侍郎之外,这些人和她并没有太多关系。但?是卫承熙就是觉得,自己好像被推到众目睽睽下羞辱。
这是她和卫承雅之?间的过招,她本以为自己是抬抬手碾死一只蚂蚁,谁想要一拳砸在一颗钉子上。
同时五皇女卫承雅也?来观刑了,和太女不一样的是,卫承雅看着这些人被处死,心?里却产生出愉悦的感觉,毕竟前朝余孽纵火翰文阁一事是假,这些人活得越久,可能产生的危险就越大。
她和许温一开始的计划就是速战速决。
死人才无法对证。
鲜血顺着刀口飞溅,那些披头散发的脑袋滚落,卫承雅看着他们死亡,就像看一场胜利。
行刑结束之?后,两个皇女各自坐上马车,离开午门刑场,巧合的是穿过街道进入京城主干道,两辆马车却撞到了一起。
百姓们许多?都去看行刑去了,街道上竟然格外冷清,驾车的侍卫告诉太女前面是五皇女府的马车,太女神色一顿,突然叫侍卫停车。
看到太女府的马车停下,五皇女的车夫也?立即停下马车。卫承雅从马车里钻出来,走到太女的马车前,恭恭敬敬地朝卫承熙行礼。
“太女皇姐,不知有没有话吩咐臣妹,甚惶恐。”
太女坐在马车里,根本不想和卫承雅见面,任由她站在外面听自己训话,这样的态度与羞辱无疑。
如果说在火烧翰文阁之?前,为了不引起卫承雅的警惕防备,太女还?扮演着一个合格皇姐,威严储君的角色,那么在翰文阁一事之?后,她对卫承雅的态度就丝毫不掩饰了。
“你这次可真是为我卫朝立了一大功啊,五皇妹。听说母皇已经许诺,为了嘉奖你的功劳,将封你亲王爵位,卑微十余年,可算看到一点曙光了。”
“母皇厚爱,受之?惶恐,日后必当为母皇尽绵薄之?力,守卫朝纲。不若皇姐身负江山社稷,劳心勉励,臣妹敬佩。”
卫承雅心?中也充满了窃喜,太女嘲讽她,她就阴阳怪气回去。
卫承雅还?根本不知道,许温杀的吏部左侍郎是太女的手下,她在朝中根基太浅,这片汹涌的海水之?下,盘根错节的势力归属,她看不清。
卫承熙都被她气笑了,“五皇妹,圣人说事情?尚未盖棺定论便有变数,你还?是不要高兴得太早为好。”
撂下狠话,太女的马车重新启动,缓缓而去。卫承雅站在原地,却更对卫承熙厌恶了几分。
不就是投胎投得好,从先君后肚皮里爬出来罢了,有什么好得意的。
可以很明显地看出来,和太女打这一次擂台,让太女狼狈落败,已经完全摧毁了太女之?前在卫承雅心?中威严不可犯的形象。
初生牛犊不怕虎,小山羊绊了老虎一跤,便以为老虎是只弱猫,以后都可以大摇大摆地不把老虎放在眼里了。
只能说这是一个可怕的错觉。
卫承雅能成功,只是因为许温在背后操纵了百分之?八十而已,可惜上下主臣的身份之?差让她完全忽略这一点,手下的功劳便是主子的功劳,这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就连太女都把卫承雅当成?主要打击对象,而不是许温。
许温就像一个巨大的阴影,站在卫承雅的身后,但?是所有人都对这片阴影视而不见。
果不其然,肃清前朝余孽之后,皇帝觉得非常舒服,仿佛周围的空气都为之?一新,立即在朝堂上提及要封卫承雅为亲王一事,想听听朝臣有无意见。
这本来只是走个过场的事,皇帝要封自家女儿爵位,大臣们跑出来插什么嘴,置什么喙,纯属没必要。
卫承雅听到皇帝沉稳愉悦的声音,也?是心中狂跳,熬了那么久,她终于熬出头了,不再被前朝后宫当作透明人,叫她怎能不热泪盈眶。
皇帝既然提出来,几乎就是板上钉钉的事,卫承雅几乎已经能想象自己被封王的景象。
然而,大殿中却突然传出一道突兀的声音。
“微臣有异,五皇女不可配亲王之?位。”
只见一个年约四五十?岁,穿着浅绯色佩金腰带的官员走出来,义?正言辞地说反对。
她长着一张白脸,面容严肃,眼角布着扇形的皱纹,眼中一片正义清光,身姿挺拔有威严,正是御史中丞周大人。
皇帝被人反对心情?也?不好,立即问:“周爱卿有何高见?”
周大人一副直言进谏的模样,“五皇女之父郑庶君曾经玩弄巫蛊,大逆不道,为祸宫围,作为郑庶君之?女,五皇女德行难以说服天下人,不堪亲王之?位,请陛下三思。”
接着另外几个官员也?纷纷站出来拥护这个说法,显而易见这就是一场针对五皇女的围剿,卫承雅在朝堂上无根无依,许温五日才上朝一次,今天也不在,竟没有一个人为她辩解。
卫承雅脸色刷地泛白,周中丞的话无疑是指着她的鼻子骂,因为她的父君做过坏事,所以她身上流的也?是脏血,配不上亲王的爵位。
不管这个指罪多么荒谬,只要皇帝愿信就好。
郑庶君这个名字就像一个开关,皇帝脸上的兴奋立即变得索然无味,她终于又想起来,卫承雅不仅是她女儿,还?是那个贱人的孩子。
卫承雅心?惊肉跳地看着一个个言官站出来反对自己,只觉得整个人如坠冰窟。
最后皇帝发话,她的确熄灭了封卫承雅为亲王的念头,郑庶君这个男人,就算死去十?几年,还?是让她如鲠在喉,但?是帝王之?言有如烫金,卫承雅又的确做出了贡献,就此抹杀功劳不符帝王磊落的行为,皇帝最后还是封了卫承雅爵位。
“五皇女的确德行难测,又看守翰文阁失职,不堪亲王之?位。但?念其诛灭前朝余孽功不可减,仍封五皇女为清王,从一品爵位,食邑三千户。”
“圣上英明——”
百官齐齐出声应和,卫承雅却不记得自己怎么走出大殿的,从正一品的亲王变成?丛一品的爵位,食邑三千户甚至连许温都不如,卫承雅的经历不得不说就像是被人捧到云里,又狠狠摔下去。
而且皇帝金口玉言说她德行难测,这句话肯定会被史官记录,永永远远无法抹去,留有污名,早知如此,卫承雅宁肯没有这个爵位。
走出宫门,太女从卫承雅身边而过,语气淡薄地说道:“如何?五皇妹。是否就如孤所言,事情?尚未定论之前,切不可高兴太早。母皇时常教导我们,戒骄戒躁,妄想一步登天,达不到的滋味是不是非常折磨难堪?”
卫承雅盯着卫承熙的眼睛都红了,却还是要说:“皇姐教训得是,臣妹谨记,切不负母皇厚望。”
太女登上马车扬长而去,狠狠地出了一口恶气,卫承雅却觉得心?脏仿佛被人挖了一个窟窿,塞进名为仇恨的剧毒。
不仅是因为太女搞掉她亲王的爵位,卫承雅更恨卫承熙把已经离世的父君拉出来作为攻击她的箭羽。
卫承雅从记事起,父君就是她心?中不可触碰的伤口,这个已经死去的男人,寄托在她对父亲的天然濡慕,她不愿有人诋毁辱骂她,同时又带给她无边的苦痛,让她在宫中被人人厌恶欺负。
而无法反抗的无力感,那种任人宰割的痛苦更像一丛荒芜的野草,蓬勃地塞满卫承雅的心?脏,她恨卫承熙,恨卫承熙是高高在上的太女,所以可以对她任意搓圆滚扁。
卫承雅渴望那种权力。
权力是良药,可以缓解她遭遇的所有痛苦。
卫承雅回到家,徐思云兴冲冲地迎上来,卫承雅却没有像往常一样给他好颜色,徐思云十?分莫名其妙,甚至还有点委屈。
卫承雅回府之?后不久圣旨就来了,徐思云陪着卫承雅一起接旨,女官又将皇帝在宫中的旨意大声朗读了一遍。
卫承雅心?中已经怄到滴血,面上却还得感激不尽,只有徐思云有一瞬间没有控制好情?绪,接下来神情?都不太自然。
“清王殿下,接了旨就让礼部给你列个章程,将王府好好修缮一番吧,加盖上琉璃瓦,才配得起您的身份。”
卫承雅强颜欢笑地送走了女官。
女官走后她的脸色立即垮下来,所有小侍站在旁边战战兢兢,卫承雅握住圣旨的手都把圣旨捏皱了。
徐思云期期艾艾地走到卫承雅面前,眼含泪珠,一副替卫承雅心?疼的模样。
“妻主,怎么会这样?陛下不是说会封你为亲王吗?怎么会是清王,才食邑三千户。”
要知道亲王可是食邑一万户,那才是每年数不清的钱财往府里滚。就连许温的郡王爵位都食邑五千户,卫承雅身为皇帝的女儿,竟然只有三千户。
卫承雅心?里已经够烦了,这个时候并不想去安慰徐思云,对于女人来说,风花雪月,温香软玉的事只有在没有事业忧虑的时候才有闲情逸致去想。
“给我叫膳,再让下人送一坛上好酒来。”
徐思云被卫承雅呵斥了,也?不敢再说什么,立即叫厨房给卫承雅上酒上菜。
卫承雅抱着酒坛子,从白天喝到晚上,直喝到月上中天。还?未到二月的天气,本就寒冷,卫承雅这么喝酒,让徐思云十?分害怕。
而五皇女府又不像其他人家,正君劝不得还?有太主君来劝,总能让家里的女人不要伤害身体。
徐思云看到卫承雅喝空了两个坛子,实在不敢看她再喝下去了,一边哭一边去抢卫承雅的酒坛子。
“妻主,妻主,你不能再喝了!”
卫承雅的眼神像一匹母狼一样盯着他,“把酒给我。”
徐思云用力摇头,泪珠子乱坠,又害怕又伤心,“不行,妻主,喝酒伤身,再喝下去会喝坏掉身体啊。”
“妻主我求你了,就算不是亲王又怎么样!我是你的夫郎,我是我娘最宠爱的儿子,我在你身边,徐府就在你身后!我徐家在朝中经营许久,我娘也?有满门桃李,我们不会输给任何一个皇女!”
如果徐大人在这里,她一定会被自己儿子气死过去。站位是那么好站的吗?何况还是卫承雅这么一个明摆着不得皇帝喜欢的皇女,那么多?优秀的皇女排在前面,就算保持中立,不贪这从凤之功,也?不要和卫承雅扯上关系啊!
卫承雅听到徐思云的话手突然一顿,神态也?从那种癫狂的状态中恢复过来,她看到哭泣的徐思云,又看到跪在地上的小侍,说道:“别哭,我没事了,母皇封我为清王,我只是太高兴,才一时情不自禁。”
“小月,将你家主君扶回去!”
身穿淡黄衣裙的小侍连忙把徐思云扶起来,“主君……”
卫承雅站起来,为徐思云擦掉眼泪,“我没事,你先回去睡觉,我答应你不喝了,我只在庭院中散散心,就去休息。”
徐思云:“真的?”
卫承雅露出笑容,“我怎么可能骗你。”
徐思云点点头,“嗯,我相信妻主。”
徐思云走后,卫承雅的确就像她答应的那样,命人撤掉了酒桌,但?是满院子的酒香却挥之不去,像是酝酿着什么。
卫承雅一夜未睡,第二天一大早她便派人给荣郡王府去信,然后许温回信告诉她,可在一品斋见面。
约定当天,两人在一品斋见面,掌柜见到是熟客,立即将两人引到雅间。
“二位爷,饭菜马上来。”
许温带了忍冬,卫承雅也?带了自己最信赖的近卫严千,两人站在雅间之外,将雅间守得严严实实的。
雅间中,卫承雅没有再在许温面前露出满面笑容的样子,一副弱小任人拿捏的作态,而是对许温说:“许温,母皇封我清王,食邑三千户,太女从中作梗,夺走了本来属于我的一品爵位。”
许温看着她,拿到信的时候许温就有八成把握,一切开启的契机到了,果然分毫不差。
“五殿下,你做如何?”
“陛下金口玉言,就算是太女作梗让你失去亲王之?位,也?无可更改了。”
卫承雅自嘲地笑,“我知道,许温。”
“但?是我现在已经不是只看着那个亲王的位置了……”她话锋一转,突然却问,“许温,你知道在卫朝之?前的历朝历代,有多?少皇帝是从太女继位的吗?”
许温眼中无波,卫承雅却自问自答,“太宗自己打天下,太圣祖是太宗的四女,母皇也?不是太女。”
卫承雅目光灼灼地看着许温,“所以谁敢肯定二皇姐她就一定能继承大位?”
“五殿下,你就不怕我告你大逆不道吗?”许温看着她说。
卫承雅笃定道:“你不会。”
“我们连捏造前朝余孽的事情?都干了,你是我唯一的朋友,是我最信赖的人,许温我相信你不会背叛我。”
许温似乎一瞬间从崩紧变得放松下来,冲卫承雅和善一笑,“对,我不会背叛你。”
“女儿志在青云,五殿下其实我见到你第一眼就知道你绝非池中物,这种一种直觉,因为我本身也?不是一个甘愿安于尺寸之间的人。所以我对你伸出手,与你结交。”
卫承雅:“我希望我没有让你选择错,许温我不怕和你说实话,就在昨天晚上,我想明白了。以前那个对谁都和善,不争地位,不争权势的卫承雅不是真正的我,我想要那个位置,我想要任何人都不能再欺辱于我。”
“我知道我现在的话像是异想天开,如果被人听到一定会死无全尸,但?是我相信你,许温,你是我做出这个决定的底气,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图谋大位。”
“若有朝一日我成?功,你便是我的肱股上将军,我可许你见而不跪。”
静悄悄的,雅间中一点声音都没有,站在外间的两个侍卫同样静默不语。严千忍不住用余光看忍冬,都说荣郡王调|教的侍卫就是最好的侍卫,荣郡王身边四个能人将荣郡王府守得滴水不漏,外界想打探一点消息,不管是正经机密还?是八卦谣言,一点门都没有。
连皇宫都不一定能守成?这个地步。
严千偷看忍冬,然后不得不服,那么长时间,忍冬站在那儿,笔挺如松,竟然没弄出丝毫动静。
严千和忍冬不一样,她不是平头百姓,她的母亲也有官职,只是因为对五皇女忠诚才留在五皇女身边当侍卫,但?是严千却发现,官家之女的身份并不能让她比忍冬更优秀。
于是严千冷酷的脸色忍不住更冷酷起来。
雅间内,卫承雅注视着思考的许温,手中却忍不住捏出汗水。
今天她是抱着孤注一掷的信念来的,如果许温不答应她的请求,那便是死。不成?功便成仁,她已经再也?不想忍受以前那样的屈辱。
她觉悟了,一个有野心的人,只有站在最高的地方才会满足,才不会被自己的心?折磨。
卫承雅现在不能给许温任何东西,但?是她愿意将功劳给许温一半,从许温主动帮她那一刻,她就觉得许温不是普通的人。
如果说世界上还?有一个人能理解她,而不认为她大逆不道,异想天开,那个人一定是许温。
在卫承雅灼灼的目光,许温从椅子上站起来,她穿着一身翻领的蓝色袍子,利索又英武,衬着那张万里挑一的脸,简直像这普天下最华丽锐气的女人。
许温不紧不慢地向外走出两步,然后曲起一条腿,在卫承雅面前行臣子单膝跪礼,垂下眼眸,“殿下。”
许温叫她殿下,而不是五殿下。
卫承雅简直欣喜若狂,就像是费尽浑身力气,终于套中草原上那匹丰神俊逸的马。
卫承雅赶紧将许温扶起来,欣慰至极地看着她,“好,许温,好!”
笼络到许温,卫承雅意得志满地回到清王府,拿出单子去找礼部,商讨清王府要怎么改建,如火如荼地修缮府邸。
皇帝一直关注着她,本来皇帝在恼怒降爵之后,反应过来也觉得有点愧疚,如果卫承雅表现出怨恨,说不定皇帝更加恼羞成?怒,直接连现在的爵位都不给了。
但?是卫承雅表现得乐呵呵的,没有一点不满的样子,皇帝只觉内心?十?分慰贴,大手一抬竟然又给卫承雅升上两千食邑。
卫承雅不知道,她走时候许温却没有和她一样回府,而是骑马出城,在京城的野郊狠狠跑了十?几圈,直到啸霞都喘气才慢慢停下来。
没有卫承雅在,许温的眼神不再像一潭温和的水,而是像锐利的鹰,没人知道她在看什么,也?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从现在开始,从卫承雅将她的妄想说出口开始,许温的复仇才算真正启动。
而这颗妄想的心?是许温替卫承雅催发的,她从六月份回到这个世界,到此已经过了半年,最为重要的第一步,终于毫无缺漏地迈出去。
似乎把所有情?绪都发泄光了,许温又变回大家都熟悉的那个荣郡王,尊贵仁义?,腹有大志,年少张扬,但?是她的心?脏处的浓雾何时蓄起,变得更加深重,不可驱散,没有人可以窥见一二。
许温是一个水底下的旋涡,表面岁月静好,内部却已经不知道积攒了多?么可怕的力量。
许温牵着马回到荣郡王府,将马牵到马厩绑好,然后转道进入正院,然后她突然发现府中似乎有种奇怪的气氛,和她出去的时候截然不同。
许温先碰到风吟,风吟满面春风地说:“主子,主君在屋里等你,你快去。”
风吟甚少如此出言不谦卑,让许温十分意外。
然后她又遇到路过的雪鹰,雪鹰带着侍卫在巡逻,荣郡王府的巡逻似乎还没有那么大张旗鼓过,雪鹰对许温说:“主子,我们在找府中有没有什么危险的地方。”
许温:……
继续往前走,这会儿许温已经进入院子了,云翘暖身边最得力的小侍玉晴从里屋走出来,怀里抱着几匹布,看到许温娇羞地一笑,矮身行了一个礼,便走掉了。
许温此时已经是一头雾水,鲜少在心中产生迷茫的感觉,她走进屋子,看到云翘暖几乎紧张地坐在软塌上,那双漂亮的眼睛软乎乎地看着她,就看着她笑。
“妻主——”
许温顿住脚步,如果不是熟悉这个古代社会,她一定会认为自己被恶作剧了。
云翘暖从来没有坐得那么规矩过,因为许温宠他,不要求他遵守规矩,在郡王府,他怎么舒服就怎么来。
现在这个云翘暖就十分不对劲,如果没有什么事情?发生了,许温决定把自己名字倒过来写。
许温神色不变,向云翘暖走过去,“怎么了?我错过什么了吗?今天整个王府都很奇怪。”
云翘暖拉着许温的衣袖让她坐下来,声音雀跃地说:“今天下午的时候,我让玉晴给我拿了牛乳糖,但?是我吃了之?后感觉非常恶心……”
许温:“闹肚子了吗?”
云翘暖:“不是,妻主你好好听我说,不要插话!”
“...然后玉晴就大惊小怪叫大夫来看看,大夫给我把脉,说我怀孕了,一个月!”
云翘暖抓住许温的手腕,让许温的手贴在自己肚子上,然后仰着脸非常自豪地向许温宣布,他怀孕了!
许温总是说缘分到了,小宝贝就会来,现在就是缘分到的时候。
许温有一瞬间是懵的,她的大脑中总是有很多?事,有一整盘大逆不道的计划,那些计划每一个环节都交错纵横,期间摆着一颗一颗棋子。
这些棋子有些已经动用,开始按部就班地执行她们的使命,有些的脸却还是黑乎乎的一片,除了许温没有人知道他们。
但?是现在,这些东西全部不在许温的意识内。
她手下传来布料顺滑的感觉,但?云翘暖的肚子还?是平坦的,那个大夫说有的孩子一点存在感都没有。
许温眨眨眼睛,突然将云翘暖抱住,“这真是一件大喜事。”
很奇怪,她的人生中忽然像是多了什么东西,或许是一个太阳,突然坠入到她面前,将方才她周身笼罩的浓雾都驱散干净。
“来人,主君有喜,府中所有人员,赏!”许温露出笑容道。
刚才一直憋着的玉墨等人此刻也喜笑颜开,纷纷表示:“恭喜爷,恭喜主君!”
整个郡王府顿时陷入喜气洋洋的氛围中。
作者有话要说:小天使们,入v了,看我的专栏,女尊有,女强有,不想收藏我吗?扭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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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不一样的女主,绝对很酷,大家感兴趣的话一定要收藏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