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知仔细瞧了瞧白菲昕的表情,能?够让掌院愣住,让他对自己的表现有点得意。魏知笑了起来,这些天的辛苦都值得了。
但他仍然清楚地知道?谁才是这件事情真正的领导者,谁才是真正为芝麻平台奠定基础的人。
“掌院,这全部都是您的功劳啊。”魏知不禁感叹。
“我……的功劳?”白菲昕茫然复读。
“是啊。”魏知越是仔细想越是激动,越想越是能?够领悟到掌院隐藏在看似普通行为下的深意。
“我也是真的愚钝,之前我居然以为您只是想搭建信用平台,为临泗城内的百姓行方?便,”魏知直懊恼,“但直到此刻,我才明白您的对我的栽培之意啊!”
说着魏知就激动地看向?白菲昕。
“……”白菲昕明智地没有接话。
果然,魏知自己就一股脑倒豆子?一样地把话倒出?来了。
“您先是建立了图书馆和流动书车,把白马书院慷慨的名声在临泗城内传播了开来。然后等大?家都接受了书车的事情之后,您又用书籍排行榜和拒绝贵族贿赂的名声,把白马书院公平公正的形象在大?众心?中?牢牢地立了起来!”魏知的眼睛直发光。
“牢牢地……”魏知握着拳头又轻声重复了一遍。
“……”白菲昕使劲捂住自己的嘴。
“而到了这时,物品、信用、人心?都齐备。芝麻平台才能?够真正开始着手建立。”
魏知越想越对:“您是不是早就料到了。您那个?时候甚至没有什么特别的行动,而是在书院里静静地等待。主动施舍不如被人请求。果然,不出?您所料,就有商人主动上门来请求了。”
“就在大?批的贵族仆人挨个?送黄金上门的那天。”
说着魏知看向?白菲昕,面?带询问。
白菲昕在拼命回忆。
有吗?有商人来请求?她想不起来了,那天她印象深刻的只有丧尸大?军一样的送黄金的仆人。别的注意不到了。
“其实您完全可以自己接待,不过是很简单的交流。但是您却把事情让给了我。这是对我的第一次栽培。”魏知低头感叹。
“那天,当那个?商人和我说,看中?了我们书院记录的芝麻信用,想要我们在他的生?意中?间做个?见证。当时我是很犹豫的。”魏知好像陷入了回忆。
“那两天,我都在踌躇,拿不定主意。又是您,您看出?了我因为相关知识储备不足,做不下去了。于是您给我讲解了什么是‘平台’,平台应该怎么做。我顿时大?有收获,平台建设推进顺利。这是您对我的第二次栽培。”
“后两天,我虽然工作?顺利但仍然整日担心?,您又看出?来了。于是鼓励了我。让我大?胆去做,不要怕失败。有事情您会做我的坚强后盾。这就是您对我的第三次栽培啊。”魏知深深感叹。
白菲昕:“……”
白菲昕已经完全茫然了,她两眼发直,虽然魏知讲得是很好,把上司和下属之间的交流讲得很真诚很感人,但是……
但是为什么她身?为其中?一个?当事人,对这些事却没有一点印象呢?
前两天她确实是看出?来魏知的忧虑了,所以安慰了他,但谁知道?他是为芝麻平台的事忧虑啊!
“……”
魏知感慨:“现在芝麻平台已经顺利搭建起来了,也获得了大?家的欢迎。但是我知道?真正的领导者还是您啊。”
“虽然是由我做了具体的执行工作?,但不过是一些跑腿的体力活。您却是用自己的行为为我们做了榜样。”
“而且您在建设平台的时候,还能?再?顺手栽培我三次。”
魏知敬仰地看向?白菲昕,掌院真的太厉害了,大?道?无为,大?道?至简,简直有点上古帝王垂拱而制的味道?了。
白菲昕:“……”
她有点想解释,但又不知道?应该从何说起,顿时张口?结舌。
白菲昕正在愣神,没有注意到自己已经走得太靠前了。
白胡子?老师无意中?一瞧,就看到了她,“掌院,您回来了吗?刚刚您走得实在太快。我都没有来得及把这几?天的收入交给您。”
说着,他往自己身?后一摸。又拉出?了那两只小木箱。
“当初和魏知先生?约定好的。登记、查询费用两枚刀币。一枚计入白马书院的收入,一枚计入我的工资。平台运转几?天下来,一共收入二百八十四枚刀币,这个?箱子?里是一百四十二枚,请您拿走吧。”
白胡子?老师笑眯眯的,他把其中?一个?小木箱推到了白菲昕面?前。
听到“收入”这个?词,白菲昕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
对啊,给这些事情一打岔,她怎么忘记了她来找魏知的目的!
一切的起因都是魏知背着她搞钱!她是打算来骂他一顿,然后开掉他的。
虽然现在……
白菲昕环视一圈,魏知搞的芝麻平台确实还挺好的,可以督促众人守诺。
就像刚才那个?胖商人,明显想毁约的。现在有了芝麻平台在,他应该不敢了。
但是魏知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搞钱就是不行,搞到钱了更加不行!
白菲昕根本不想接白胡子?老师的箱子?,她的视线锋利地刮向?魏知。
“魏知,芝麻平台你做得很好。但是明明可以更好,就像流动书车免费借书一样,查询信用你为什么却要设置收费呢?”
白胡子?老师听到这话,一下子?愣住了,他的手还搭在小箱子?的盖子?上,神色迟疑起来。
魏知猛的背过了身?,背对着白胡子?老师,表情极其浮夸地对白菲昕使眼色:“掌院,费用问题不是之前说好的吗,您记错了吧。”
白菲昕:“……”
她虽然不知道?魏知在搞什么,但也不会拆穿,于是不咸不淡地唔了一声。
魏知于是转身?笑着对白胡子?老师说:“先生?放心?,是掌院记错了,一切照旧。”
“掌院如果想要设置免费查询,我觉得更方?便众人了,我是完全赞成的。”白胡子?老师仍然端坐,他拈了拈胡须语气淡然地说。
“先生?高风亮节,”魏知笑,“但就像之前说的,毕竟我们的主要工作?还是借书,免费了以后,查询的人如果太多造成拥堵,会影响到借书人。借还书都不方?便了那是本末倒置。”
于是白胡子?老师轻轻颔首,没有再?说话了。
魏知微笑着抱起了那个?小木箱,“既然如此,我和掌院先回去了。”
于是,白菲昕和魏知一起向?对方?告别,离开了流动书车。
等已经远远地走出?了一段路,魏知才轻声对白菲昕说:“掌院,我当然是明白您的志向?的。您是不求回报,希望为众人谋幸福。如果能?做到,我自然不遗余力执行您的志向?。”
“但是现在芝麻平台的事,出?了一个?问题,导致不能?免费。”
“这里说话不方?便,等回了书院我再?给您解释。”魏知的声音非常轻。
白菲昕点点头。就这么一会,她不会这点时间都不肯给魏知。
……
“问题出?在白胡子?老师身?上!”
他们前脚回到书院,门“啪”地一下才关上,魏知就立刻开门见山地直接说。
“我之前说的那个?理由不过是个?冠冕堂皇的借口?,如果真的怕耽误借书人,增加人手就是了。真正的原因是白胡子?老师。”
白菲昕疑惑:“他怎么了?”
魏知:“您平时和白胡子?老师接触不多,不了解他,他……”
魏知满脸犹豫:“我不是喜欢在人背后说人坏话的人,但……”
魏知吞吞吐吐的:“白胡子?老师他……”
白菲昕面?无表情。
“唉……”魏知憋了憋还是说出?来了,
“白胡子?老师工作?喜欢摸鱼。”
“他人还爱好虚荣。”
“馋嘴。”
“拈轻怕重,爱偷懒。”
“对年轻人吹牛。”
“为了吃饭,他腿脚快到不像老年人。如果不是为了我们食堂,他早跑了。”
魏知嘟嘟嘟全吐露出?来了。
“我知道?了,但这些和收费有什么关系吗?”白菲昕的表情仍然没有一丝变化。
摸鱼怎么了,谁不爱摸鱼。
更何况,爱摸鱼不正是说明这是她的好员工吗?当初她招人就是按照吃闲饭的标准招的人。不能?这个?时候反悔嫌弃人家了吧。
“唉。”魏知叹气。
“如果在平时当然没有问题,我们白马书院是很能?包容人的。但是……”
看白菲昕完全不为所动,于是魏知只能?从头开始说起。
“白胡子?老师一开始是在书院内的图书馆工作?的。但是过了一阵子?,他嫌弃三十几?个?学生?常常来借书太累了,看到外面?流动书车没有人光顾。于是请我把他调到流动书车上去。我看他是老人家,就同意了。”
“结果没有多久,流动书车大?获成功。人一下子?挤爆了书车。顿时比在图书馆工作?更加累了,白胡子?老师立刻就崩溃了。他哭着来找我,想回到图书馆。但是,当时所有的借书信息都记在白胡子?老师的脑子?里,他如果离开,书车立刻就没办法运转了。”
魏知叹息。
白菲昕一下子?意识到了什么,她神情紧张起来。
“我只能?说好话,又安排了两个?助手抄录,算是暂时安抚住了老师。但我瞧着,白胡子?老师那段时间常常走神,他恐怕是想跑路了。”
“白胡子?老师如果真的跑路,我们在书车上的借书信息全部就没有了,借出?去的书恐怕很难收回来。”魏知摇头。
白菲昕的表情僵硬了。
魏知:“我知道?您不是吝啬财物的人。书如果收不回来其实问题不大?。”
“真正的问题是,借书人看到外面?没有书了,恐怕会一股脑地涌进书院,想要交费入学,然后使用书院内部的图书馆。”
白菲昕震惊了,她想到的也是这个?!
如果真的有人来报名,她在系统的监督下是不能?拒绝的!一个?人就是一万钱!
“我们白马书院经过这段时间的经营,图书馆的名声已经打出?去了,这事如果真的发生?,不知道?会有多少借书人想要挤进书院。我们的学生?学习肯定会受到影响。”魏知叹息。
白菲昕不由得回忆起前些日子?,流动书车不过是人多了点,排队久了点,就有人愿意交一万钱入学,万一书车没了……
那个?时候会有多少人,她都不敢想象!
到了那个?时候她连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只会突然地直面?大?笔金钱!
白菲昕眼前直发黑。
“不过幸好,那时芝麻平台开始搭建了。于是,我借口?对白胡子?老师说,平台查询信用是收费的,并且愿意和老师对半分。”
“白胡子?老师贪图查询得到的工资,他思?考过后,终于定心?留下来了。”
魏知平静地结束了讲述。
白菲昕浑身?颤抖,背后已经出?了一片冷汗。
她定了定神,强行开口?:“魏知,这件事情你做的很好。”
魏知没有说话,点点头。
白菲昕越想越是后怕,这些日子?她过得很平静,但她没有想到这些平静之下居然藏着如此凶险的事情!
多亏魏知帮她挡下来了,不然她不知道?在截止日的前些天,要突然面?对多少钱财!
白菲昕的手在颤抖。
多亏了魏知!
魏知为她避免了多少要亏的钱啊!
魏知真的是她的股肱之臣,坚实的左膀右臂!完全值得最大?的信任!
白菲昕感激地看着魏知。
她扭头看向?魏知脚边的放着一百刀币的小木箱,现在它看上去也乖巧可爱起来了。
想一想,一百多枚刀币,其实也没有多少么,相比起一万钱的学费,亏起来是多么容易啊。
一个?人的入学费都够抵消五千次查询费了。孰轻孰重多么容易判断啊。
之前她刚刚知道?了白马费的时候,为什么要那么生?气啊?
白菲昕摇头,想不通。
不过白菲昕想了想,试探地再?次伸出?了颤抖的手,又问,“既然要安抚白胡子?老师,那可不可以把两枚刀币全部给他呢?”
魏知冷静地摇摇头,“不行。我之前已经说了,白胡子?老师是一个?虚荣的人。”
“如果全部给他,书院里的其他实践老师恐怕要不满,估计会说书院都没有收钱,他为什么要收钱之类的。白胡子?老师非常爱面?子?,到时候,他在虚荣心?的驱使下,一定是高傲地表示他也不在乎钱财,他也不收。然后,他就离跑路不远了。”
白菲昕又收回了颤抖的小手。
“而现在这样,那是书院在收费,给白胡子?老师的钱不过是抽成而已。有书院在前面?顶着,白胡子?老师就能?高高兴兴地收下钱了,人也留住了。”
魏知冷静总结:“所以,我们不能?说实话。包括表面?的借口?,收费的真正原因。掌院,整个?书院,只有你知我知。”
“魏知你做的对,你做的太对了!”白菲昕不住地感叹。
魏知真的是个?人才!
才一枚刀币就安抚住了关键人物!
才一枚刀币就帮她挡住了差点进来的巨额钱财!
魏知没有错,魏知太对了!
白菲昕满脸喜色,连声夸奖他。魏知淡定微笑。
但是白菲昕夸着夸着就不自觉地停了。
她觉得好像有点不太对劲。
她之前找魏知是为了什么的来着?哦,是为了莫名其妙的新收入,白马费。
白菲昕的眼神慢慢地落到了脚边的小木箱上。
虽然情况特殊,但不管怎么说,书院的钱总是增加了的。
现在既然魏知没有做错,那么是谁做错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