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进屋子的这俩人,是徐长河的本家?侄子,这俩从小跟着徐长河,今天打这个,明天揍那个,除了杀人放火的事情没干过,其他?坏事全都干了一个遍。徐长河今天没带那么多人,就带了几个身手好的,怕撬门会惊醒里面?的人,所以他?们选择了跳窗。徐长河老?胳膊老?腿,自然是过不来,他?叮嘱这俩侄子,先把大门打开,放他?们进去,然后?再去打晕楚酒酒跟温秀薇,偷了人就跑,别?干别?的事。
就是因为知道自己侄子什?么德行,他?才说了这番话,但他?高估了自己侄子的自制力。
这俩侄子,一个贪财,一个好色,贪财的那个因为天实在太黑,根本看不到这屋子里有什?么值钱的玩意儿,所以他?没做出其他?的动作?,但好色的那一个,一想到床上躺着的是十?里八乡都知道的大美女温秀薇,他?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手了。
他?心想着,就摸一把,摸完了他?就去开门。其实刚摸上去的时候,他?就已经感觉触感有点不对?劲了,但因为天色太黑,什?么都看不清,再加上他?偷偷摸摸的,心里正高度亢奋着,竟然丝毫没察觉,这床上已经换了一个人。
刚跟同伴说完那句话,下一秒,他?的咸猪手就被另一只更大的手抓住了,对?方拽着他?,雷厉风行的往自己身边一扯,同时,对?方还狠狠推了一下他?的身体,这一连串的动作?引发的后?果就是,这位流氓的胳膊彻底脱臼了。
钻心的疼痛从骨节传来,他?发出杀猪一般的惨叫,顿时惊醒了屋内和屋外的所有人,聂白嫌他?叫的太大声,随手拿了一个实心的东西敲在这人头上,只一下,他?就晕了,而等他?晕了以后?,聂白才发现?自己拿的是楚家?的唯一一个天然树根摆件,这是楚酒酒去年从山上挖回来的,楚绍觉得这树根一点艺术性都没有,但楚酒酒喜欢,他?们就放在床头,当简易版的置物架了。
这树根不仅沉,它上面?还有根系没有削干净,尖的位置跟刀子差不多,聂白那一下,恰好用根系的尖戳到了流氓的头,流氓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后?脑勺上慢慢有血淌下来。
不过别?人都没注意到,毕竟屋子里除了流氓,还有另外一个不速之客,聂白解决了流氓,又要去抓他?,小郄同志和楚绍都已经醒了,聂白一边扭紧身下人的双手,一边告诉他?们:“外面?还有人,快出去追,别?让他?们跑了!”
楚绍跟小郄同志一听,两人顿时拔腿就跑,但楚绍比小郄同志跑的快一点,因为他?下床的时候没穿鞋,而小郄同志不仅穿了鞋,还非常专业的把枪带上了。
在军营里,他?的身体素质确实比大家?差一点,但这不代表,他?就是一个不合格的战士。真正的战士,不管在什?么时候,都保持着最佳的战斗意识,凡是会伤害民众的人,都是他?们眼中的敌人。
小郄同志飞奔出去抓敌人了,外面?其实也?没几个人,就俩,一个年轻的,一个年老?的,年轻的是二?麻子,年老?的则是徐长河,他?俩一听到里面?传来动静,就已经准备转身逃跑了。看见他?们的动作?,小郄同志大喊一声:“不许动!再动我就开枪了!”
徐长河魂都要吓飞了,他?身上其实也?带了枪,问题是他?做贼心虚,再加上他?怎么也?没想到,楚家?会多出来几个陌生的成年男人,一听有枪,他?更害怕了,心里什?么都不想,就想着赶紧逃走?,二?麻子也?是一样的想法。他?们同时跑在空无一人的小路上,二?麻子的速度比徐长河快多了,眼看着二?麻子要没影,小郄同志心一狠,扣动了他?手里的扳机。
他?瞄准的是二?麻子的腿,砰的一声,他?旁边的楚绍耳朵差点被震麻了,揉揉自己的耳朵,楚绍定睛看去,真想给?小郄同志鼓鼓掌。
太准了!瞄准的是腿,打上的也?是腿,唯一的遗憾是,他?打上了徐长河的腿。
……
枪声响起?,这下连周围的邻居也?被惊醒了,二?麻子听到枪声的时候,踉跄一下,然后?发挥出他?这辈子最快的速度,屁滚尿流、连滚带爬的跑远了。而徐长河被他?甩在后?面?,抱着受伤的腿不停叫唤。
“疼死我啦!疼死我啦!”
刚听见枪声的那一瞬间,周围的邻居们还以为又要打仗了,在自己家?待了一会儿,然后?听见外面?叫唤的人有点耳熟,大家?纷纷披着衣服出来。
聂白用绳子把清醒的那个捆好,然后?第一脚把他?踹出了楚家?的屋子,第二?脚,又把他?踹出了楚家?的院子,而还晕着的那个,聂白跟拎小鸡仔一样,拎着他?的脖子,把他?扔到了外面?的土路上。
他?后?脑勺受的伤不严重,流了一会儿血,然后?就止住了。聂白有经验,只看一眼,就知道他?没什?么大事,顶多能得个脑震荡,于是,他?没有任何心理负担的把他?扔在了徐长河身边。
一个晕菜了,一个抱着腿哭爹喊娘,另一个逃之夭夭了,硕果仅存的那位,面?对?着青竹村众人的质问,恨不得自己也?晕过去。
聂白:“说!你叫什?么,来这里是想干什?么!”
旁边的村民:“我认识他?!他?是徐长河的二?侄子,哎呦,地?上这个不就是徐长河嘛,你们这些日子没动静了,我还以为你们良心发现?了呢,原来是想偷着报复啊!”
“对?对?对?,解放军同志,您不知道,这几个人都是跟楚家?有仇的,他?们的儿子想对?楚酒酒耍流氓,结果自己被烫了个半死。徐长河这回偷摸进村,肯定是来打击报复的!”
这么大的动静,楚酒酒居然没听见,枪声响起?的时候,她无意识的皱了皱眉,直到外面?传来喧闹的说话声,她才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
旁边温秀薇已经不见了,顺着门槛,看见外面?有人影和火光,楚酒酒慢吞吞的走?下床,她来到堂屋,看见温秀薇在窗边一动不动的站着。
“温知青,发生什?么事了?”
温秀薇没出去,她就在屋子里看外面?的情况,听到楚酒酒醒了,她连忙转身,“刚才徐家?湾的几个人过来,想闯进屋子里,现?在他?们被聂营长抓住了,已经没事了。”
楚酒酒本来揉着眼,听到这番话,她懵了两秒,然后?瞬间清醒过来。
“徐长河他?们又来了?!”
温秀薇揽着她的肩膀,让她到窗户前边来看,“他?被小郄同志打了一枪,正在地?上嚎呢。”
一年前,如果发生类似的事情,楚酒酒必须站在所有人面?前,和楚绍一起?,挑起?自家?的大梁,但一年后?,他?们不再是无家?可归的小孩子,他?们有自己的家?,有自己的房子,还有靠得住的长辈和同伴,楚绍不需要再把自己放在楚家?唯一的男人这个重担之下。而楚酒酒,也?可以像普通的小孩一样,依偎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心安理得的躲在最安全的地?方,然后?静静地?等待着大人们回家?。
看信的时候,聂白也?生气,却没有现?在这么窝火,周围都是人,他?不能把自己被人摸了屁股的事情说出来,当然,他?一个大男人,肯定是不怕清白有损什?么的,就是说了,别?人也?只会把这当成个笑话听。但当时他?听得清楚,那人说的是“这小妞”,这说明,他?原本的目标是温知青。
畜生!
长着人的脸皮,下面?的模样却连妖魔鬼怪都嫌弃!
半夜十?二?点,聂白被气清醒了,他?把地?上的这三个人挨个踹了一遍,然后?又拿皮带狠狠抽了两下他?们的背,这都是他?训新兵的手段,平时在部队里,他?踹几脚、打两下,那都是有分?寸的,会让新兵觉得疼,却不会让他?们真的受伤。如今时代就是这样,觉得打是疼骂是爱,他?这个连体罚都算不上,毕竟其他?的教官更狠,冬天抱冰的事情都能吩咐的下去。
但现?在,他?手下的不是新兵,是几个枪毙都便宜他?们的畜生,所以,聂白一点都不吝惜力气,光他?这几下,就让徐长河够受的了。
折腾了半宿,本来大队长披星戴月的赶过来,要把他?们送到民兵连去关着,但他?们这边还没把人送走?,那边,远处走?来一个村民,他?现?在是公社的小领导,还跟镇上有经常性的联络,他?把家?安在了镇上最边缘的地?方,已经很久没见过他?回青竹村了。而他?一路走?着回来,手里拿着一个挺大的手电筒,看见这边的情况以后?,他?满脸惊愕。
“这是怎么回事?”
听大队长说完来龙去脉,他?更惊讶了,据他?自己所说,他?听说自己三叔病了,所以想回来看看三叔,就是工作?太忙,搞得他?现?在才有时间过来。望着地?上的三个人,他?让大队长别?那么麻烦了,干脆,找几个民兵,直接把他?送公社去,明天一早,再送去镇上。
他?出现?的如此恰到好处,别?人也?没怎么起?疑心,聂白倒是觉得他?的表情有点怪,那种感觉很难形容。一般人的眼光没有那么毒辣,而当过兵的人,因为经受了不少针对?性的训练,所以总是对?一些微表情和肢体语言更为敏感。
当然,聂白这种大老?粗,他?是不懂什?么叫微表情的,他?就是在训练后?,直觉变得更敏锐了,别?人是装模作?样,还是实话实说,他?看一眼就知道。
虽然搞不懂这中间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过人家?才是这里正儿八经的领导,聂白也?只能把人交给?他?,回屋之前,他?叮嘱对?方:“刚才有个小年轻跑了,他?跟这些人一伙,你们别?忘了把他?抓住。”
那人愣了一下,不明白这是谁,怎么还敢对?他?颐气指使的,周围有人小声告诉他?,这是外地?来的聂营长,那人顿时换了一个态度,连连保证,自己一定把人全部抓回来。
聂白:“……”
小小的村子,竟然水还挺深,聂白在心里摇摇头,然后?带着小郄同志和楚绍回去了。
一进门,小郄同志的表情就垮了下来,“营长,我打出去一粒子弹,这要写多少报告啊。”
聂白:“写个报告你怕啥,你是为了保护当地?百姓,见义勇为,上面?又不会找你的麻烦,放心吧,你写个一万字,说清楚经过,表明你的态度,然后?就没事了。”
小郄同志:“…………”
一万字!
他?就知道,他?来这里是个巨大的错误!
……
安慰完自己的勤务员,聂白还要去安慰剩下的孩子们,他?平时在家?跟自己的孩子相处习惯了,还以为楚家?的这俩小孩也?是一样的容易受惊吓,哪知道,他?刚安慰完他?们,然后?,他?们又反过来安慰他?。
楚酒酒:“聂叔叔,你别?担心,徐家?湾的头头只有徐长河一个,他?们村的人对?他?都是积怨已久,现?在他?被抓起?来了,剩下的人肯定就不会再过来找事了。”
楚绍:“没错,您昨天太累了,现?在也?没睡多久,您接着去睡吧,我在这守着,等天一亮,我就去公社,看着他?们把徐长河送到镇上去。这回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再让他?们把徐长河放出来了,如果有人想要包庇他?,我就跟韩生义再去找一回杨主任。”
温秀薇点点头,“杨主任和陈大柱有竞争关系,徐长河是他?的爪牙,把他?关起?来,杨主任一定十?分?乐意。”
聂白:“……”
不是,你们真是小孩?
怎么说起?这些复杂的东西,比他?还熟练呐!
不仅比他?熟练,竟然还比他?淡定,尤其是楚绍,看他?的表情,好家?伙,跟胸中有乾坤一样,到底楚绍是大人,还是他?是大人?
聂白一脸的恍恍惚惚,旁边的小郄同志看了,却是放下心来。就说嘛,几个孩子独自生活,怎么可能一点本事都没有,聂营长跟楚副处长就是当局者迷,想太多了,其实人家?孩子过得好着呢。
小郄同志心最大,既然还有时间,他?就回去接着睡觉了,剩下的人里,楚绍已经不困了,他?说到做到,真的准备等到天亮再去公社,聂白不好意思把一个十?几岁的孩子扔在这,然后?自己去睡,只能跟着一起?熬。而楚酒酒,她被温秀薇带回去,又躺进了被窝里。
别?人都走?了,堂屋就剩下楚绍跟聂白,氛围很安静,望着楚绍,聂白觉得这样也?挺好,只有他?俩在,他?们还能说点悄悄话。
聂白张开嘴,刚要叫他?,然后?,他?就看见楚绍点起?了堂屋的油灯,然后?,又从八仙桌底下拿出一本厚厚的书。
把书放在油灯底下,楚绍聚精会神的看了起?来,完全无视了聂白的存在。
聂白:“……”
行叭。
……
五月份天亮的越来越早了,之前四点多天还是黑的,现?在四点过一点,天空就跟按了明亮开关,一点一点的亮了起?来。楚绍跟聂白、小郄同志踏着露水去了公社,而温秀薇做过早饭,她和楚酒酒没有吃,而是带着一起?来到韩家?,分?给?韩生义以后?,他?们三个一起?去了镇上,准备到那去跟楚绍他?们汇合。
昨天枪声那么大,韩生义自然也?听到了,几人步伐匆匆忙忙,来到镇上的时候,供销社什?么的都没开门,他?们在主路旁的台阶上坐着,三个人坐成一整排,按理说,这边是公社进城唯一的路,如果公社把徐长河他?们送过来,他?们应该是能看见的,但等了半天,除了过路人,他?们没看见一个熟面?孔。
又过了半小时,聂白他?们过来了,远远看见楚酒酒他?们,聂白跟楚绍说了两句话,然后?带着小郄同志继续往前走?去。
楚绍往楚酒酒他?们这边走?,楚酒酒见他?们分?开了,愣了一秒,她快速跑过去,“怎么回事,聂叔叔他?要去哪?”
楚绍:“昨天半夜,徐长河他?们刚被送到公社,紧跟着就又送到镇上去了,根本没在公社停下,聂叔叔说他?要去找镇领导问一问,让咱们在这等他?。”
韩生义:“一会儿都没停?”
听到他?的问题,楚绍顿了一下,“我不清楚,就算停了,也?没停留多久,大半夜就往镇上送,也?不知道他?们着急个什?么劲。”
温秀薇问:“徐长河的腿不是中枪了吗,他?们是不是送他?去医院了。”
楚酒酒听了,乐不可支的说:“那感情好啊,徐杰住在医院一楼,徐长河住在医院二?楼,一家?人就是要整整齐齐,要是他?们还能住到地?下一楼去,那就更好了。”
温秀薇听见,不禁戳了戳她的脑袋,“这种话别?瞎说,给?自己招不干净。好啦,那咱们就在这等着吧,楚绍,你没吃早饭,饿不饿,我去给?你买个烧饼。”
楚绍:“不用了,我自己去买。”
说完,他?就脚步加快的走?了。
楚酒酒也?是近期才发现?的,温秀薇有点迷信,没到特别?严重的地?步,不过一沾上某种说法,她就觉得有忌讳,不愿意让楚酒酒说跟这些有关的话。其实说起?这些,好像大家?多多少少都有一点,尤其是上了年纪的人,楚酒酒怕鬼,却一点都不相信这些,她觉得温秀薇是庸人自扰,但这话,她又不敢真的说出口。
重新坐回到台阶上,楚酒酒百无聊赖的等着聂白出来,而聂白跟小郄同志找了一会儿,才找到革委会的大楼。
不得不说,这楼建的真气派,这么高的楼,部队都没有,也?就是在首都的时候,聂白还能见到。
聂白的介绍信在这个镇里就是万能的通行证,不管到了哪,都是一路绿灯。说明自己的来意以后?,聂白本想找当地?的公安负责人,谁知道,听说聂白来了,陈大柱主动把人请到了自己的办公室里。
对?着聂白,他?和颜悦色道:“我们当地?公安局同志不多,局长也?一直都是我兼任,聂营长是要问昨天闯进青竹村的徐长河等人吧,我也?是今天早上才听说这件事的。不知道您清不清楚,我以前也?是青竹村的村民,不过后?来在镇上工作?以后?,我就已经搬出来了,没想到自己的村子出了这种事,我比任何人都气愤,所以,我刚才已经签了字,让他?们把徐长河,那那几个小流氓,都一起?送到劳改农场去了。”
聂白很惊讶,“这么快?”
陈大柱呵呵的笑起?来,“当然,我们都是为人民服务的,他?们犯下这种罪行,怎么还能等呢,更何况这件事跟聂营长有了关系,特殊事件,特殊对?待。本来就是证据确凿的事,早送晚送,不是都一样嘛。”
聂白皱眉,“可是,昨天我的勤务员打了徐长河一枪,他?腿上中了子弹,你们没给?他?治,就把他?送到劳改农场去,难道农场的同志会给?他?治?”
陈大柱心里笑了一声,这是哪出来的营长,天真的过分?了吧。劳改农场还给?他?治病,等他?到那以后?,第一件事就是先挨一顿打,徐长河能不能熬过那顿打,都还两说呢。
“您放心吧,罪犯也?是人,总会有同志替他?治疗的。不过,您昨天也?看见了,他?受的伤那么严重,我们这边是小城镇,能不能治好,就得看徐长河自己了,万一伤口发炎,或者他?身体素质不好,这……都是说不好的,您说是吧。”
小郄同志一听,他?立刻看向聂白,他?的表情有点紧张,对?他?来说,打击敌人没问题,可他?没想过打死敌人啊,小郄同志不知道原委,也?不清楚昨天徐长河他?们到底打算怎么报复楚绍和楚酒酒,所以在他?眼里,徐长河虽然可恶,却罪不至死,然而陈大柱这番话,话里话外就一个意思,听天由命。
要是徐长河因为腿伤恶化死掉,那害死他?的人,不就是小郄同志自己了吗。
聂白眉头更皱,他?不喜欢陈大柱的说话方式,更不喜欢他?暗示自己的内容。陈大柱以为聂白跟楚家?有关系,所以会恨不得徐长河立马就死,这样,他?还能拉近跟聂白之间的关系,搞不好,还能顺着聂白,认识更多大人物。
但他?没想到,聂白确实恨不得徐长河立马就死,可这不代表,他?就能接受陈大柱故意让徐长河带伤上路。
聂白正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那边,陈大柱站起?来,好奇的问他?,“聂营长,不知道您跟青竹村的楚绍是什?么关系?”
一听这问题,聂白顿时警惕起?来,“你问这干什?么?”
陈大柱笑:“就是问问,楚绍的妈妈张凤娟,我以前也?是看着她长大的,要论起?来,楚绍还应该叫我一声大伯呢,您……是张凤娟的朋友?”
聂白看了看他?,回答道:“我只见过嫂子两次,算不上朋友。我是楚绍爸爸以前的部下,现?在他?在司令部,我在一线部队,已经不算是直系上下级了。”
司令部,这个超级能唬人的称呼又出现?了,陈大柱也?是个军盲,他?一听,立刻在心里把司令部跟司令俩字画了等号。陈大柱心里都快把眼睛瞪掉了,表面?上,还得维持他?作?为副主任的淡定。
“哎呀,这可真是没想到,娟子竟然嫁了一个这么厉害的人物,娟子也?真是,回来以后?都不跟大家?说,哈哈哈,我懂,娟子这是想低调。那聂营长,不知道……呃,楚绍的爸爸,他?是不是也?打算回来一趟呢?”
聂白眯着眼,他?跟旁边的小郄同志对?视一眼,小郄同志摸摸自己的鼻子,用动作?暗示他?,营长,这人欺软怕硬,势力的很,您是时候大胆的上了。
聂白也?看出来了,这个陈大柱就是个趋炎附势的小人,对?这种人,绝不能示弱,一定要把自己强悍的一面?展露出来,不然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就欺负到你头上了。
没什?么表情的笑了一声,聂白说道:“他?没有时间,陈副主任,你是不知道部队有多忙,上到司令员,下到普通的战士,我们一年都只能休假一回,但是达到一定的级别?,家?属是能随军的。我的老?婆孩子就跟我一起?住在营区里,不过你也?知道,嫂子已经没了,我们政委没法自己带孩子,就只能把孩子寄养在这边的乡下。”
陈大柱听了这么多废话,就记住了一个词,“政委?您不是说司令部吗?”
聂白:“是司令部,不过当初我还当连长的时候,楚绍的爸爸是我们团当时的政委,我叫习惯了,所以后?来也?一直叫他?政委。”
陈大柱哦了一声,然后?又笑起?来,“看来您和楚同志的关系不错。”
聂白嗤笑一声,“你这不是废话吗,要是关系不好,他?能托我过来替他?看看孩子,我们政委这次没过来,是因为他?提前打了报告,准备把今年的休假用来去西北军区,我们政委的父亲,害,说了名字你也?不知道,他?以前是驻华北军区的老?司令,现?在被调到西北去了。唉,这就是中间人的难处啊,上有老?、下有小,自己老?婆没了,这就够不容易的了,现?在竟然还有人想欺负自己的孩子,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聂白说完这句话,趁陈大柱还没反应过来,他?先看了一眼小郄同志,小郄同志暗暗对?他?点头,表示他?这句话用对?了,聂白才放下心,继续用鼻孔看着陈大柱。
陈大柱已经被他?说懵了,一个在司令部当官的爹,还有一个当司令的爷爷,楚绍和楚酒酒来头有这么大?不对?吧,来头这么大,怎么还能在村里过苦日子呢。
陈大柱又不是傻子,他?没那么好糊弄,不过,只要他?能半信半疑,聂白就已经达到自己的目的了,他?想做的,就是给?两个孩子壮壮声势,让这个陈大柱知道,他?们家?的孩子,不好欺负。
徐长河已经被送走?了,聂白再说他?的事,也?没什?么用,于是,他?又把炮火对?准了还住在医院的徐杰。
“那种小畜生,你们还让他?好好的住在医院里?!他?比他?老?子还可恶!既然现?在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伤口也?治的差不多了,那就赶紧把他?也?按规矩处理好,陈副主任,我可就是因为这事才过来的,这都发生一个月了吧,我们都以为徐杰已经被关起?来了,怎么对?上徐长河的时候,您效率这么高,对?上徐杰,效率就这么低了?”
陈大柱脸上冒冷汗,他?连连表示,“我马上就去处理,您不知道,徐杰他?受伤太严重了,之前都没法搬动他?,您放心,既然您发话了,我马上就办!”
听到这句话,聂白总算满意了,他?大摇大摆的走?出革委会,直到身旁没别?人了,聂白才咧起?嘴:“怎么样,我这招狐假虎威,用的挺不错的吧?”
小郄同志对?他?伸大拇指:“营长最厉害!唉,这个副主任也?是够虚伪的,一听说您的背景有司令,就立马去办事了。在我们家?那边,我们都管这种人叫懒驴,必须抽一下,他?们才会动,不抽的话,事情在那堆一辈子,他?们都不带动弹的。”
走?在绿荫树下,聂白不置可否,“谁说的,人家?也?不是把所有事情都拖着不干,徐长河,这不是已经被他?送去农场了吗?子弹都没他?那么快。”
说到这,聂白脚步顿了一下,他?旁边的小郄同志也?察觉到一点不对?经。
“营长,不是说,徐长河是这个陈副主任的爪牙吗,怎么杨主任还没出手,倒是他?自己,先把自己的爪牙给?掰断了。”
聂白也?纳闷,他?们不是本地?人,实在是难以弄清这中间的缘故,而找到孩子们以后?,几个孩子七嘴八舌的给?他?解释起?来。
楚绍:“真是狗咬狗,一嘴毛。你们不知道,他?俩平时在镇上穿一条裤子,因为他?们都负责大坝的工程,现?在大坝建好了,马上就要合龙了,他?们肯定是谈不拢,或者谈崩了,所以陈大柱就不想再要徐长河这个下属了。”
韩生义:“也?有可能是大坝结束以后?,陈大柱用不着徐长河,就准备把他?处理掉,大坝建了那么长时间,一直都是陈大柱负责的,徐长河一定知道很多他?不该知道的事情。”
温秀薇:“当初徐长河不就是因为听了陈三柱带来的话,才终于走?了吗?后?来他?消停了这么长时间,一直都没有动作?。直到昨天,大坝刚建好,他?就过来了,要说这是巧合,我看不太可能。”
楚酒酒:“说来说去,这两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聂叔叔,你都不知道,我们这边的大坝修了两年半,到现?在都快三年了,徐家?湾的人一直以为自己能修大坝,算是工人,所以就觉得比我们高一等,哼,工农兵,明明都是一样的嘛!”
聂白目瞪口呆的看着四个孩子帮他?补充前情,他?再一次感叹,真是人比人,比不起?人。
同样是孩子,怎么他?们家?里的那几个,天天就知道吃和玩呢,再看这边的几个,都能透过现?象看本质了!
感叹之余,聂白也?注意到了他?们说的这些话里透出来的问题。
大坝修了整整三年,这摆明了是在贪污啊,而且建立大坝,是为了改善民生,防洪灌田的,他?们从这里面?贪钱,实在是缺德。
聂白觉得这是个不小的事情,但问题是,他?不是这边的人,他?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就是想把这件事反应上去,也?不知道反应给?谁。而且,他?问了一下这几个孩子,得知近十?年,青石河都没怎么发过洪水,就算发了,也?都是小型的,只有地?势最低洼的下西村倒霉,而且淹的全都是农田,村民们都是安然无恙的。
由此,聂白就觉得,既然十?年都没事,估计以后?也?不会有什?么大事,殊不知,那些贪钱的人,也?是跟他?一样的侥幸心理。
他?们觉得,青石镇风水好,青石河更是一条有灵性的河,水火无情,可青石河有情,从不发生害死人的事情。那么,他?们从这拿点钱出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对?吧。
危机意识,这是个很重要的东西,可是,在没有被提醒过的情况下,大部分?人都是没有的,聂白刚回去的时候还有侥幸心理,等真的回到青竹村,他?又想起?自己刚参军的那一年,在滦河抗洪的事情。
当时河北发大水,险情太严重了,不得不临时从首都抽调人手,他?坐在小船上,跟其他?战友一起?奋力的去救那些还幸存的老?百姓,那场景,他?这辈子都不想再看见第二?回。
楚酒酒说,合龙仪式在三天以后?,聂白就寻思着,明天再去镇上走?一趟,跟楚立强打个电话,看他?是什?么想法。
聂白是大老?粗没错,但他?不莽撞,他?家?里还有老?婆孩子一群人要养呢,当然不能冒冒失失的就去跟某些人提出来,要是触动了他?们的利益,聂白都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活着回到部队了。
回到青竹村,楚酒酒说下午要聂白和小郄同志跟他?们一起?上山玩,聂白也?想看看这边的山上长什?么样,就跟着答应了。不过,走?到队部的时候,突然过来一个老?太太,跟楚酒酒打听镇上的事。
“酒酒,徐长河他?们抓起?来没有?”
韩奶奶关注了一早上这件事的发展,隔一会儿,她就从屋子里走?出来看一圈,好不容易等到楚酒酒他?们回来,她赶紧过来询问,聂白站在一旁,他?看了看这个老?太太,然后?又看了看老?太太出来的方向。
牛棚。
聂白顿时站在原地?,不动弹了。
跟孩子不一样,他?对?牛棚可是非常敬而远之的,除了怕惹麻烦,然后?就是,他?受环境的影响,也?对?牛棚的人有点偏见,总觉得,他?们既然能被关起?来,那就说明他?们身上也?不是那么的干净。
人无完人,聂白护短,对?陌生人,尤其是被定义成有罪的陌生人,他?就没那么友好了。
不过他?也?不干预楚绍和楚酒酒跟他?们亲近,毕竟楚立强早就告诉过他?,是牛棚的几个老?人,一直在照顾着两个孩子。
聂白准备等他?们说完话,然后?再回去,他?打定主意沉默到底,却没想到,他?还能在这看见一个熟悉的面?孔。
看到对?面?快步走?来的精神矍铄的老?头,聂白大惊失色:“韩部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