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的事情应柔已经了解过,只是没想到竟然会这么惨烈。
石碑上的雕刻被风雨侵蚀得粗糙,可是应柔还是能从中一幅幅连贯的图画中看得到出当时的情形。
图画上方刻了繁体的隶书字,对石碑上所雕刻的图画内容进行了简单的描述。
应柔对照着图和字开始了解皇帝的生平,或者说,她了解的是阿五家的故事。
阿五的姐姐被皇帝灌了毒酒,因此暴毙身亡。既然死无对症,皇帝便给她安了个刺杀的罪名,判阿五一家满门抄斩。
那个所谓的神人带着两队人马闯进府中,一队士兵押走了阿五的父亲,神人带着另一队将阿五围起来,活生生地剜下他的心脏。
阿五家中的侍从都无一幸免,残尸横七竖八地摆在宅院里,血渗进土中,足足延了几米深。虽然不至于说成尸横遍野,但这程度也差不多了。
神人虽然有能力,但不懂换心术。她找到了换心师,也就是玲珑心最初期的创建者。
那时候没有店铺,没有木板床,也没有盛放心脏的木盒。这位换心师前辈只背了一个小木箱,举了一只麻布做的招牌,却走过了大山大河,跨越了南北东西,拯救了不少的人。
应柔见石碑上出现一个与自己有关的人物,隐约觉得玲珑心这家店有隐藏得更深的秘密。
前辈为人换心是为了救人性命,而不是为了满足人的一己私欲。所以在听说了皇帝的请求和一系列暴行后,他想了个应对之法。
神人嘴上说担心皇帝换心时出差错,主动挺身而出要拿自己先做尝试。
前辈这大半辈子看多了人心,知道她怀着小心思,却没戳穿。
“切,明明自己也想获得长生,却伪装得这么高尚。”应柔对着图画上那个身上缠绕长条状飘带的女人啐了一口。
有脸说自己是神人?歹人还差不多!
系统:【滴滴滴!】
这个破神人的行为让应柔气不打一处来,正想找个出气筒呢,系统就突然冒头,这无疑是自投罗网。
应柔没好气地问:“怎么了?突然放什么警报?没看到你亲爱的宿主我在努力做任务吗?”
系统知道她情绪不对,但还是很大胆地指着下降了一个点的进度条说道,【五好青年要有好的道德品质,不能吐口水。】
“我这是为她的行为感到不耻。”应柔舔了舔小虎牙,说的有理有据。
她瞄了一眼还在起伏,并且有下降趋势的进度条,做了一会儿心理斗争,最终选择屈服。
她把视线转回石碑上,继续往下看。
———
为神人换心时,前辈用阿五姐姐的那颗玲珑心心替代了阿五的。
因为阿五姐姐中毒太深,换了心的神人虽然能得长生,却将会受到蚀骨噬心的纠缠,这种疼痛将永远伴随着她,不死不休。
皇帝见她换心后没有异常,便令人将狱中奄奄一息的阿五父亲的心脏剜出,让前辈为自己换上。
具体的换心手法和过程没有标明,应柔只看到皇帝生龙活虎地在宫殿大摆筵席,而前辈这个“功臣”却带着阿五的尸体和玲珑心逃走了。
前辈来到阴阳街上落户,将阿五安葬在了店铺旁的森林里。
神人在某一天患了不知名的病,疾病发作时痛彻心扉。
过了数年,不见衰老的皇帝突然驾崩,神人找了个风水宝地,安排人建造了皇陵,也就是应柔现在所站的地方。
到这儿,故事讲述完成,石碑上雕刻的图画也到了尽头。
惨兮兮的阿五、心狠手辣的皇帝、妖言惑众的神人、好心眼的前辈……
应柔将这些人物关系和故事内容消化完成,凑近了石碑想仔细看看那个神人的模样。
她知道这种雕刻手法无法将人物的具体模样刻下来,却还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可惜看了好一会儿,她连神人的鼻子都没找到。
———
“系统。”应柔又开始call她的苦力,“麻烦把这块石碑上的内容记录下来,要超清的那种。”
带回去给盛寒生看看。
系统看它尺寸如此大,问道,【可以直接复制粘贴吗?】
“你还有这个功能?”应柔挑了挑眉,“没看出来呀,统统你这么厉害。”
系统从她嘴角的笑里隐约看到了自己日后的生活,跑腿的次数恐怕是只增不减了。
将石碑扫描完成后,它汇报道,【复制完成。】
应柔呼出一口气,指了指另一旁的石碑,“另一块也麻烦你复制一下。”
她回头对大块头守卫问道:“这块石碑看完了,我可以去那边了吗?”
守卫点点头,跟在她身后一起走过去。
相比上一块石碑来说,这一块上的内容和图画要清晰许多。
这一块石碑上的字体采用的是楷书,全是简体字。这么一对比就知道,这两块石碑并不是出自同一个时期的同一个人之手。
石碑上的内容记录,是阴阳街刚建成时发生的事情。
那时阴阳街建成,换心师前辈亲笔题字“玲珑心”,然后找人做了块简朴的牌匾挂到了门楣上。
阿五在某天晚上化成僵尸破土而出,之后就开始帮助闲得无聊的前辈制作木盒。
如果可以,应柔希望这个故事能够就这样平平淡淡地发展下去。
可惜那位神人带着一队人马踏平了阴阳街,直奔鬼门关而去。阴阳街上各家店铺被她扰乱了安宁,前辈看着大批人马向西而去,知道平静的生活将要彻底被打破了。
“鬼门关?怎么跟鬼门关扯上了关系?”应柔对这位神人女士的“作精”行为表示佩服,“可真作呀,非要搞出点大事情才罢休。不对,她不一定肯罢休。”
神人突破鬼门关,闯进了城里。有五位神仙打扮的人从天而降,他们拿着武器与神人和她带来的士兵缠斗起来。
“怎么感觉有点眼熟……”应柔手指的指肚抚过图画上五位神仙的轮廓,从凹凸的冰凉石头上寻找到了熟悉感。
守卫拍掉她的手,鼻子喷出气,板着脸说,“不要乱碰!”
应柔欺软怕硬,乖巧地冲他点了点头,怒怼系统时的气势荡然无存。
她把两根手臂背在身后,左手搭在了右手腕上。她玩心很大,小幅度地晃着手臂,镯子一下一下敲在她手腕上。
石碑上的故事还在继续发展。
五位神仙法力高强,被打得节节败退的神人心有不服,闯入藏宝阁触发了机关。
万物的平衡被打破了。
城中的鬼怪们像今晚一样突然失去了理智,到处暴走伤人。天空电闪雷鸣,狂风大作,四季颠倒混乱。
今晚不也是像石碑上这样变成了地狱吗?
换心师前辈带着其他店铺的老板与鬼怪们对抗,阴阳街上空的天气逐渐恢复平衡。
五位神仙再强,也打不过神人手下一天天成倍数增多的士兵们。听说阴阳街上暴走的鬼怪被镇压住了不少,其中一男一女两位神仙便偷偷跑出城去寻找方法。
办法是找到了,前辈也带着阿五进了城,可两位神仙因为私自出城不得不受罚。
在机关失效,将鬼怪们封印后,他们在一张条约上签字,然后被剔除记忆赶了出去。
“无情。”应柔为两位神仙的悲惨下场感到可惜。
她摇头“啧啧”两声,一副指点江山的模样说道,“完全可以把责任推给这个臭女人啊,说她绑架他们逼迫他们出城的。”
应柔口中的臭女人纯粹是“祸害遗千年”的典范。
一切失衡的现象都逐渐恢复,前辈牺牲自己与几十万士兵同归于尽,可是那个女人却逃走了。
逃去了哪里,至今是死是活,这块石碑上没有交代。
应柔看完后感觉憋屈,心口堵得慌。
[叮——]
[玩家应柔提升任务副线进度,副线进度已达50%]
小助手的出现倒是缓解她她的胸闷症状。
———
应柔不顾守卫气得发红的脸色,在皇陵转了好多圈。看到她认为有价值的东西,都会让系统帮忙复制粘贴一份。
没有再听到小助手报告说触发了线索,应柔只好跟守卫摆摆手打道回府。
路上的雪化了许多,回程的阻碍比她来的时候减少了,起码没那么难迈腿了。
“神人……”应柔看着系统复制粘贴的石碑,对着图画里那个女人喃喃自语。
她又浏览了一遍石碑上的故事,实在是很难搞清楚它们能给这轮游戏提供什么帮助。本来以为是开店经营类游戏,现在看来,倒成了寻宝大冒险。
刚刚全身心投入在石碑上的时候,应柔还没发觉到什么,现在走在路上她才感觉小臂发疼,脑袋里的神经也跟着“突突突”地跳。
外套的袖口肥大,应柔将手伸进去小心翼翼地碰了一下小臂。
上面缠的绷带早就被汗打湿了,经过她这么一碰,汗水接触到了更深层的伤口,痛感让她难以忍受。
可因为是在路上,身上的衣物再厚再多再难受,她也不能为了处理伤口而直接脱下来,所以步伐加快了些,想着赶紧回去。
应柔回去的很急,推开门的时候红线怪人还没反应过来,搭在架子上的手没来得及收回。
“你在做什么?”应柔皱眉问道,“找玲珑心?”
红线怪人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慌张地将木盒摆放好,然后绕过柜台走到她跟前低下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还真是贼心不死。”应柔歪头看它,叹了口气,“你放弃吧,那颗是阿五的。”
红线怪人道歉说:“不好意思……”
“是唐老板让你来监视我,让你来找玲珑心的,对吧?”应柔气得掐起腰,想起昨晚它救了自己一命,收起来炸起的毛,“看在你救过我的面子上,我不会赶你,请你自己出去。”
“不!”红线怪人屹然不动地站在原地。
应柔无语地呼出一口气,听着脑袋里想起的警报声把心里的火压下去,问道,“你到底要干什么?我说过了,玲珑心不可能给你。盛寒生不是帮唐老板去寻找了吗?她还让你在这儿是打什么鬼心思?”
她语气有些急,听起来真的是生气了。
红线怪人指了指门口,又指了指他身后的架子,“我来保护你的安全。”
“行行行,那你为什么保护?”
“为了报恩。”
[叮——]
[玩家应柔触发“红线怪人”、“唐老板”、“张晋源”相关内容,可以从红线怪人口中得知,是否选择查看?]
小助手突然出现,应柔呆住了。
她眨巴了眨巴眼睛,歪头看向红线怪人,“哥,你要开始讲故事了吗?”
“嗯。”红线怪人垂眸指指木椅然后坐下。
应柔从商城买了把瓜子,分给它一小把竖起耳朵听它开始讲述。
今天是“故事会”环节吧?!
虽然刚刚从石碑上看到的内容还没消化捋顺,但想起系统给的视频里张晋源和唐老板之间的相处模式,她就克制不住自己的八卦之魂。
———
盛寒生这边所听到的故事,与应柔在石碑上所见到的没有什么出入。
唯一强一点的就是小胡子讲得眉飞色舞,讲打斗部分时,有“砰!”、“Duang!”、“嗖嗖嗖——”等各种拟声词。
盛寒生很容易带入进去,也是被气得牙根痒痒,心尖又闷了口血。
“你说这个神人逃走了,那这些年她再次出现过吗?”盛寒生觉得其他的都不是事儿,只有那个害了阿五一家的“神人”才是最最重要且危险的。
小胡子摇摇头:“没有出来过,完全没有消息。”
盛寒生又问:“那你还知道其他线索吗?”
小胡子摇摇头。
盛寒生歪了下脑袋,看向另外两位前同事,问道,“那二位也不知道喽?”
“对了,我记得她的长相。”小胡子将他带到书案前,拿起笔在宣纸上开始作画。
“我不想再让你想起那时的伤痛,可你执意要想起,那我就画给你看,希望你不要后悔。”小胡子说着,落笔时的动作又帅又潇洒。
一盏茶的时间过去了,他放下笔,指指画上的人像示意盛寒生去看。
盛寒生对着画像发愣,半天不知道说什么好,“这……”
“认识?”小胡子问,“该不会一直潜伏在你身边吧?”
盛寒生摇摇头,指关节敲击了一下画像,忍不住说,“画得太抽象了。”
抽象到眼不像眼,鼻子不像鼻子的……
真·灵魂画手·小胡子难为情地咳了一下,让书案对面憋笑的仙女小姐姐过来再补救一下。
随着宣纸上人物的面目越来越清晰,小助手出声道:
[叮——]
[玩家盛寒生提升任务主线进度,主线进度已达60%]
画像中人的模样是盛寒生从未见过的,不过这样想想也对,她城府极深,一定会改变容貌和身份。
“真的不认识?”小胡子问。
盛寒生摇摇头。
“忘记告诉你一个奇怪的地方,她手下的士兵都长得一模一样。”
“一模一样?”盛寒生从他的话里察觉到了奇怪。
另外两人也赞同地点点头,“我记得当时一眼看过去,就好像同一个人在那站着。”
“一模一样……”盛寒生小声嘟囔着,想起那天晚上被偷走心脏的一男一女所说的话。
那个偷人心脏的僵尸也跟阿五长得一模一样。可是……这真的可能吗?
如果那只僵尸真的是阿五,那它抢走了钥匙不抓紧躲起来,反倒是在路上溜达随便偷了男人的心脏,这是完全不合理的。
而且之后阿五否认这件事时表情平常,不像是在撒谎。
所以,的的确确是有一个跟阿五长相一模一样的东西在作怪。
“一模一样……”盛寒生又嘟囔道,然后大胆地猜测,“那些士兵和冒充阿五的僵尸会不会都听命于同一个人?听命于那个所谓的神人?”
如果答案是确定的话,她为什么要在阿五身上作文章呢?
那个东西顶着阿五的脸偷了别人的心脏,往阿五身上泼脏水。从通缉令来看,它的目的是让狱吏将阿五押进牢里关起来。
至于将阿五关起来对它有什么好处,就要看事情发展到现在,阿五所能发挥的作用是什么了。
除了凑齐五个人的玲珑心让机关失效、恢复万物平衡之外,阿五还能为游戏进程做些什么呢?那个神人想得到什么呢?玲珑心?
盛寒生在脑袋里思考着,听到小胡子说了一句,“天亮了。”
“天亮了……”他抬起头,看着窗外并未完全明亮的天重复道。
小胡子看了他一眼,笑着安慰他,“别担心了,天亮之后鬼怪会暂时恢复理智,另一位玲珑心持有者也会安全抵达这里的。”
另一位玲珑心持有者是阿五。
盛寒生拿出手钟看了一眼,5点30分了。
明明知道这段时间还不够他们往返,但盛寒生心里还是干着急。
他闲得无事可做,想出去一边吹风,一边消磨自己焦躁的心情。
“我出去等他们。”他推开房门走出藏宝阁。
———
城里没有下雪,远远望去视界内全是断壁残垣。盛寒生倒是期盼能下一场,好歹能将满地的鲜血盖一盖,不至于这样惨烈。
“着火了!全没了!”一个灰头土脸的老爷爷坐在地上哭喊。
盛寒生想过去看看,却被三人拦下。
小胡子伸着手臂站到他身前阻隔了前路,另外两人站在他一左一右。
这样看过去,盛寒生像一个被押解的犯人。
“没事的。”盛寒生对他们笑笑,脸色依旧是不健康的白色。他劝说道,“我出去看看马上回来。”
说着,他拍了拍小胡子的手臂迈腿走出了金圈。
“您怎么了?”他走到老爷爷身旁蹲下,出声问道,“什么着火了?”
他的声音悲惨又凄厉:“我儿子给寄买的别墅和玛莎拉蒂,全被烧了啊!”
老爷爷指向不远处的一排别墅区,那里有不少栋房子都被火烧得发黑,其中一栋的楼角被侵蚀了一大块,看上去摇摇欲坠。
这些都是这场□□导致的。
至于老爷爷说的玛莎拉蒂……盛寒生连灰都没找到。
不看还好,老爷爷为了给他指别墅所在地位置,所以又看了一眼,哭声更大了。
“这些别墅看上去都一样,哪一栋才是您家的?还有玛莎拉蒂……”盛寒生问,“您儿子买了怎么寄给您?”
老爷爷悲伤得很,他本来心情就不舒畅,结果盛寒生不停地询问问题,直接被惹烦了。
他厉声斥责:“问什么问?你是来看热闹的吗?走开快走开!”
盛寒生碰了一鼻子灰,只好返回。
进入金圈之前,他回头看了别墅区一眼,低头皱皱眉,脑袋里捋着刚刚所列出的线索和想法。
然后他抬眼大喊一声:“不好,应柔有危险!”
喊完后,他像兔子一样迅速地往城门跑,任由身后一直喊着“不可以!”的小胡子气得跳脚。
“慢着!慢着!”小胡子回屋拿了个布帛包裹的东西跑出来,追在他身后喊道,“你想去可以,不过你拿上你的武器!御刀飞行要快一些。”
御……刀?
盛寒生回身接住他丢过来的布帛,里面的东西份量不小,抻了一下他的腰。
打开后一看,里面躺了两把双刀。
木制的刀鞘简约古朴,除了最下方镶了一个刻有花纹的银托外,没有多余的配饰和雕刻,显得很凶……很穷……
不过看起来很帅!
盛寒生试着挥了一下,比较满意。
[叮——]
[玩家盛寒生获得“古檀双刀”,是否选择绑定?]
盛寒生挑了下眉,知道自己这是获得了武器,高兴地将自己刚来游戏时捡到的弹弓转移到了背包的最后一个格子里。
“是,绑定。”
双刀“嗡嗡嗡——”轰鸣了一下,在他手里震了震,似乎很满意自己这位主人。
“谢了!”盛寒生向小胡子一拱手。
小胡子笑着摇头:“谢什么,这原本就是你的。”
盛寒生没时间再与他寒暄,将双刀向空中一掷,一脚一个踏着走了。
———
“原来你们是三角恋呀,害,真复杂。”应柔从红线怪人口中了解到了它与唐老板、张晋源之间的故事,不禁为他们三人的爱情叹了一口气。
唐老板与张晋源自小一起长大,唐老板可爱娇俏,张晋源稳重可靠,是青梅竹马标配。
可惜唐老板并不喜欢这位竹马,他们之间也没有逃开“竹马打不过天降”的魔咒。
那位“天降”就是红线怪人。
与张晋源相处了这么久,唐老板只把他看成一位无趣的兄长,所以突然间遇见一位爱笑爱逗趣的少年,她完全抵挡不住。
遇见了喜欢的人,她自然是将一腔真情全部托付了出去。
她与红线怪人互换信物,互相为对方写酸溜溜的情诗,连相夫教子的未来她都想好了。
幸好不是痴情姑娘遇渣男的桥段,唐老板与红线怪人是互相喜欢的。
既然互相喜欢,那唐老板构想的未来就不是没可能实现。所以应柔听到这里的时候,是有些诧异的。
他们三人能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实在是奇怪。
难道有情人一定要经历千辛万苦后,才能成为眷属吗?
唐老板开始疏远张晋源,开始反抗在腹中时父母为她定下的婚约。她想为自己的人生搏一搏,想为她与红线怪人的未来斗一斗。
她的行为惹恼了张家,红线怪人被杀害了。尸体被分解得七零八碎,只剩下了一颗被割了舌头、削去耳朵、剜下眼睛的头颅。
这些事情张晋源不是不知道,他想过阻拦,却还是收回了劝阻家长的心思。他的心里抱有期待,他想着,如果红线怪人的死亡能使唐老板放弃呢?
但是“如果”仅仅是“如果”罢了。
他没有预料到唐老板的硬气,也没有预料到自己在唐老板心里是完全没有一席之地的。
张家心狠,将红线怪人的脑袋悬挂到了唐老板的闺房门口。
唐老板早晨起床后,紧紧抱着亲手绣的香囊想要出去送给心上人。可拉开门后,她顿时被吓得魂飞魄散。
心上人血淋淋的脑袋与她面对面,血夹带着破碎的肉掉在门前,她的心好像也变得破碎。
她手里的香囊想送也送不出去了。
心上人被折磨得如此惨,唐老板受了刺激,像得了失心疯一样整天抱着红线怪人的头颅,时而大笑,时而痛哭。
第二年的时候,在她与红线怪人相遇的那个春天,她抱着发臭的头颅来到两人相遇的那条街道。她将一把刀子戳入心脏,了结了自己。
又是一个失去了心上人的可怜人,张晋源心如刀割,他体会到了红线怪人死去时唐老板的感受。
他到处寻找高人,到处寻找复活唐老板的方法。最终,他从换心师前辈那里知道了换心术。
他主动要求将自己那颗玲珑心换给唐老板,希望她能活过来,尽管这样做了之后,他就再也得不到长生了。
换心术很成功,唐老板复活了。
为了张晋源的付出不被辜负,为了防止唐老板有再次了结自己的心思,换心师前辈指点了一下她,给她讲解了“红线做人”的禁术,然后再三强调“好死不如赖活着”。
唐老板抱着红线怪人的头颅离开了。花了50年的时间,她找到了合适的四肢,又花了50年,她找到了合适的躯干……
红线穿过银针,银针穿过皮肉。
经历了风霜的唐老板脸上模样不变,她顶着依旧俏丽的脸,感受着心脏部位不属于自己温度的跳动,守着自己心上人的头颅,缝制一块又一块辛苦找来的肢体。
路上一人一脑袋的身影,渐渐变成两个人。尽管其中一人并不是真正的人。
———
“玲珑心店铺里的人救了我们,我们就要报恩。”红线怪人语气坚定。
应柔对他和唐老板产生了误会,此刻听他这样诚挚地说出这句话,脸上有点挂不住。
红线怪人摇摇头:“没事,我能体谅。”
应柔:“……”
更尴尬了……
第一天红线怪人与盛寒生遇见时,唐老板还没有给它找到合适的舌头,所以它不能说话。
现如今它侃侃而谈,应柔知道他这是有舌头了。
“红线先生,你‘啊——’一下。”应柔很想看看它舌头上有没有红线,也想岔开这个话题,以免自己继续尴尬下去。
红线怪人听话地张开嘴:“啊——”
它的舌根处有明显的断层,那里的针脚与身上的一样,也是又密又整齐的。
应柔像发现了新大陆,眼睛亮了亮,“哇,唐老板手艺很好唉!”
红线怪人点点头,有些不好意思了,“她手一直很巧。”
应柔仿佛感觉到冷冷的狗粮在她脸上胡乱地拍。
她指了指架子,又指了指它的心口处,问道,“唐老板来求玲珑心,是为了给你换上?”
它抬起手摸了摸心口,合上眼睛“嗯”了一声。
“等等,不对呀!”应柔收了收桌子上的瓜子皮,猛地抬头,脖子被抻了一下,伤口隐隐作痛。
她抬起头解开领子上的那颗扣子,露出了缠绕在脖子上的绷带。
难忍的疼痛再次涌上脑袋,当时的情景还历历在目。应柔咽了口唾沫,体会着脖子上钻心的疼。
她问:“这个怎么解释?”
红线怪人愣住,仔细观察了片刻,疑惑地问,“怎么了?你受伤了?”
“这是那天寻心开业……”
“咚、咚、咚!”门被叩响了三下。
应柔话没说完,她戒备地拿起匕首,正对着门口站起来。
红线怪人眼睛眯起,眼里温柔地笑着说,“是她回来了。”
应柔:“……”
又是狗粮暴击!
打开门,外面站着的果然是唐老板。她与张晋源站在门外,两人之间的气氛看上去别扭得很。
他们脸上挂了彩,身上有数道伤口,唐老板伤得最眼重,发白的嘴唇冒了干皮,上面还有一道道裂纹。
“这是怎么了?”目光向下移,唐老板的腿伤让应柔一哆嗦。
“快!快进来!”应柔走到她身子另一边扶着她进屋。
唐老板进屋后,跟站在大厅中央的红线怪人对视了片刻,她的眼泪“唰——”地一下淌了下来。
红线怪人上前张开手拥住她,抬手帮她擦眼泪。红线怪人指根的鲜红与唐老板如纸般白的脸色凑到一起,格外的鲜明美丽。
尽管两人之间有距离,尽管他们一个是人一个是怪,但那份真挚且生动的感情却丝毫未变。
因为担忧自己会碰到她的伤口,红线怪人往后撤了撤身子。
“疼……”唐老板在它后撤时又跟着凑近了一步,抱着他的腰不肯松开,也不肯再让他后退了。
这个女强人露出了小女人的一面,依偎在红线怪人的怀里小声的哭泣。
张晋源的手呆放在身前,还保持着虚抚唐老板的姿势。
看着两人相拥,他苦涩地笑了笑。
应柔将三人的表情和动作尽收眼底,忍不住感叹一句,“造化弄人。”
还在御刀的盛寒生俯视着下方,透过云层观察道路。他的脑袋里在思考怎样捉出那个幕后黑手,在设想能发生的各种可能性。
小助手突然冒出来:
[叮——]
[玩家盛寒生提升任务主线进度,主线进度已达80%]
“嗯?”盛寒生不知道进度为什么被提升了这么一大截,不过猜猜就知道,一定是应柔那个机灵鬼又触发了什么线索。
———
生怕场面尴尬,应柔给张晋源倒了杯茶水,岔开他的注意力问道,“你们也遇见暴走的鬼怪了吗?”
“对,遇见了。”张晋源喝了口茶,抿抿嘴说,“不过她的伤不是那些东西造成的。”
他简单讲了一下他们的经过,然后将盛寒生的嘱咐带到,“盛老板让我给你带几句话,他说他还欠你顿大餐,让你好好活着。”
活着……这是两个沉重的字眼。
应柔怀疑盛寒生是不是已经知道了这边发生的事,很难想象,这句话他是用怎样的表情怎样的语气说出来的。
竟然有点想知道。
应柔笑着猜想,眼前浮现出来盛寒生的脸,心里不自觉地升起一团思念。
“骗子……”她低头看了一眼微微发疼的小臂,有点委屈。
她的身上有大小不一的伤口,都是在这一轮游戏被伤到的。
“说什么十颗星,明明最高就是五颗……说什么保我性命,我差点被鬼吃了呀。”应柔小声地嘟囔。
她揉揉发红的鼻尖,憋回眼里的泪,深呼吸了几下。
听着一直响个不停的警报声,她把手“咯嘣咯嘣”掰响,然后舔着小虎牙说道,“等他回来看我不揍死他!”
传话的张晋源嘴里那口茶还没完全咽下去,听她说出这么一句,不小心呛到了,咳嗽了几声。
天哦,因为一顿饭就要谋杀亲夫?
这位盛夫人可真是女中豪杰。
唐老板和红线怪人听到后也被吓住了,在想着怎么劝说她。
应柔发觉到了三人的目光,眯起眼睛笑不露齿地“嘿嘿嘿”几声,下决定道,“先给阿五换心,其他的以后再说。”
让机关的能力消减,令万物平衡恢复才是重中之重。
“那我们回去了。”唐老板站起来,红线怪人搀扶着她一起出去。
看到唐老板大半个身子都压在红线怪人身上了,应柔出主意道,“直接抱着啊!”
红线怪人动作一僵,抱起唐老板回了寻心。
———
店铺里只剩下了张晋源和应柔两个人,还有阿五这个哈士奇牌僵尸。
听张晋源讲完之后应柔才知道:原来天亮时阿五就已经恢复理智了。不过她有点记仇,打算惩罚一下阿五出出气。
两人将阿五抬到木板床上,应柔先将阿五腿上的绳索解开,然后指着它的嘴巴问,“我把你上身的绳索解开之后,你自己拿走嘴里塞的臭袜子,不过你可不许咬我。”
阿五顿了一下,皱起脸点点头,似乎很介意嘴里被塞袜子这件事。
“臭……臭袜子?”张晋源往后退了两步。
应柔把食指竖在嘴边,对他挤眉弄眼,小声地冲他对口型,“骗它的。”
张晋源也用口型无声地“哦!”了一下。
“对呀,臭袜子,谁让他昨天晚上想咬我的?还把我们店里这么多家具都弄坏了。”应柔故意抬高了声音,说给阿五听,“臭袜子我还特意找的盛寒生的呢!他三天没洗脚了,味道一定很足!”
听了她的话,躺在木板床上的阿五扭了扭身子干呕了几下。
盛寒生刚降落到门口,就听到应柔在编自己的瞎话。他无奈地摇摇头心道,“这小姑娘受伤了怎么还这么皮?”
他将双刀放进包里,收敛了嘴边的笑意,耷拉了脸推门进来,然后绕到木板床那边,出声问道,“谁说我三天没洗脚了?”
说人瞎话被抓了个现行,应柔只是尴尬了一小会儿,就很快挂上了“你能奈我何”的表情。
她扬扬下巴,带着赌气的成分阴阳怪调地说,“呦,盛老板回来了!”
因为听张晋源说盛寒生受了内伤,她不好让他跑腿,平复了一下心情指指木椅说道,“回来了先歇歇。”
“不用我帮忙吗?”盛寒生向张晋源颔首示意,凑过去弯腰在她耳边问,“你都不说一句‘想我’吗?”
说这句话时他虽然降低了声音,可距离这么近,张晋源听得一清二楚。
“滚滚滚!”应柔晃了下身子,抬手揉了揉那只耳朵,头一次感觉警报声这么好听,尤其是在跟盛寒生做了比较之后。
刚刚唐老板和红线怪人甜甜蜜蜜的时候,张晋源就已经受了不小的刺激,现在见两人在这儿腻歪,心情瞬间跌进了谷底。
这个世界对他怎么如此不友好?
为了避免再吃狗粮,张晋源错开视线对他们道别,走出门去不舍地看了一眼寻心。
“真的不想我吗?”盛寒生凑到应柔另一只耳朵旁边又问。
轻柔的气息环在耳廓上,慢悠悠地往耳朵眼里飘,这种酥酥麻麻的感觉再次让应柔红了耳尖。
“离我远点儿,敢过来我打你啊。”应柔略带威胁地竖起一根手指头。
盛寒生伸手攥住了那根细若葱白的手指,另一只手碰上她的小腰,将人捞到了怀里。
他一遍一遍重复看过许多次系统带来的视频,知道应柔哪里伤了,哪里没伤。抱她的时候,他特意避开伤口,动作很轻很轻。
“你不想我,可我想你了。”
原本小幅度挣脱的应柔听到这句话后,愣住了。
“你……你别捉弄我。”应柔没有推开他。
阿五在床上“唔唔唔……”,对两人的行为表示强烈抗议。
盛寒生瞥了它一眼,“嘘,小点声。”
说完,他弓起身子,把下巴抵在应柔的肩头阖上眼睛。
似乎是为了让自己的话更有信服力,他郑重地说,“不骗你。”
应柔翻了个白眼:“你重得很,压得我高低肩了。”
盛寒生直起身子看了看她两个肩膀,又把脑袋抵到另一边去,“这样就好了。”
他今天的举动比起往常来说太过于反常,反常到应柔很想扒开他脑袋看看里面是不是哪根筋搭错了。
“你吃了什么坏东西吗?怎么这么不对劲?”应柔往后倾着身子,很想离他远点。
男女授受不亲啊!
被塞了“臭袜子”的阿五见两人不管它,眼睛一翻,口吐白沫,感觉自己能成为第一个被熏死的僵尸。
作者有话要说:入V啦!欢迎小可爱们继续支持!
这一轮游戏的有奖问答也开始啦!
提问:大家猜猜看,大boss是谁?
猜对的小可爱奖励糖果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