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低着头一前一后地走进来,应柔收起捉僵尸的心急，像招财猫似的站在柜台边微笑。
她虽然被扫了兴致，心里有些不高兴,但不能拒绝送上门的买卖,便在脸上强挂了得体的笑,顺便仔细观察着他们两人。
后面那个男人身材要高大一些,气势也更强一些，两人中谁说了算一眼就能看出来。
盛寒生悄悄戳了一下应柔的胳膊,小声说,“金主来了。”
顺着他目光看过去,后面男人左手中指上镶嵌着红宝石的金戒指格外亮。
应柔连忙上前拉开椅子，招呼两人去坐,“来来来,二位进来先坐下歇歇脚。”
早上的时候盛寒生说过，今晚让她换颗心练练手。更何况这位客人看上去很大款，她迫不及待地想试一下，问道,“是哪一位要换心？”
走在前面的男人拉出木椅,扶着另一个人坐下，然后帮忙脱下了他的外套,露出黑色的衬衫。
没了外套的遮挡,男人壮硕的肌肉线条被衬衣锢出来，应柔多看了几眼，盛寒生不满地过去抬起手，遮住了她的眼睛。
“嘶——”那人的衬衫被脱掉时，出现一声撕裂皮肉的声音。
应柔拿下眼前挡着的手，看到男人脸上出现了一层薄汗,同时也看到了他左胸口处的血洞。
因为衬衫是黑色的，血染在衣服上并不能够明显地看到。可等脱下衬衫后，猩红的颜色像在白纸上泼了红墨水一样刺眼。
看了不少血腥的场面，应柔只是小小地退了一步，就很快地恢复好了表情。
她已经习以为常了。
“是您要换心？”她问着话走近，浓重的血味冲得她上头。
男人微微颔首，似乎察觉不到痛觉似的，伸手碰了一下心口处的血洞，回答道，“是我。”
切口很平整，血洞边的肉虽然浸着血，但能看出它很新鲜，应该是不久前被利刃割开的。心脏部位失去了器官的遮盖，一眼就能看到更深处的结构，整副身体看上去都空洞洞。
“您这是被偷了心吗？”盛寒生将医疗箱拿过来，帮他擦拭伤口四周。
应柔很长眼色地将木板床从墙边拉出来，仔细听着男人的回答。
“不，是我主动割掉了它。”
盛寒生一愣，转头跟应柔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睛里看出了疑惑和震惊。
他收好医用镊子，擦了擦手，又问，“您为何主动割掉呢？”
一直站着的人恼怒地推了他一下，大声问道，“你话为什么这么多？”
盛寒生练过，被猛地推这么一下连踉跄都没有，依旧站得很稳。他歪头看着两人，嘴角还是扬起的。
不过应柔穿过这几米的距离，从那双眼眸中看到了渐渐升起的寒意。
同时，她的心里也气愤得很。
仗着钱多一言不合就伤人？
“玛德……”应柔把木板床一踢，听着脑袋里地警报声往那边走。
还没等她走过来开口质问，没了心脏地男人就甩了站着的同伴一巴掌，“失礼！还不快向盛老板道歉！”
他的举动虽然足够狠，但也是为了自己出手后期望两人能不怪罪。
应柔不好意思上前质问了，停下来看着男人的背影没有说话，尽管她心里还是不得劲。
盛寒生抬手掸掸被推过的肩头，给应柔压压手掌示意她回去，然后又问了一遍，“为什么主动割掉心脏？”
这一遍的语气明显比上一次要严肃许多。
“没有用处的东西，自然要割下。”男人脸上的暴虐已经收起来了，有礼地回答说，“我每年都要换一次心脏，这次不想再那样频繁地换了，盛老板能满足我这个小要求吗？”
应柔不屑地扬扬眉毛，心里想道，“肯定是冲玲珑心来的。”
盛寒生没有说什么，看向应柔那边，抬脚带着两人走了过来。
他笑着对应柔说道：“夫人，为这位先生换心吧。”
然后他指指木架子，对男人问，“先生要换颗什么心脏？”
“能够永动的心脏，您这儿有？”
盛寒生摇摇头：“没有。”
“玲珑心，换之可得长生。”男人大笑一声，“老板家店铺牌匾上就是‘玲珑心’三个字，您却说没有，可信吗？”
盛寒生耸耸肩，似乎在说“爱信不信”。
——
“喏。”盛寒生将手里捧着的木盒递到应柔面前。
之前的老板娘经验颇丰，可应柔还是个新手，不免紧张。她悄悄咽了口唾沫，表情虽然还是镇静的，可心里直打鼓。
男人闭着眼睛躺得特别安稳，应柔瞥了他一眼，指尖挑开木盒子的锁钩，像做贼一样又怕又渴望地捧起盒子里那颗已经发暗的心脏。
慢慢地，心脏表皮的颜色渐渐转色，在应柔掌中轻轻跳动了几下。
这个拳头大小的东西竟然能掌控一个人的死活和终生，真是神奇。
应柔此刻心中的情绪已经全被惊喜所掩盖住了，她眉毛挑起，一双眼睛瞪得更大了，长睫毛忽闪忽闪，给眼下的皮肤遮去一点点阴影。
盛寒生被她这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逗笑了，这小姑娘凶的时候真凶，萌的时候也是真萌。
“啊！好想rua！”他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两根手指掐住了应柔脸颊上的一块肉，还捏了捏。
应柔：“……”
这臭男人干嘛呢？！
她皱眉瞥了盛寒生一眼，往木板床那边靠了靠。
手中这颗心脏似乎等不及了，应柔的手距离男人的胸膛越来越近，它像活了一样迫不及待地要跳进去。
一分钟后，放进胸腔的心脏有节奏地跳动起来，男人也没有半点不适。
或许是自带换心能力的原因，应柔并没有觉得这个流程有多难。心里一直悬挂的石头落了地，而最初抱着的兴趣也被打消了，她现在还是想捉僵尸。
“多谢老板、老板娘！”男人脸色比起来的时候好看了不止一星半点，看上去没那么虚弱了。
他从同伴手里接过一个荷包，递到盛寒生手里。
“这是今晚麻烦二位的酬劳，期待下次再与二位见面。”他说着，指指荷包上绣的字，上面是一个繁体的“张”。
“张。”应柔念出来，抬头看向他。
“张晋源。”他点点头，介绍自己道，“以后还有见面的机会，希望二位能记住我。”
张晋源说着，穿上外套转身向门外走。
应柔看着他的背影，总觉得这人换了颗心脏之后，更加危险了。
像吃饱的猛兽，像伴着雷声的暴雨，都是带有攻击性且令人想躲避开的。
“他倒是好说话，听说店里没有玲珑心，就没有再提什么过分的要求。”盛寒生小声地说道，可这语气并不是赞许。
应柔回想了一下，这个张晋源直到换心完成，脸上那副强势又有礼数的表情都没有垮下来过。
从如此强大的定力来看，他并不是个好说话的人。
“我有一个想法。”应柔看着还未离去的背影，咬了咬下唇。
她能察觉得到，张晋源没有得到想要的东西，心里是生气的。只不过他今晚有求于自己和盛寒生，所以没有甩脸子。
恐怕下次见面，气氛就不会像这样表面和谐，实际剑拔弩张了。
估计那时，双方可能会拼死争斗一场。
应柔见对系统嘱咐道，“帮我跟踪他们。”
系统：【……】
为什么又使唤我啊！
见系统带着一脸的不乐意跟上张晋源后，应柔回头看向正在打算盘的盛寒生，“大哥，捉僵尸吗？！”
见她兴奋成这样，盛寒生忍不住问，“白天时不是说，你看着铺子，我自己去城门那边看看吗？”
“自己？！”应柔掐腰瞪他。
盛寒生无奈地拿出一个手电筒递给她，“可以一起去，但这铺子可不能关，你去找个帮忙的。”
———
因为这时候阴阳街的铺子都还在营业，甚至生意兴隆，应柔忐忑地跑到胖姐铺子门口，甜甜地咧起小嘴。
见铺子里暂时没人，她向胖姐招招手，“姐姐！”
她看上去人畜无害，可她眼底坑人的精光却把她的心思暴露了个十成十。
胖姐家铺子是卖纸扎品的，不像玲珑心一样能够接待阴阳两个世界的顾客，跟她家铺子打交道的绝绝对对都是死人。
看胖姐富态的样子，丝毫没有被顾客携带的阴邪所打扰，想必命一定超硬。
“你怎么来了？玲珑心那边只靠你丈夫一个人，能忙得过来吗？”胖姐向街的那头看了一眼，玲珑心铺子前面两盏灯笼格外亮，“哟！今晚有大买卖？！”
还没来得及否定她话里的“丈夫”，就听她转了话题，应柔只好摆摆手，谦虚地说，“您别打趣我了，您瞧瞧您这边儿的灯笼，都亮得我睁不开眼了。”
胖姐一边说应柔嘴甜骗她，一边笑得合不拢嘴。
应柔见她心情变得这么好，趁热打铁提出了让她帮忙看一会儿店铺的请求。
“可以是可以，不过我没你们小两口那技术呀！让我扎颗心指不定还行，换心可就抓瞎了！”胖姐挽着应柔的胳膊在街上走。
两人经过“寻心”后，胖姐很快地换了话题，八卦道，“今天新搬来的那一家可是冲着你们去的，要小心着点，那姓唐的女人可不是个善茬。”
“姓唐？”应柔见“寻心”前的灯笼有压“玲珑心”一头的意思，不满地抿抿嘴。
刚来第一天就把生意做得这么红火，可真是有手段。
胖姐又说：“你没拆开她送的礼物吗？里面有封信，介绍她姓唐。”
应柔摇摇头：“没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