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大荆不夜街(一)”

这场载入宁州史册的九曲回廊宴一波三折,精彩迭出,以致于后面是如何?将那么厚一沓决策纸议完已经完全没人在意;

只记得?一向最□□席场面的秦大娘子连个面都没露——

回廊宴一结束,立刻带着人从后门?离开,仿佛多呆一刻都会丢面子似的;

而她那位旧日里同进同出的附庸小陆夫人,也是掩面抹泪急匆匆冲了出去?,也不知?是不是去?追她刚刚卒中发作的丈夫陆二爷。

留下来的世家则满场子找人——

今次里小县主?打了个漂漂亮亮的翻身仗,十三世会里谁还敢在背后嚼她的舌根?

往日在背后瞧不上她的各家主?事人都纷纷派人回家去?取重宝,想拿到卢菀跟前贺喜卖好;唯恐落人一步!

瞧瞧人家龚家阳家,眼光多毒?一早就攀上了这姓卢的高枝,今后必定是越做越好!

毕竟卢菀这么一个前途无量的新贵,只要稍微能沾上点光,那也是数不尽的银子!

一来,阿菀外卖规模已成?,那所谓“数据量”的威力?他?们也都见识到了;

哪怕卢菀只肯稍微指点一二,于他?们而言也是开阔眼界的一番新天地;

二来,大荆点评如今在宁州几乎是人手一份,卢六爷对刊物是说一不二,是以尽管他?们不想承认,但卢菀已经实际掌握了对宁州各个商户的评判权;

三来,那所谓“宁州第?一男子天团”,已将泰半宁州女子的心笼络住了,从前他?们从没想过做女人生意,竟不知?她们手里的银子怎么竟然这样多!

最后——

宵禁马上就要开,不??想也知?道必然是小食小铺卖得?最好——而这正是之前他?们看不上,卢菀却大力?经营的。

只有现在讨好了菀主?,才能在大荆不夜街上混得?一个好位置!

几乎所有世家都抱着这样的想法,就连支持秦家的史氏和崔氏,见秦亭不在,也小心翼翼地想探听卢菀态度。

然而,谁也没能找见她。

崔家家主?将被贵女围困的邵元解救出来,拽到一边低声问:

“你家菀主?呢?晚宴快开席了,我亲自去?请她上座。”

“这我不知?,方才花大将军怕她饿,给?叫了点心,之后就没再见着他?们了。”

邵元茫然回答,目光在崔家家主?脸上一转,了然道:

“不过,崔世伯您若是有什么生意上的事,找我,找六叔,都是一样的。”

崔家家主?擦汗赔笑,知?道自己今天是将卢家得?罪狠了,但是立场所在,他?又有什么办法?

不然……回头还是再想想办法,哪怕出一笔血,将界限与须家划干净吧。

十三世会的晚宴上,各色人物心机交错,各自盘算着自己的盟友和对手,赌注与赔率,心里却无一例外都有一个共同的问题——

新晋的第?三大世家的卢大家主?,她到底上哪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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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州西大街的街头,两个神仙般的人物一人手里一个绿豆糕,正十分不讲究地边走边吃。

黄昏半近,天色将黯;

天空如旧置新茶般分离出三层渐变的色彩,最下层是温暖的明黄,其上是薄薄的一层粉,最上面则是雾蒙蒙的蓝。

晚风带着它独有的温柔意味,吹拂着人的发梢鬓角,自有一派别样的清新触感。

这两个虽然都是惹眼的神仙相貌,但风格又有不同:

其中一个像是下凡来偷吃人间烟火的顽皮神女;

另一个则满带一身风尘仆仆的煞气,若不是那张脸实在俊俏瞩目,单凭那通身的气派,便让人看也不敢多看一眼——

正是在九曲回廊宴上大闹了一番之后,偷偷溜出来的卢菀和花修明。

卢菀啊呜一口吃下最后一块糕,满意地抿抿唇,发出“啵”的一声响;

也不顾这模样是怎么勾得?身边人眼神立刻幽深起来,自顾自去?旁边的摊贩上买了两杯西瓜汁,顺手塞给?对方一个。

“今天很乖,奖励你的。”

卢菀使劲踮起脚,在他?后颈上拍了拍:

“虽说你姑娘自己也能办妥当,但心里还是很高兴的!”

花大将军被她当个猫一样拍了,眼睛微微眯起,突然俯身,和她的脸离着毫厘之距——

“嗳,我说。”

他?声线很低,离得?那么近,呼出的气息里带着西瓜汁的味道,甜得?不行?。

“朝廷??我打一次仗,爵位金银都是不要命得?赏——你将军连日赶路回来撑腰,一杯水就打发了我?”

花修明微微侧着头,天幕的暗金色光线勾勒他?近乎完美的下颔线;

在卢菀的角度,能看见他?因为正在克制什么冲动?一样,喉结在吞咽的动?作里微微耸动?。

这一招若是??在其他?小娘子身上,对方可能已经腿软到让他?抱进怀里肆意怜惜了吧?

可惜啊。

卢菀不退反进,在他?幽深眸光的注视下,踮脚侧头——

张开樱桃口,咬上了他?的……喉结。

花修明:“……”

“卢菀,”男人目光越发危险:“其实我也不是今天非要回去?,信不信我现在就将你带回卧……”

他?色厉内荏的威胁尚未结束,就感到那咬着自己的人,竟然……

竟然舔了他?一下!

353饶有兴味地问:【宿主?,你想不想花五万积分听听他?心里在想什么?】

“还有这功能?”

卢菀知?道小花看似花样多,实则再纯情不过,再玩下去?就真?过火了,于是一触即离。

“听,反正现在钱多。”卢大家主?十分豪气:“现在听吧。”

花大将军狠狠喝了口西瓜汁,正人君子般后退,和她离开半掌距离;甚至还一抬手做邀请状,一副对待兄弟的模样。

【请做好准备。】353:【以下是他?此刻的内心独白。】

世界辅线花修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她舔我啊啊啊啊啊啊!’

‘她怎么这样啊啊啊啊我他?娘的快要有反应了啊!这大街上我怎么遮掩啊!!!!’

在战场上,必要的时候他?得?让自己的指令被将士们听到。

是以花大将军的嗓门?,是专门?练过的。

毫不夸张地说,这山昏地暗的一声吼,恐怕拿去?跟吓破人胆的张翼德也有一拼了!

卢菀脑子嗡地一声,一时间两只耳朵里全是轰然作响的耳鸣!

猛男委屈,一击致命。

卢菀唰一下抱头蹲下,花修明立刻站住脚,也十分不讲究地蹲在她身边,满脸严肃,又不敢碰:

“头痛?是不是刚才让那些猢狲气的?早说过让你少费些心……”

花大将军施展完狮吼功,又开始碎碎念,直念得?卢菀差点当场去?世。

她被花修明搀起来,有气无力?地咬了下吸管,清甜的西瓜汁总算让她回了血,脑海中的耳鸣退散些许。

“花修明,你说得?对。”

小花将军:“嗯?我说什么了?”

卢菀:“便是一万个秦亭摞起来我也不怕,这世界上,能让我怕的只有你。”

……的嗓门?。

一霎时漫天云霞泛起金粉色,花大将军站在这天幕余晖之下,静静地看着她。

天不怕地不怕,只怕我吗?

353:【宿主?,你真?厉害,一句话就制住他?了,想再花十万积分听第?二次吗?】

“这种破功能还逐次涨价?!”卢菀:“……不听不听我不听!”

此地已经接近城门?,城防军的将士们虽然不都认得?出花修明的脸,却能从他?腰间那块麒麟纹的玉佩上瞧出他?的等级。

唯有正一品的武将才能着麒麟纹,全大荆只有两个。

一位是阵前手刃了东肃老国主?的庸宴,另一位,便只有坚壁镇国花修明。

是以现在,他?们眼看着大将军站在小神女面前,随手解下腰间的佩玉——

其动?作之利落果决,仿佛那东西不是他?十几岁就在前线舍生忘死,拿命换的;

又仿佛那麒麟玉不是全天下只有两块的宝物;就像是什么街边刚买来的糕饼。

他?俯下身,亲手系在了身前女子的衣带上。

卢菀手里拿着两杯西瓜汁,任由他?系:“这是礼物?”

“礼物。”

高大的男人露出了发心,不像他?在外刚硬的凶名,反而现出一种柔软。

他?哼笑着回答,好似也很不在意似的,给?她系好了,还拍拍手欣赏自己的杰作。

“玉质还成?,带出去?撑撑场面没问题。”

花修明:“一会儿带你出城溜一圈,你得?自己回来;有这东西,不论是城防军还是三山六匪,没人敢动?你。”

卢菀点点头。

他?敢轻而易举地送,她就敢大大方方地收。

两人一出城门?,立刻有人将花修明早就吩咐下去?的黄风驹牵出来——

一前一后,飞奔出城。

花修明:“你也不问带你去?哪,就敢这么跟?”

卢菀大笑,暮野四合中纵情驰骋,真?是说不出的畅快:

“总归不会将我卖给?人贩子就是了!”

花修明也笑出声来,只觉得?连日奔徙,风餐露宿,只要见到她这个笑,便什么都值了!

其实在卢菀之前,也有许多结成?姻缘的可能;

这些亲事里有些时冲着他?镇国将军的权位,也有些姑娘是情真?意切,想同他?结一段良缘。

花修明从没挑拣过人家姑娘什么——

事实上,他?跟着一堆糙汉长大,觉得?自己这些粗心粗肺的男人实在没什么资格指摘人家姑娘如何?如何?;

他?只是觉得?,从没有人能够像卢菀一样;

看见她就开心,看见她就畅意,瞧见她的笑就让人心胸为之一阔——

金山银山易得?,打心眼里散发出的快活却没那么容易得?到。

这人,他?花修明要定了!

只不过大将难免阵前亡,前线刀枪无眼,他?这条命总不是自己的——

卢菀对于他?来说过于重要,因此没有十成?把握之前,他?不会轻易许诺。

但不要紧。

花大将军手中缰绳抖开,身|下骏马疾驰。

只要这次在东肃的任务一切顺利,他?就至少能给?大荆挣出十年的太平日子。

他?就有开口的资本了。

卢菀眼见前面出现了连绵的烟尘,还有冉冉升起的炊烟,民?夫们喊号子的声音和“收工吃饭”的声音混杂在一处,仿佛是在料理什么大工程。

她心中一动?:“你要带我来的就是这?”

“对!”

花修明打了个唿哨,卢菀那匹马便很乖顺地靠过来;卢菀也跟着被带到他?身侧。

他?伸出手,在脑子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先顺从内心,将她脸侧的鬓发梳理好。

卢菀一怔,几乎是下意识地喊出来:“我不听!”

花修明:“……”

花修明:“……嗯?”

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直接喊出声来了,略微尴尬地摆了摆手,抬手向外一指,转移话题道:

“没什么……那不是古浚吗?”

两人下马,花修明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果然见到了灰头土脸的古太守。

他?平白长了一张剑眉星目的贵公子脸,却偏偏见天在泥堆里滚来滚去?;

此人单手撑着一个铲子,另一手十分热情地对他?们挥动?,并露出一口满载笑容的白牙。

“听说古浚和庸南都是从小跟你一起长大的。”

她侧头问:“古太守他?……从小就这样吗?”

花修明无言道:“一直这样。”

两人走到近前,古浚撇下铲子来迎,笑骂道:“姓花的老狗是不是又在说我坏话?”

“……”卢菀:“看这架势,古太守给?陛下选的皇陵就定在这了是吧。”

“嘘嘘,慎言!”

古浚仿佛累得?不行?,转了转脖颈,眼皮朝花修明的方向一抬:

“皇陵还没动?工呢,这地儿是埋他?的。”

卢菀:“……”

花修明:“你跟她说这个做什么?!”

古浚无辜道:“不然呢?我都将你卖给?小神女了,百年之后你俩肯定要埋在一处的啊!我以为你领她来瞧瞧……”

花修明一抬手。

古浚闪身就躲,那动?作快得?简直让人心疼:

“嗳嗳嗳,我警告你啊!我是文?官,我很脆弱,你要是敢推我,我马上就倒信不信?!”

“每次都是你自己装摔倒!我什么时候??过力??!”

花修明额头青筋暴露,这里暴土扬尘,又有这么多民?夫看着,卢菀怕他?小花壮士委屈起来,当真?在这儿“痛殴同僚”,立即岔开话题道:

“小花的……墓地,干什么要在皇陵附近?”

古浚一整衣领,满脸得?意地写?着:“看看,可有人管你了!”

“小县主?,他?在外头潜伏,本该是办完了事再回来,只是不知?道怎么听说了十三世会要联合起来为难你的事,跑死了两匹马赶回来的。”

古浚压低声音:“花老狗对你,还是挺真?心的。”

卢菀压着笑意:“我问题你你还没答呢?”

他?带着卢菀去?篝火边坐下,自己乘了碗粥,吹开粥皮,唏嘘道:

“长公主?生产在即,大都督就要致仕了;将来这南境军,大半要靠你家小花撑着。”

花修明跟过来坐下,见卢菀想听,也就没再拦着,拿起火撑子将篝火拨得?更明亮了些;身体却坐得?离火堆很远。

古浚:“他?这辈子哪也去?不了,就留在南境了;既然皇陵在此,将来作为皇恩,他?的陵墓就会作为陪陵守在附近。”

“成?一个君臣局,”他?伸出两指手指画了个圈:“就像这样。”

“再者说……”

古浚瞧了瞧卢菀,嘿然一笑,没再继续说下去?,卢菀却隐隐明白了。

现下她获封县主?,如果将来跟花修明结下亲事,花修明就更算得?上是“皇家人”,葬在此处再合理不过。

此刻天幕已然完全暗下,星星从山野的四面升起,民?夫们聚做一堆开始??饭,四处都是低低话家常的声音——

篝火燃烧,发出噼啪声响,暗红色的火光映在花修明和古浚脸上。

这一文?一武二人,为了大荆均是鞠躬尽瘁的一辈子;

像他?们这种人,为天下活着的时候多,为自己活着的时候少。

就连死后下葬之地的选址,也带着“镇守国门?”的意味;

简直像是一种命运的锁回。

“其实就算没有这桩事,”花修明看卢菀似乎有些感喟,便突然出声说道:“我百年之后,多半也是在这。”

卢菀侧头看他?。

这位煞神大都督的目光,在夜色里显得?有些温柔:“这一片荒地本来就是我的私产。”

卢菀果然瞬间被逗笑了。

“来的路上我都看见了,这一片寸草不生。”

她笑着拍拍他?肩膀:“一零二是荒宅,私产又是荒地,大将军,你混得?不行?啊。”

花修明也笑。

古浚突然莫名感到自己很多余。

为了彰显存在感,他???肩膀撞了撞花修明,挤眉弄眼道:

“花狗,你想不想知?道你家这片地为什么啥都不长?”

花大将军一秒冷漠:“不想知?道,古老狗。”

古浚根本不在意,对着卢菀一举粥碗:“这还得?多谢你家那条大黄。”

花修明:“干我儿子什么事?”

花修明:“……我的意思是说……”

“行?了不??解释。”古浚:“花大黄真?是厉害,要不是它,我们也发现不了这下面居然有一座巨大的朱砂矿!”

朱砂?

卢菀只觉得?一股寒意顺着脊背蹿上来,整个人都在发麻。

朱砂,是水银的原材料。

她拍着膝盖,只觉得?腿软得?站不起来:“古大人,能不能拿一块矿石给?我看看?”

“嗐,这有什么难的,反正也是从小花家的地里挖出来,你要是喜欢就给?你装一袋子走。”

很快有人送上朱砂石,卢菀对着火光,仔细查看。

果然没错。

这种矿石之所以名为朱砂,只是因为矿石色泽暗红,实际上是硫化汞矿物。

且看这砂石的纯度,要??它提炼水银,恐怕也不是什么难事!

子母墓室,水银,还有朱砂矿。

这一切会不会和鬼魂小孩救她的地方太像了?!

“353,”她立刻在脑海中唤起系统:“我刚来到这里的时候,你说这是另外一条世界线。”

353:【……是的。】

卢菀:“我再问一次,这真?的是吗?”

虽然在她原有的世界里,从没有任何?一点文?字记载有关于大荆朝这个朝代。

但……

她不知?道该怎么说。

总觉得?冥冥中有种指引在告诉她,此地对她产生的这种奇妙的感召力?,绝不仅仅是因为这将会是花修明的陵墓。

古浚吃过一碗粥,自去?安排送卢菀回城的人手,也留两人说些私房话。

花修明看出她脸色不对:“是不是累了?一会儿就回去?,好好歇歇。”

“我没事。”卢菀按住他?手,仔细端详他?面容,一个猜测逐渐在心中成?形:“小花,我给?你讲个故事。”

花修明微微坐直身体。

“从前有这么一个人,因为从小就不在家里长大,她虽然一直要强,却活得?很封闭,即便是最亲近的朋友,她也不肯完全相信。”

“直到有一天,她在绝境之中,被一个小孩子给?救了起来。”

“那个小孩子为了救她,就此神秘失踪;因此这个人后来一直在小孩失踪的地方附近找线索——甚至还去?那附近做了一名教师;希望有一天能再得?到小孩的消息。”

花修明只是听着,于故事中的古怪之处绝口不提:“后来呢,找到了吗?”

卢菀看着他?双眼。

“找到了,又好像没有找到。”

花修明眼睛一眯,托着她两腋将人提起来,送上马背,将马鞍塞在她手里:

“你可别告诉我,那劳什子屁孩子长大了,要回来以身相许吧?”

卢菀大笑:“是又如何??”

花修明顺了顺黄风驹的鬃毛,哼声道:“将军打得?他?再失踪一次。”

她笑得?腰都直不起。

这一打岔,将方才那种窥破天机的震悚感驱散为了大半,果然还是小花的威力?巨大,甭管是天大的事,到他?那里仿佛总是变得?很简单。

花修明见她神色不再紧张,便展眉说道:

“今天带你来就是让你熟悉一下古浚的位置——眼下我和庸南都不在宁州,若有任何?需要帮忙的事,可以来此处寻古浚。”

卢菀回头,将古浚交待完了护送她回城的人马,正站在后边朝他?二人微笑。

花修明:“我和古浚生死交情,你尽可信他?。”

卢菀坐在马上,胳膊放松地搭在他?肩头:“他?也够忙的,再说谁还敢欺负我不成??”

花修明揪住她缰绳,迫使她认真?看着自己:

“秦亭固然是个混账,但她有句话你或许该听一听——那就是无论何?时,别过于自信。”

卢菀浑不在意:“我心里有数的。”

花修明却没放手:

“你那大荆不夜街的构想我听了,确实很好。但是有时候,步子拉得?太大,准备就难免做得?不足;再说须家陆家这次之所以败阵,不过是措手不及,将来可能还有别的章法……”

他?老父亲般碎碎嘱咐了一遍,总觉得?有一万句话想说,最后时间实在太晚,只得?概括道:

“总之我不在,你万事小心。”

卢菀左耳进右耳出地听着,突然问:“那你什么时候再回来?”

花修明一怔。

平平常常的一问,古浚也问,庸南也问,那遗孤宅院里的孩子们和魏伯也问。

可怎么叫她这么一说,就显得?格外眷恋,格外勾得?人不想走呢?

两人一在马上,一在身侧,在夜色里安静对视。

“这不知?道。”他?回答得?很认真?:“但我向你保证,卢菀,我一定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