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全场寂静。
卢菀轻轻一嗤:“三叔,恕我没听?清,你是想分我的?阿菀外?卖?”
三爷往回缩了一块,讷讷不敢言语了;三房主?母瞪了他?一眼,起身道:“菀儿,你年纪小,你不懂……”
卢菀抬眼。
三房主?母:“……菀主?。”
卢菀垂下眼帘,她才敢继续说道:
“这可不是三婶婶诓你,咱们卢家的?家财一向是算在一起分的?,每次有新家主?继任都会拿出来重新再算,你不信我,难道还不信你六叔吗?”
她一脸真诚,打?心眼里?就觉得卢菀拿出阿菀外?卖一切所得分给他?们是天经地义的?——
毕竟都是一家人嘛。
三房主?母:“季淳,你说话菀主?信的?;你说说,是不是这样?”
“三嫂说的?一点没错。”
六爷冷笑:
“卢良臣逼杀大哥之后,大房的?所有财产不也是用?这一套‘规矩’给分了吗?要?是我没记错,现在三房名下那家布庄便是原先大哥手底下的?吧。”
后面?的?讽刺三主?母权当听?不到,涎着脸对卢菀笑说道:“您瞧瞧,是不是这样?”
六爷酒杯在桌子上磕了磕:“想不到啊想不到,斗输了的?得被分家产,斗赢了的?居然?也得被分。感情不管是谁赢,都是你们这些趴在身上吸血的?蚂蟥最得利?”
三爷呵斥:“老六,怎么跟你嫂嫂说话的??”
“难道我说错了?!”
六爷半点不让,指着牛乳桶里?的?卢萝说道:
“三房,四房,五房,你们自己不求上进也就算了,瞧瞧把孩子都教?成什么样了?”
他?义愤填膺,简直是不吐不快:
“好?的?不学,专学怎么从别人身上刮东西吸血?孩子都是跟谁学的?,你们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五房卢尤氏拖长了声调“嗳”了一声:“老六,你们两房拌嘴,可别扯到我女儿身上。”
“五嫂,可别在这装你的?慈眉善目了!”
打?从那日?卢菀雨夜里?撕翻了卢良臣的?假面?,六爷简直像被揭破了什么封印似的?:
“大哥走的?时候我年纪确实不大,却也没瞎!当时在大哥灵堂上,你们三房和?五房不就是这么一红一白地做戏,将大房所有家产都套走了吗?!”
三爷和?五爷对视一眼,脸色时红时白,被当着自己儿子女儿揭开面?目,实在是恨不得找个地缝现在就钻进去!
大家心里?都明白的?事,何必怼到脸上来说?!
四房主?母蔫蔫地往后缩,根本不敢站边,谁也不敢得罪;
她官人卢四爷更是一脸天生的?苦相?,唉声叹气道:“好?啦,好?啦,都是一家人,别吵啦。”
“四哥,你和?稀泥和?了半辈子,还没搅合够吗?”
六爷冷笑道:
“你们四房一向是随风倒,你家邵元当时明明有本事考童生,但是咱们卢家保举的?名额只一个,你不敢争不敢抢,什么都往后躲,连儿子的?前程都拱手让给了三房!就不怕将来邵元长大了怨你么?!”
三爷唰一下起身,臊得脸都红了:
“什么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也翻出来说?我家大郎是没考上,那又怎么了?邵元就一定考得上吗?再说我也不白要?邵元的?名额,不是把书局让给四房了吗?!”
六爷拍桌大怒:“轮得着你让?!那他?娘是大哥的?书局!”
三爷就要?指着他?鼻子骂,脏话到了喉咙眼,冷不防家主?卢菀在主?座上淡淡道:
“够了。”
就这么轻描淡写的?一声吩咐,他?愣是把所有言语都憋了回去;涨红了一张脸忿忿落座。
卢菀:“都坐下。”
没人敢不听?吩咐,下面?的?小辈也心惊胆战地规矩坐好?。
“旧事总是要?提的?,但不是今天。”卢菀对六爷点了个头,像是一个无声的?承诺:“既然?家主?继任重分家产是老规矩,我也不好?破例。”
三房主?母一听?这话,眼都亮了;五房的?卢尤氏却暗暗蹙起眉——
阿菀外?卖的?流水现在虽然?还不能和?卢家鼎盛的?时候比,但是涨势实在吓人;
那景福楼投奔了卢菀才多长时间,不也是风生水起,眼见着要?有在一众酒楼中做领头羊的?趋势?
这么大一块肥肉,卢菀这个跟孩子也要?睚眦必报的?小气东西,怎么肯真的?拿出来分?
卢菀:“我记得三婶婶娘家姓史?”
三房主?母一时没反应过来怎么扯到她娘家去了,却不由得十分得意道:“是啊,可不就是咱们宁州的?史家?”
卢尤氏掩口道:“早出了五服,蹭人家的?姓氏罢了,骄傲什么?”
三房主?母听?着她嘟嘟囔囔,剜了她一眼:
“我们家再怎么贴近,我也是正房大娘子生的?;你呢?一个庶女罢了,还真当自己是尤家大小姐了!”
“好?啦,”卢菀笑道:“既然?是这样,就叫人拿笔墨来吧,我给两位婶婶的?娘家都去个信。”
三房主?母惊道:“好?好?的?,给我娘家写什么信?写给谁?”
卢菀奇怪道:“自然?是写给史,尤两家的?家主?!叫他?们立刻带着全副身家过来,参与我们卢家的?大分家呀。”
三房主?母:“……”
“……”五房卢尤氏:“……家主?这是什么意思,恕我没有听?懂。”
卢菀弯着的?嘴角一点一点地平整过来,连带着她今日?早间那份不太美妙的?心情也一起浮现了出来。
卢菀:“阿菀外?卖,乃是我独立卢家之外?时所创产业,与卢家半点关系也无;那么,两位嫂嫂未嫁之时,也和?卢家没有关系,但按照这个道理?,史尤两家的?财产自然?也该算卢家的?,当然?得拿过来一起分!”
三房主?母:“这,这怎么能一样?”
“哪里?不一样?”
卢菀脖颈转了个角度,发出“咔哒”一声轻响:
“还是说,嫂嫂就只想分家主?的?财产,自己是打?算一毛不拔了?那么我倒是想问问,你们三房到底比卢家其他?人高贵在何处?谁给你们的?权利吸血,还能吸得这么理?直气壮,这么毫无廉耻?!”
三房主?母腿一软,跌坐在软垫上。
卢尤氏冷声道:“看来,菀主?是打?算将阿菀外?卖划做自己私产了,咱们卢家可没这个规矩!”
“从我做家主?的?这天开始便有了。”卢菀冷声道:“卢尤氏,你若是不服——可以不做卢家的?人。”
卢尤氏唰一下起身,因?为速度太快,头上复杂的?钗环勾在了一起,扯得她头皮都快下来了:
“卢菀,你什么意思?你要?驱逐我?”
“托你所谓‘规矩’的?福。”
卢菀:“卢家的?家规我一条不差都能背下来——内眷册第三十七条,忤逆尊上,不服管教?者,家主?可越过分房主?事人,以家族名义休妻。”
她说的?是真的?!
只是之前卢尤氏没想到卢菀竟然?上来就做得这么绝,这么狠!
她本来就是个庶女,被家里?打?发出来嫁进卢家,要?是真被休了,娘家还哪有她的?落脚之地?
五房的?生意早就在亏空了,她连自己的?嫁妆钱都扔进去填了账目,要?是真被休妻,恐怕就算将孩子都卖了也活不下去!
卢尤氏整个人都傻了,慌忙就要?抓卢菀衣角:“不不,我没有不服管教?……”
卢菀:“去取我的?家主?印。”
卢尤氏扑住那要?执行命令的?婢女,膝行上前扒住卢菀桌沿,毫无形象地哭求道:
“家主?,家主?,是我错了!我不该撺掇萝儿给你难堪;更不该明知道你卑贱时养过丁香,暗示三房在这设宴……”
三房主?母狠狠瞪了她一眼,有心骂她两句,心道自己竟然?还当她是个同盟,可真是坏透了!
然?而菀主?露了这一手,她生怕也殃及到自己身上,只好?将话都憋了回去。
“这就完事了?”卢菀单手在下巴上摸了摸,似乎没等到自己想听?的?内容:“去取。”
卢尤氏哭叫的?声音登时拔高一个度,跟她女儿刚才假哭比起来有过之而不无不及:
“从前田氏欺辱你的?事我当真一件都没参与过!除了这两件事我真的?什么都没做过!”
卢菀:“站着不动,是想跟她一起出府?”
婢女进来伺候卢菀之前,被大管家卢安千叮咛万嘱咐地教?育过,只管听?菀主?吩咐,别的?什么都不要?管。
是以此刻当即点头称是,转身就要?走。
卢尤氏在巨大的?恐惧之下,几乎是被逼着开了窍:
“菀主?!菀主?!我们五房手底下现在管着花卉的?买卖,我能做主?,都交给您!”
卢菀勾起唇角,居高临下地看了看她,小狐狸得着了想要?的?,心情总算好?了点:
“就这个,没别的??五婶婶对我还是不够坦诚啊。”
卢尤氏见摸到了门道,立刻补充道:“还,还有四家酒楼,石康,永安,永宁,永昌四坊各一个,都交给您!”
卢菀抬手,婢女站住了脚。
卢尤氏只觉得自己就像只被按秃了毛的?兔子,被这九尾的?狐狸按住,利爪踩在她命门上,半点也动弹不得。
卢菀筷子点了点:“就嘴上说说?”
卢尤氏回身,只觉得整个身体?都是软的?,对自己身后的?贴身仆妇带着哭腔骂道:
“一群蠢货,还不快快去将酒楼花市的?契纸全都取来?现在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