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世有句话,叫“惟有美食不可辜负”,但对相当部分?女人来说,“八卦”也是不可辜负的,且不分?时空和年代。
别看坡南队村小人少,很多人都是“看山狗”属性的,鼻子长,眼睛尖,按照社员们自家打趣的说法:“队长在村口放个屁,半盏茶工夫,村尾就晓得咯!”,所以,短短一个傍晚,除了那些只会瓜兮兮吃喝拉撒逑都不懂的岁娃儿,队里很多人家都听说了两件事情——
这第一件嘛,自然就是——
“小灵子这口水灵儿灵儿的鲜桃儿,被人给啃了,成?了外队的锅头肉了,不过嘛,这只锅倒是只敲得梆梆响的铁锅,是家里头挂着“光荣军属”牌牌的人民解放军!那模样看着还蛮惹姑娘眼风儿的,倒是和小灵子蛮般配,嘻嘻……”
队里专门用来喝的水塘边,吃过晚饭,被花婶子打发了去塘里挑水的大儿媳妇,笑嘻嘻地跟身?边几个同样挑着沉甸甸水桶的女人分?享最近的八卦,说得有鼻子有眼的。
这几个女人傍晚时都没?有人去自留地忙活,自然是不晓得的,听罢这番“惊天秘闻”,一个个都停下了脚步,扭过脸来齐齐看着她,脸上有好奇,有兴奋,也有怀疑。
甲(八卦兮兮):“嘿!是真的啵?”
乙(满脸兴奋):“阵仗!还有这事儿,快点说说,莫憋在肚头下崽了!”
丙(几分?怀疑):“你莫诓人!”
“诓人?这种作古正?经?的事儿,是能诓得了人的么?”
被人质疑了,二儿媳妇也不高兴了,瞪大了眼睛,停下了脚步,一副老?娘就是权威,老?娘说的话就是金科玉律,不容许反驳怀疑的女斗士模样,给自家大嫂背书。
“老?娘诓你们几个憨婆娘,有个啥子好处?能诓到你家一碗菜糊糊填肚子,还是能诓到你家一块烂布头做鞋底?人家那个解放军,这都提了礼信,上了三茬门了,就刚才傍黑天,还吭哧吭哧地在苏家自留地里,忙活着帮小灵子家起土豆咧,那阵仗,啧……”
“嘿!真个哟……”
“解放军?莫不就是上次猴皮筋儿她老?娘说的那个……”
*
水塘边一时间如麻雀噪林般,你一言我一语的,热闹得不行,莫得办法,谁让这个话题,最让婆娘家家们感兴趣呢;而?与此同时,苏家的大门外,正?在发生第二件事——
队里的小二球货猴皮筋儿,被贫协主席王大庄家的大黄狗,追得那叫一个连滚带爬屁滚尿流。
当然,相较于这第一件事情真真假假的“捕风捉影”,这第二件事情,就是实打实的真人真事了,毕竟,很多人都有幸围观了一番猴皮筋儿的狼狈模样……
镜头倒转。
且说,猴皮筋儿正?唾沫星子翻翻地对着苏兆灵阴阳怪气疯疯癫癫的口水冒酸呢,跟着苏兆安刚从院子里出来的小炮仗兆康童鞋,再次怒了!
他也不管自己的小身?板跟人家比就是蚂蚁撼大象,怒发冲冠地大喊了一声:“你个臭流、氓坏分?子,又来我家拉屎屙尿”,就要?冲上去跟猴皮筋儿干架,维护自家二姐,却被眼疾手快的苏兆安一把?拉住了——
“兆康!不要?乱来!”
苏兆灵原本?还以为苏兆安又要?息事宁人了,万万没?想到,下一幕情景,简直惊破她的眼球——
往日里无论是干活时还是拉练时,貌似都软软踏踏,一阵风吹就就倒的苏兆安,自己甩着胳膊就冲了上去,跟着,猛一收臂,用尽全身?的力气,对着猴皮筋儿那张滑腻腻的脸,携雷挟电般,一拳击出,愣是爆炸性地把?猴皮筋儿掼出了几步远……
被打了个正?着的猴皮筋儿只眼前轰得一黑,反射性地发出了一句痛苦的惨叫:“嗷!”
两眼瞪得铜锣圆差点惊掉下巴的苏兆灵:……
我勒个去!他们家这便?宜大哥,今天是在回来路上,中了邪被鬼上身?了吗?竟然这般雄起了!
不但是她,兆康兆蕊也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给惊呆了,一时间嘴巴大张,瞳孔地震,心里冒起的想法和苏兆灵一样一样的——大哥,今天晚上是撞鬼了吧?
同样有此“卧了个槽”想法的,还有猴皮筋儿。
由?于苏兆安的举动太过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的猴皮筋儿,脸上实实在在地挨了一拳,很是吃了一记闷亏,但脸上的麻痛感也让他很快回过神?来,反手给了苏兆安一肘子……
猴皮筋儿心里恨恨的,特娘的苏兆安这个蔫瓜秧子,老?子在跟人翻跟斗儿打架的时候,你还在瓜兮兮地翻你那些“破烂四旧”呢,想要?拱翻老?子,大白?天的打梦脚儿,还缺点火候咧!
就这样,苏兆安和猴皮筋儿两个人,你一记拳头,我一记拐子,一时间陷入了胶着状态中,看得苏兆灵眼睛一跳一跳的。
虽然今天晚上,这个便?宜大哥一番荷尔蒙爆棚,的确让她对他刮目相看,在心里给他疯狂点赞打call,但她也看出来了,小弱鸡还是小弱鸡,他现在不过是硬撑着罢了,脚下的步伐已经?凌乱了……
苏兆灵正?琢磨着像之前那般故技重施,不顾形象地再次冲上去,与苏兆安来一场“双打”虐渣呢,眼睛忽然一亮,却是王大庄家的那条老?黄狗,摇摆着尾巴,提提踏踏地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农村养狗都是放养,基本?上都是让它们在外头“自食其力”,仓库老?鼠多,这条大狗三不五时地就去那边晃悠,这几天苏兆灵基本?上也算是与它混熟了,看到它过来,一个计策忽地涌上心头……
她猛地朝那边喊了一声:“大黄,过来!”
跟着,又朝苏兆安喊道:“大哥,快点跑开?,不要?跟他打了!”
下一秒,就在大黄听话地留着哈喇子傻愣愣地跑到她跟前时,她亲昵地拍了拍它的脑袋,手指一指猴皮筋儿:“去!去咬他裤脚!”
兆康平日里就脑筋转得风快,这会儿已经?瞧出了二姐的意思,他小嘴一咧,露出一排整齐的小米牙,同样朝着大黄咋呼起来,而?且,小屁孩儿的目的,可比苏兆灵“过分?”多了!
“大黄,撕他的屁股,往屁股上咬,那里肉厚!”
猴皮筋儿原本?听到苏兆灵叫苏兆安跑开?,还在洋洋得意,以为对方怕了他,正?要?叉腰,仰天发出三声得意的大笑呢,万万没?有想到啊没?有想到,一个黑影咻的一声,猛地朝他扑了过来,一口咬在他的裤腿上……
猴皮筋儿吓了一大跳,赶紧扯着裤脚让开?,弯下腰,就要?从地上捡石块反击,兆康的小爆破音又响了起来:“大黄!快点咬!它要?打你了!”
大黄是条不折不扣的好狗,通人性得很,兆康话音刚落,它一个猛扑,前爪再次朝猴皮筋儿掼去,一张大长嘴差点怼到了猴皮筋儿惊慌失措的干巴脸上……
“嗷!”一声山崩地裂的惨叫声再次响起,猴皮筋儿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地朝另一头跑去,跑了几步就滑倒了,刚爬起来又差点掼了个跟头……
*
夜色沉沉,黑暗笼罩着整个小村庄,身?边的树木、房舍都黯淡下去,只脚下一条土路中央,一人一狗,从这头跑到那头,打破了夜的宁静,也惊到了晒场附近一群光着膀子乘凉吹牛的大男人……
最后的结果是,狼狈逃窜逃到晒场附近的猴皮筋儿,堪堪躲过了一劫,大黄被同样在晒场边上跟人吞云吐雾侃大山的王大庄呵斥住了,不过,猴皮筋儿逃过了大黄这一劫,又在王大庄这里,狠狠地吃了一顿挂落。
王大庄的目光在他脸上左右盘旋碾压了一阵,似乎是要?将他的五官平整为一块田地,末了才对着他又是一顿骂:“你是缺胳膊少腿了,还是木脑壳半吊子,一天到晚的撵猫惹狗不干正?事,出息!”
都说县官不如现管,就是被人背后叫唤“阎王”的队长杨福全,猴皮筋儿都经?常阳奉阴违,更别说就是个名头好听,实际上没?有什么实权的王大庄了。
他吊梢眉一挑,就对着王大庄嚷嚷了起来:“是苏兆灵那个小娘逼故意喊大黄咬我的,因为我揭发她跟男人乱搞男女关?系……”
“你又乱说!”猴皮筋儿话没?说完,就被紧随其后而?来的苏兆安打断了,或许是因为今天晚上难得的刚了一回,苏兆安虽然也挨了猴皮筋儿几下子,但整个人却是神?清气爽,一反往日里软绵绵的温汤水性子,与猴皮筋而?针尖对麦芒地硬刚了起来。
“《婚姻法》都说了,恋爱自由?,男女自由?结合应当受到鼓励,广播里面?还唱了:‘糠面?疙瘩调酸菜,感情好了不嫌赖;猪肉大米油包子;感情不好不想吃’!”
“傅大哥人品好、劳动好、学习好、思想进步,还是部队的副连长,是最可爱的人,也是领袖“拥军公约”号召的全国人民学习的人,傅大哥和我二妹,一个在前方保家卫国干革命,一个在后方耘田耕地做保障,两个人自由?恋爱,那是鱼水情谊一家亲,革命肩并肩,团结奋斗向前进!”
苏兆安说到最后,干脆引用了傅敬疆之前的那一派说法,声音晴朗,脸色肃穆,一副高唱社会主义?正?气歌的高亢激昂模样。
晒场上讲古吹牛皮的男人们都惊呆了,苏家这个一直温温吞吞,被人在后头笑话是个炸不响的撇火、药的娃儿,今天晚上这是要?把?整个队都炸亢了?
而?同样带着双胞胎跑过来看戏的苏兆灵,站在晒场外,高挺秀气的小鼻子一抽一抽的,啊咧咧她这个大哥,自己雄起就起呗,还把?她和傅敬疆的事来了个“广而?告之”是几个意思?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傅敬疆的告白?,她还莫有答应好吧?就不能让母胎单身?了两辈子都她,享受一番被人追的滋味儿吗?
苏兆灵正?日常性的吐槽怨念呢,兆康忽然扯了扯她的衣摆,仰着一张瘦筋筋的小脸蛋,眼睛闪亮亮的看着她,问出了一个让苏兆灵又想“吃饭睡觉打娃儿”的问题。
“二姐,你要?和傅大哥自由?恋爱,是不是就是一男一女眉来眼去勾勾搭搭,没?有人看见的时候,还嘴巴贴着嘴巴香嘴嘴?”
苏兆灵:……
苏兆灵杏眼圆睁,阴测测地盯着兆康,脸上的神?情明晃晃地写着一句话:苏兆康,你是又皮痒痒了,想屁股被我揍个红肿高大是吧?
作者有话要说:苏兆安:今天哥身高气场两米八,嘿嘿!
一如既往地求收求评么么哒^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