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砚拿着配方离开的时候,心像泡在海水里一样,又柔和又难受,莫名的情愫涨得胸腔难受。
太医却不太高兴,他将自己的小情绪掩藏在心里,“好心好意”地提醒国师大?人:“下人不加以?管束的话,多会逾矩,之后?就难以?管教了。”
谢笙洛无奈:“苏砚不是下人。”
太医心里恨恨,国师大?人则觉得自己该解释清楚,免得自己的太医去不知死?活去招惹原著受:“苏砚是学?徒,学?好了以?后?说不定会是下一任国师。”
虽然苏砚并不会当国师,最后?会成为皇后?。
门外?的苏砚震惊得几乎失语。
原来国师大?人,一直是这么看待他的吗?
他第一次觉得,自己不必当个谨小慎微的下人,他在自己看来高不可攀的存在眼里,是对方未来的接班人。
“去将十一皇子叫来。”国师大?人的声?音响起,“问问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里面?的人要出?来了,苏砚赶紧匆匆离开。内心后?悔刚才自己一句话也没说,让国师还?要特意把那个怪物叫过去问一遍。
让那个家伙得了机会如愿见到国师。
秦季无进来的时候,脸上带着伤口?,头上顶着与苏砚如出?一辙的茶水,发梢还?挂着茶叶,看着比苏砚惨多了,像一整壶茶都?扣脑袋上了。但?他脸上带着笑容,一进房间,那双猩红眼眸就直勾勾盯上国师。
谢笙洛感觉自己在与一头野兽对视。这样妖异的外?表,看着像奇闻志怪里化形的妖兽一样。
“国师——大?人。”秦季无在谢笙洛开口?前先迫不及待地开口?道,“您会将我怎么祭天呢?丢进河水?烧死??斩首示众?”
那双红眸紧紧顶着眼前瘦弱的人,好像不给个满意的答案他立即会扑上去将人咬死?一样。
该说不愧是未来的皇帝吗,压迫感很强。谢笙洛想着,没忍住咳嗽起来。
太医挡在国师身前,阻断了秦季无的视线,给国师抚顺呼吸的同时,冰冷的视线投向不知收敛过于放肆的十一皇子。
“你看起来好脆弱。”十一皇子很没眼色,继续恐吓一样说道,“要是你在冷宫里,可能活不过三天。”
但?他随即又道:“虽然你不可能在冷宫里,你这么美丽,是所有人捧着精心呵护都?来不及的娇花——”
“住嘴!”太医呵斥他,“不得对国师无礼!”
秦季无闭嘴了,强烈求知欲的目光依旧放在国师身上,寻求一个答案。虽然任谁都?能想到,“祭天”这个词不管形式如何,反正结果只有一个“死?”字,过程又有什么意义呢?
但?他莫名想从这个美丽至极的国师嘴里亲耳听到答案,所以?,这个询问勉强也算有点意义吧。
十一皇子带着堪称期待的表情,等待从国师这里听到自己的死?法。国师呼吸平缓下来,平静地看向妖异的皇子。
“祭天方式,的确还?没告诉你——是取血。”
秦季无“哇”了一声?:“放血而死?吗?真是个适合我的死?法。”
他的手抚上自己的眼角,猩红的眼带上笑意。
同时他的身体微微前倾,一个不动声?色蓄力的姿势。太医调整身体位置,将国师遮得更加严密。
红眸眨了眨。
国师大?人有些郁闷:“不是放血,是取血。”
秦季无一时没理解到:“有什么区别??”
“区别?就是,你并不会死?。”
秦季无惊诧地睁大?眼:“可是不是要祭天吗?”
“拿你的血祭天就好了。”国师兴致缺缺,“如果你诚心诚意想献上自己,也不是不可以?。”
太医让开了身子,秦季无这才发现自己姿势放松下来了。
他居然就这么下意识相信了这个人。
难道这就是美色误人吗?
秦季无舔舔唇,舌尖也是和他眼珠一样,血一样的红,伸出?来时,莫名有种蛇信的感觉。
“我可不想把自己献给什么老天爷。”眼珠一转,秦季无道,“但?如果要求我把自己献给你,倒是可以?考虑考虑。”
太医针扎一样的目光刺到身上,秦季无挑眉看去,知道自己又戳中一个虚伪家伙的痛脚。
“是吗,那事不宜迟。”谢笙洛打了个哈欠,觉得困倦:“迟安,你去取碗和刀,为殿下取血。”
太医吩咐屋外?的侍卫去拿碗和刀,依旧守在房里。等东西送来,太医摆好大?碗,将刀在火上烤了一下,等待冷却的时候对秦季无示意。
“殿下,请。”
秦季无没急着伸胳膊,脸上带着兴致盎然的表情,观察太医的神色:“请太医刀下留情,千万不要一个手抖,将本殿整只手割下来了。”
太医冷冷看他:“臣尽力。”
虽然嘴上跟恐吓一样,但?实际动手时太医一脸认真地持刀操作,给皇子的手臂割开一个不大?不小的伤口?,艳红的血液流淌出?来,落到碗里。
秦季无一手成拳悬在碗上方,血滴答留下,另一只手背在身后?,轻轻抵着袖中若隐若现的利器。
大?半碗血放完,秦季无的唇隐隐有些苍白了,国师叫停,太医为他止血,将伤口?缠绕包扎好。
“回去吧。”国师病恹恹的,显然知道皇子对自己的性命有着担忧,“安心睡个好觉。”
皇子短促地笑了一声?,离开了。
“国师大?人。”太医不知道为何,表情很是忧愁地轻叹一声?,“这些血该如何处理?”
血对谢笙洛没用,他只要完成取血这个动作就好——这正是原著里国师将皇子指为天煞孤星带走后?唯一做过的事。
到这里为之国师和皇子的戏份就告一段落了,只要安全将皇子带回去就可以?了。
至于这些血,原著没说怎么处理。
那就倒掉吧。
但?这话不能当着太医的面?说,太医是皇上那来的,谁知道是不是皇上安插过来的眼线。他前脚说取血祭天,后?脚要倒掉,实在不像话。
所以?这血得谢笙洛自己处理。
“先放着,我明日处理。”国师往床里面?靠了靠,“我倦了,退下吧。”
虽然在马车上睡了好久,但?在那种颠簸的环境下睡觉一点也不能补充精力,反而让他浑身劳累。
太医出?去了,谢笙洛发愁地看了一眼那碗血,不管倒在哪里都?无比明显,容易被人发现。他取布和绳封住碗口?,放在柜子深处,打算等离开的时候泼到窗户外?面?,这样离开的车队里便不会有人注意到了。
这些细微的动静都?被门外?的太医收进耳中,他的神情带着深思,显然有些在意那些血。
等到屋里的灯熄灭,太医才离开,却在自己房门口?看见不知等候多久的苏砚。
“大?人。”苏砚客气地鞠躬行礼。
“何事?”太医打量他。苏砚很平和镇定,看着不像来找茬的。
苏砚从怀中摸出?配方,上面?的字迹还?十分新鲜,苏砚不确定地说道:“小人仔仔细细看了几遍这份配方,觉得似乎与第一次看到的有些细微的不同。配方容不得丝毫差错,想了想还?是来询问一番。”
太医脸上露出?吃惊的表情,推开房门:“既然如此?,再?细细对比一遍为好。”
苏砚安心下来,随太医进屋,见太医掏出?另一份配方,原本破旧的纸张下还?有一层,太医解释他用另一张纸粘上做了修补。
“不做修补的话,拿着总觉得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彻底坏掉。”太医笑着道。
苏砚瞥一眼太医。他们两人之间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相安无事的样子,让苏砚觉得哪里怪怪的。
他借着烛火的光将两份配方一一对照,一字不差。
苏砚迷惑地离开了。
他好像的确是隐隐约约感觉,刚翻出?来看到的配方和现在手里的有哪里不太一样。
但?他也只草草瞟过一眼罢了,既然对照无误,想来是自己记岔了。
苏砚珍重地将配方收好,这是国师大?人对他重视的表现,他要将功赎罪,炼制出?丹药好好表现一番。
“霍太医,你对这丹药的药效有头绪了吗?”
“还?未确定。”
“这次路上炼制,想来不会是给陛下用的。难道是给灾民用的?”说罢苏砚摇摇头,“也不对,药效都?不知道呢。”
苏砚又生?出?另一种猜测:“难道只是为了锻炼我的能力?”
他惭愧地说道:“是我辜负国师大?人的期望了。霍太医,你需要我帮忙吗?”
“不必。”太医脸上浮现出?怀疑的神色,眼神带着对苏砚医术的质疑,“在下怎么也是太医,请苏公子放心交与在下。”
接着苏砚就被赶出?去了。
苏砚暗自啐了一口?,心想他和这个太医果然相处不来。
休整一晚,准备出?发前,谢笙洛打开柜子,取出?裹好的血碗。将纱布取下,将里面?鲜红的液体从窗口?泼下。桌上洒了两滴,国师用巾帕抹去,心虚地在脸盆里洗了下,没想到轻松洗去了。
他将巾帕放在角落,便能装作一切无事发生?的模样。
再?出?发的时候苏砚已经不甚排斥照顾十一皇子了,也没有动不动就凑上来。偶尔从马上上看一眼,能看到苏砚在空闲时在载物的马车上挑拣药材,琢磨配方。
十一皇子很安分,一直待在马车里,也没再?指使苏砚给他讲东讲西,让苏砚松了口?气。
挑拣完药材,苏砚问了一句:“你为什么这么安分了。”
十一皇子百无聊赖躺着站了半个马车:“国师说祭天不用我的命。”
顿一下,皇子又道:“有没有很失望?”
苏砚心平气和看了他一眼。
这个人真是狗脾气,非想撩起人火气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