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麻烦女人

蔡书虞噘着嘴满脸不情不愿的,她其实不想去,就想在这待着,等录制结束,但乔以越都来拉她了,她要是不跟着走,或者再吵起来,动静闹大了,到时候别人就算想装作没看到,都不得不过来关心一下了。

原本靠伛偻着身子已经渐渐适应的阵痛,这时一起身,霎时放大了数倍,连同后脑勺被撞到的地方都跟着火辣辣起来,她没好气地白了乔以越一眼,嘟囔道:“就你事多。”下台阶后还气呼呼去踩了乔以越一脚,这才耷拉着脑袋往外走,双手不忘捂住痛处,背弓得跟虾米一样。

怎么还踩人啊?

看着黑皮鞋上格外清晰的脚印,乔以越不禁有点后悔来招惹这座大佛了,她甚至有一点困惑,既想不明白蔡书虞不找人帮忙的原因,也想不明白为什么气都朝着她来了,光是稍微一想就觉得有一团乱麻在打转,脑子都要拧住了。

好在蔡书虞只是出个气,没真的使劲,她只在心里小声抱怨了一下,就随她去了,心想:算了,算了。

反正她就从来没弄懂蔡书虞过。

况且蔡书虞看起来真的挺不舒服的,走路慢吞吞的,一张脸皱着,眼角还红红的,看起来怪可怜的。

乔以越真怕自己万一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对方能直接哭出来。

想来想去,还是闭嘴最明智。

休息室在另一层,去的途中她全程一言不发,只管拉着蔡书虞往前走。蔡书虞则一直哼哼唧唧的,横挑鼻子竖挑眼,一会儿嫌她走路不出声一会儿嫌她都不知道先打个招呼,她统统当做没听到,只在蔡书虞叫她走慢点时才会配合着放慢脚步。

休息室里人还不少,乔以越让蔡书虞先去坐着,自己去拿她的奶黄包和牛奶,把奶黄包给了蔡书虞后,就拎着牛奶去装热水,看到休息室另一头有几个平日里关系不错的,就去她们那讨了点吃的,想了想,又问她们:“你们谁带了止痛药吗?”

“怎么?胃疼了啊?”

“嗯,一天没吃东西,不过现在还好,但万一待会儿还要补录,就、就怕撑不下去。”她抓了抓头发,说话吞吞吐吐的,看起来很不好意思,说着还摁了摁胃。

她是在为扯谎而心虚,那几个人却当她是脸皮薄,连忙又往她手里塞了几包苏打饼干:“早说啊,快吃点垫垫,今天也真是遭罪,本来还说十一点就能录完呢。”

正好有人带了止痛药,就一并给了她,还自告奋勇要替她去装水,她忙婉拒:“没事,不用了,我现在还行,谢谢啊。”

之后她先去茶水间装了大半杯子热水,把牛奶泡里面,等牛奶热了,就把水倒了,再把牛奶装进杯子里,这才折回蔡书虞身边,蔡书虞找了个储物柜后面的小角落,就够塞两张椅子,乔以越在休息室转了一圈才找到她。

过去时,蔡书虞已经吃完了奶黄包,缩在椅子上,两条腿都放上去了,整个人团成了球,正端着手机在看,也不知是不是看到了什么不好的消息,脸色比之前更阴沉了,眉宇间携着一丝火气,看起来碰一下就会爆炸似的。

乔以越拍了拍她,果不其然,又被瞪了一眼,不过她已经心情平静毫无波澜了,反正都被大大小小翻过无数次白眼了,也不多这一次。

她默不作声把口袋里的饼干、止痛药掏出来放在椅子上,再把装了牛奶的水杯也放上去,接着自己捡了两包饼干,把剩下的都往蔡书虞那推了推,示意这些都是她的,然后背往储物柜上一靠,开始吃自菠萝包后自己的第一餐。

接下来几分钟,两人都没说话,她吃完饼干就盯着墙角开始发呆,寻思什么时候能录完,好赶紧回去吃点热乎的。

啊,有点想吃面了,上次买的泡面吃完了么?不太记得了,不过自助贩卖机里好像有杯面吧,到时候可以去看看,她正心不在焉地想着这些有的没的时,蔡书虞突然开口:“喂,乔小越,你就不问问我,谁说我娇气吗?”

乔以越还在神游天外呢,随口“嗯”了一声,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顿时瞪大了眼:“啥?”她万万没想到,自己都识趣到这地步,就差拿个胶布把嘴封起来了,蔡书虞还能折腾出点水花来。

这时蔡书虞手里捧着牛奶,只剩下一半了,椅子上的饼干少了两包,止痛药也不见了,说话时脸色缓和了不少,还在笑,想来是没那么难受了。

乔以越没走,是打算等蔡书虞好受些再一起回录影棚,没想到等来的是这样莫名其妙的问题,脑子瞬时又打起了结。换个人,恐怕一句“不可理喻”就要脱口而出了,但她眼看着蔡书虞鼓起脸,眉心再度蹙起,仿佛在质问她“你到底问不问”,顿时头皮一麻,连忙顺着蔡书虞的意思问道:“咳……是谁……嗯、谁说你娇气啊?”

见她这么识时务,蔡小姐总算满意了,然后朝她招了招手:“你过来呀。”说着把另一张椅子上的东西都揽去了自己那边,然后拉她坐下,挽着她的胳膊开始吐苦水:“就是、就是……之前休息的时候,我就说了一句好累啊跳不动了,就被她们说娇气。”

“她们?”

“就、就是……”蔡书虞扭了扭身子,看起来还怪不好意思的,但说出来的话倒没留任何情面,“一公的几个队友,啊不是我偷听的,是宁宁,就是朱艺宁,她去洗手间时候不小心听到的,回来后就告诉我了。”朱艺宁是蔡书虞的小姐妹之一,以前和蔡书虞合作过,是除了庄楚唐外和蔡书虞关系最好的选手。

“那时候我不就是坚持选了简单的动作嘛,也是为了整体效果好啊。”仿佛是说到了伤心处,蔡书虞吸了吸鼻子,贴着乔以越的胳膊蹭了两下,才继续,“没想到她们就一直说我娇气。”

说到这,她嘴噘得都能挂油瓶了,可到这还没结束,她忽地猛地挥了一下胳膊,“不过你知道最气人的是什么吗?”

乔以越听着听着差不多又要走神了,这时被她刷地挥到自己鼻子前又猛地收回去的手吓了一跳,一下子拉回了注意,心有余悸问道:“是、是什么?”

“刚好是休息时间,我和人聊天嘛,就问他啊,我是不是很娇气。”蔡书虞都有些咬牙切齿了,“你猜他说什么,他说,‘还用问吗?我以为这是大家的共识’,你说气不气人!”

“谁?你朋友?”乔以越听得没头没脑的,话音刚落就被蔡书虞戳了一下,扭头一看,就见她拧着眉头嘀咕道:“那天你不是都听到了吗?还问我。”

那天,哪天?

乔以越和她面面相觑,反应了足足有一分钟,脑子才转过弯来:“哦,噢!你男朋友啊。”

然后,她终于恍然大悟:原来是背后被人说了几句闲话,又被男朋友刺激了,才会这么反常么,不舒服都还忍着,说什么不想被说娇气。

意识到这点,她当即在心里嘀咕道:也太夸张了,有必要么?

在她的认知里,若是被人指责了,如是自己做得不够好,那就努力改正,如是别人无事生非,那就置之不理,她着实无法理解蔡书虞这种做法,总觉得这是把力气使错地方了。

与其说是要强,不如说单纯只是在怄气。

蔡书虞自然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仍在絮絮叨叨抱怨:“我刚刚还想和他理论一下,我觉得我也没有很娇气啊,结果他还得寸进尺。”说着还把手机递到她面前,上面是最新几条语音转成的文字。

对话框最上面的标注是“蒋先生”,应该是男朋友姓蒋,那几条语音还挺长的,乔以越匆匆扫了一眼,看出大意是在说选秀很辛苦,而蔡书虞之前又没学过跳舞,吃不了这个苦,也没必要吃这个苦,反正现在人气已经赚到了,不如早点回上海。

“哦……”这是她看完后唯一的反应。

“哦什么哦啊,就没别的想说的了吗?”蔡书虞又戳她,口气听起来竟有点着急。

乔以越露出为难的神色,她是真没什么想说的,她这人,说一句性子薄凉不为过,看蔡书虞不舒服了就搭一把手,至于其他的她就不会多想了。

连蔡书虞被谁说娇气了这个问题,她都是被逼着问出口的,自然对蔡书虞和她男朋友之间的争论毫无兴趣。

她正想摇头,可看蔡书虞靠在她胳膊上,抬起眼委屈巴巴盯着她的模样,脖子就像被定住了似的,扭不动了。

不得不说蔡书虞的脸很有迷惑性,明明年长她两岁,却生了张白白嫩嫩的娃娃脸,看起来天真可爱,叫人舍不得她受委屈。除了先天条件占优势外,她演技还不错,说哭就能挤出泪来,对装可怜手到拈来。

上次乔以越就被她装哭糊弄过,却没长记性,这回又栽了,一见蔡书虞那副宛如被她欺负了的样子,心里就过意不去了,连忙再看了一遍那对话,努力提取里面的意思,然后结结巴巴开口:“我觉得、觉得你还好啊,挺能吃苦的。”

“真的啊?”

听蔡书虞的口气似有缓和,她就知道自己说对了,心里悄悄松了口气,随后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嗯,你练习不是挺认真的么,好几次都到很晚的吧,主题曲再评级还升格了。”她搜肠刮肚地找合适的话,“再说一公你们选简单点的也不是坏事,太难了万一跳不齐那效果更不好了。”

“你也这么觉得啊,看来我的选择很明智。”蔡书虞笑了,“我就说嘛,我还挺努力的,他们是对我有偏见。”

“嗯嗯。”乔以越忙不迭点头,生怕反应稍微慢一点,蔡书虞又不开心了。

蔡书虞的心情终于彻底好起来了,眉宇间的阴郁一扫而空,她长长吐了一口气,把脑袋靠回乔以越肩膀上,轻声道:“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是心情不好,小庄又不在,也没别的人好讲。”她沉默了一会儿,忽然笑了笑,又说:“其实我还以为你不会搭理我了。”

说这话时,她抓紧了乔以越的胳膊,竟似有些后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