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戏中人

战场分别的场景被搭在一片旷谷里,林导跟梁息据理力争,最后没争过,同意了战场上的吻戏。他再三警告工作人员不准拍照片,梁息看起来颇为得意。

傅闻宣妆容憔悴,他正在补拍一个射杀的镜头。

这里是温白强撑着病体来到战场上,为了给江季白创造逃跑的时机,他射杀了自己人的首领,可江季白看到了温白,他把军队丢给姐姐,不顾一切地跑回来了。

江季白要温白跟他回江南,可温白的大哥被皇上囚禁了,温家一片乌烟瘴气,他不能离开,但也不能告诉江季白。江季白还被朝廷通缉,他不能连累江季白,两人的诀别多少有些心酸…

梁息坐在盛观年身边,笑嘻嘻道:“你拍过吻戏嘛?”

盛观年瞥了他一眼:“你谈过恋爱吗?”

梁息:“…没有。”

“呵。”

梁息知道这倒霉孩子嘴巴毒,就道:“好好亲啊,亲不过多来几条。”

盛观年:“……”

傅闻宣补拍完镜头,走过来自然地拍了拍盛观年的肩膀,调侃:“委屈你了,荧屏初吻要贡献出来了。”

“你的荧屏初吻呢?”盛观年问。

傅闻宣想了想:“《帝相》里面吧,也不知道剪了没有。”

梁息喋喋不休道:“记着,吻得狠一些,比在山洞里要狠,你现在无助又气愤…”

“山洞里没亲!”盛观年没好气道。

梁息愣了愣,试探着问:“那…补上?”

“大可不必。”

镜头里——

“你不要再提山洞的事了。”温白冷声道:“你救我一命,我也救你一命,如今我们扯平,你快些走,别白费我的好意。”

扯平?江季白被重重一击,他跟温白…何时谈过扯平?温白这幅不讲道理的样子,他是不是遇到了什么?

“你怎么了?”江季白低声问:“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了?你告诉我,温白,我们一起想办法…”

“你为何还不明白?!”

温白忍无可忍,他吼道:“你如今坐拥江南,已然是乱臣贼子,你留下只会拖累我,你让我跟你走?你想让我跟你一样吗?江季白,我就是个胸无大志,贪图安逸的人,你不要再缠着我了,行不行!”

“不行!”江季白上前一步,他胸口起伏不定,眼中血丝密布:“你便是这样看我的?既然如此,你为何要将我从囹圄楼救出来?为何…”

盛观年突然停住了,他觉得这俩人真别扭,而且,下一句过后就是他强吻傅闻宣,啧,为什么不是傅闻宣强吻他?烦死了!

“卡——小盛没状态啊,休息一下,再来一条。”

接下来,来了好几条,盛观年迟迟进不去角色。

傅闻宣安慰他:“这段台词蛮多的。”

“宣哥,温白为什么不把真相告诉江季白?”盛观年蹙眉:“烦。”

“你不要从旁观者的角度来看。”傅闻宣循循善诱:“你要从江季白的角度来看。”

“彼时都是少年,看问题自然不透彻,他们都为对方考虑,却没想过对方需不需要,这也算是少年的自以为是吧。”梁息突然出现。

他看向盛观年:“你有没有生气想咬人的时候?”

盛观年突然回忆起中午。

“你觉得在意你,可又不是你想要的那种在意,明白吗?”梁息声音很轻。

盛观年平静下来,他冲导演比了个可以的手势。

镜头里——

“那你为何要对我那么好?”盛观年颤抖着声音,这声音仿佛来自空谷中,带着些虚无缥缈的感觉。

傅闻宣很少被对手压住气场,他立刻稳住情绪。

盛观年再次抬眸,他狠狠拽过傅闻宣的衣襟:“我欠你的还不清!扯不平!温白…你怎么能这么说!你怎么能…这么说…”

他手上骤然用力,扯过温白的领子,狠狠地咬了上去。

你说扯平就扯平吗?江季白不甘地噙住温白的双唇,泄愤般地辗转摩擦。

山洞中,温白明明有回应…他委屈地想。

江季白眼睛微闭,睫毛上挂着泪珠,眉间一抹凄色,他这幅样子被温白收入眼底,温白心中又酸又涩。

他紧紧拽着江季白的衣襟,只停留了一瞬,便粗暴地将江季白扯开:“江季白!你够了!”

温白的话湮没在喉间,江季白无措地站着,泪流满面:“你…为何要说这些?你好好说不行吗?”

江季白抽了抽鼻子,他眉眼水光潋滟,堪堪一副美人垂泪。

他央求似的看着温白,低声:“你若…不愿,我绝不勉强。但你能不能…先跟我离开?你也看到了,郢国将要大乱,温白,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在这儿,就当我还你的…等到了江南,你想去哪儿都行,成吗?”

季白啊…

温白心里发出一声喟叹。

我如今已是身不由己,你有大事要做,我这样…只是耽误你…

对不起…

对不起啊…

温白觉得有把钝刀在自己心口上缓缓刺入,他开口:“我不想再看见你。”

镜头最后定格在盛观年的脸上,无助,难过,绝望…所谓神色复杂,便是如此吧。

傅闻宣心里暗暗赞叹。

“卡——过!”

傅闻宣刚要开口,就见盛观年挡了下刘海儿,从傅闻宣身边飞快地走开。

傅闻宣:“……”

盛观年背对着众人,他动作自然地拿过水杯,林五在一旁给他拿风扇,她不住的地赞叹:“盛哥绝了,你太绝了,我都看得鼻子酸了…盛哥?”

林五难以置信地看着盛观年的侧脸,他睫毛湿漉漉的,极力装作没事的样子让他看起来有些…无措。

盛观年低声问:“有巧克力吗?”

“有有,在车上,我去给你拿。”林五赶紧跑开。

盛观年使劲盯着草丛,他脑袋一片空白,他觉得很难过,可他的倔强又不允许他把这种难过表现出来。

可是为啥啊?温白为啥不跟江季白走?他为啥不把困境告诉江季白?江季白潦倒失意时,温白始终陪着,现在温白自己出事了,他却什么也不告诉江季白。

那之后…他要多难啊。

盛观年眼眶湿漉漉的,他扬起脖子猛灌了几大口水。

“会重逢的。”

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