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宫避暑尤为舒坦,皇帝舒服地处理?政事,秦棠溪见到了福州来的官吏。
朝廷刚派了人去接管那座岛屿,大吃一惊,赵绘借此带领鸿胪寺等人去见相邻的几座岛屿,能收编就收编,不能就去打。
海上与草原相似,谁的刀快就听谁的,起初没人愿意?答应,鸿胪寺等文臣不敢去打,赵绘熟悉地形,带着岛上的兵打了两回,缴获的兵器与药材都不少,赵绘很高兴,鸿胪寺卿等人呼出?一口气,传了话?回来。
小打小闹赢了几回,他们需要朝廷的兵。
福州的官吏姓刘,是一主簿,面见贵人,兀自害怕,脑袋都不敢抬。
秦棠溪细细将?海图与信件看了,摇首道:“此时不能兴师动众,暗地里支持赵绘就成。”
小打小闹就会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到时这些岛屿连成一气,届时就很难对?付。
刘主簿听后不解,忐忑地询问为何。
秦棠溪悠悠解释了,刘主簿顿时就明白,自己是福州人,很明白这些海盗的性子,单打独斗是个人恩怨,他们不会插手,若是朝廷出?兵,对?于他们而言就是巨大的危险。
刘主簿揖礼,“大人想得周全。”
秦棠溪望着面貌清秀的小主簿,唇角弯了弯,“为何派你来?”
小主簿的官位低,按理?来说?要兵这等大事是轮不到她的。
刘主簿面色羞红,脑袋埋得更加低了,嘀咕道:“他们不愿意?来。”要兵是大事,也会惹怒圣颜,他们都不愿意?过来,她人微言轻,没有办法?拒绝。
都是女子,秦棠溪不会勉强,反而认真同她说?了地形劣势与海盗出?战的规律。小主簿聪慧,一点就通,反而主动和秦棠溪说?了很多福州的事情,两人相谈甚欢。
到了黄昏,陛下遣人来请,刘主簿抱着海图离去。
皇帝手中有一棘手的事,是一人事调动。她拿不定主意?,朝臣各有私心,举荐的人都不符合她的心意?,想不出?更好的结果下,请来秦棠溪询问。
素日里两人各自忙碌,皇帝忙政事,秦棠溪忙碌海上的事情,各不相干,也没有什么交集。
到了晚上,两人钻进榻上,都会说?说?今日的事情。有了深入交流,两人对?各自忙碌的事情也知晓些许。
见到皇帝后,殿内空无一人,皇帝一人孤独地坐在窗下,望着外间?盛开的野花,她悄悄走近,顺着皇帝的视线去看,并无特殊。
她一靠近,明姝就笑了,拉着她坐下,将?两道旨意?摆在她的面前。
两道旨意?都是任命,一个地方两个人名,秦棠溪看了一眼?,一人是勋贵杰出?的子弟,一人的寒门子弟,在朝中历练多年。
明姝曾也是勋贵出?身,知晓勋贵子弟背后是一世家,一人升官,连带着是有一群人,寒门子弟恰相反。
秦棠溪的手伸向寒门子弟的那道旨意?,道:“朝中有康平,足矣。”
明姝却道:“康平一人,不够。”
秦棠溪望她一眼?,“够了。”
明姝没有再问,取出?玉玺,盖上印,让文青送出?去。
秦棠溪拉着她,“怎地不问为何?”
“阿姐在朝多年,知人善用比我强。”明姝笑颜初显,玉颜光华,似浮云闭月。
她这等年纪正是花龄,女儿?家最?好的年纪,花般娇艳。秦棠溪扫过她的面容,笑着同她说?起鸿胪寺等人要兵的事情。
夕阳西去,很快,天色擦黑,两人说?了会儿?话?,文青就回来了。
文青来传话?,“送去六部了。”
明姝趁机问道:“秦相等人是何意?思?”
“只有些惊讶,旋即就领命了。”文青禀道。
这也在情理?中,皇帝看似年轻,可在秦棠溪卸任后的两年里紧紧握住权柄,又有段钰等武将?支持,兵权在握,他们也不敢说?什么。
虽说?武力不好,可这是最?简单快捷的办法?。秦相当初也给?皇帝使绊子,渐渐地,开始全力支持她。
秦相如此精明,下面人自然有样学样。段钰翻.墙见秦家大姑娘,秦相想要拒绝亲事也是可以的,翻.墙见了见,并没有做什么荒唐的事情。皇帝简单一说?,他就答应了,不是皇帝多有面子,而是秦家原本?就想结这门亲。
文臣武将?联姻,对?皇帝而言是不好的事情,但?皇帝主动提起,秦相怎能不应。
天大的好事,这桩联姻能稳住秦家的地位,秦家该高呼陛下万岁。
秦家彻底成了皇帝一党,有了这重关系,他门下的朝臣都会支持皇帝。
明姝听话?并没有太大的情绪起伏,对?秦棠溪道:“都是些老狐狸。”
秦棠溪笑了笑,“陛下英明神武。”
明姝弯弯眉眼?,她就喜欢阿姐夸她,摆手挥退文青,拉着阿姐提灯夜游。
走到湖畔,两人坐上了小船,在湖面上游玩须臾,穿好衣裳回殿。
翌日,小主簿又来了,带着几本?书?,都是关于海上的。
两人说?了会儿?话?,安太妃来了,小主簿退下,她接过海图看了一眼?,夸道:“你这不错,我去岛上住些时日。”
秦棠溪直直地看着她:“女儿?不孝了?”
安太妃嘲讽:“你哪里孝顺了?”
秦棠溪心虚,将?海图递给?她:“您想去也成,那里与外间?不通,上了岛就断了联系,你去静静也好。”
这么一说?,安太妃将?海图又丢给?她,“不去了。”
秦棠溪扶额,不敢说?重话?,好生安慰一番,“母亲心情不好,去外间?走走也好,秦淮也恢复往日的繁华,您回故土看看。”
还有半句未曾说?出?来,您回故土,指不定太后就消气了。
然而安太妃不理?会她的好心,反指责她:“你管我的事情管上瘾了?你瞅瞅你办的那些事,哪桩有用?”
秦棠溪憋屈,半晌不说?话?,被生生骂了一通后,送她离开。
安太妃钻进死角里,她也没有办法?,两人心结多年,牵扯太多的事情,三言两语都是说?不清的。
行?宫比起洛阳清幽,皇帝也不用每日早朝,睡到天亮,耳鬓厮磨一番再去见朝臣。
秦棠溪与小主簿定下了权宜之策,依旧让赵绘等人同海盗周旋。
刘主簿提起战舰一事,道:“海盗的战舰都比福州的水师好。”
秦棠溪面色发红,这件事是她的疏忽,等主簿走好,她去找皇帝要银子。
皇帝睨她一眼?,指着自己的腰间?空空的香囊:“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秦棠溪戳她脸颊:“找陈郸要。”
“陈郸太吝啬,不会给?的。”明姝也是无奈,她自己选的户部尚书?,哭着也得信任。
秦棠溪不理?会她,自己去请陈郸。
殊不知陈郸不怕皇帝,最?怕昔日这位长?公主,秦棠溪开了一言,要钱造银子,他不说?二话?就点头附和,陛下下旨,他立即拨银子去造船。
一句话?就成了。
回去后,秦棠溪同明姝说?了,明姝气得拍桌,大骂陈郸混账东西。
远处的陈郸连打了几个喷嚏,不知何人咒骂他,拉着同僚继续喝酒。
银子很快就拨了下来,到了回京之日,小主簿带着银子去找人造船。她在福州长?大,知道哪家造的船结实稳固,更知晓哪里的匠人更加厉害。
回京后,陛下大婚的事情就提上议程。
吉日渐到,秦棠溪搬离皇宫,去了楚襄王府,她要从这里出?嫁。皇帝随她去,告诉礼部,一切听她的。
虽不合礼法?,但?皇帝之前吩咐,他们谨遵命令办事。
大婚这日,安太妃从外间?赶来了,睨着自己的女儿?,“谢天谢地,总算把你嫁出?去了。”
这么一调侃,众人都笑了,尤其是平襄,笑道:“太妃这话?说?得很对?,我只当阿姐无人要,您以后切记别凶。”
安太妃给?秦棠溪施衿结帨,旁人只当她是养母,做起这些来也是应该的。
秦棠溪出?生便是尊贵的公主,披荆斩棘,到了今日,成为皇后,再多教导的话?都不必说?了。安太妃也并非聒噪之人,做了自己该做的就成,同众人一道将?她送出?楚襄王府的正门。
皇帝没有来,在宫里等着,来迎的是秦相等人,旗幡飘扬,天威赫赫,皇室迎亲的队伍绕过城池。
百姓都在观望这位公主成为皇后的女子,沿途人众人,举袖为云。
人群里两名女子对?视一眼?,阿南拉着妻子的手,“看什么看,不好看。”
她的妻子却不肯走,“你侄女嫁人,你就不多看一眼??”
“不看,她娘自有安排,再者我都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别吓着她。”阿南压低帷帽,唯恐旁人看见她脸上的刀疤。
当肃穆壮美的队伍消失后,两人才从人潮中往回走。
那厢的马车进入宫门,钟鼓齐鸣。
皇帝站起丹犀前凝目望着,朝臣大气都不敢喘,因为段钰带刀站在一侧,眉眼?带着许久不见的杀气。
秦棠溪走近后,皇帝伸出?白洁的双手,握住阿姐的手,两人对?视而笑。
朝臣对?这位皇后再熟悉不过,年岁大的老臣更是看着她长?大,从当初聪明的小公主到后来威仪四方的长?公主。
如今,站在他们面前的却是另外一重身份。
大魏的皇后。
皇后穿着祎衣,同皇帝一道拜祭,站在她的身侧,就像是黑夜下最?明亮的一颗星辰,耀华无双。
明明之前觉得荒诞的事情,今日看来,却又是那么理?所应该。
朝臣见二人携手,一步步走来,再一步步跨入中宫,他们唏嘘,却不得不面对?现实。
昔日的长?公主成了皇后,将?来会不会染指朝政,成为他们心中的疑惑。
皇帝不知他们的想法?,她同阿姐喝了合卺酒,将?所有的宫人都赶出?去,在阿姐耳畔悄悄说?话?。
“皇后。”
作者有话要说:大婚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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