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一这日的午宴,安太妃缺席,秦棠溪与明姝、霍成铭安静地吃了一顿饭。
初二这日,太后打起精神设宴,宴请朝臣家眷,将秦棠溪一并带着。
诸人都明白,太后是认定秦棠溪,期间,诸人对?秦棠溪也是百般尊敬,就像回到?了过去,秦棠溪依旧身份尊贵。
秦棠溪除去身世外,几乎是挑不?出毛病的,可?就是身份这个关卡,被?朝臣掐住了。
大魏开国至今,没?有哪朝皇后是不?知身份的。皇帝娶妻,是大事,并非是小事。
太后设宴等同是表态,新年开朝后,有人便去太后处告状,皇帝不?听他?们的言论,太后总是会听的。
话传了进出没?有回应,翌日,太后闭门谢客,让这些人都吃了闭门羹。
重臣权臣乃至皇亲贵族都不?敢表态,不?要命的文人雅士等清流一派得了机会,口笔诛伐,在这等趋势下,民间渐渐不?宁。
娶妻娶贤,不?娶来历不?明的人。这等借口,竟教人信服。
到?了上元节这日,城门鸣放烟火,百姓和乐。
正月十六这日,皇帝下旨立秦棠溪为后,婚期定在秋日里。
下旨到?成亲足足有半年之久,给了礼部充足的时?间,纳采、问名等六礼都可?以慢慢来。外间的谣言并不?算什么大事,渐渐地,就没?有人在乎。
到?了二月里,在并州善后的康平回来了。
带着抄家的银子满载而归,皇帝亲自去迎她,骑着马,经过市集,经过宫道,到?了城门下,康平受宠若惊。
入宫后,康平禀道:“并州淮安王与乾宗陛下是堂兄弟,他?有十八个儿子,段家打到?城门下的时?候,他?的儿子们就先反了,互相残杀,最后一个都不?剩。”
明姝咋舌:“竟有这么多儿子。”乾宗陛下就一双女儿,这才?给了秦棠溪高位。
康平回道:“孙子是数不?清了,隔壁的北闽王也是如此,也就秦氏嫡出一脉子嗣凋零。”
“县主辛苦了,回家去吧,给你几日假期,与母亲享受天伦,等你休息好了再回朝。”明姝摆摆手,极为大气。
对?面的康平却道:“淮安王府抄了之后,臣拟了一份名单,交由殿下。”
说到?正经事,明姝来了精神,文青接过册子,交至她手中。
康平顺势退下了。
明姝打开看?后,略为一惊,这份与段钰取来的那份也是不?同,有些出入,她有些迷惑了。
段钰一份、康平一份,加上朝上的一份,共计三份,都是不?同的。
秦棠溪认真?比对?了三份,得出结论道:“并州与康平各有是心算,都瞒住了对?方,这三份加在一起也是具体的数目。”
段家若没?有几分心算,也走不?到?今日的地步,康平也不?是愚蠢的,留了后招。
“不?过。”她欲言又止,眼中闪过欣慰,“康平聪明了一回,段钰是你的探子,她不?敢拿脏,就主动交上了所有,以此博得你的信任。”
简单来说,都是些老狐狸。
秦棠溪长?叹,凝望明姝白皙的面容,“你与她们斗,还差了些。”
如今是良臣,假以时?日,心思变坏了,又该如何是好。
明姝笑了,搂着她,“不?是还有你,她们厉害,你也不?差。”
秦棠溪一听,觉得也有几分道理,旋即就放心了,等秋日里,她做了皇后,就可?以帮助明姝。
并州一事结束后,其他?藩王安静许多,又过了几日,皇帝想要撤藩,令各地都督执行?。
旨意一下,段钰先跳了起来,跳到?皇帝跟前,“陛下,你这是掐死藩王,养大各地都督。有朝一日,他?们失去了控制,到?时?您哭都没?有地方。”
皇帝拉着她坐下,“藩王弱吗?”
段钰摇首:“不?弱。”
皇帝又问:“五大都督弱吗?”
“不?弱,他?们比并州还要强悍。”段钰撇撇嘴。
皇帝点点头:“两虎相争,必有一伤,其他?一个也未必好受,且让他?们打去,我们就等坐山观虎斗。”
“这样?阿……”段钰好像明白过来,都督们赢了也会自己受损,届时?皇帝来一招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胜利的自然是她。
她拍了拍脑子,登时?觉得妙,喜哉乐哉地回府而去。
回去还和自己的媳妇说了,将皇帝一顿夸,对?方白她一眼,“听闻陛下登基前不?谙世事,单纯得很,如今是成竹在胸的皇帝,你呢?你何时?能开窍?”
段钰一怔:“我何时?没?开窍?”
“我问你,你的俸禄哪里去了?”秦星晚没?好气道。
段钰懵懂:“给了夫人去了。”
说到?此事,秦星晚就不?给她好脸色,“分家吧。”段家人苛刻,逮着段钰就开始薅羊毛,尤其她那位长?姐,表面端庄,骨子里刻薄如斯,踩着段钰踩着她去结交洛阳城的世家大族,这些也就罢了,对?她还颐气指使。
傻子功夫好,会打仗,好色了些,对?后宅一事一窍不?通,对?段家人的心思也不?知。
秦星晚长?叹,将喜欢美人的精力?放在后宅上,该有多好啊。
可?惜了。
半月后,段钰搬出段府,临走之际,段家大姑娘并没?有给她分什么值钱的家当,两人几乎是被?扫地出门。
好在秦星晚的嫁妆厚实,早早就置办了府宅家具,两人很快就适应下来。
话也在几日后穿进秦棠溪的耳朵里,她正在教皇帝下棋,闻言后停了下来,道:“段翎比起陛下还差了些。”
明姝对?其他?女子的心思不?在意,满心只有眼前的棋局,随口道:“朕这么聪明,岂是寻常人可?以比的。”
秦棠溪嗤笑,“陛下脸皮愈发厚了。那聪明的陛下,段翎所谋是什么?”
“猜她作甚,笑话,朕是皇帝,猜她一臣女作甚。”明姝冥思苦想,谨慎地落下一子,对?面的秦棠溪瞧她如此紧张,索性放她一马,故意走错一子,明姝得以喘息。
最后明姝还是输了,但输得很开心,拉着秦棠溪说了很久的话,并不?在意段翎这个女子,更不?介意这个女子拒绝过贵妃的尊位。
秦棠溪也没?有再说话,依偎着她,看?着窗外的景色。
日子顺遂,两人就过得极为愉悦。
到?了夏日里,安太妃与太后依旧没?有说话,安太妃不?入宫,孙太后不?出宫,两人就像是陌生人,不?再关心对?方。
明姝终于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亲自去见安太妃。
一入屋就见到?安太妃的背影,纤细、笔直,窗外光影翻飞,光打在她的脸色,照得她的肤色很白,甚至带了无力?的苍白。
明姝走近,轻声唤她:“太妃。”
“呦,你来了。”安太妃转身,神色一如往昔,带着些笑容。
明姝记忆里的太妃薄凉无情,多年不?见秦棠溪,可?今日看?来,未必如此。
“你与太后之间有什么误会不?可?解吗?”
“有,太多了。”安太妃唇角微扬,并没?有苦涩与难堪,她认真?凝视明姝,目光描绘对?方的轮廓,认真?道:“你当年被?信安送走,是我做的。”
多年来,她做的事情太多,汲汲营营,虚伪至极,回头去想,她从始至终都在报复。
“我明知你与秦棠溪并非姐妹,故意瞒着她,是想知晓她可?后悔。后来觉得毫无意义,陛下,你或许不?知被?心爱人抛弃的感觉。”
安太妃说得模棱两可?,有些话太脏了,她不?能说给这个年少帝王听,她与两个男人在一起,是何其恶心。
而这些恶心的事情,是孙家造成的。但罪魁祸首是孙苏羽。
千言万语就只剩最后一句话:“陛下,你的路是我给你铺的,你的帝王之路。”
她说得认真?而又轻松,明姝看?着她平静的面容,许久才?道:“你可?知晓你的自以为是害死了真?正的秦棠宁。”
安太妃没?有听明白,但她很快就回答:“我后半生只做了两件事,第?一是护住秦棠溪,希望她长?命百岁,第?二便是报复孙苏羽。”
为母者,身弱心刚。但被?抛弃后,便成了疯子。
明姝想劝什么,又发觉两人说不?到?一起去,主动放弃继续谈话,领着人又回去了。
回去后原原本本地告诉了秦棠溪,对?方深深看?她一眼,没?有说话。明姝坐不?住,拉着她就要继续说。
秦棠溪伸手捂住她的嘴巴,“傻子一样?的皇帝陛下,能不?能不?说旁人的事情,她们愿意闹就闹,这是闲出来的。若她们有事可?做,就不?会这么闹腾,都是心知肚明的事情,挑破了,就开始闹。若是不?挑破呢?”
不?挑破就和和美美一辈子。
明姝无话反驳,觉得也对?,也就不?再去管,但让人给孙家传话,不?许随意往安太妃面前凑。
到?了夏日,明姝又领着人浩浩荡荡去了行?宫避暑,给两位长?辈递了话,备上马车,想来就来。
到?了离开这日,安太妃慢悠悠地来了,坐在秦棠溪的马车里,孙太后没?有过来,留在宫里。
秦棠溪忍不?住道:“您好像很有理?”
安太妃则道:“习以为常了,这是我的底线。”
秦棠溪无语,起身下车,将马车留给她,自己策马。
片刻后,皇帝也钻出马车,命人牵马,自己悠哉悠哉地跟在秦棠溪身后。
安太妃从车窗去看?,小皇帝骑在马背上,光华锦耀,雏鹰飞天,盛世无双。
再看?一眼,只见她屁颠屁颠地跟在秦棠溪马后,眉开眼笑,玉色芙蓉,她啧啧叹息,她的女儿可?比她厉害多了。
失了赵澜,得了小皇帝,因祸得福,此生足矣。
放下车帘,她阖上眸子,想了这么多时?日,她从不?后悔当初所为。也不?容许她后悔。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帝后成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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