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回来

洛阳城是帝都,消息一?瞬万变,每日的变化更比天气都要快,秦棠溪离开洛阳近上?十日,朝堂上亦有不少的变化。

比如陈郸原是暂代户部尚书?,她走后,陈郸是转正了。

还有江知宜已被?皇帝起复,成了御前红人?,跟随皇帝左右。

秦棠溪消化完这?些事情后,孙太后身前的宫人?便来请太妃入宫说话。

安太妃死里逃生,回来后就躺下了,到了晚间后,孙太后悄悄出宫了,秦棠溪装作不知。

趁此间隙,她去了望江楼。

赵绘在望江楼内等她。

****

望江楼内客来客往,宾客不断,跑堂的在门口热情招呼,来了一?辆马车就小跑着过去迎客。

平襄郡主下车之际,跑堂的一?眼就认出来,万分殷勤。

平襄不理会,扶着婢女的手径直入楼,半刻钟后,一?辆朴素的马车停在楼前。

跑堂地看了两眼,没有理会,回楼去招呼其他客人?。

马车上走下一?人?,面裹白纱,一?身霁青色百褶裙,袖口滚着金边儿,在烛火的映射下闪着光色。

金乃大富之像,寻常人?家不敢用金,掌柜察觉后,小跑着走前招呼,“贵客、贵客,您是有预订还是要雅间?”

白纱外露出的一?双眼睛明锐而冷漠,眼尾勾着几分淡然,掌柜看到那双眼睛后就确信没有预订,每日里人?虽多,但那双眼睛太过独特,他从未见过。

掌柜在前引路,一?面说着望江楼内的特色,走至上?楼就见到长廊内的平襄郡主,脚步一?顿,他乐呵呵地招呼:“郡主今日来了。”

平襄正与人?说话,余光扫到面覆白纱的女子,心中一?凛,忙将人?屏退,回身走近女子,“阿姐。”

熟悉的眉眼,一?看就知,更何况当初她有多迷恋阿姐。

秦棠溪与她对?视一?眼后,微微颔首:“我来坐坐。”

平襄眉眼平和下来,摆手令掌柜退下,自己引着阿姐往自己的雅间走去,一?面问道?:“听闻阿姐近日不在京。”

“去办些私事了。”秦棠溪回道?。

平襄略一?犹疑,不解道?:“阿姐向来以大局为重,怎地在这?么关键的时刻忙自己的私事?”

“陛下如今行事有度,不需我时时看着,听闻你要成亲了?”秦棠溪转变话题。

两人?进了雅间,里面是一?间套房,入门便是四四方方的桌椅,上置茶盏,接着是一?屏风挡去里间的光景,摆设雅致朴素,干净不染纤尘。

平襄却道?:“退了,母亲一?事后就退了。”

“对?方退的?”秦棠溪愕然问。

平襄面色冷淡:“嗯,我这?郡主的爵位随着母亲来的,眼下就像是放在桌角的鸡蛋,随时都有可能摔下去。”

秦棠溪明白了,洛阳城内本就是见风使舵的地方,看似繁华锦绣,可私底下也脏得?很。

她解释道?:“你母亲的事不会牵连你。”

“阿姐说不会必然就是真?的了,今上什么都听姐姐的,我也不会担忧了。”平襄勾了勾唇角,似是自嘲。

秦棠溪没有再说此事,平襄忽而又?问道?:“那间宅子里是不是又?住了人??”

那间宅子便指的是原来的信国宫府。

秦棠溪没有说谎,坦诚道?:“有人?住着。”

平襄又?问:“是何人??”

秦棠溪不答了。

屋内寂静下来,平襄唇角的笑?意就僵持下来,冷冷道?:“都说长公主深明大义,可我觉得?你倒多了一?层面具。”

秦棠溪淡笑?:“如何说呢?”

“皇室对?觉你身份低贱,不愿与你同流,你不生气,可时日渐渐久了,他们习以为常,忽然有一?日陛下发怒,借此夺了爵位。你在当日若及时制止,就不会有今日之事。说到底,是阿姐自己众纵容的。还有,他们要什么,你给?什么,到如今都忘了自己的身份,只?知索取,不知作为。皇室是一?盘散沙,是你捧出来的。阿姐,你的仁慈与纵容在今日看来,是一?味□□。”

平襄说的无力,语句苍白。

秦棠溪笑?意不减,坚持道?:“不怨我。”

“对?,不怨你,毕竟捧杀这?个招数在洛阳城内不少见,但能玩这?么大的,也就只?你罢了。”平襄凝视对?方那双深渊无痕的眼睛,“阿姐,你若真?的仁慈就不该让陛下夺了母亲的爵位。”

“我从不仁慈。”秦棠溪回视平襄锐利怨恨的眸子。

确实,她对?皇室过于纵容了,但都是他们咎由自取,对?他们好?也是错?

她笑?得?漠然,不带感情,心中对?平襄也多了一?层认知:“你长大了。”

“我的长大来得?太迟了,皇室本就是大魏最尊贵的一?脉,花楼女子卑贱,你若无能也就罢了,偏偏摄政。在尊严的人?眼中,你就最差的。求同存异,怨不得?我们。”平襄吸了一?口气。

与长公主想?比,她太差了。母亲的尊贵,长公主的卑贱,注定是不能走到一?处的。

人?有骄傲,身份就是母亲的骄傲。

时至今日,只?怪命运使然。

“我从不怨恨你们,但你们忘了一?件事,兵与权在我的手中。哪怕我是街头乞丐,你们也只?能仰望着。秦棠溪这?个人?是大魏的掌权者。可惜你们只?注意到自己,未曾看看外间。我从不做什么,是你们自己忽略最重要的地方。”秦棠溪道?。

平襄哭了,“阿姐,为何是我母亲?”

秦棠溪笑?道?:“陛下旨意。”

平襄不信:“她听你的。”

秦棠溪摇首:“不,她是君主,是我的陛下,并非是我的傀儡,今日饶你,改日若听到,你是要被?惩罚的。”

她起身,走出雅间,暗中的赵绘等候许久。

****

白日间哭了一?通后,明姝又?擦擦眼泪回到太极殿。

太极殿远比寝殿要庄严得?多,尤其是盘龙玉柱,就要她殿里的摆设肃穆。

回到太极殿的时候,她穿了一?身玄色滚着金龙的衣裳,绣了金丝的,坐在冰冷的龙椅上,看着竟有几分敲错。

天色擦黑了,案牍上的奏疏依旧摆得?老高,文青在一?侧伺候着,瞧着她通红的眼眶后,心中哀叹几句。

小皇帝不施脂粉,唇角也白了些,玄色下就显得?今日格外的白皙。

小皇帝一?声不吭,面无表情,头都不抬一?下。

过了子时后,文青便催促她休息。

小皇帝抬眼,看了他一?眼,问道?:“你在宫内待了多久?”

文青仔细算了算,“上?十年了,乾宗陛下在的时候,臣就入宫了。那时臣做些洒扫的伙计,不见天颜,直到乾宗陛下死后,长公主挑我伺候明帝。”

他说得?全,明姝就多问了一?句:“为何挑你?”

“臣不知,主上的事情不可随意揣测。”文青谨慎道?。皇帝与长公主虽说是一?心,然不可保证将来也是如此,该说的就说,不该说的就不能说。

明姝不问了,自己站起身,往寝殿走去。

回到寝殿后,拾星伺候她沐浴净身,躺下之际都快要一?更天了。

翌日清晨,不需拾星来敲门,明姝就醒来,坐在铜镜前,怔怔看着自己的容颜。

拾星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了铜镜前的皇帝,吓得?几乎跳了起来,“陛下、陛下何时醒的?”

“刚醒。”

拾星感觉陛下的情绪不对?,往日陛下眼睛明润亮泽,脸颊更是柔美白皙,今日两颊消瘦,眼内无光。她担忧道?:“陛下,您可是哪里不舒服?”

“没有,梳洗吧。”明姝平静地吩咐道?。

拾星不敢再问,陛下心情不好?,只?有长公主能宽慰,可惜长公主不在京城。

明姝梳洗后,上朝去了。

****

朝臣在殿内等候,无不在谈大魏与乌斯的战事,就连秦相都与门生说上几句。

陈郸是新晋户部尚书?,身侧围了几名年轻的朝臣,几人?正在有说有笑?。

突然,殿内就沉静下来。

陈郸恨不得?捂住自己的嘴巴,面上依旧笑?嘻嘻地看向迎面走来的长公主,“殿下回来了。”

“陈侍郎、不对?,应该是陈尚书?,你这?升官的速度堪比猴爬啊。”秦棠溪笑?着应了一?声。

陈郸笑?不出来,这?个尚书?位就是捡来的,殿下是故意嘲讽,但他不能不应啊,汗流了脊背,颤颤道?:“殿下开玩笑?了。”

秦棠溪睨他一?眼:“好?好?办差,陛下信任你,孤可不信你。”

陈郸揖礼作笑?,半刻钟后,皇帝来了。

隔着人?群,明姝一?眼就瞧见了多日不见的人?,眼睛顿时亮了亮,心脏就像被?捏住了一?样?,难受得?不行,几乎不能呼吸。

她还是一?步一?步走上御阶,不再看秦棠溪。

皇帝来后,早朝开始了,陈郸先顶着压力说了军饷一?事。

但今日无人?鸡蛋里挑骨头,殿内鸦雀无声。

明姝抬眼,看了看秦棠溪,或许在无形中,她就差了很多。

陈郸说完后,皇帝颔首,秦相出列,说起其他的事。

秦棠溪一?直保持沉默,时而抬首看向龙椅上的小姑娘,黯淡无光,不知怎地,心口竟有些苦涩。

散朝后,她留了下来,但陈郸也跟着留了下来,她看了陈郸一?眼,陈郸并无察觉。

陈郸惯来唠叨,与陛下间也没有与长公主那般的拘束,拿起账簿就说起军饷凑得?如何不易,户部那些老头故意使绊子,一?番话竟说了下半个时辰。

“陈尚书?。”秦棠溪忍不住了。

陈郸一?顿:“您叫臣?一?时间臣还不适应这?个称呼,您还是唤陈世子。”

“文青。”秦棠溪的声音略微提高了些。

殿外的文青立即小跑着进来,拉着陈郸就走,小心提醒他:“长公主与陛下有要事说。”

陈郸恍然大悟,忙回去抱着自己的账簿,拔腿就跑。

作者有话要说:每天都在疯狂的试探。感谢在2021-04-1911:31:24~2021-04-1921:05: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孤卿19瓶;厌.5瓶;别恋2瓶;Q□□□□、噜噜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