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养玉

乾宗在最后一层楼里放置的是一具白骨。

秦棠溪至今没有查出来,当年明帝见?到后轻笑两声,再?度又将门关上。

明帝与秦棠溪不同,秦棠溪是满怀欣喜后猛地见到是森森白骨,内心崩溃了?。

这是谁的尸骨?

奸臣?逆党?亦或是良臣?

她得不到答案,乾宗陛下并没有告诉她。

直至今日,她都不知这是谁的尸骨。

阁楼突然失火,火势蔓延至四楼,事发突然也无人赶得及来救。明姝闻讯赶到之际,整座阁楼都一片火海中。

长公主被烧伤了?,地毯上的火就像是一层网,密密集集地将她包裹起来。

她见到明姝的那刻,恍若隔世。

望着秦棠溪被火熏黑的面颊,明姝伸出手,慢慢地摸上她的唇角,眼中泪光闪了闪,“你怎地去了?五楼?”

暖阁内都是柔软的地毯,稍见?火星就会燃烧,此地又常年无人过来。

她差点就见?不到她了?。

“暖阁不要了?,我们回去。”明姝不明白她为何去了五楼,也没有多余的时间去说话,俯身背着她往寝殿走去。

明姝身子不好,背着有些吃力,起初几步不稳,秦棠溪都跟着她晃了?晃,后来,渐渐平稳。

从暖阁到寝殿的路不短,走到后来,明姝眼前发晕。

幸好拾星唤了车辇过来,两人一道上车,明姝累得满面汗水,脸也愈发白了。

回到寝殿后,太医快速就过来了,长公主是脚踝被烧伤了?,衣裳撕开的那刻,众人抽了一口气。

长公主面色不改地凝着明姝,明姝不理她,径直去一旁坐着,随手就去拿果子吃。

拾星忙道:“陛下,不能吃甜食。”

明姝当即就恼了:“不能吃你拿进来做甚?”

拾星忙跪下请罪,明姝觉得更加烦躁,出口就道:“出去领板子去。”

秦棠溪皱眉,看向明姝,后者心虚,但挺直了脊背与之对视。

拾星是无妄之灾,那盘果子是给长公主准备的。皇帝病后就不大爱吃东西,别说是甜甜的果子,就连饭菜都未必会吃。

她是皇帝,秦棠溪也没有当众去说什么,随了她去。

上过药后,太医就嘱咐了?几句不能碰水的话,明姝也听进去了,回头想喊拾星却找不到人。

她只好自己记住了?,又令人去熬药,让人铺好了?被子,自己扶着长公主躺下。

秦棠溪不大理她,药上过后就不再?那么疼了,闭上眼睛却没有什么睡意。

明姝也觉得累,她的累在于自己的疲倦,自己想着就上榻,爬到里侧去了?。

窸窸窣窣一番后躲进了?秦棠溪的怀里。

两人面对面躺着,秦棠溪将自己的双手从她身上抽了回来,这样,明姝最多就靠着她,不算抱着

明姝干瞪了两眼,索性将被子掀了?,气鼓鼓地看着她。

秦棠溪背过身去,还是不理她。

许久后,内侍长文青来禀报暖阁一事的善后。

明姝很累,但还是从榻上爬起来,晕晕乎乎地见文青。

文青是在明帝死后新调来的内侍长,年过三十,沉稳老道,见?到皇帝出来后就禀道:“暖阁都烧塌了?,抢出来些册子,其他的需等火彻底灭了,才能去找。”

这个时候去找容易被烫着,等到晚上的时候就能查清楚了?。

皇帝却道:“找找可有一具白骨,虽不知是谁的,若能捡出来就葬了。”

文青应下来,又道:“方才秦相带着旨意去了。”

皇帝并没有什么异样,无精打采,看了?文青一样,冲他摆摆手:“下去吧。”

文青退下后,明姝觉得无趣又憋屈,朝里头看了?一眼后自己在小榻上歇下来了。

长公主被烧伤后就无法行走,暂时留在了皇帝寝殿。奏疏流水似的送了?进来,朝臣有事也来禀。

最大的事还是皇室为章安大长公主求情,皇室感到莫名,就连孙太后都觉得此事不可思议,前来劝皇帝。

明姝兴致缺缺,只道一句:“轻视大长公主,就该如此。”

孙太后觉得事情不妥,道:“轻视又如何,那是大长公主,你这么一来就伤了皇室的心。”

明姝把玩着手中的御笔,眼皮都不抬一下,“旨意已下,再?难更改。”

孙太后扶额:“你是得了?什么魔怔?”

“她轻视长公主,无非仗着自己的身份罢了,朕夺了她引以为傲的爵位,她就该知晓什么是尊贵。朕性子不好,见?不得旁人轻视长公主。”明姝说得极为冷漠,眼睛黑白分明,细细去看,毫无温度。

孙太后知晓这个孩子变了?,皇帝是该心狠,可不是这么胡来。

“你这么一来是给她树敌。”

明姝轻笑:“树敌?她的敌人还少吗?既然都已经那么多,何不再?来几个,再?者没有她稳固大魏,你以为这些皇室还能高枕无忧。谁来求情,朕一贬到底。”

孙太后震惊了?,望着无情的孩子后,自己起身离去。

当日皇室中不少人来求情,就连平襄郡主都来寻长公主。她知晓陛下听她阿姐的,所以,该从她阿姐这里出发。

然而长公主没有见?她,具体说长公主这几日不见?朝臣,就连秦相等人都没有见?。

平襄站在宫门口哭成泪人。

明姝站在高处望着她,平静地同文青道:“咎由自取。”

文青不敢说话,章安大长公主的行径并非近日才有的,一直都有,长公主心善,从不与她计较。明帝在时便是如此,但明帝不会制止,甚至会帮她。

长公主不愿动皇室中人,她们并非树大根深,而是大魏的脸面。

谁会去打自己的脸呢?

明姝就没有这感觉,因为她不在皇室中长大,无法体会到长公主顾及脸面的想法。

但她很喜欢现在的感觉,可以随意做事,她体会到了权力的快乐。

回到寝殿后,长公主在榻上趟着,手中捧着书。

文青在殿外停下,目视着皇帝进去。

夏日里有些热,寝殿内门窗大开,两面串风,心旷神怡。

明姝在秦棠溪身侧坐了?下来,秦棠溪便将书搁置下来,道:“有几件事令你去办。”

明姝打起了精神,“你说。”

“我与江知宜是多年好友,你就当给?她一份颜面,给?她做见?证人。”

明姝挑眉:“她是秦淮的人,你就不怕我有去无回?”

“秦淮?”秦棠溪微微惊讶,赵绘至今没有说出背后有哪些大人物,“你如何知晓的?”

“我自有我的来路,我怕死,不敢去。”

秦棠溪不说了,确实很危险,便道:“你令内侍长去探探虚实。”

明姝应下了?,道:“那具白骨令人仵作查过,说身上的皮肉是被生剥下来的,有些残忍。”

剥皮剜肉一些事是刑部惯有的手段,因此刑部的人就算是骨头被烧焦了也看了?出来,骨骼上有不少刀刮的痕迹。

能有什么深仇大恨将骨头深深剥离出来,还是那样完好无损。明姝一时间查不出来,但乾宗皇帝放在五楼又是何意思呢?

初见?之际,她也害怕,但她不知白骨是谁的,渐渐地也就不怕了?。

秦棠溪垂下眼眸,她曾细细检查过尸骨,也照着书去验过,白骨上有许多痕迹。

乾宗的用意,让她至今不明白。

“我令人去好好葬了,阿姐可知那是谁的?”明姝好奇。

秦棠溪摇首:“不知,我问过乾宗陛下,但他没有说。”

明姝便不再?问了,转身出去。

翌日,皇帝亲自送温瑕出城,此行还有几名老将,他们经验多,熟知乌斯地形。

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境下,两国不会开战。

回宫后,寝殿就多了?两人。

安太妃与皇室中的齐王来了。

齐王是皇室中的隐形人,素日里不会露面,这次为何而来,明姝心知肚明。

章安大长公主一事看似不重要,可齐王一来就露出骨子里的东西了,他们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明姝进去后,安太妃与齐王起身行礼,齐王年过五十,胡子都盖住了脖子,明姝看一眼,不认识这个人。

她登基那日,皇室里有头有脸的人都来了,独独没有齐王。

她略有轻视之意,却瞧见秦棠溪面上的阴沉,她立即就打起精神来应付。

齐王先道:“章安这些年行事确有几分傲慢,得罪了陛下是她的错,陛下仁慈,不如宽恕她一次。”

明姝漆黑分明的眸子眨了眨,道:“齐王知晓是她的错,为何还要来求情。”

恬不知耻。

齐王一噎:“陛下仁慈,皇室中人都赞您行事有度,将来必成?明君。”

“齐王的意思就是朕不宽赦将来就不是明君?你如今跟朕扯淡,当初怎地不劝她行事谨慎,如今出事了?就来求平。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朕说过求情者同罪。齐王不为世子不为儿孙想想吗?”明姝敛了?笑意,显出几分冷酷。

秦棠溪慢慢地抬起眸子,明姝眼若星辰,渐渐露出了自己的爪子。

简单几句话就震慑住齐王,眼看着气氛不对,安太妃忙来讲和:“陛下息怒,齐王于心不忍,毕竟都顶着一个秦字。”

“是啊,都顶着一个秦字,可她觉得与长公主同顶一个秦字觉得脏了她自己,齐王回去吧,朕年轻气盛,若是再处罚了?你就不好。”明姝吩咐对外吩咐道:“文青,送齐王出宫。”

文青赶忙地跑了?进来,朝着齐王行礼,麻利道:“齐王。”

齐王统共不过说了几句话,句句被皇帝拿捏起来,心口拱着一团火,气得就要骂人。

明帝在位,哪里敢这么对他,

外来子,身份不明,登上大位就目中无人,等着就是。

他就不信会处罚整个皇室!

齐王气冲冲地走了?,安太妃没有久留,去庆安宫找孙太后。

秦棠溪转着自己身下的轮椅,回内寝去了,明姝跟上,走进去发现几上多了?一锦盒,巴掌大小。

她伸手打开,是一血玉,不大,指甲盖大小,“这是什么?”

秦棠溪刚撑着在榻沿坐下,招呼她过来:“你可曾听过养玉?”

明姝好奇:“怎么养?”

秦棠溪唇角噙出一抹笑来:“人养玉。”

明姝不明白,反握起玉,照着窗外阳光去看。血玉打磨得十分光滑,透着明亮的光色闪着莹润,色泽好,几乎没有杂质。

她见惯了美玉,只觉得颜色好看,其他并无感觉,听到那句人养玉后就不觉转身去看秦棠溪:“听过的,玉与肌肤贴身靠着,玉吸收了人的灵气。”

秦棠溪摇首:“不对。”

“嗯?”明姝惊讶得不行,“还有如何养的?”

“你过来,我教你。”秦棠溪眼中笑意深深,带着一抹狡黠。

两人闹了几天矛盾,秦棠溪这么一笑,明姝就乖乖地走过去了。

秦棠溪指着床榻:“你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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