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回到太宰刚从地狱回来的第二天。
在一间地下酒吧,他坐在吧台处,明明只有一个?人却点了两杯酒,其中一杯放在右手?边,假装隔壁有友人与他对饮。但实际上,他并?没有与这名不存在的‘友人’干杯,而是一言不发的观望着杯中的酒液,占了杯子?三分之一面积的圆形冰块在酒液中沉沉浮浮,气泡凝聚在壁身。
啪、啪、啪……气泡破灭的声音在他的耳边无限的扩大,耳膜受着震动。
他的嘴角一直撅着一抹笑?意?,让人读不懂是为何发笑?,只觉得他的背影索饶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孤寂。
有人推开?他身后的门,皮鞋踩在瓷砖地板的声音离他越来越近。倏地太宰回过头,大声喊:“哟~猜猜我是谁?!”
来人停下了脚步,似乎是被激怒般,发出隐忍的磨牙声音:“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戴了面具。”
“要猜猜是什么面具吗?”
“恶鬼。”笃定的口吻。
“切~你真的是瞎子?么?”
“我可不是普通的瞎子?。”条野如此说着。
太宰悻悻的摘下脸上的鬼面具,面具上狰狞的两根鬼角在吊灯下闪烁着金属光泽。他把玩着,说道,“你知道鬼面具的历史多远久么?我查过,能追述到两千年前的弥生?时代,但第一次制造这种面具的人是谁呢?”
他的声音轻轻的,像是蚊子?在你耳边掠过:“是见到鬼的人,还是见到人的鬼?”
“我可没兴趣跟你讨论哲学。”条野坐在了太宰左边的位置,让酒保给他送上一杯冰水。
“不喝酒么?这家的酒还不错哦,就是太贵了。”太宰露出一个?难受的表情,“一年比一年贵,我都?快想不起四年前的物价了。”
听到这种话,酒保什么都?没说,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听到。这家酒吧能开?这么久是有原因的,酒保会对所有来过这里的客人选择性失忆,就算是用?枪都?无法撬开?他口中的客户名单。
“现在又变成经济问题了么?啧。”条野端起酒保递过来的冰水,抿了一口。“我跟你不一样,家里的小家伙一闻到酒味就像偷鱼的小猫咪一样吵着要喝。”所以一般情况下,他都?避免喝酒。
“是在炫耀?连名分都?没有的人,在我这个?正牌男友面前说这种话?”太宰痴痴的笑?起来,双手?放在椅面左右摇晃。
条野没有如他所愿的被激怒,在香取遥以外的人面前,他并?不是情绪起伏很大的那种人。享受着他人的痛苦带给自己精神上的愉悦,同样的他也不会成为他人愉悦的对象。
“查到了?如果不是这个?原因,你不会无缘无故的叫我出来。”
“不要这么着急,我以为你的耐心很不错。说实话,从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我就觉得我们两个?应该会合得来。”
他们碰了杯,一杯是冰水,一杯是威士忌。条野没有询问另一边桌子?放着的蒸馏酒是给谁准备的,反正不是给他的。他没那么多好奇心。
酒保看他们像是有话要说,识趣的进了里间。太宰没有挑战条野耐性的意?思?,他讨厌痛,而旁边这位军警大人,最?擅长施与他人疼痛。
“彭格列十代目亲口承认了小遥在特务科的档案是他们销毁,他不是会在这方面说假话的人,但是,后来小遥的档案是谁放回去的?”
“你一定问过坂口安吾了吧。”
“有意?思?的是,他说他也不知道。”
太宰轻笑?:“半年了,至今也没找出原因。而最?开?始绑架了小遥的那名齐木博士,哪个?势力能够在彭格列的盛怒之下保住他。”
“白兰·杰索。”条野缓缓吐出这个?名字。“他协助香香回到日本?,又将他的档案放回特务科,以‘售后服务’来讲无可厚非。彭格列和黑魔咒的首领越过他寻找香香,他指使齐木博士先行绑架他,再泄露香香被绑架的地点给他们,作为警告彭格列和尤尼·基里奥内罗及她的死?忠。”
“没错,但是……”
“这是障眼法。”二人异口同声的说出这番话。
“那么问题来了,谁有本?事?让白兰·杰索甘愿担下这个?‘罪名’,谁就是那个?幕后主使。”太宰单手?抵着下颌,“谁在其中获利最?多,可能性就最?大。”
“还有一点,黄金之王当初为什么会出手?,默认青王和赤王去救香香。”条野扭头,面朝太宰。“在达摩克利斯之剑升级事?件发生?之前,谁能知道香香有那种异能。”
“所以又绕回去了,是白兰·杰索。”太宰忍不住的,低声笑?了起来。“现在又来了个?绿王,那个?幕后主使,对王权者的执着不是一般的深。”
“你查了这么久,也没查出来是谁?”条野觉得不太可能。
太宰理解他的想法。“然而事?实就是如此。伤脑筋啊,这套来套去,全跑白兰那里去了,他顶在最?前头,谁都?知道他的心思?难以琢磨,我倒宁愿相信这七转八弯的套路是他搞出来的,目的是为了看我们这副纠结做无用?功的样子?。”
白兰的嫌疑依旧是最?大的,相信无论是谁都?不会认为那个?人会甘愿成为他人立在前头的靶子?,以他的社会地位和实力完全没有必要。但若是,真的有人能让他妥协呢。
“来做个?实验吧,再查下去也是兜兜转转回到起点,不如从他们的目标下手?。”条野如此说道。
“你舍得?”
“不舍得也要这么做,战前准备是必要的。”
如此,他们二人敲定了计划。
然后,中原中也被踢出了角。中也神色恍惚,头重?脚轻的回到港口,自觉无颜面见首领,而森鸥外在听完他的话之后,表情诧异:“哎,我还以为没那么快的。”
中也:“……?”
“第一个?是中也吗?那下一个?会是谁?”森鸥外正坐在面向落地窗的红椅前,旁边的圆桌上放着一个?西?洋棋盘,棋子?安放在合适的位置,一人分饰两角,自得其乐。
“首领,那角……”
“在知道芥川被忽悠时就猜到会这样,是合作了吧,说实话我并?不意?外。”森鸥外笑?得眼睛眯成了细缝,“条野君和太宰君很像,他们追求的东西?不一样,反倒合得来。”
“不一样……不都?是小遥么?”中也觉得自己脑子?不够用?,看到自家首领这胸有成竹的样子?,提着的心也缓缓的落回原地。
“中也很害怕被踢出四方体?么?害怕……失去了能正面角逐小遥伴侣身份的资格?”
“……不。对我来说,无论是不是角的一员,我与小遥的交情都?不会有变化。”
中也收敛了脸上的神色,平静的说出这番话,森鸥外微微睁开?眼睛,犀利的紫眸盯着他,而中也坦然的挺胸任由他打量。
良久,森鸥外叹息一声:“嘛,这就是他们两人想要的。”
“首领,我在好奇您刚刚说的,他们的目的不一样?”中也需要看穿了一切的森鸥外为自己解惑,“我从未见过太宰对一个?人如此执着,我曾经是他的搭档,自认为对他的性格足够了解。”
“还不够了解。在此之前,太宰也对一个?人怀着同等的执着。”森鸥外摇了摇头,“当然,不是指那种感情。只是中也,太宰君是个?胆小的、害怕受伤的孩子?。”
“……哈?那条青花鱼?”中也知道他此刻的表情一定很滑稽,可他无法控制。听到首领对太宰的那句评价,他觉得胃部有些不适。“那家伙胆子?大得很,一天天都?在作死?。”这话算是反驳。
森鸥外像是听不到般,继续说道:“他失败过一次,就会缩得更深,与其再失败一次,不如待在远方默默的守护。”
他仰望着窗外的蓝空,用?飘渺的声音,和中也读不懂的表情说:“除非他的友人复活,不然他们二人的联盟不会破碎。然而,死?人是不能复活的。”
所以,四方体?的崩塌是注定的结局。
“可是……”森鸥外微微的歪头,“四方体?到底是为了什么存在,又为了什么而坍塌呢?”
他回想起那个?夜晚,在海上的所见所闻,透过爱丽丝的眼睛,他犹如身临其境一般的记住每个?细节,到最?后,他嘴角的笑?意?完全消失。
“——是他啊。”
意?大利,密鲁菲奥雷本?部。
羽受首领的召唤来到了顶层的办公?室,经过严密的搜查之后,踏入了门内。背对着他的白发男子?,能看到他抬起的手?臂和椅背的缝隙,玻璃长桌上用?棉花糖块摆出一个?汉字。
一个?羽字。
“白兰大人,听说您找我。”羽恭敬的低头说道。
“是哦~羽酱过来~”白兰没有回头,而是挥了挥手?招他过去。
羽没有迟疑的稳步上前,白兰始终背对着他,在达到一个?他抬手?就能够一击必杀的近距离时,他停下了脚步。
他的咽喉,要害捏在了一个?男人的手?心。绿色的长发,涂着同色的眼影,长相妖艳的男人自信的掌控着羽的生?死?。
“桔梗,不可以对羽酱失礼哦。”
“是,白兰大人。”
桔梗收回手?,朝羽行了一个?躬身的礼节,表达他的歉意?。他退开?了几步,站在白兰的身后,是一个?无论发生?什么危机都?能第一时间守护自己首领的距离。
羽摸了摸差点被捏碎的咽喉,脸上庄重?的表情卸下,抿着唇含着怒气的大步走到白兰面前,将桌子?上的棉花糖扫开?,坐了上去。
“请不要每次都?开?这种恶劣的玩笑?,白兰大人。”羽紧紧的皱着眉头,“下次我会还击的。”
“对六吊花出手?的话,就算是羽酱也会受到惩罚哦~”白兰的尾音带着甜腻的,充满愉悦的语气。“我可是很期待对羽酱处罚的那一天。”
他抬起手?,看着羽嫌弃得想要避开?,又不得不克制着坐定的表情,轻轻的抬起他的下巴,渐近的距离,能够感觉到吐息扑打在对方的脸上。
“去日本?,羽酱。向我证明你的实力,是否有资格担当得起六吊花雷之守护者的身份。”
羽屏住了呼吸,因为过度的震惊他的眼睛瞪得圆圆的,显得有些孩子?气。但实际上,羽的年纪确实不大,按照实岁来说,他也才18岁,还没迎来19岁的生?日。
“您说的是真的?”他抖着嘴唇,带着一丝不太明显的兴奋,和因为兴奋引发的颤栗。末了,他扯开?嘴角,自负的道,“我会让您知道,雷之守护者,除了我,您别无选择!没有更好的选择!”
他等了近八年,终于看到了曙光。他的眼睛里,刻着势在必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