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日,你说凶手会不会也是一位制香师,或是王回曾经的徒弟?”李拂修双眼一亮,看着虞朝流也同样看向她,两人如心有灵犀一般想到了一处。
“很有可能王回制成摄月取血的全过程被他偷偷看到了,然后他一直模仿王回翻案?”李拂修越想越兴奋,“至日,我们现在便再去审问王回。”
李拂修拉着虞朝流便不自觉奔跑了起来,两人犹如幼时孩童般手拉手欢快奔跑在前阴深夜的街道上,皓月当空,前路清晰,携手同进。
进了小屋,韦有丞和培风正在打瞌睡,虞朝流轻声“嘘”了一声示意李拂修不要吵醒他们,两个人轻手轻脚走进后院关押的牢房,却见着王回背对着房门靠在墙角上。
李拂修开了牢门进去,叫唤了一声:“王回!”
王回毫无反应,李拂修心中疑虑,正抬手想要上前拍他肩膀,却对虞朝流突然抓住了手,“透达!闭上眼睛。”
李拂修听着虞朝流声音中透露出前所未有的紧张感,却是下意识看向虞朝流的眼,却只是一眼便被他温热的手蒙住了眼。
“透达,王回死了!”虞朝流缓缓道。
李拂修心中一窒,覆上虞朝流的手慢慢扯开,睁眼看去,王回已经仰面倒在了牢房地上,鲜血沿着嘴角喷薄而出,染红了身前衣襟,“他应是咬舌自尽了!”
“他怎么会?”李拂修心中茫然,“他若真有羞愧之情,又为何不救那些无辜的女子?如今他在律法上并无罪过,又为何要自尽?”
虞朝流握住李拂修冰冷的手,双眼定定道:“有那么一些人会视某物为生命中的所有,王回一生只为制香而活,无妻无子,无牵无挂,那些女子的性命自然不在他的眼中。”
“但是他如今因为牵涉命案被抓入牢中,那么关于摄月的秘密也无法再隐瞒了,其他香料也会被一一揭露,世上不会再有人认他所制的香,这对于他来说不啻于致命打击,制香毁了,他也就死了!”
“他个混蛋,他真是个无耻小人,他可以为了他的制香理想付出生命,那那些女子难道就没有自己的理想吗?”李拂修说着便落下泪来,继而她投入虞朝流的怀抱中轻声啜泣起来,“他太无耻了!这下线索都断了,我还怎么抓住凶手!”
虞朝流见她越哭越厉害,越哭越大声,知晓她是将自己的压力和委屈都哭了出来,便轻轻拍着李拂修的背安慰她,“是!他确实是个混蛋,竟然让我们的透达如此伤心,流了如此多的眼泪。”
李拂修“嗯嗯”回应着虞朝流,搂着他搂着更紧了,过了许久轻声喃喃道:“至日,你是我生命的所有!”
虞朝流一愣,他甚至都觉得方才李拂修所言是自己幻听了,“你说什么?”问完却是嘴角一笑,李拂修可从未对他说过如此情话,如是让她再说一遍,她定是要翻脸了。
“公子!你们怎么来了?”培风慢慢走过来查看王回情况却是见着李拂修和虞朝流搂成一团,有些尴尬地走进一看,却见牢笼中的王回倒地血迹斑斑地死了,“王会怎么了?”
“我还未问你呢?让你监视犯人,犯人如今咬舌自尽了,你到底是怎么回事?”李拂修心火突起,培风不问还好,一问便是勾起了她所有的烦躁,“你怎么老是这般马虎?”
“好了!你别骂培风了,王回背对牢门,便是培风在此也想不到他会咬舌自尽啊!”虞朝流忙是劝道。
“不用你假仁假义!公子不喜我你才最开心吧!我就是没用,那又怎么样!小爷我不干了!”培风双眼通红怒吼一声,便飞奔着跑了。
“韦有丞,你快去追培风!”虞朝流见状忙是大喊道。
“这个培风真是气死我了!”李拂修气得不行。
虞朝流只会下人将王回收尸,轻声走近文书处,见昏黄灯光的光影跳动下,李拂修正在聚精会神翻看王回的《香粉记录初稿》。
这确是王回二十五年制香路来所有的心血记载,从初成第一味香料的兴奋雀跃,到进入停滞堰塞的痛苦纠结,慑月制成的那一日他赫然记载:慑月将会是我一生的诅咒!
李拂修心中大动,原来王回早就知道他在这条路上已无回头路!又接着翻看下去,原来六年前王回发现了慑月与连环命案间的联系,他再次是寥寥几语:果真是慑月之香!
李拂修猛然一把盖上纸札,王回此人真是毫无人性啊!竟然还在赞誉慑月之香?
气了一会儿又再次翻开,李拂修一鼓作气看到了最后,王回起了杀妙龄女子取血的心思,后又放弃了,他心中的激荡复杂可以从被撕去多页的纸札中看出,那最后的记录更是透着他无尽的悲凉:我注定是个失败的制香人,我没有天赋也没有勇气,我想我此生都做不到了!
李拂修合上整本纸札,心中悲凉:王回这一生都活在制香中,却不明白香乃世间之物,若脱离了人情,这香便是如何费尽心思都不会成的。
“如何?可有得到什么线索?”虞朝流递上一杯热茶。
李拂修眼中一暖,叹气:“并无,王回彻头彻尾毫无愧疚之情!”
“无妨,我已经派元总管去调查王回铺中曾经的伙计学徒,便从明日起一一排查,我相信那人若在这前阴城中便定是跑不了。”虞朝流撵了李拂修的发丝缠在指尖上细细玩耍。
“别动!”李拂修拂了拂虞朝流,见他笑得更深,遂瞪他。
“你这女县令之名已是传遍了禹州,不如便化为女儿身吧!”虞朝流直接趴在了李拂修的肩上,搂着她的脖子微微撒娇:“明日再想吧!今夜我背你回去。”
李拂修终于被虞朝流的一生撒娇都笑了,抬手摸了摸虞朝流的小巴,“我们世子爷真是要什么有什么!这般男子归了我真是三生有幸啊!走喽,回铺子睡觉了!”
说着便起身跳到了虞朝流的肩上,虞朝流背着她才走了没多远,便感到肩上一沉,李拂修垂着头已经睡着了。
虞朝流微微放缓了脚步,便静静背着她在这雨露凝霜的深夜走了回去。
两人回铺子,却有另两人从铺子中跑了出来。
白叶如和卢青南回了草鞋铺子刚刚睡下,黑夜中白叶如突起一声惊呼,草草穿着衣服便跑下阁楼与卢青南正好撞在了楼梯上。
“青南,我突然想到那只撕咬阿花尸首的黄狗会不会寻着气味找到最初的杀人地?”白叶如急急说完,双眼微亮盯着卢青南。
“是个好法子!你想怎么样?”卢青南解了身上袍子披在白叶如身上,看着小脸在灯盏下兴奋地洋溢着光芒,不自觉就探身一个台阶上一个台阶下吻了吻她娇艳的红唇。
古有绝代佳人,青丝黑如乌木,双唇不点而朱,脸若桃粉,眼似惊鸿,却都不及此刻你此刻放肆的笑意,如果一个佳人只活在死沉的柜中,我宁愿你做一个嚣张肆意的□□。
“走吧!现在夜深人静,对黄狗嗅觉干扰应是最小,便此刻去吧!”卢青南言罢又指了指阁楼,“先传上袍子。”
白叶如被他轻轻一吻吓得一跳,瞬间失了魂魄,他说什么便是什么,忙转了身跑上楼穿袍子,便是直接往卢青南的袍子上套,却怎么都套不进,一瞬糊涂后猛然惊醒,又是欢喜又是悲凉!
两人赶至那临时府衙牵了黄狗,又给它闻了闻慑月之香,对它凶神恶煞教训了一顿,便牵着它沿着雨凝胭脂铺周围开始溜圈。
“你那鼻子还比它不行吗?”速来冷静的卢青南难得调笑了白叶如一番。
白叶如瞬间红了脸,轻声道:“我好像比不上它了!自从今晨闻了那慑月之香,我总觉着四周都是那味道,似乎我的鼻子不灵了。”
“可是感冒了?”卢青南有些担忧,“让你冬日不穿暖衣服。”
白叶如忙止了话头,并非感冒,便是突然就失效了,也不知为何!又低头看着那一路向前的大黄狗:“你说这黄狗可是会灵?”
“若是不灵,它便也不留了!”卢青南盯着那黄狗阴沉沉一言,那黄狗如有感应般“嗷呜”一哀声便止步不前了。
“不肯走那就更不用留了!”卢青南又是重声一喝。
那黄狗闻声瞬间飞快上前,反牵得白叶如跟着它跑了,“它好像听得懂你的话哎!你让它慢一点啊!”
“你与它自己说啊!”卢青南忍笑继续调侃她。
白叶如心想这不是对狗言教吗?她还真是闻所未闻呢!知晓卢青南是在调笑她,可她偏起了试试之意。
“阿黄,你能依着这香味去寻那凶手?若是寻到了,我便保你一命,不然你可就没法子了,听闻尝了人肉味的黄狗都留不得了!阿黄,你可长点心吧!”
白叶如郑重其事对着那黄狗一顿言教,见它毫无对卢青南话语的理解,心中一恼,狠狠瞪着卢青南,“都是你!”
“它听懂了!你看!”卢青南忙指了那黄狗吸引白叶如注意力。
白叶如自然不信,已然瞪着卢青南,却感到手中狗绳被猛得一阵牵引,忙跟着它跑,惊呼一声:“阿黄真能听懂我的话!”
那黄狗带着二人奔至一处巷子里深便是止步不前了,继而猛吠了一声。
“阿黄!不要叫!”白叶如忙是叫唤了一声,那黄狗果真是不再吠了。
“寒霜染布坊!”卢青南抬头迎着月光看清了那门牌名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