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第 10 章

晏清站于虞朝流跟前恭敬陈述这月余来的商号经营情况,又递上账簿至虞朝流的书桌之前,却见虞朝流仍是面无表情、不发一言,双目低垂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主子,若无其他事我便出去了!”晏清低低说了一声便轻声告辞离去。

“谁准你走了!”虞朝流突然道,声音清清冷冷,面目抬起,一双眼冷得吓人。

晏清忙是跪伏在地上低声道:“晏清错了!”

虞朝流走至晏清身前,声音从上往下,“别自作聪明,再有一次,你就给我滚出前阴!”

“是!”晏清浑身一抖,忙是应道。

虞朝流大跨步走出书房,沿着晏府在花园中闲逛,看着这白雪反射的圆月,突然就停了下来,那个人是不是气坏了!

李拂修真的气坏了,而且越想越气,她一进铺子便开始坐下搓草绳,一根连着一根,用力过猛,一下就褪去了一大片皮,火辣辣地通红,眼泪水瞬间就“啪嗒啪嗒”落了下来,一滴一滴落入稻草之中。

“拂修姐姐,我和青南想了一法子,这前阴重文不重武,书塾书院颇多,但是这武馆却是没有,若是我们开个武馆,定是能招收不少学徒,倒时你也不用辛苦编草鞋了。”白叶如心奋地开始叽叽喳喳,展望美好未来。

“编草鞋怎么了?你是瞧不起吗?这大玄十之七八百姓均是身穿草鞋行走,你穿惯了锦绣布皮便是不知这世间苦楚了!”李拂修猛得呛声应道,又直又急,戳人心头。

白叶如这笑意突然僵在了脸上,一刹那面色煞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培风就站在身后,这主意本就是他和白叶如想出来的,本是想着减轻府衙的负担,如今听了这李拂修呛人的话,也是觉得李拂修过分了,急急回道:“公子这话是什么意思?小白白还不是心疼你?”

“心疼我什么?她难道不是白相派来监视我的人吗?”李拂修“刷”地起身站立,眼眶通红,“我李拂修是护了你全家的人,反过来你们人人全是惕我,我这做人何止是失败啊!”

李拂修死死捏住手中的那片伤口,忍住那火辣辣的疼痛,猛然就走出了屋子,走进了茫茫的暗色前阴城中。

鞋袜俱湿,也不知如何怎么都止不住面上的泪水,她越想越委屈,便是一路走一路哭,又觉身下猛然一热,才突然意识到这个月月信该来了,还真是最狼狈的时候什么狼狈的事都来了。

“李大人,这么晚你这是去哪啊?”街边一妇人正在关铺门,瞧见李拂修远远走来,朗声唤道。

李拂修一愣,她不识这妇人是谁,她却认识自己。

“李大人,我等都听说了,多谢你一力主张废除这私奴制,我听说这上书已是到了万平,怕是不久便要废了!”那妇人站于铺门口,面色皴皮通红,双目笑得弯了,有些不自在地搓搓手,“李大人,若不然我们平民百姓不知哪日就成了私奴,想来真是谢你!”

李拂修突然笑了,点点头,调侃道:“我作为一县之令,本就是我该做的,若真是谢我,便有空多光顾我的草鞋铺子。”

“好嘞!定是会去!”那妇人爽朗应道。

两人一问一答间,其他百姓也被召唤了出来,那些人见了李拂修皆是热情唤道:“李大人!”

这唤声此起彼伏,一时响遍了整条街,李拂修又是落下泪来,湿了刚被冷风吹干的面颊。

李拂修挥挥手快步离去,一时也不知到了何处,冷静下来思索一番她便后悔了方才对白叶如的话,口不择言,真是伤人!

但那话说了也是说了,不然便永远藏在心中,生疑生怨生恨。

虞朝流可是奉了玄盈珏的命令一路监视于她是她的心结,玄盈珏不信任她,那虞朝流呢?他对自己可是有几分真情在?白叶如也是,那白家的秘密是架在白府满门头上的一把刀,她为何千里迢迢来寻自己,又是否也是在监视她?

重重疑惑在她心中缠绕,她羞愧于自己的咄咄逼人,又怎好意思回去店铺了,可是天黑了,她又要去哪?

慢慢走至晏府门前,看着门口的两盏大灯笼通亮发光,她鼓起双颊吹了吹气,正准备上门,却见门突然开了,那个红披风的艳丽晏清从晏府中踏步走了出来,李拂修瞬间就拔腿跑了。

迎着一阵北风,想来想去,她便去敲了鹿府的大门,一脸惊讶的鹿邑见到眼眶红红的李拂修站于眼前,张了张嘴又闭上了,忙是吩咐仆人去备了一间客房烧热水和暖屋子。

李拂修就是喜欢鹿邑的识眼色,永远不会让人不适,“鹿公子,多谢,劳烦可否帮我喊一名丫鬟陪我,我这人夜间怕黑。”

李拂修这谎话说得面无表情,她总不好说我需要一名姑娘家帮我准备些物件。

鹿邑的唇角明显勾了勾,他显然对李拂修怕黑这事很是吃笑,又不好意思表现出来,很自然地点头应允。

李拂修身上换了干净衣物,身下又有了草木灰垫着,爽利又温暖,真是自从来了前阴还从未有过这般舒服,在淡淡香薰环绕的锦被中睡意沉沉了过去。

那丫鬟见着李拂修睡着了便挑了挑屋中炭火,轻声轻脚关上了门,随即变向一直侯着未睡的鹿邑前去汇报。

鹿邑面目一舒展,似是想笑又忍住了,吩咐道:“此事不可外传,不然家法处置!”

那丫鬟应允后便离开了,独留下无声笑着摇头的鹿邑。

风平浪静,一夜好眠,李拂修伸着懒腰懒洋洋走出客房,却见门外院中毫无一名仆人,又慢慢往外走,便在路上碰见了昨夜服侍她的丫鬟小容急匆匆走来。

两人差点头对头想想碰,李拂修按住小容问道:“出了何事?”

小容一见是李拂修有些慌张,又回道:“无事!李大人醒了,我这便去准备早食。”说着便准备转身离去,却被李拂修死死按住。

“到底出了何事?”李拂修郑重问道,面目严肃,“若是欺瞒县官可是要治罪的。”

小容完全慌了,抬头支支吾吾道:“昨夜飞蛾又来了!”

“飞蛾又来了?”李拂修吃惊念了一遍。

李拂修跟着小容急急往鹿邑的院子而去,却被突然伸出的一手牢牢卡住,转头一看,便是面色阴沉、怒海翻滚的虞朝流。

“容后再说!”李拂修急急道,却是怎么都挣脱不开,她冲着虞朝流喊道:“放手!”

虞朝流触上她愤怒的眼神,微微一愣,一把就松了,眼看着李拂修快步就跑了。

白叶如没有虞朝流行得快,追在他身后进了鹿府,眼看着虞朝流放了李拂修跑了,喘着气问道:“世子,你和拂修姐姐怎么了?”

“无事,我们也一同去瞧瞧!”虞朝流淡淡道,稳着步子向前而去,只是刚进了屋子,却是怎么都稳不了了。

白叶如见状大呼一声,使了狠力一把上前扯住了李拂修从那鹿邑紧抓的手中挣脱了出来,又身子一挡直视那鹿邑,呲牙道:“鹿公子,男女授受不清!”

鹿邑第一次见着白叶如,眼神微怔,转又回了神,衣衫凌乱从床榻上站起身来,面色难堪,“鹿某得罪了!”

李拂修一时脸色轰得红了起来,咳嗽一声解释道:“并非你们所见,鹿公子他得了梦魇!”

“梦魇?”虞朝流重声问道。

鹿邑看着还是惊魂未定,让仆人碰上了一个篮子,那篮中皆是满满当当的白色飞蛾残尸,白叶如惊呼一声忙是跳了开去。

李拂修也是浑身一寒,却被虞朝流的右手一把握住,抬头看他,他正好同样低头看她,微微一笑,红润的双唇盈盈发亮,李拂修又想起了几日前的那个吻,心中一痒,果真是男色魅人!

“你们先下去吧!”鹿邑“哗”一声穿上了长袍,挥手让仆人下去,屋内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便是这些飞蛾?”李拂修迟疑问道。

“是!第一次我以为是心绪哀痛,无法缓解,得了梦魇,但是第二日行来便在屋外死了一大片飞蛾残尸,我知晓这已不仅仅是梦魇而已,那些飞蛾真的寻来了,婉情她不愿原谅我,她恨我!”鹿邑暮色哀痛,瞧着面色愈加惨白。

“到底是如何?”白叶如听见“婉情”二字突然想起了培风之前八卦鹿邑的那段痴情往事,郑婉情?

这段往事便是如此被鹿邑道了出来。

郑婉情原是卫冯最大世家郑家家主弟弟之女,她自幼貌美聪慧,是卫冯最为出名的美女,一次山野外出被一窝山贼打劫,犹如折子戏中设定,鹿邑碰巧路过救了郑婉情,郎才女貌、醉入爱河,只可惜鹿家和郑家是百年死敌。

郑鹿两家就卫冯前阴两县交界处的一块风水宝地争了百来年,那山地原被鹿家看中,却被郑家强横夺了,至于其手段,不外乎武力和金钱,而让鹿家更为气愤地是郑家买了那处山地直接作为了郑氏家族坟地所在,这便引起了两个家族百年间的争斗。

鹿邑和郑婉情被活活拆散,两人私奔又被追回,最终两个少男少女一气之下选择了死别缠绵,一贴砒*霜服下,鹿家人及时赶到救了鹿邑,郑婉情却是死了,这更是加深了鹿郑两家间的仇恨,郑婉情之父因爱女之死更是疯了。

之后鹿邑回归了正常生活,接任了鹿家,成了亲又妻子出了意外,只是那梦魇般出现的飞蛾无时无刻不在提示着他和郑婉情间的那个誓言。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大家多多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