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第 6 章

这幽静的巷子没了方才韦有丞的喧嚣突然便更静了,只余下两人面对面互看站立着,李拂修突然问道:“你方才说容后再说,现在可是能说了?”

“什么?”虞朝流轻声问。

李拂修上前一步又要扯他衣领,被虞朝流退后一步落了个空,“你那脖颈上的淤痕!可是那吊痕?”

虞朝流张张嘴似乎又想说:我不是你口中的至日,却是话将出口的时候又停下了,无奈笑笑:“我只能说吊死的滋味真不好受,全身力量都被集于那脆弱的脖颈上,悬空的窒息让人恐怖!”

“怎会如此呢?你既好好活着,我便以为那是叛军稳定军心骗人之语,你隐藏武功如此好,怎会被抓住?”李拂修摇摇头,目色怜惜又茫然,“对不起,至日!”

“看吧!我说几句话你便信了,真是吊痕,我怎会还活着,女人真是好骗!”虞朝流轻笑着说道,转身就走,“天寒地冻,我是要回去了!”

李拂修望着他离去的身影,忍住心中酸涩忙跟了上去,“可是要去一起看看那私奴阿果?”

“大人既邀请了,那边同去吧!”

两人回了那草鞋铺子,已然天色渐暗,一盏幽黄的煤油灯发出微小的光芒,黑幽幽地甚是吓人!

“这棺材铺子卖棺材,棺材里面放死人,大人应是很喜欢了!”虞朝流突然笑了一声,又引得猛然咳嗽。

“活该,话多咳不死你!”李拂修怼他。

“拂修姐姐,那阿果已然醒了!”白叶如见李拂修回来了,忙是迎上前说道,看着虞朝流又眼神幽幽,“世子爷怎么也来了?”

“好奇!”虞朝流轻飘飘说出两个字。

“阿果可是好些了?”李拂修问道。

“吃了药好些了,多亏了青南一路为他输送真气,不然人真是要没了!”白叶如提到卢青南眼中有光,转又气愤道:“那韦家真是家门败坏、空有其表!”

“结果如何?”卢青南拍了拍白叶如的肩,沉声问道:“方才路上阿果便是反复说那玉扇不是他偷的,那鞋子虽是他的,但他并未穿着那鞋去偷东西。”

“确实不是他!”李拂修说道,“这是我们在那香樟树上找到的碎步布匹,不是阿果的。”

“那便好!”培风倒是安静坐于一脚,“方才我和小白白送那老妪回去,她就差把眼泪流干了,一路哀求我们!”

白叶如不在意培风的“小白白”一称,也是跟着点点头。

“大人还发现了什么吧?何不一起说了?”虞朝流目光咄咄。

“是,我去查看现场时便发现那脚印不对,那确实是阿果的鞋子所留的脚印,但是不对!”

“何意?”白叶如问。

“间距不对,那鞋子约有八寸有余,可那脚印间距却是十五寸有余,这间距有些短了!”

“啊?”培风一愣,“这跟脚印间距有何关?”

虞朝流叹息一声,轻笑出了声,培风听闻气得恼了,“那你便知晓了?”

虞朝流点点头,直接道:“我确实知晓!”

李拂修看着两人杠上了,忙拉了培风和自己作比较,“你随意走一步停下!”

培风走了一步停住,李拂修也一步跨出停下,指着两人两脚间的间距道:“你看,我二人的间距是不同的,人走路的步子大多惯性固定,一般双脚大者多是间距也大些,但阿果八寸大的脚却只有十五寸的间距,岂不是和我差不多了,这确实有些不对!”

培风眨眨眼,似乎在回味,想通后惊呼:“公子,确实是这个道理!”

“但若是这人就是走路步子小呢?”卢青南抬眼问道。

“树上的脚印也对不上!”虞朝流替李拂修回道,“地面步子确可以控制变小,但是爬树攀高的间距却控制不了,双脚长度固定无法改变。你们想想,一人爬树时,长腿若是曲着小间距攀爬,岂不是别扭?”

虞朝流一说完,与李拂修眼神一对,一种温柔的笑意在二人眼中交汇,心灵相通,不用多言。

“对,就是这个道理,树上攀爬留下的脚印必是符合其人身长腿长脚长的,我观察了阿果便是长腿大脚,和那脚印不符!”

“那脚印应是一个身量不高的人留下的,他偷穿着阿果的鞋子故意从雪地穿行留下脚印,又从树上爬上偷了玉扇,最后又从后墙翻过,这种种皆是为了造成是阿果偷东西的假象隐藏身份。所以那脚印间距便是较于脚印偏小,而那雪地痕迹便印证了我的猜想。”

李拂修接着道:“雪印中部偏深偏实,两头偏浅偏虚,只因那人脚小,穿着大鞋便踩不实,留下雪印就中间深两头浅了。”

其余三人听完俱是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拂修姐姐,你在现场一看便发现了?真是厉害!”白叶如惊声赞道。

李拂修听闻看向虞朝流,这个人也是一看便知晓了!

“那真的小偷是谁?”白叶如又问道。

“容后再说!”

虞朝流心照不宣,见事情告了一段落便离去了,李拂修磨磨蹭蹭跟在他身后送他出了铺子,瞧着他夜色中独自离去,竟是有些不舍!

白叶如瞧出她这番小女儿作态,从身后趴在她肩上轻声笑语:“可是与世子解开误会了?”

李拂修摇摇头,低声道:“他还是不肯承认!”

白叶如眼睛一转,窃窃私语道:“我看戏剧话本上都写着,男儿对那心上之人最爱吃醋,若是有个翩翩佳公子出手来争夺你,世子必是忍不住要暴露心意,他定然就玩不了欲擒故纵那一套了,到时候拂修姐姐便对他百般考验、万般折磨,只让他悔不当初,对你服服帖帖。”

李拂修转过身哭笑不得,红了脸笑骂道:“你从何处看得戏剧话本啊!简直是乱七八糟!”

“我在万平托人偷偷买的呢,可很是畅销,一般人还买不到呢!”白叶如抱着李拂修撒娇摇晃道。

“什么翩翩佳公子,你给我去寻来!”李拂修无奈,随口怼她。

“寻来便寻来,找人假扮一个也行!”

“你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什么白相千金,简直是个泼皮猴,也便卢兄那不声不响的人受得了你!”李拂修不再理她,推开她的怀抱走进铺子。

“拂修姐姐!”白叶如撒娇喊着。

虞朝流不知白叶如的打算,回了晏府便取了元总管带回的草鞋细细观察了一番,想了想又穿于脚上,在卧室中走来走去,问站于一侧的元总管:“你觉着如何?”

元总管笑着道:“看着不错!”

“穿着也不错!还挺合脚,就是小了点,应该再大些!”虞朝流又穿着往屋外走,“走,去赏会雪!”

“世子!怕是草鞋脚冷!”元总管忙道。

“不碍事!”

事实是挺碍事的,才走了几步他就觉着脚底哪处被磨破了,方才说的话便如打脸一般,叹气坐于走廊上脱下草鞋就着灯盏一看,果然磨破了皮了,“看来质地不行!”

元总管看虞朝流说着质地不行,但是脸上无半点恼意,甚至是眼中还带着笑意,“这是李大人亲身编的草鞋,怎会质地不好!只是草鞋再好也不过是草鞋,哪有穿着不磨脚的道理!”

“寻常百姓都是穿着这草鞋出门劳作吧?”虞朝流愣了愣问道。

“是!”元总管想了想又道:“所以小人觉着李大人会是个好官的!”

虞朝流挑挑眉,好奇道:“真这么觉着?”

“自然!”

“她呀她!”虞朝流笑了笑,“太过理想了!”

元总管低头立于一侧,“世子爷,又要下雪了,小心冻着,快进屋吧!”

虞朝流看着这突然而至的鹅毛大雪,伸手一探,一阵寒风吹来,浑身一抖,“她那小铺该是冷死了,要不要送些炭火啊!”

李拂修的草鞋铺子确实冷极了,尤其那被子可以说是冷冰冰硬成一坨,白叶如和李拂修各自一床被子睡着,到了半夜,白叶如直接摸进了李拂修的棉被中!

“你怎么跑过来了”李拂修被白叶如冷冰冰的脚突然一碰,浑身一颤,推她:“快回去!”

“拂修姐姐,我冷!两个人一起睡比较暖和!”白叶如一咬牙整个身子搂了上去,双手双脚插入李拂修怀中和大腿上。

“啊!”李拂修惊叫一声,忙又止住!

只是这叫声还是惊动了楼下所睡的两人,卢青南率先赶上来,紧接着是培风,“何事?”

“没事没事!”白叶如忙是解释道,“方才有一只大老鼠跑过而已!”

“白叶如!”李拂修咬牙切齿喊道。

“你们快下去!都吵醒拂修姐姐了,她都生气了!”白叶如忙赶了卢青南和培风下了阁楼,又讨好李拂修道:“拂修姐姐,我娘早死,我从小一个人睡,和你一同睡真好!”

李拂修本是恼火,听了她这话后安静了下来,“以为这么说我就不赶你了?”

“拂修姐姐真好!”白叶如甜甜地讨好道:“现在暖和多了!”

“别乱动!”

一夜大雪无声,天一亮却被一阵猛烈铺门敲打声吵醒,卢青南率先起身开门,方才起开第一块铺门,三五个大汉凶神恶煞就要冲进铺内,卢青南轻轻一拳寄出,拳风瞬间就将铺外之人如秋风扫落叶般吹飞了出去,瞬时哀声四起。

“怎么回事?”培风穿好衣服也赶到铺门口,瞧着外面满地人问道。

“疯狗上门,自然痛打之!”卢青南冷冷道。

“我等是韦家家丁,你们怎么敢?”那领头的汉子揉着胸口站起身来,嚣张大喊。

“怎么回事?”李拂修也终于从阁楼上赶了下来。

“你就是李大人你昨日打伤我家公子,我等便是来讨个说法!”那汉子瞧着李拂修应就是新任县令,遂凶狠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