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将军,以你所见,可是停在此处歇息还是往里行进寻找一处宽敞的区域?”李拂修感觉到这甬道内温度远高于寺中寒冬气温,但是身上的皮肤却是阵阵发颤,似乎身体便是在预警着不明的危险。
“那只乌鸦应是穿越甬道进入内部了,前方应是畅通。此处只有前方一条通道,若是前方有危险前来,我们后方石门已经关闭,便是退无可退。若以兵法论之,合围之地,当不处之。”萧译目光灼灼,言辞凿凿,分外有力。
李拂修自然信服萧译的判断,但是她却有一话埋在心中,若乌鸦果真是死神的使者,那么它引领众人前往的何尝不是死地,从死入生固然是好事,可是他们是生者,这可便是噩耗了。
李拂修环视众人的神情,皆是憔悴落寞之状,不忍再多说什么徒增担忧,便同意萧译的看法,和众人穿过甬道进入前方未知的领域。
栖霞派众人带队走在前头,沿着甬道往里走,李拂修举着火把细细查看,两侧甬道上雕刻着各种猛兽虫蚁、妖魔鬼怪,均是描绘他们如何残忍屠杀人类之状,然后便是人类向月亮朝拜,一座高塔慢慢建起。
塔顶朝拜之人带着象征月亮的王冠扬手示意,人类开始反屠杀猛兽虫蚁、妖魔鬼怪,继而是其他族群所穿服装不同之人。甬道墙壁雕刻之场景血腥真实,血流成河之状比比皆是,这应就是幽国建立和信奉月亮神的记载始末。
众人觉得越是往里,甬道里的风越来越大,渐渐地更似有风声在呼啸,似在拍打脸面。
李拂修走在靠后的位置,突然听闻前方传来“停下”的叫声,忙穿过人群走到前方一看这才发现这条甬道的尽头竟然是一个大裂谷,宽至数十丈之宽,深度更是无法目测,黑压压一片仿若一个地下深渊。
李拂修扔了手中火把,本想用火光查看谷底情形,火把却是不一会儿就消失了火光,这说明这裂谷深度几乎是难以见底,“我们只能原路返回,或者回到石室之中。”
怀仁主持和寺中僧人均是同意李拂修的提议,但是有人却不一定如此想。
“你们看!”尹智成大喊道,只见他趴在甬道的悬崖口上,上半身探出外面,手中火把沿着裂谷悬崖向下照亮,一条女子手腕粗细的大铁链镶嵌在岩壁上,向下悬挂延伸。
矛盾便在此时爆发。钱录成当机立断便让栖霞派众弟子沿着铁链攀爬向下,卢青南见状却是不肯应允,他自然知晓钱录成的用意,且不论飞与天成是否就在其中,他们人多势众,若是飞与天成落在他们手中,苍合派便是要面临灭派之危。
“不行,我们必须返回石室中,这裂谷深不可测,方才甬道之上雕刻的场景甚为血腥,这下方场景如何难以预计,我不能容许你们出什么变故。”李拂修也是觉不赞成进入这地底深处,言辞坚决,态度严肃。
可是栖霞派众人岂是听任他人之人,石渊成首先便飞身至悬崖上,沿着铁链便快速攀爬而下。
萧译见李拂修所言无用,栖霞派听之任之,心中恼火,抽出腰间软剑便上前阻止石渊成,陆剑成见之也随即抽剑阻止萧译。两人缠斗一番,萧译一招剑身反弹瞬间让陆剑成后退一步,嚣张道:“比剑法!你不看看对手是谁!”
钱录成闻之,感觉门派受辱,气急,使出栖霞派的独门武功金山顶,迎着萧译便飞跃而上,此功法乃是集聚内力与瞬间,有遇神杀神、遇佛杀佛之威力,却是只可使用一次,其势凶猛,犹如金山压顶窒息之状。
卢青南见状担心萧译不知此法的威力,随意迎战,一拳击出让钱录成一犹豫,身形一偏,阻了其势。卢青南愤怒至极,颇为不齿,大斥道:“对一个非武林人士使用搏命的招数,可还是光明正大的栖霞派?”
钱录成面色镇定,心中也是微微有些觉得鲁莽,一手在后打暗示让陆剑成也快些下铁链。
陆剑成收到暗示,同样飞身便要爬下,却不料卢青南突然同样飞身上铁链,沿着那铁链一拳击打下去。拳中内力沿着铁链一道道传递向下。铁链发出恐怖的晃动声,下方两人瞬间发出两声叫声,似是受了拳伤颇为痛苦。
怀仁见状,忙是上前阻止道:“卢施主停手!切莫伤及他人!众位施主若是想要下去,老衲不会阻止!”
虞朝流双眼睁大望着前方突然幽幽道:“看来我们都不得不下去了!快趴下!”
虞朝流一声大喊,众人回过神来均是望向前方,一片黑压压的云雾汹涌而来,夹杂着骇人的叫声,仿佛正是冲着他们这个洞口而来。
众人纷纷蹲下身子护住头部,那片云雾全是密密麻麻的乌鸦群,它们一触上人群便是攻击猛琢,一经尝到血肉的滋味更是发狂发疯,完全不可控。
卢青南连忙回身一手护住白叶如的头部,一手运拳击打头顶的乌鸦,和肖雨二人互相配合,持剑者皆是随手盲目乱砍,其他人挥舞火把攻击乌鸦。乌鸦瞬间死伤一大片,场面混乱至极。
这些乌鸦群仿佛知晓了同伴的惨烈伤亡,竟是突然又飞走了,盘旋着又直冲过来,猛啄一片又是飞走,如此反复攻击。
李拂修这时才是领略了乌鸦的聪慧之处,心中暗道:如此下去,众人必定力竭且损伤严重。
虞朝流自进入这甬道便全身紧绷,身在后方也一直观察四周,抬眼见到数十名僧人往甬道里面跑去,身后乌鸦一直攻击不断,忙喊道:“快些躲到甬道里面。”
众人这才纷纷仓皇撤退,但是那群乌鸦仍是跟着众人反复攻击,似是已将他们众人看作到手的食物。
虞朝流让卢青南几人站在外道高低手持火把,形成一道火墙阻挡乌鸦,这才有了微微歇息片刻的机会,但那乌鸦仍是集成一片徘徊在火把之外。
“怎么办?火把终有燃尽的一刻。”萧译突然发声道,面色也开始绷起,“这群乌鸦嗜了人血,怕是不死不休了!”
众人冷静下来查看身上伤口,皆是血迹斑斑,惨不忍睹。
“我们爬下锁链!我方才发现这群乌鸦似是也极为恐惧那裂谷深渊,便是在空中盘旋也是在我们洞口之上,绝不低于一寸,想来如今只有这个法子了!”虞朝流道
众人一时默然,竟是觉得悲凉之气蔓延,李拂修当机论断排好下行阵型。众人移至洞口,将那乌鸦逼出洞外,果真见那乌鸦盘旋在洞口之上领域。
卢青南趁着乌鸦靠近徒手抓住一只乌鸦将其扔置于裂谷中,那乌鸦猛然一阵狂叫,挥展着翅膀便重新飞上来,似乎下方有什么恐怖之物。
“师兄,你们可还在上面!”裂谷中突然传来呼喊声,这声呼喊更是验证了虞朝流的猜想,乌鸦并未攻击下方二人。
众人连忙一一爬下铁链。
肖雨想要背着受伤虚弱的白叶如爬下,却被卢青南否决,卢青南不顾白叶如的拒绝将其楼于怀中便缓缓爬下了铁链。白叶如担忧卢青南一手拉着铁链,遂不再扭捏静静环抱住卢青南,不发一声,尽量为他省力。卢青南闻着怀中人淡淡的药香味,嘴角心间却是温暖一片。
赵氏母女同样也由两名僧人背着爬下,只是李拂修却是无论如何都不要培风背着,她竟是不顾虞朝流的劝说便直接爬下了铁链。
爬至一半,李拂修便吃到了苦头,双手酸软无力,手心蹭破了皮,只是她此前强行要自己攀爬,如今便是吃了苦头也不敢哼一声。
“你别动了!我下来背你!”位于李拂修上方的虞朝流轻声说道,见下方的李拂修不回应便又温声哄道:“若你受了伤,心疼的还不是我吗?”
李拂修默然不出声,抬起头忘了虞朝流一眼,见他笑眼温暖,便点头同意了。
虞朝流缓缓向下便是落在李拂修下方,又让李拂修爬到自己背上,背着她慢慢下行。
李拂修紧紧搂着虞朝流不敢动弹,就怕分了他的神,此刻幽深的悬崖中,她觉着虞朝流的背脊宽厚无比,似乎有他在自己便永远不会独行。
“可是感动至极?对本世子爱慕不已?我这世子的背可不是有几人可以上的。”虞朝流好死不死又开始油嘴滑舌了。
李拂修这一次却没有嫌弃他,知晓他定是为了安抚自己,遂答道:“小人三生有幸。”
虞朝流笑起来。
李拂修虞朝流上下之人见此有一瞬间的呆愣,这郡主娘娘背着李公子,怎么这么诡异呢?不过这危机之中,众人不一会儿便只顾自己、忘记他人了。
不知过了多久,这铁链甚是漫长,众人有惊无险地终于爬下了铁链,原来铁链下方也同样有一个悬崖洞口连着一方甬道,众人沿着甬道慢慢往里走去。这甬道却是不如第一个漫长、幽深,两侧似有灯盏,众人一经踏入,灯盏便自动亮了起来,盈盈光亮的烛火照着前路,让众人心中隐隐有了些宽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