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第 24 章

培风忙转过头来,兴奋地点点头,一脸期待,“公子问吧!”

“如果有一天你杀了人被发现,手握证据的人掉进一个深渊,但他抓着一只藤蔓并未掉下去。你站在深渊上看着他,发现那只藤蔓即将断裂,那人就要掉进深渊殒命于此,可是你突然伸手救了他,为什么?”

“啊?”培风愣在当场,张着嘴却怎么也说不出口,迟疑道:“难道他是我的亲人,或是救命恩人?”

李拂修摇摇头。

“那是我有把柄在他手里?”

李拂修依然摇摇头。

培风又接连想了几个答案,却皆被李拂修摇头否决,心中急躁,随意脱口道:“莫非他慈悲于怀?不忍他人丧命于此?”

却未想李拂修竟是沉默以对,既无肯定也无否定。

培风更是好奇心起,上前抓着李拂修手臂问道:“公子,可是与案子有关?”

李拂修侧身在培风耳侧轻语,引得培风兴奋不已,竖了竖大拇指朝着自己摇了摇,便转身出了院子去做李拂修交代之事。

李拂修看着培风笑了,却只是暂时的轻松,一道越来越重的心墙已经压住她让她无法动弹,让她无法呼吸。

吃了午食终是闭上了眼一觉睡死了过去,醒来时却是何时都忘了,桌上已是放着晚食,难道自己竟是睡了一下午之久?

屋内空无一人,培风的那份晚食也一并摆在桌上,他却是身无人影,怎如此长时间都未曾回来?难道是出了变故?

李拂修立马穿衣起身,推开房门便快步向怀仁住持所住的房间而去,却是扑了个空。李拂修更加心急如焚,暗骂自己真是昏了头了,怀仁武功高强,自己让培风去他房间找东西,若是真出了差错,自己该如何自处。

“透达!”虞朝流去寻李拂修却也是找不到人,在寺中闲逛便远远看见似在自言自语的李拂修,忙出声喊住她。

李拂修一听声音来源,好似有了救星一般,奔上前一脸紧张道:“至日,出事了!”随即附耳将培风之事简略告知了虞朝流。

虞朝流听完也是惊慌不已,看着李拂修从未有过的脸色惨白、惊慌失措模样,虞朝流紧握住她的手安慰道:“怀仁住持正在禅堂礼佛,你与其胡思乱想,不如我们直接去找他一问究竟。”

两人前往禅堂,瞧见屋内烛火亮着,敲了敲门,却是许久未有人开门,又紧接着敲门,禅房门应声而开,却是赵月儿开的门,“李哥哥?”

李拂修一时愣住,透过半开的房门发现盘坐在地的怀仁住持和同样盘坐合十的赵氏青。前者听见赵月儿的叫唤声睁开眼一脸平静地望向李拂修,后者则是起身走向李公子,一脸笑道:“李公子也是前来礼佛?”

“李某前来找住持有事商量。”说完又瞥了一脸怀仁,他仍是平静地坐看着李拂修,却是不语不动。

一时之间气氛极其诡异,李拂修隐约间便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她看着赵氏青和赵月儿都站在门内目光不移地望着自己,禅门微微半开,便顺势告辞道:“那李某过会再来叨扰住持!”说完和虞朝流携手离去。

“至日!我们立马回去!”李拂修随着虞朝流走了一段路,突然站定,双眉紧皱严肃道。

“啊?”虞朝流还未反应过来,李拂修已然拉着虞朝流又返回了斋堂。

夜间的青红寺一片寂静,下雪的青红寺夜间更为寂静。

前来开门的还是赵月儿,她看到李拂修去而又返,瞪着双眼显得颇为惊异,“李哥哥怎又回来了?”

李拂修假装急迫之情,“此事紧急,我还是早日与住持商量为好。”用力抵住门强行进入斋堂中,与站起身的赵氏青突然对上了眼神。

赵氏青的双眼突然从平淡无奇突而转为悲伤,一丝惨笑从嘴角升起。

李拂修终于明白那种不对劲来自于什么,怀仁突然闭眼悲悯念道:“我佛慈悲!”

身后的虞朝流应声倒地,紧接着便是逐渐双眼迷蒙的李拂修,昏迷前的李拂修十分后悔,自己一直未曾当众揭穿赵月儿母女果真是妇人之仁。

李拂修悠悠醒来,发现自己身在一处四面封闭的房间内,烛火微亮,轻轻摇摆,而自己全身酥软,毫无半点力气,全身靠坐在墙角,身侧便是同样歪斜得靠坐着的虞朝流。

“至日!至日!”李拂修大声呼喊道,“有没有人?来人啊!”

“李公子勿要用力呼喊了,你若用力过度,迷药只会加速进入你的经脉中,倒时怕是要伤了肺腑了。”怀仁主持突然劝道,他此时也靠坐在一侧的墙壁上一动不动。

“怀仁主持!”李拂修惊呼道,“我们这是中了迷药了?”

“是!”

“可是月儿母女所为?她们这是何意?”难道靖安侯真是他们毒死的?李拂修不仅心中暗问道,这果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阿弥陀佛!赵氏母女是来向老衲寻仇,与李公子无关,老衲方才不出声,便是不想连累李公子和郡主二人。”怀仁想要双手合十却是无法抬起,目中全是悲凉之色。

“住持若是出声,她二人又奈何不了我和至日,住持多虑了啊!”李拂修听闻痛心叹息道,又看着这幅慈眉善目、慈悲为怀的怀仁,便连心中的那个问题也问不出口了:培风可是在你手中?依他的这番脾性,定然不会对培风不利,那培风到底在何处呢?

“是我曾经做错了事,对不起赵氏母女,我又有何脸面呼叫求救呢?”怀仁突然闭上了眼,哀声叹道:“佛祖在上,小僧恶贯满盈,双手沾满鲜血,得以被具善恩师收入门下,皈依佛门,十七年佛法熏陶却仍洗不掉小僧的欲念,更洗不掉小僧犯下的过错。佛祖得见,小僧若今日死于赵氏母女之手,乃是小僧心甘情愿、偿还罪孽,请佛祖明见,勿要怪罪赵氏母女。”

李拂修越听越心惊,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正在迷惑之时,怀仁突然向着李拂修看来,双目深沉,“也请李公子明见,老衲自愿丧命于赵氏母女之手,无关杀人,只求赎罪。”

李拂修目瞪口呆,正要否决,所谓杀人偿命,如何可以动用私刑?

“好一副慈悲为怀的大师模样啊!”赵氏青冷笑了一声,推开一扇小门,进入室内,看着怀仁咬牙切齿道,“崔虎,我找得你好苦啊!”

虞朝流幽幽醒来,便是听到了赵氏青的那句“崔虎,我找的你好苦啊!”心中一道疑问升起,崔虎是何人?还未来得及开口问道,赵氏青已经上前一步,一脚将怀仁踢倒在地,接着便是发泄怒火般疯狂地拳脚相加,虞朝流瞬间呆住了。

赵月儿站在身后一动不动地望着她的母亲,眼中已经噙满了泪水。

“停下!快停下!”李拂修身子无法动弹,但是竭尽全力大声嘶喊阻止道,见赵氏青已经失控,只得向赵月儿求助道:“月儿快拉住你娘亲,若是你娘亲真杀了人惹上命案,她要坐牢的。”

赵月儿愣愣地望了一眼李拂修,轻声道:“我娘本就命不久矣了!让她手刃仇人,有何不可?”

李拂修无法,虞朝流接着胡编乱造威胁道:“赵氏青,若你真杀了怀仁主持,月儿是从犯,她便逃不了干系。”

这声威胁倒真起了作用,赵氏青闻此言,停了动作,抬头望向李拂修和虞朝流,双眼泪如雨下,面色悲苦至极。

虞朝流被她这幅模样触动,继而温和劝说道:“你若信我二人,便将你们二人所结之仇一一向我们道来,若住持果真罪孽深重,我来替你做主,你既可报了此仇,又可护佑月儿安身。怀仁主持方才不曾向我们呼救,便是身怀赎罪之心,佛曰:回头是岸。你又怎能当着佛祖直面犯了杀人之罪呢?你想下辈子坠入阿鼻地狱,永受痛苦吗?”

赵氏青哀声痛哭,身子一软便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赵月儿见状上前抱住母亲,悲声喊道:“娘亲!”

“月儿!月儿!月儿!”赵氏青也是紧紧抱住赵月儿,连声呼唤女儿的名字,一派母女之情令人动容。

李拂修这才看向倒在地上的怀仁主持,他僧袍凌乱,脸上四处淤青,嘴角脸侧微有渗血。幸好赵氏青本就是个命不久矣的女子,力气有限,若是换做一个正常男子,怀仁主持怕是已经被当场打死。

赵氏青慢慢稳定了情绪,眼中也渐渐恢复清明,她双眼凄惨地看着李拂修,“这是禅堂的内室,四周封闭,便是在里面大喊,外边也是无法察觉。这既是只有我们五人,那便由李公子和郡主娘娘来一辨黑白吧!”

赵氏青的故事娓娓道来,仿若是一场宿命的悲苦一般,她的厄运便是来源于一场无妄之灾。

十八年前,赵氏青年方十七,禹州崇山峪人,嫁于隔壁村落的一赵姓男子,男耕女织,夫妻和睦。

只是灾祸却是来得如此突然,那年夏天,一行六人路过赵氏青所在的村落,留宿当晚,名叫崔虎的领头人看中了姿色上佳的赵氏青,当其相公的面强*暴了她。赵氏青奋力呼救,其相公却是畏惧性命,只是躲在一边眼睁睁地看着赵氏青受辱。

赵氏青羞愧至死,拼命挣扎之下扯破了崔虎的衣衫,发现了其腰间右侧有一红色扇形状胎记。许是崔虎纵欢春宵,身心舒畅,并未杀害他们,六人嚣张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