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第 19 章

“李公子莫怪!当夜师父确实被萧阴击中了两拳,内力受损,今日胸口还留有乌青痕迹,便是腿上也是各种桌椅磕碰淤青,师父不过是太过顾忌他人而已,便是如此还不肯休息,为靖安侯诵了一夜经文超度他!”一名小僧人呈行站出来替怀仁辩解道,他自小便是怀仁养育长大,是他唯一的内传子弟,最为了解怀仁。

“李兄,住持应并无它意才隐瞒此事的,你莫要多想。”申辞文也开口辩解道,他多日来受了怀仁看顾之恩,自然十分相信怀仁。

陈霸魏城栖霞派等人也纷纷开口应承道,多日来怀仁住持的仁善倒是得到了众人的一致认可。

李拂修赧颜,不知如何作答,她自是无怪罪之意,如此一来忙致歉道:“李某并无它意,只是此事涉及重大,李某必须一一详细询问。”

怀仁笑着点点头,“李公子莫多想,确为老衲罪责,你所为皆为寺中之人。”

虞朝流担心李拂修再多说什么惹了寺中僧人不快,忙牵引话题:“住持,不知这晚食是否像午食一般在各自房中解决?”

“是!斋堂目前确实无法就食,我会为各位施主送上餐食,还望见谅!”名允合十回道。

“如此便好!”虞朝流合十致谢,拉了李拂修离去,众人听闻忙纷纷告辞离去,这斋堂经此一事总觉得邪门至极,那些机关竟连寺中僧人都不知晓,也不知是何人所留。

虞朝流让培风独自回房,却是拉着她去了当日两人夜会之地,茫茫大雪中,冷风吹拂下,李拂修慢慢平复了心境。

“可是烦躁了?”虞朝流轻声问道,脸上挂着淡淡笑意看着她。

“果真是什么都逃不出你的眼睛,我方才可是很失态?”

虞朝流摇摇头,动手揉了揉李拂修清俊的脸,安慰道:“可是想到只有三日,一日已过,但此案其中又埋藏如此多难解之处,他人还不信任你,有事还瞒着你,你便生了烦躁之心?”

李拂修羞愧地低下头,闷声不响,颇有些心灰意冷。

“透达,怀仁住持他不是佛,他也不过是凡人。是人便有喜好,他偏向保护其他人是正常的,萧阴在我们众人眼中都是一个该死的人,不是吗?”

李拂修听闻抬眼看向虞朝流,半饷点头道:“是我苛责了,怀仁住持宅心仁厚,我方才竟庸人自扰。”

说完伸了伸腰背,大喊了一声为自己提气,一瞬又恢复了神采,看了看虞朝流,轻声道:“谢谢你陪在我身侧!”

虞朝流轻声“嗯”道,第一次没有油腔滑调,温声问:“可是要去找华成姑娘?”

李拂修露出惊奇的眼神,似在奇怪虞朝流是如何知晓的。

“依我之见,此案目前最奇怪的便是萧阴的行为,他为何会突然发疯攻击他人,若说仇怨,栖霞派倒是有围他杀他之仇,可卢青南陈霸魏城并无啊?若这目前口供为真,萧阴是否是被人下药失去理智了?所以你方才一定是想就此事当众问陈华成。”

李拂修听完鼓了鼓掌,笑着赞道:“至日果真聪明,如你所料,方才也多亏了你替我解围,不然我可真可能直接被丢下山去了。”

虞朝流微微挑眉,以表示李拂修所言非虚,确有可能。

两人互相调笑恢复了好心情也不再耽误,直接便去寻陈华成。

“这案子扑朔迷离,也许如此私下询问陈姑娘倒有可能得到答案。”李拂修看着陈华成的客房突然说了一句。

“你是担心华成姑娘不愿说实话?”虞朝流转头看向李拂修,疑惑道。

李拂修点点头,轻轻敲响了房门,陈华成问了一声“谁”便开了房门,一见是李拂修和虞朝流瞬间板正了脸色,似是猜到一般淡淡道:“找我可是与案情有关?”

李拂修镇定自若回道:“正是!不知陈医仙可有空?”

陈华成让开了房门邀请两人进来,直言道:“大师兄已然交代我,让我极力配合你,你想问什么?”

这倒是出乎了李拂修意料,钱录成竟然如此通达事理。

“哼!这大概多亏了你天下闻名的名声,让我师兄信任于你。若靖安侯不是我栖霞派所杀,我们自然无不配合之理。”陈华成冷哼道,继而又冷冷说道:“若你想问靖安侯可是中了什么让人神志不清的药物,那我可以告诉你并没有,因为他中了剧毒。”

果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李拂修被陈华成冷淡的语气说出的最后一句话惊到了,剧毒?

“什么剧毒?你何时知晓?此前为何不言?”李拂修厉声问道,一时便忘了自己这番逼问颇有些咄咄逼人。

虞朝流拉了拉李拂修的手,示意她又是太过严肃,别又犯了老毛病。

果真陈华成一瞬沉了脸,一双黑眼珠幽幽望着李拂修,嘴角挂着冷笑:“李公子可是在审问我?你这是把我如怀仁住持一样也当做凶手对待?”

“他并无此意,只是老毛病犯了,请华成姑娘见谅!”虞朝流忙解释道,脸上满是笑意,与此前众人眼中的那个骄纵郡主毫不一样。

“是李某唐突了!”李拂修醒悟过来,躬身致歉道,知晓自己此前是惹了众怒了,果真是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陈华成看着李拂修在自己这般冷嘲热讽下竟毫不气恼,反而诚意致歉,一时也是羞愧,自己不过是把心中的郁闷发泄在了她身上,她又有何过?论起理来,她还是为了护佑整个青红寺中人。

这寺中人人心中有欲,却都将罪责怪罪于他人身上,便连茫茫白雪都无法洗净。

“我此前一直瞒着未言,乃是因为心中不忍。”陈华成温和了脸色轻声缓道,又突然站起身来转移话题问道:“可要喝茶?”

“多谢!”虞朝流回道,频频转头看了李拂修几眼,被李拂修察觉,轻轻握住了手以示“无事”之意。

“李公子,你之前让培风计数以确定靖安侯死亡时间,”陈华成说完又紧盯李拂修补充道:“可是也猜想到靖安侯有中毒可能?”

李拂修也不再隐瞒,点点头,“我们坦诚以待,互不隐瞒,我当时确实有多种猜想,只是并未想到靖安侯真中了剧毒。李某对仵作之学有几分了解,从尸体上却并未看出明显中毒之状,还请陈医仙指教!”

“既是坦诚以待,你也不用唤我医仙之名,唤我华成即可,我们江湖儿女不作讲究。”陈华成笑着道,思索片刻道:“我也不过是凡尘医者,并非大罗神仙。你若未看出中毒之状,我自然也并未看出,我只是案发后查看了靖安侯当夜的晚食,发现这只茶杯上竟留有绯英子这种剧毒。”

陈华成说完从一侧的柜子里取出了一只被手巾包裹的茶杯,“请恕见谅,是我趁乱藏起了这只茶杯。如今道出,只是觉着善恶终有报,我无权在佛门之地做出任何决定。”

“不可能!萧阴自从上山后便在食前都要用银针试毒,若这茶水当真有毒,他怎会未发现?”虞朝流站起身突然摇头否认道,一脸不信服。

“郡主,你有所不知,这世上多的是用银针测不出的毒。我行走江湖多年,发现大多从植物身上提取的毒素都无法用银针测出。”

陈华成缓缓解释道,突然语气加重,“很不幸,这种毒物是源于崇山峪的一种特有植物,名绯英子,其根有剧毒且无解,碾磨成粉进入肺腑便可夺人性命,而且死者无痛无恙,仿佛寻常辞世一般。”

李拂修听得明明白白,脸色沉重,迟缓问道:“那此毒便是半点也无可察觉?”

“李公子问得好!”陈华成竖起食指示意道:“若此毒果真如此无影无踪,必是毒中之王,但此毒知晓者甚少,也便只有崇山峪中人大多都知晓。因为此毒有一个大弊端,其根有异味,常人闻之便会知晓。”

“你的意思是这毒闻之便能察觉?”李拂修惊呼道,“那为何靖安侯没有察觉?”

“这是我想说的第二点,我医术师从江湖第一鬼医兀潭,他被称为鬼医乃是知晓这医术中最为鬼魅之学,尤其是对各类草药之识更是无人能及。他曾授于我,绯英子的跟有异味,但若是常人已经食用了蕨菜,却察觉不出此毒异味,这也是他从崇山峪的一猎户口中得之,他怕此法流传出去,便从未告人知晓。”

“便是现在的这种异味?”虞朝流凑上前去闻那只茶杯,方才闻到一股淡淡的异味,竟是隔了一夜仍未发散,陈华成若不说还真是感觉不出来,这才反应过来惊呼道。

李拂修顿时心中一阵后怕,手脚冰冷,他们自从上山后便是日日实用干蕨菜汤,只因干蕨菜便于储存,且味道鲜美,是冬日的一道不可多得的美味,故寺中几乎日日上这道蕨菜汤,却不知这竟是杀死了靖安侯的一大帮手。

“你是说知晓此种隐藏之法者必是崇山峪中人,或对崇山峪极为熟悉之人?”李拂修突然明白了陈华成的话中之意,又猛然脑中一现,瞬间便明白了她所谓的“不忍”是什么!

“茶水可有毒?”李拂修突然问道,话一出口看到身旁的虞朝流突然醒悟,茶水并无毒,不然虞朝流绝不会安稳坐在此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