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公子,确实是靖安侯率先向师兄攻击的,我坐于师兄旁侧,我可以作证当时先是我们右侧率先发出打斗声,接着便是一道剑风袭来,然后师兄与之交手。只是我当时并不知晓那是靖安侯,也不知晓师兄刺了他一剑。”肖雨惨然一笑,“李公子,我所言绝无半点虚假。”
李拂修自然相信肖雨的话,她是萧阴的女儿,她应不会撒谎。李拂修一时难以决断,她不觉轻轻扶额。
“何不单独提取陈霸魏城的证词,若他们也是如此言辞,应是事实确凿,那么只要找出最后与萧阴交手的人便是最后的凶手。”虞朝流熟悉李拂修的动作,她多次扶额便代表她开始焦虑不已,一时心疼提醒道。
李拂修点点头,她也正有此意,只是她焦躁的是只怕等会自己从陈霸处得到的答案也是如此该如何?当夜靖安侯究竟怎么了?
李拂修留下众人在客房中,自己和培风前去寻找陈霸和魏城,两人刚刚又躲上山来,此刻应是在自己客房中。
“你要小心,船到桥头自然直。”虞朝流温声安慰道,握了握李拂修的手。
李拂修果真在两人的客房中找到了二人,培风一脚踢开房门,吓得二人瞬间便跳了起来。培风按照李拂修的指示,三两下便一手一个抓着摁倒在地,厉声叱问道:“说,当夜你们为何要杀了靖安侯?”
两人连声惊呼道:“我们没有啊!”
“是吗?我是答应了山下大军必会给他们一个凶手,方才卢青南和钱录成都已指认是你们刺杀了靖安侯,你们若再不实话实说,那人证既在,我可便要将你们交出去喽!”李拂修站与两人身前,蹲下身子摸着下巴提醒道。
“干你他娘老子的!这群人竟敢冤枉我们兄弟!”陈霸嘴里顿时骂出不干不净的话来。
李拂修微微头疼,再次提醒道:“既然你们不说,我也无话可说了!”
“我说!我说!”魏城连连喊道。
李拂修一个示意,培风让魏城直起身来,手上一个用力催促道:“还不快说!”
“当夜斋堂突然陷入黑暗中,我二人吓了一跳,却未想到坐于我们里桌的靖安侯竟然直接持剑向我们攻击,我躲闪不及,幸好佛祖佑护,只是被划了一个口子。”魏城说着撸起左侧的袖子,手腕往上竟真的是有一道剑痕,李拂修当时竟是疏忽了。
“我们只得持剑挡靖安侯的软剑,却没想到竟是在黑暗中连刺了他两剑。靖安侯被我二人刺中后便放弃攻击突然向我们左侧而去,应是卢青南所在方向。”
培风听完后睁大了双眼,不可思议地望着李拂修,竟真的是与卢青南钱录成一般无二的口供,而且证实了卢青南的口供为真。
李拂修心中的石头似是落地又似是没落地,这将落未落的纠结让李拂修难受无比,突然又开口向陈霸问道:“陈霸你来说!可是如魏城所说?”
“是!是!就是如此!”陈霸哀声喊道。
“你们当时刺中了靖安侯哪里?”
陈霸被培风放开身子也直起腰来,不敢废话,连忙思索道:“我不敢确定,只是当时感觉靖安侯是偏右侧方位,我等又差不多身高,我们右手出剑,应是刺中了左腹位置。”
陈霸脑子倒是清楚,竟是将身高方位都想到了。
李拂修点点头,陷入沉思中。
培风跟在李拂修身后,看着她一直走,心中知晓她大约陷入了一种思索的境地,此时自己能做的不过静默。
“培风!一个人说萧阴疯了,可能是假的,但若是三个人都这么说呢?”李拂修突然转身问培风。
“那应该是真的吧!”培风直接回道。
李拂修点点头,伸手举起两根手指,“那说明萧阴当夜真的是疯了!但还有另外两种可能。”
培风一脸困惑,挠挠头不解极了。
“所以当夜只能是三种情况,一是萧阴疯了,二是三方都串了同一种口供,三是三方产生了同一种幻觉。”李拂修幽幽道来,蹲下身子擦去鞋面上所沾的积雪,又吩咐培风道:“天色将暗,培风你快去通知所有人到斋堂聚集,让肖雨留下照顾白小姐,务必要卢青南和陈华成二人到场。”
培风忙应允前去通知众人。
众人踏进斋堂时,发现李拂修正蹲在萧阴的尸体前查看尸首,幸好如今是隆冬时节,尸体并未腐败发臭,仍是保存完好。
李拂修听见脚步声站起身来迎了上去,“叨扰各位了,李某既是答应要找出凶手,便一定会在众人面前秉公办理,此番请众人前来便是做个见证。也劳请各位按当夜顺序一一上前指认当夜所刺的剑伤。”
这话一出,有人惊疑,有人尴尬,实属李拂修前面话语客客气气,后面话语却太过直白。
陈霸魏城磨磨蹭蹭一直不肯上前,缩头缩脑,探来探去,听到李拂修的一声“陈霸魏城”,终是上前指着左腹的两下伤口道:“应是此处!”
李拂修点点头,这两处伤口较大且不平整,符合陈霸魏城剑术一般的特点。
接下来便是卢青南和钱录成、陆剑成、尹智成上前指认,皆是符合李拂修的设想,如此便只剩下了四剑并未有人指认,分布在左胸三剑和右胸一剑。
“钱少侠、卢兄,你们怎么看?”李拂修向堂中两位武功最为高超者问道。
钱录成也蹲下伤口细细查看,发现这四处伤口长度一致,只是深浅不一,但与其他六处伤口想比却是伤口极小,似乎是一把极薄极窄的剑造成,盯着看向卢青南,虽未言说,却是两人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
“这四处伤口像是同一把剑所刺,此剑却不同于我们随身的长剑,应是靖安侯的随身软剑所致!”卢青南将两人共同的想法一并道出,在场之人纷纷惊呆。
培风凑上前也细细查看伤口,拿过萧阴的那柄掉落在当夜黑暗中的软剑比对,却是难以置信地对李拂修道:“公子,果真是这把软剑,它比寻常的剑更薄更窄。”
李拂修心头猛一跳,果真是她所想,昨夜她便觉着这四处伤口甚为不一样,比对了萧阴的软剑便是心中惊疑连连,萧阴随身的软剑怎会刺在自己身上,是被人反夺了软剑吗?
李拂修忍住心中的无限翻涌,向着众人抱拳道:“培风由你来扮演萧阴,重新演示一番当夜发生的情景,还请各位尽力展示当夜尽可能多的详细场景。”
以斋堂最里侧为北,靠门处为南,萧阴位于最东边上数下第三桌,他首先向正南面桌的陈霸魏城发起攻击,被陈霸魏城刺中左腹两剑,地上血迹足迹由此开始。
接着便往西面的卢青南发起攻击,被刺中腹中,血足迹往北,按照口供应是越过申辞文攻击了钱录成所在的位置,也是被连刺三剑分布在腹部,此时血迹变多,足迹已经开始分辨不清,地上红色血迹模糊一片,但可以看出集中在萧阴所坐的桌子周边。
最后便是萧阴被随身的软剑刺中左胸三剑、右胸一剑,摔倒在申辞文和萧阴的桌子中间。
“由于当夜斋堂一片黑暗,萧阴倒地后,众人围向尸体,足迹已经混乱不堪,不辨来历,从足迹推测凶手已经无从下手。依口供而言,目前唯一可以依赖的便是这最后的四剑是何人所刺?”李拂修向在场众人展示道。
又踱步至原先萧阴尸体倒地的位置,突然向申辞文问道:“申兄,当夜你可听到什么声响?”
申辞文思索后摇摇头,一脸无力道:“当夜黑暗突至,我便受了惊,后又听闻对打声,申野便将我护在身后,我体力虚弱,确实觉察不出周围的变动,申野,你可有察觉?”申辞文向申野问道。
“当夜老仆感觉我们所在两面确实发生了对打,但当时并未猜到是谁,方才听李公子所言,确实觉得奇怪,那靖安侯为何直接略过了我和公子,并未攻击我们,这是为何?”申野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李拂修点点头,“想来应是他知晓你们并不会武功便未攻击你们。”又看向怀仁住持,温言问道:“住持可有所察觉?”
怀仁双手合十,念了一句“阿弥陀佛”,闭眼回道:“老衲当时确实率先听到打斗声发生在靠门处,想要上前查看,却被桌椅绊倒在地,老衲担忧堂中人受伤,便直接寻着声音踏了一步桌子凌空向那打斗声而去,却不想被萧阴直接在胸口击中两拳内力受损,老衲不敢与之对打,也不敢声响。怕一有响动,堂中人受惊逃窜会有误伤,只得在萧阴身后制住他,但他与别人缠斗在一起,实在分不出谁是谁,靖安侯之死,老衲身怀罪责!”
“住持何罪之有?”
“老衲罪责有二,一为老衲并未拦住萧阴致其惨死,二为老衲并未向李公子道出老衲所知。”
“那住持为何瞒住当夜之事,不提前道出?”
“若我如实道出,那致不想言之人是何境地!此事确为老衲罪责!请佛祖怪罪!”怀仁手持佛珠长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