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李公子作何打算?”钱录成终是插嘴道,他本人性格沉稳、不善多语,做事以大局为重,从不会顾忌个人恩怨、儿女私情,“昨日李公子所言的当务之急,钱某也深以为然,若是李公子有何想法,不妨直言相告!”
“钱少侠果然看得明白!”李拂修赞道,看向站立一旁的虞朝流,默默一顾,温声道:“那便由郡主娘娘来告知计划如何?”
虞朝流微一点头,却是并不急着道出计划,反而走至陈霸魏城面前双眼晶亮,狠戾邪笑道:“我要这两个混蛋各掌掴五十下,清清那张臭嘴!让他们记住有什么话不该说,有什么人不该得罪!”
“你!”陈霸魏城怒气冲冲,刚想拔出腰间长刀动手,却是被培风乔讳成两人心灵相通一对视,一手一个按在地上,使了内力各掴了十下,这可比自己掌掴厉害多了,十下一完,双颊便是呼得高高肿起,充血通红晶亮。
“郡主娘娘,这可满意是否?”钱录成漠视了乔讳成的行为,知晓他在对昨夜之事发泄而已。
“满意!剩余四十下等以后再说吧!”虞朝流拍拍手,对着钱录成的态度颇为满意,又高高仰着头颅瞥了陈霸二人一眼,眼中鄙视全漏,鼻息“哼”了一声。、
虞朝流又走回李拂修身侧,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环视众人道:“这便是萧阴的一封日常普通书信,便由我每日临摹书信,装作一切安好送下山去,这便是我今日已经临摹好的,各位可觉稳当?”说完又取出另一幅写好的书信,给众人展示。
李拂修早已看过,果真是一模一样看不出真假,申辞文颇为擅长书画也是看不出破绽,众人这才放心。
大约巳时一刻左右,一只信鸽如约飞至萧阴的客房窗户上,脚上绑着一只空信筒,众人看着虞朝流正准备将那书信放入信筒中。
白色的信鸽“咕咕”叫了几声,双眼盯着虞朝流,似在辨认书信主人,猛然间信鸽翅膀一阵扑哧,竟是疯了一般猛啄了虞朝流的手一下便转身疾飞而去,那书信还未完全放入便被甩了出来掉落在地。
“糟糕!”虞朝流惊呼道,“难道那信鸽竟能识人?”
陈霸瞧着虞朝流吃瘪,“哈哈”大笑起来,一笑又牵动嘴上的伤口痛呼了起来。
“培风!快射下那只鸟!”李拂修连连惊呼,看着那信鸽越飞越远,急得不得了。
培风哪里能比得了一只信鸽飞得快,当然是追之不及。
钱录成哪里想得到这番变故,随身取了腰坠子扔了出来,差一点便要击中那信鸽,却也是差点,根本无能为力。
要说其中真能拦截那只飞鸽的便是卢青南的苍山灵霄拳了,可他偏偏不在此处,唉,众人只觉事情败露,青红寺定是要被夷为平地了。
“陈霸!我们快收拾东西下山!”魏城拉着陈霸便走,“这趟真是倒了血霉了,太晦气了!”
“大师兄,如何是好?”栖霞派其余人纷纷望向钱录成,想要一个态度,却见钱录成摇了摇头。
原本热闹的走廊下瞬间便化作鸟兽俱散,只剩下李拂修、虞朝流和培风三人。
虞朝流终是忍不住,这才笑出声来,桃花眼一挑冲着李拂修抱怨道:“你知道让我演一个飞扬跋扈的郡主可有多难!”
“本尊便是,这有何难!”培风瞧不过虞朝流插科打诨的混蛋样子,背过身轻声戏谑道。
虞朝流可是听个一清二楚,冲上去作势对着培风屁股一脚,吓得培风身子一歪便摔在了地上,犹如一个狗啃泥。
“公子!你看!这还不是飞扬跋扈!”培风欲哭无泪,只得向李拂修抱怨求助。
“好了!”李拂修无奈地将培风从地上拉起,又走向虞朝流,瞥了一眼他那只被信鸽啄了的手,如玉的手上一个红道子,低声问道:“要不要擦药啊?当真是娇生贵养,竟比女子手还要娇贵!”
“是,是,我的错,以后我也如珠如宝般养着你!”虞朝流回道。
培风一瞬间厥倒,这是当着他的面打情骂俏吗!当真是女大不留人啊!对着虞朝流洋洋得意示威的神情只得默默心伤,公子这个坏人,以后他还不得被这个姑爷欺负死啊!
这番场景是何?还得从昨夜说起。
李拂修站在斋堂外的屋檐下久久无法平静,与培风的几句插科打诨不过是微微宽了自己的心,方才堂中的情形让李拂修心中清楚,也许这些人与萧阴之死全部有关,他们必会抱成一团,极力否认自己的嫌疑,如此一来,要找出真正的凶手便是难上加难。
按照明面的计划,暂时稳住山下大军,可是萧阴之死又能瞒得了几时?总有事情败露的一天,到了那时,依陈霸方才的言论,也许届时将她和虞朝流推了出去充当凶手也未可知,那时该如何?李拂修不敢想,坐以待毙绝不是她的作风,主动出击方是!
此次萧阴留下三万大军独自上山便是最可疑之处,他不赶紧带虞朝流回禹州真英拜堂成亲,却打着寺中躲雪这个名号上山怎能不让人生疑?行军打仗清苦至极,怎会怕这区区大雪封山?李拂修若是没猜错,那日他潜进藏经阁被栖霞七秀困住便是为了在这寺中搜寻东西,那物件怕是重要至极。
若是能找出那物,阻拦大军便有了十足的把握。
李拂修带着培风便准备往藏经阁而去,一个二个黑衣人都往那去,也许真能查出一二。
两人刚才离开斋堂一二十米,却听见身后一人追来,此人却是本该在睡熟的虞朝流。
“你这是在防着我吗?”虞朝流追上二人劈头便质问李拂修,“你是在猜测我也是凶手吗?便连此等危急时刻都不想让我知道?”
李拂修无以言对,若说自己没有怀疑却是假说,遂板着脸冷冷道:“既已知晓,你又何必再问?”
虞朝流邪邪一笑道:“我这人最是不会识时务!你赶我,我便偏不让你如愿!”复又直视李拂修道:“我知道你在打算什么?但若没有我,你根本不可能成功,我们一道去吧!”
李拂修对虞朝流的无赖行径无可奈何,又怕被人发现,只得三人一同前往藏经阁中。
前两日日日被人夜探的藏经阁此刻却是孤孤单单、寂静无声,三人悄无声息便进入寺中。
虞朝流点亮手中的烛火,迎着闪烁的火光看着李拂修轻声道:“我虽然不知道他上山到底要找什么?我却猜出应是与时势有关,当今圣上应是要对萧阴动兵了!”
“这不可能!”李拂修一口否认,大脑快速转动,“萧阴有三十万大军,而且西南区域易守难攻,新皇方才登基,本就根基不稳,他能调动的大军不过是荣国公手中的军队,就算荣国公老谋深算、经验丰富,一时半会也打不下萧阴啊!况且”
李拂修眼神晦暗不明地看向虞朝流,“圣上刚将你妹妹许给萧阴,便是存了讨好稳定萧阴之意,怎会在此刻出兵。”
虞朝流却是双眉紧皱,他摇摇头:“可是萧阴并不这么觉得,我曾听到他和副将商谈,前几日已有二三万大军陆陆续续扮作商旅百姓进驻了延州,虽是不惹人注意,但是萧阴耳目众多早已查明。怕是要以延州为中心屯兵攻打西南了,我听他言,像是对延州刺史杨偾起颇为忌惮。”
“萧阴他?”李拂修询问道。
“我猜他要提前反!他就怕天下既定,休养生息,大玄迟早会收复西南,灭掉他萧阴,他要先下手为强。”虞朝流眼光烁烁,双唇翩飞,“这寺中定是藏着与此相关的东西。”
李拂修轻声踱步,双眼紧闭,脑中思绪万千,突然睁眼道:“至日,你可是觉得这青红寺最大的古怪便是不像个寺庙,反像个宫殿?”
虞朝流眨了眨眼,笑着点点头,“你也发现了,我也觉着这青红寺作为寺庙怎会有如此财力,怕是不寻常。”
“如果它藏着奇珍异宝呢那么萧阴此行便是为了这军饷之用。”李拂修突然开口道,惊了培风一跳。
“奇珍异宝?公子,你这一说,培风倒觉得这青红寺像极了什么帝王陵寝,在深山老林中选址,地上宫殿修成寺庙的样子,以此来掩藏地下的陵寝。”培风方才认真听李拂修和虞朝流二人交谈,灵光一现道。
“孺子可教!”李拂修赞道,“这便是我所想,这藏经阁中也许正好有与此相关的记录。”
李拂修和虞朝流两人想到一处,便寻着杂书类开始翻阅,李拂修看到一本《西南编注》,里面描述了西南地区的一些风土人情以及人文变迁,其中提到西南之地自古以来便是少人之处,因崇山峻岭、山峦叠嶂导致毒虫鼠蚁横行,山中毒雾瘴气经久不散,中原之人甚少然及此地,自古生活于此的人逐渐形成以信奉自然神明为信仰的族群,族群多样且各自为政,互不干扰。
大约三百多年前,一个崇尚月亮神的族群统一了西南地区,建立为幽国,因其残暴血腥、镇压民众、四处敛财、抢夺珍宝,最后一代幽王统治被西南百姓推翻,西南地区也由此归顺了大玄开国皇帝玄高祖,纳入了大玄版图,中原文明从而进入西南地区,才有了现在的西南三州:禹州、袁州和庆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