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第 2 章

这崇山峻岭白雪皑皑之中,青红寺之行绝非善行。这厢李拂修和栖霞派一道带着赵月儿母女上了青红寺,那厢又有几路人马也要上这青红寺。

卢青南一路急行,进了这崇山峪后仍是不肯降速,任是这风雪刺骨般打在脸上,身后的小师妹肖雨面露苦色也是咬紧牙关不肯喊一句累。

卢青南安抚般摸摸自己身下的这个“老朋友”,他也知道它多日奔袭已经累坏了,在这雪地里更是苦不堪言。可是前几日大师兄的一封飞鸽传书让他心急如焚,栖霞七秀已经早于他们出发,估计已经进了崇山峪了。

在这江湖之中,栖霞派闻名于耳,栖霞七秀更是大名鼎鼎,其七人的“七星踏日阵”三年前斩杀西域剑客罗萨更是名震江湖。可若是你在江湖上提到卢青南,大概无人能识。但江湖多的是你不知道的故事,多的是你不认识的人。

卢青南和肖雨眼见前方路段一辆马车翻倒在侧,微微侧了侧头,飞奔而过,又行了一路,突然急速蹿出一只狍子,引得二人连连勒马急停,那狍子在雪地上空留下一串脚印早已消失不见,肖雨终是有些支撑不住从马上侧摔了下来,幸好并无大碍。

“三师兄,我真没用!”肖雨隐隐有些哭泣的鼻音,强忍着望向卢青南。

卢青南上前查看,摸了摸肖雨的头,叹了口气,“是师兄没考虑到,你在此歇息片刻,我去去就来。”

卢青南上马慢行回头而去,到了那马车翻倒处见是一片的血迹斑斑,心中暗叫不好。上前查看发现三名仆人装扮的灰衣男子皆被利剑刺破前胸而死,三道混乱的脚印在雪地上延展着往密林深处而去。

卢青南掀开马车帘子,马车内铺满柔软的红色锦缎,看这马车布置,车内应是一女子,卢青南向前探了探,翻倒的火笼烟灰尚有余温。

卢青南悔恨不已,若当时自己停下照看一二,这三人也不会丧命于此。那三道脚印中其中一道脚印陷入泥层以下,想来扛着重物,应是那个马车内的女子。

卢青南再不犹豫,运起“青云梯”向前急速追去,不一会儿便听闻女子的呼救声,两名男子正在扒拉女子的衣物,意图不轨。

卢青南急火攻心,不多想便右手握拳往后一拉苍劲出拳,使出了“苍山灵霄拳”第三式青空点石,拳风凌空而去夹杂着飞雪片片直逼那两人后背而去,其势不可挡,临近时却又只如两粒飞石击中水面,碧波一荡,拳风四散全然进入了那二人的体内,二人避无可避生生受了这一拳,气血涌上喉头,心肺震损,当即口吐鲜血毙命当场。

飞雪阵阵,漫天飞舞,双目相触,一眼万年。

卢青南瞬间呆住,定定望向眼前女子青丝杂乱中含泪而笑的丹凤眼,死死咬住的颤抖双唇,向阳而生,忘却苟且。

白叶如默默整理衣衫站起身来,双手紧紧抱住自己薄如轻纸的身躯,一双白足宛如皓玉站于雪中微微颤抖。

卢青南不敢在与之相对,低下头来却又瞧见那白足,心口震颤,解下身上黑色毛皮披风平铺于雪地之上,垂眼轻声道:“风寒由足入体,请姑娘缚住双足。”

白叶如听闻此话方才止住颤抖,抬眼看向眼前站立的男子,忆起他飞雪飘飘、踏风而行相救自己的一幕,无甚感恩。又看向那黑色的毛皮披风,只觉他心思细致,心中仿佛一条暖流而过,丝丝温暖。白叶如踏脚站与披风之上,柔声道:“多谢公子相救之恩,不知公子可否护送小女子周全?”

白叶如只见眼前男子仍是垂着眼闭口不答,怕他将自己扔在这荒郊野岭之中,心中恐惧深甚,颤抖着双手握住男子垂在身侧的右手,也不顾什么男女之防,只当施展自己美貌这最有利的利刃。

卢青南手心触到一片柔软,却是犹如针刺般突然挣开手,慌张看向白叶如,只是这一眼,白叶如之前再多的镇定刚强都已消失不见了,只余下无尽的恐惧,她在害怕。

卢青南心中的小人开始打架,一面告诉他师门为重,一面却告诉他你已经被眼前女子的美貌捕获了,你忍心弃她在这荒郊野岭之中吗?是你的冷漠不顾让她仆人被杀、流落在此,你还要置她与危难之中两次吗?

心中犹豫不决,一阵冷风吹来引得白叶如浑身陡然一颤,刹那间,卢青南已然定下心来,“我奉师门之名前往青红寺办理要事,姑娘可否先与我同行青红寺,等事闭我再护送姑娘上路。”

白叶如这一生长于相府之中,锦衣玉食、诗书礼仪,若不是之前的一场变局,那道白府的催命符便永远只会深藏在她和父亲的心中。她也曾背着父亲偷逃出府看那“才子佳人、花前月下”的戏文,也曾少女怀春、充满憧憬,她敬佩李拂修的勇气,也羡慕他的勇气,她决定在走入那道命定的牢笼之前,自己也勇敢一回。

她从万平不告而别,追寻李拂修而来,朝着自己憧憬的自由人生,只是她从未想过,真正的大玄竟是这样的弱肉强食、危险重重,她也从未想过,自己和他竟是如此相遇,这一相遇便用了自己的一生来回忆。

“我也要上青红寺!”白叶如猛然抬起头望向眼前的男子,两人的眼神直直相对,皆是发现了对方的惊喜之情溢于言表。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情之所起何以言明,只此一刻天长地久,我怎会不知?我无悔亦无怨。

这场青红寺的相逢又何尝不是如此呢?被宿命驱使,一环牵引一环,若不是培风赶了那伙贼人遁入山林,又怎会有贼人野外强抢翻车的白叶如呢?又怎会有这场卢青南英雄救美的故事呢!这青红寺的故事已然开始,青红青红,世间百色。

肖雨左等右等皆不见卢青南前来,害怕他出了什么事,又怕自己走开两厢失散,正在这焦急之时,瞧见了远处卢青南正骑马驶来。

等到近了才发现,卢青南竟是马上前侧拥着一个女子,且那女子花容月貌、惊为天人。

肖雨瞧着卢青南双侧手臂拥着那女子,就连骑马都是慢了稳了,且那女子微红着脸颊歪头靠在自己师兄怀中,一副俊男靓女、天作之合,心中酸楚,刚想发问,却是卢青南率先说道:“师妹,此事容我之后再说,天色渐暗,我们快些上青红寺吧!”

肖雨不得再言,只能上马跟着卢青南的马匹,却是瞧他哪里还有之前千里奔袭的急迫感,拧着缰绳气急了,驱赶着马匹直接超越了卢青南一路上山。

卢青南瞧着肖雨超越自己越骑越快,担心至极呼之不及,只能稳稳操纵着身下马儿,唯恐惊了前面这位美人,暖玉在怀,若影若现的芬香四溢,这一切让卢青南渐渐放宽了多日的急迫之情。

三人远远瞧着那青红寺庙近在眼前,却是山雪太厚,只得下马步行,眼看着很近,山势却极为险峻,一个个小山峪嵌在其中,左一个弯右一个弯就是绕来绕去不得到前,最后上了青红寺回头一看,纵览全景,开阔之极。

白叶如再也顾不得什么闺家礼仪,急速喘着气,一张笑脸红扑扑地一屁股坐在寺门前的石阶上,像一条张着嘴急速吐气的红鲤鱼。

“我让你坐于马上,你就是不听,知道累了?”卢青南瞧着白叶如不自觉就笑着揶揄道,就连他自己都未发现自己此刻的无限温柔。

白叶如抬头笑得一脸傻气,摇着头含糊着道:“我不累!”白雪映衬其肤白胜雪,皓玉姣姣,动人心魄。

“师兄,我们快进去吧!”肖雨的一声召唤让卢青南回过神来,顿觉自己的孟浪唐突,低着头掩饰自己的脸红,快步走进寺中,肖雨紧随其后。

白叶如迈着小步跟在后面,只觉一股“降香”般的中药香气袭来,心中惊觉,这道寺门竟是黄花梨纯木所造,那香气便由它隐隐散发而出,寻常人经久多年当然闻不出,可是白叶如天生嗅觉惊人如何不知。

这寺庙藏于偏远山中,却是如此深藏不露,京中净光寺都未曾有如此豪华待遇,这小小山寺却是为何

白叶如双手抚上这道百余年经历风霜雨雪的厚重寺门,见其全由榫卯构造而成。一入寺庙却有一种别有洞天之感,一座拱桥连接着远处的正殿大雄宝殿,沿着青石走至拱桥最高处却发现这拱桥并非直接相连正殿,而是中间隔着一块约莫十丈之宽的空地,这一视觉差异当真是有趣。

整个寺庙大气磅礴,厚重壮观,只是却不是佛门之感。走进正殿,心中已然明晓这整座寺庙皆是黄花梨纯木榫卯构造而成,工匠技艺之精湛,便是任一木材损坏,皆可一一更换,如此才让此寺庙在这山顶风吹日晒雨淋间仍是保存如此完整。

白叶如本是心中疑虑重重,却见前面二人回头看向自己,只得快步跟上,绕过正殿便是一众偏殿。

白叶如四处张望,一名僧人带着三人前往客堂登记后便前往客房居住,白叶如翻看香客登记簿却并未发现李拂修的名字,心想难道自己竟是赶在了李拂修之前?

正在此时,身后一道声音传来:“白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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