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 17 章

李拂修望着这个面目灵动的女子背影,突然觉得她也是个可怜人,身为贵女又如何,也不过是个爱而不得的任性女子。

培风看着玄灵琼前脚出了院子,后脚便进了门来,远远地还对着玄灵琼埋怨了好久。进门看见李拂修一副没瞧见自己的样子,颇为气愤,故意躺在玄灵琼躺过的卧榻上,声音响亮般炫耀道:“有人想知道这王府九姨娘的一些事,我倒是知道一二,但是如今心情不爽不想说了。”

李拂修心中发笑,知道这小子是生气了,竟比她个女子还小气,坐起身来赞道:“培风不愧是个小机灵鬼!”

培风摸摸鼻子,一副心虚又懊恼的样子,鼓着双颊气呼呼道:“公子老是这样,别人欺负培风也不帮我,难为我还一直忠心耿耿为公子破案费心费力。”

李拂修频频低头,一副陈恳认错的态度,软软道:“培风说的是,公子知错了!”

培风点点头,满意至极,立马从卧榻上起身到李拂修身侧,一脸得意道:“公子,我这几日跟王府的很多管事都混熟了,终于被我探听出了一二消息。”

转又有些欲言又止,面色迟疑,抓抓头又看看李拂修,“公子,九姨娘应是十六年前被临王看中的,并非是二小姐所言的十五年前。”

李拂修本以为是什么寻常消息,听闻瞪大了眼,惊呼道:“真是十六年前?”

“原来那九姨娘叫严馥,听闻是个良家子,是十六年前在红磡湖下水救一孩童被临王一眼相中的。据闻那年天寒地冻,当时虽已季春,但是红磡湖水仍是冰冷彻骨,湖面都飘着碎碎一层冰,一个孩童贪玩落入湖中,当时无一人敢下水救人,是路过的严馥跳入水中救了那个孩童,也许便是这个举动让临王记入了心里,当时养在外院并无名分,只是喜欢得不得了。”

李拂修低头沉思,寒日下水救人,看来这严馥也是水性极好啊!“那是否有人知晓严馥在进王府前可曾嫁作他人妇?”

培风摇摇头又点点头,“公子,事情却并非这么简单!”

“你说!”

“听闻王爷当时喜欢到直接带着严馥当贴身奴婢就去了春猎,春猎归来又去了中升节,这事几乎整个临王府都知晓,而临王妃一直不肯给名分,也一直忍着没发作,而她最终爆发是传闻严馥有了身孕!”

“有了身孕?”李拂修皱眉,“可是严馥并无子嗣啊!”

培风点点头,“是,因为后来严馥消失了,第二年夏日她就突然成为临王的九姨娘进王府了,再后来宠冠王府又被杖死,当然这些都不过是传言。”

培风又补充道:“那陈姓谋士听闻其人能文能武、风度翩翩、学识非浅、兢兢业业,向来为临王所重视,若说他有出格之举确与九姨娘相关,九姨娘曾去别院遭了匪贼,是那谋士救了一干人等,可能便是那时相交的。”

“英雄救美,交心沉沦确也可能!”李拂修想起才子佳人的戏文所写叹道。

“还有一事!”培风又突然道。

李拂修瞪了瞪培风,无奈道:“培风,你便一次性说完吧,不要一次次吓公子。”

培风“嘻嘻”一笑,保证道:“好,这次说完真没了!那李盈珏原有个名叫李缇璞。”

“什么!”这次李拂修直接就打断了培风,只因她实在是太过惊讶了!

这回换培风急了,他忙喊道:“公子,你到底让不让我说完啊!”

李拂修却并未搭理培风,喃喃道:“这不是临王众位公子取名之法吗?李盈珏正是十六岁,确也符合那有孕传言。”

培风大叫一声,深吸一口气道:“公子,你先听我说完,这缇璞是温延侯侯夫人照着临王众公子取的,也存了美玉之意。后皇上因为黎贵妃幼子早亡心生悲痛,疯狂迷恋菩提老祖黄道之学,因为同音,侯夫人怕犯了义父忌讳,就把这个失宠养子的名字改了。皇上后知晓了此事,说了句“上者勿好物”,便停了黄道之学,为此还给李缇璞亲赐了一个新名——盈珏,似是存心恶心义女的迂昧奉承之举,竟赐了个盈珏一名。”

李拂修迷惑极了,竟真是如此凑巧?“可有传闻李盈珏是临王私生子?”

“王府有此猜测,但被二小姐管着并不敢多言,毕竟并无根据全是猜想,温延侯侯夫人当年都说了是弃子。”

“温延侯亲子是何名?”

培风一愣,“好似叫什么飞凤之类!”

“那便对了!你说侯夫人为何不给自己亲子美玉之名呢?”李拂修肯定道:“所以很可能便是严馥有了身孕让临王妃倍感威胁,临王没法子就只能将私生子送给自己的义妹温延侯侯夫人领养,才将严馥纳进了王府有了正式名分,因为没有子嗣威胁,临王妃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李拂修猜测道,“所以严馥对李盈珏好,李盈珏对严馥好都是天生母子吸引?”

李拂修总觉得自己的猜想是对的,那严馥和君璧呢?一对伉俪,夫人被弟弟看中,夫君被姐姐看中,隔着这天地最大的权势,又无人知晓两人关系,这可能存在吗?对于皇家来说这可是丑闻啊!若凶手真是君璧,杀女君是因为这夫妇分离之恨吗?

培风觉着李拂修已是魔怔了,她一门心思想着君璧是凶手,君璧和严馥曾是夫妻,又不敢跟她刺激她,也就随她钻牛角尖去了。

李拂修百思不得其想,索性闭目睡了一觉,直到被培风叫醒,原来是邵有光来了,李拂修睡意全无一阵激动,这真是心有灵犀啊!

邵有光听了李拂修关于君璧是凶手的猜想,又是惊诧又是为难,脸上阴暗一片,这事确实有些难办,也不知道世子那边的态度如何。

“明变,此事可否先行不告知世子,待到有了眉目再说不迟。”

邵有光也是正有此意,世子明显不希望把这个凶手转移到君璧的身上,而且先前李拂修的态度也似乎差不多,但如今李拂修又似乎在怀疑君璧,不管她到底意图如何,总归有一个人拖着便不是坏事。只要自己按着李拂修的思路去查案,也不会有什么渎职之责了。

邵有光匆匆而去,这一夜也是属于两个人的不眠之夜了。

第二日下午,邵有光便传来了好消息,李拂修和培风立马出了王府,到了一处幽静的私人院落。

此处别院位于万平城西,附近一带都坐落着达官贵人的私人别院,有些不便现于人前的人儿往往就被养在此处,也有很多专供达官贵人玩乐的私密院落,往往是分了等级,一级对应一级,泾渭分明。

李拂修站在水池一边,远远便看见一个身穿浅蓝宽松长衣的男子坐在凉亭里品茶。

她快步走过水栏,走近方才发现男子身材纤细,容貌秀美,一对细眉挑向额迹颇为特别,皮肤白皙,脸上的岁月细纹虽是依稀可见,但是又丝毫不损男子美貌,仿佛那些时光留下的不过是一刹芳华而已。

“草民李拂修见过王公子!”此人便是女君玄徐真的一位夫君王斐,且是女君长子玄御风的生父。

王斐点点头,示意李拂修坐在一边,一双凤眼发出迫切的光芒,“李公子的来历我已知晓!那我们长话短说,不知是否就是那个贱人杀了女君?”

李拂修当日让邵有光去找那对刘亦衡不满之人,想从中得到一些秘事,皆因常言道你的敌人可能是这个世界上最知你之人。

这事说易不易,因为这大玄满朝之中几乎没他交恶之人,但说难也不难,因为女君后府的一众夫君都十分恨他,其中最恨他之人便是这王斐。

王斐出身官宦世家,与女君青年相交,两人一直感情极好,再加之长子的出生便是最好的证明。只是后来刘亦衡的出现让这一切平衡被打破,女君极其宠爱刘亦衡,王斐也因此多次与刘亦衡发生冲突,最后女君一怒之下将王斐赶至此处别院,只允许王斐偶尔回府探望,这两人的仇怨不可谓不深啊!

今日王斐的一声“贱人”出口让李拂修瞬间便有了些厌恶,她耐着性子问道:“王公子平时可有觉着君璧可疑之处。”

王斐发出一声冷笑,一双凤眼变得阴鸷,“我常日不在府中,现如今也不过是像个小贼般偷偷入府,又偷偷出府,这平日的事情大多是不知晓了,但当年很多事情我可是一清二楚。”

“不知是何事?”

“他不过是个贪慕虚荣之人,当年入府是来求女君替他寻回夫人的,只不过这王府的荣华富贵让他迷了眼,也就再也不提寻妻之事了!”王斐颇有些咬牙切齿,“也是,出身乡野总归是豁得出去,我等人怎比得上。”

李拂修心弦被这一番话猛然勾起,寻回夫人?又仔细问了王斐关于刘亦衡的这段往事,王斐也不是十分知晓详情,也只说了个七七八八。

“你是说君璧之前一直不肯进食,结果四月廿八中升节当日去了净光寺回来便心性变了,安心当了这女君的后府?”李拂修沉声问道。

王斐点点头。

李拂修突然间对自己之前的推断十分肯定了,这故事若是串联起来应该是严馥寒日救人被临王看中强行掳走,然后刘亦衡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托人求见当时万平城内受万民敬仰的女君,但是却世事难料幻想破碎,女君看上了样貌出色的刘亦衡,他和严馥团聚的愿望被彻底打破了,所以他其实异常痛恨女君,这个夺走他最后希望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