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笠搅了搅杯子里的咖啡。
“关于调查你的这件事,我很?抱歉。”
季景航斜睨着他:“可是我根本感受不到你的歉意。”
靳笠的脸上?不自觉闪过一丝尴尬,不过很?快就恢复了镇定?:“我听陈墨说?,你珍藏了许多?小光从小到大的生活照,甚至还请私家侦探调查过小光的信息,所以我顶多?算是以牙还牙罢了。”
“所以,你和他一样,把我当成喜欢小光的变态了?”
“不是。”靳笠轻轻摇头:“虽然你是喜欢小光没错,但?应该和他猜测的那种喜欢不一样,你也不是变态。”
季景航收敛了嘴角的笑容,拿起咖啡抿了一口:“那你倒是说?说?,都调查到了什么?”
靳笠抬眼看?他,叹了口气:“没有,正因?为什么都没调查到,才?会对你不放心。”
“是么?”
季景航低头看?杯中的咖啡。
“每一个人都是群体动物,所以从小到大,我们?会有很?多?亲人,会结识许多?朋友,甚至还有有恋人,可是你的履历,就像一张白纸,这些都没有。”
季景航搅着杯子里的咖啡,金属勺碰得杯璧叮叮作响。
“亲人?朋友?爱人?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我都不需要。”
靳笠没有错过他语气中的落寞:“既然你不是觊觎小光的变态,可又这么关注他从小到大的成长,我能想到的只有两种可能,要么你是他小时候的玩伴,要么他是你的亲人。”
季景航的脸有些冷凝:“继续说?下去。”
“你离开中国去英国那年只有五岁,那时候小光才?一岁多?,所以是玩伴的可能性不大,所以我猜测的你是他的哥哥,可是祁勋安是祁家的独生子,没有其他的兄弟姐妹,难道你是旁亲?”
“叮~”的一声,季景航的咖啡杯发出清脆的声响,在静寂的空间里久久回荡。
季景航将勺子抽出来搁到一边,目光镇定?地与?靳笠对视:“这只是你的推测?还是有什么证据?”
“在你五岁离开的时候,因?为没有同行的大人,所以必须由中国和英国双方的监护人办理手续,而当时送你离开办理值机手续的,就是祁光的父亲,祁勋安。”
靳笠说?完了这段话,目不转睛地盯着季景航的脸,想要从上?边看?出些许震惊,慌张之类的表情,只可惜还是失望了,季景航的表情一直是淡淡的。
季景航身体后仰靠在椅子上?,抬起左手环着自己的右臂,这明显的自卫姿势让靳笠察觉,他的内心或许并不像面上?看?来那般云淡风轻。
“靳笠,不得不说?,你比我想象中还要更加聪明,你难道就没有想过,我只不过是祁……叔叔朋友的孩子吗?他只不过是顺手帮忙罢了。”
“不会!”靳笠断然地打断了季景航:“祁叔叔的病情比祁光要严重得多?,小光好歹能靠模仿而在拍戏时与?人正常交流,可祁叔叔却是一个完全与?世隔绝的人,他没有朋友,没有任何社?交,就连大学时也是独来独往的,一门心思沉浸在画室里,所以他不可能关系这么亲近的朋友。”
季景航未置可否:“这些只不过都是你的推测罢了。”
“你五年前回来过,在那场车祸之前。”靳笠沉声说?道:“是不是你早就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你回国是想要阻止,只可惜最?后你还是失败了?”
一听到靳笠提起五年前的车祸,季景航的眼角就抽了抽,眉心也皱到了一起。
靳笠感觉到他心理防线稍有松动,决定?乘胜追击:“航哥,你能不能把你和小光之间的事告诉我?”
季景航挑挑眉:“你还第一次这样叫我。”
靳笠有些赧然,既然话已经挑明了,那他想要从季景航这里套话,那他自然不能像之前那样咄咄逼人的,得卸下他的防备,努力套近乎。
“如果你真是小光哥哥的话,我叫你一声景航哥也没问题嘛。”
“呵。”季景航嗤笑一声:“你真当自己是祁光的谁了?我是他哥哥和你该叫我什么有关系吗?”
靳笠眼睛一亮:“所以,你就是承认自己是小光哥哥咯?”
季景航的表情一愣,神色也变得冷凝:“靳笠,你这是在给我下套?”
“我没有!”靳笠连忙否认:“而且不是你想让我查到这些事情的吗?”
季景航的手指轻轻地敲击着桌面:“为什么你会这么以为?”
\\\"你从小到大的履历都很?干净,哪怕你和陈墨当了大半年的炮友……\\\"
“我和他不是炮友!”
季景航的冷声反驳让靳笠心头窃喜,努力抑制住自己上?扬的嘴角,自己这试探果然没错,除了祁光意外,季景航还有另一条不允许被别人戳的软肋。
点到为止,靳笠放软声音说?道:“抱歉,因?为是陈墨一再这样说?,可他也算是个八面玲珑的人,和你在一起那么久,也对你一无所知?,可以知?道你隐藏得很?好,就像你的履历一样,可我不过找朋友随便查了查,就得到了这么重要的线索,你之前也说?过,如果不想让我查到的话,我绝对一点东西都查不到,所以我就猜到是你故意把消息漏给我,既然这样,为什么还要大费周章不直截了当告诉我呢?”
“靳笠。”季景航看?着靳笠的眼睛:“你对祁光究竟是怎样的感情?好奇?喜欢?还是同情?”
靳笠打断了季景航的猜测。
季景航对他的斩钉截铁有些哑然:“这么肯定??不用多?想一下?”
靳笠摩挲着咖啡杯:“这些日子以来,我已经想得很?清楚了。”
季景航又抿了一口咖啡:“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你如今是事业的上?升期,这种小秘密不是不能告诉别人吗??”
“可是你不是别人,再说?了,你也有相同的小秘密。”
季景航的脸色一沉:“所以这就是你一而再,再而三?把小光纳入自己的保护范畴的原因??”
“我没有那么大的力量保护他。”靳笠摇摇头:“只是想让他好好的,我不想让他一直活在过去的阴霾里,他那么优秀,应该活在阳光下,不是吗?何况,你也说?过,他是星星,哪怕坠落也是有光的。”
季景航有些讶异:“你还记得?”
“当然,关于小光的所有事我都记得。”
靳笠低头看?着杯子里空空无几的咖啡,轻声说?道。
天色不早了,落日的余晖泄进了这家顶楼咖啡厅里,照得靳笠的脸都有些红彤彤的。
“靳笠,你这样做真的值得吗?”
靳笠微微一愣:“什么”
季景航直直地看?向靳笠的眼睛:“小光他连普通的人情世故都不懂,他不会理解常人的喜怒哀乐,甚至有时候连自己的情绪都没办法控制,他可能一辈子都无法明白你对他的感情,自然不能回馈相同的情感,何必做这些没意义的事情?”
“我知?道。”靳笠心底的心底抽疼了一下,轻轻勾起嘴角:“我从来就没想过能得到小光的回馈,我就想让小光快乐起来。”
季景航没有再说?话,手指在桌面轻轻地敲击着桌面。
靳笠看?着他的脸色:“你不也一样吗?去年陈墨有好几个通告都是你帮他争取的吧,可他却对此一无所知?,因?为他如果知?道,肯定?会拒绝,所以你干嘛又做这种没意义的事?”
“呵。”季景航呆怔许久,才?轻笑着摇头:“我以前怎么有你很?无知?的想法?”
靳笠有些不好意思:“陈哥之前说?,我是大智若愚。”
季景航收起了嘴角的笑,低声说?道:“既然你把这么重要的小秘密都告诉我了,那作为回馈,我也给你讲一个故事吧。”
靳笠心头一动,知?道自己或许是打开突破口了:“需不需要给你再叫一杯咖啡?”
“不用了。”季景航轻轻摇头:“你倒是杀青了,我明天还有拍摄,喝太多?咖啡容易浮肿。”
说?完,他换了个姿势,十指交叉,神情轻松地开始说?故事。
“有一个小男孩儿,从他有记忆起,便是在一个暗无天日的狭窄的地下室里,没有朋友,没有亲人,唯一的玩具就是一个很?脏很?破旧的法国娃娃,他甚至都没有黑夜白天的概念,他的世界一直都是黑色的,就连学走路,也是在地下室里转圈,唯一能见?到的人,就是负责照顾他的一个阿姨。”
靳笠听着季景航的一切,觉得瞠目结舌:“那小孩子……”
“不过是一个故事罢了,就别刨根问底了,还听吗?”
“听!”
好不容易才?让季景航开口,又怎么可以半途而废?
“就在男孩儿四岁多?的某一天,地下室却突然来了一个男人,那是他第一次见?到除了阿姨之外的人,那男人将他抱在了臂弯里,把他抱出了那间地下室,在男人温暖的怀抱里,他有些激动,又有些忐忑。”
说?到这儿,季景航的声音稍稍停顿了下。
看?着他那一张云淡风轻的脸,仿佛真的只是在讲故事:“其实?小男孩儿更多?的应该是高兴吧?”
“或许吧。那是他第一次看?到阳光,看?到外边的世界,他这才?知?道,就在昏暗狭窄的地下室外,有一个很?漂亮的花园,里边开满了五颜六色的花,在花园正中间,是一个秋千,上?边坐着一个瓷娃娃,比从小陪着自己的那个法国娃娃还要干净好看?许多?,不过他一直低着头,小手里摆弄着一个水晶球。”
靳笠知?道他说?的洋娃娃就是祁光,嘴角不自觉地上?扬,果然,小光从小时候开始,便是很?可爱的。
“那个男人把小男孩儿抱过去放在秋千上?,和那个瓷娃娃坐在一起,不过自始至终瓷娃娃都没有抬眼看?他们?,小男孩儿大气都不敢出,生怕碰碎了这瓷娃娃。男人拍拍小男孩儿的脑袋,告诉他,他是哥哥,这是他的弟弟,以后他们?可以一起玩,哥哥以后要好好照顾和保护弟弟。”
“你……”靳笠说?出一个字,想到季景航说?的不要刨根问底,赶忙改口:“那小男孩儿一定?觉得特别开心。”
“是的,小男孩儿听见?男人这么说?,简直是受宠若惊,从小到大,他一直是独自长大,而如今居然多?了一个弟弟,以后还可以一起玩,男人又拍了拍那瓷娃娃的脑袋,告诉他,小光,快叫哥哥,那之后,一动不动的瓷娃娃居然抬起了头来,他……”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把正屏住呼吸认真倾听的靳笠吓了一跳。
季景航看?了看?手机屏幕,嘴角浅浅的笑瞬间就消失了,他站起身来:“抱歉,接个电话。”
目送他走出咖啡店,走到天台的另一端,靳笠想了想,拿起一直放在手边的游戏机,里边的崽崽们?坐了一排,而燕鸥崽崽站在高高的树杈上?,正伸着脖子唱今日新学会的儿歌。
“阿门阿前一颗葡萄树,阿嫩阿嫩绿得刚发芽,蜗牛……哎呦!”
燕鸥崽崽唱到一半,脑袋就被拍了拍,它?用翅膀护着自己的脑袋,一脸哀怨地看?着靳笠。
“鸥鸥鸥!小栗子你干嘛呀?为什么打崽崽?”
靳笠这才?发觉自己先前一急没忍住,手劲大了些,赶忙摸了摸燕鸥崽崽的脑袋安抚。
“崽崽别唱了,我有事需要你帮忙。”
燕鸥崽崽傲娇的别过头:“鸥鸥鸥!才?不帮!小栗子都不和崽崽么一起玩。”
“如果你成功完成任务,我待会儿就奖励你小鱼干。”
一听说?有小鱼干,燕鸥崽崽的小眼睛瞬间就亮了,扑腾着翅膀:“保证完成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