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金鹴华看到宁锡林给他发的电报时,喜悦之情充斥在心中。
不枉他之前百般布局,千般设网。路易.沙逊终于在宁锡林的敲边鼓下决定要寻求他的帮助。
他想了想,走到了书房里的一个黄花梨博古架那里,转动了博古架上的一方青铜器之后,博古架渐渐移动,而墙上面多出来一扇黑漆漆的小门。
金鹴华在门上输入了密码之后进去,踩了一下地上的开关之后让博古架渐渐归回原位。
金鹴华走到这间他的藏宝室,只见里面有着一排排的红木大箱子,箱子里面满满当当地装着金银珠宝。一排排和墙一边儿高的酸枝枣木架子上面放着一些他的珍藏。看?起来好像真的只是一个装着主人家心爱玩器的藏宝室一样。
四处都有着欧式的壁灯,这里没有明火,灯罩里面的不是蜡烛,而是灯泡。泛着淡黄色的光芒。
金鹴华好似根本没有看?到这些或华丽或古朴的珍玩,而是直接奔着墙角的一架古旧钢琴而去。
这架钢琴是博福尔森产的钢琴,虽然已经有了六七十年的历史,但?是现在仍旧如同新的一般。精准的音色,出色的材料不是这架钢琴最大的价值。他最大价值在于——这架钢琴是李斯特在世的时候的爱琴。
弗朗茨.李斯特,这是一个把生命献给了音乐的狂人。他的音光彩逼人、想像丰富、富有力量。他身上带着无可救药的浪漫色彩,让人目眩神迷。他是一个时代的音乐天才,也是一个极其富有人格魅力的音乐家。没有他的存在,或许整个魏玛时代的音乐星空都会黯淡三分。如果?缺少了他这颗明亮星辰,那一定会是整个音乐界的巨大损失。
这是李斯特的琴,李斯特这个名字就足以给这架钢琴增添无限光彩。它有资格被放进这间藏宝室,和那些名画古鼎,奇书珍玩放在一起,绝不会有半分黯然失色。
但?是金鹴华这么急着来到这里,可不是过来看钢琴的。
——他从钢琴中拿出了被他藏得严严实实的一座电台。
这次给宁锡林发送的电报内容十分紧密,只有来这里发消息,才能让他安心。少经一个人的手,信息就会更加安全。这个到底很简单,就是街边的孩子在你和他讲清楚厉害关系之后,他也能够对此明明白白。
滴滴答答的声音在这件密室里面响起,珠光宝气和历史画卷不过是这台小小机器的掩饰。金鹴华把电报发完之后关闭了电报机的开关,然后重新把这台机器掩藏了起来。
他从那扇小小的门中走了出去,博古架又一次恢复如常。而密室之中的那几盏小小的壁灯,依旧如常地泛着浅淡的暗黄色光芒。
金鹴华的电报被送到宁锡林手里的时候,已经是三天之后的晚上。
外面下了小雪,沪上少有地刮了风。宁锡林坐在窗边儿,脚边放着散发着热意的熏笼。外面的风好似还在呜呜地刮,宁锡林戴上了自己的老花镜,开始阅读这份由金鹴华的心腹给他送过来的已经被译好的电报。
他的手指敲击在身旁的小桌上,指节击打桌子的响声并不清脆,反而有些沉闷。但?是在这落针可闻的屋子里面还是显得十分突兀。
“抬高价码,路易.沙逊的疑心。果?然是长江后浪推前浪,果?然不愧是总理的儿子。”
都是惯来操纵人心的好手。
路易.沙逊很快就从一直劝他走一走金鹴华路子来促成成功的宁锡林那里得到了金鹴华开出来的条件。
金鹴华要和路易.沙逊达成合作,而且不但?要让路易.沙逊白白地给他提供技术支持,还要让路易.沙逊在利给他。除此之外还要插手到路易.沙逊家族的鸦/片生意里面,华夏范围的鸦/片生意要让给他一半。
这可真是狮子大开口了啊!
“他这是想要动我们家的蛋糕,动摇我?们家的根基。”听到最后一条的时候路易.沙逊保持不了自己的淡定了,这可是他们家族的根本。他有些愤怒道:“第二条绝无可能,他太贪婪了。”
宁锡林道:“金公子说第二?条可以商量。不过他让我向您转达,既然一项提案要通过的话?就必然经过上下两院的一致同意。那么他自然会让他们家的门人在第一轮公投的时候就帮您通过。他说了,到时候您就知道他的本事。自然会好好地考虑他的话?。”
那么大的利益不可能只是一锤子买卖,金鹴华生意做的那么大怎么可能不了解这点呢?有怎么会指望他这样离谱的条件会被接受呢?能管路易.沙逊要这么多的利润,自然是他有底气证明自己的价值值得让路易.沙逊松口。
要是金鹴华的力量足以让他们在明年春天的议会上安然通过获得货币发行权的提案的话?,自然也就代表着他的这些人能够影响国会。官商官商,无论是在世界上哪一个国家都是这样的道理。金鹴华的影响力要是真的有那么大的话?,那么能够带来的利益绝对是不可估量的数字。
那是一个会让每个商人都目眩神迷的数字。
——这就是金鹴华想要路易.沙逊知道的东西,也是他精心设计的一张网。他哪里想要做鸦片生意?无非是只有这样贪婪的人才会让路易.沙逊相信他会足够胆大,也足够果?决地帮他达成心愿。也只有这样贪婪的人才会打消路易.沙逊的疑心。
“金公子给我?写了信,他的意思是您不用先跟他兑现承诺。他会在第一轮公投的时候让您看到他的价值。第一轮公投结束后,如果?您愿意和他达成长期的合作,不只这一次的话?,那么上面的两个条件便是没得商量的。如果?您愿意在那个时候就把他的第一个条件兑现的话?,他会在第二?轮投票里面帮您达成心愿。”
路易.沙逊这个时候怒意已经降了下来。他面色沉沉地看着宁锡林,明白了那位被宁锡林推荐给他的,他也见过并且觉得深不可测的年轻人的意思。
那个年轻人在告诉他,他不怕路易.沙逊撕毁合作、翻脸不认人不给他应得的利益。因为如果?路易.沙逊要撕毁合作的话?,在第二?轮投票的时候他也会撕毁合约。
那个年轻人还在告诉他,如果?愿意让出巨大利益的话?。他们就会绑在一起,他会用他们整个政治家族的力量帮着路易.沙逊牟利。如果?他们真的合作了的话?,那么那个年轻人绝对会这么做——因为那个时候他们的利益就已经绑在一起了。将会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他被说服了。
他不相信人心,不相信情感,不相信国家气节,也不相信人品高尚。能让路易.沙逊动容的,唯有——利益。
金鹴华正是深谙路易.沙逊的想法,深切地明白着这些纯粹的资本家血液里面流淌着的东西。于是他用这些给路易.沙逊编织了一张大网,只看他钻不钻了。
如果?他钻了的话?,自然是普天同庆。但?是如果?他不钻的话?,金鹴华也有其他方案应对路易.沙逊,不会顾此失彼。
他喜欢万无一失,自然是做了好几套方案,来应对各种情况。
路易.沙逊落入了他的圈套的话?只会让他的计划更加容易成功。但?是如果?他没有落入他的圈套的话?,也不过是浪费了诸多人力心力,废了一套计划而已。
“先生,现在我们拉拢过来的人将近半数。按照往常来看,这个数目已经离成功很近了。但?是谁都不知道会不会出现意外。”宁锡林对他道:“而且现在有这么多人愿意帮助先生,还是因为他们不懂现代的金融。如果?他们明白了的话?,不见得会这么愿意把这么大的利益让出来。这次失败了的话?,下次就不会这么容易了。”
“不是每一年都是换届年。”宁锡林压低了的声音好似有种蛊惑人心的力量。“咱们要是成不了的话?,定然不会继续浪费人力财力帮助陈大总统连任。到时候无论陈大总统是进是退,亏得都是咱们。而要是有了金公子的帮忙,咱们成功的几率会大大增加。”
“金家的政治力量不容小觑。”宁锡林道:“而且金家其他几位公子都是京城里面有名的公子哥儿,政治手腕并不十分高超。因此金四公子的能力和头脑都很被总理看?重?。总理未来可能会把家产分更多给其他的孩子,因为金鹴华他自己已经挣下来很大的一份家业了。”
“但?是他手里的那些政治资源一定会交给金鹴华,也只有金鹴华才能压得住金总理的那些门生故旧,政治力量。不会让树倒猢狲散的情况发生。”
“他很被总理看?重?,据说在京中他已经和总理一起办公见客。是被当成继承人磨砺的样子,在金家一系里面说话?分量不轻。”宁锡林道:“他应得起这个承诺,不是豪家公子凭借父祖之力妄自开口。”
宁锡林的这些话?说完,路易.沙逊心中一动。宁锡林已经把他所有的顾忌都解开了。这么看?来,这项合作绝称不上十全十美,但?的确是有利可图。
他道:“宁先生,你先去忙吧,这件事情我?还要再考虑一下。”
路易.沙逊口上虽然是在拖延,但?是宁锡林凭着这些日子对他的了解,心里便有底了。
眼前这个洋人,已经有了六分的动心。
他知道欲速则不达的道理,也怕太过积极引起路易.沙逊的疑心。遂也不再继续去劝,只是起身道:“我?觉得这次合作对胜华十分有利,希望您再考虑一下。我?这就离开了,希望您获得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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