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家几个小辈的聘礼嫁妆,早早地就已经准备完了。尤其是金鹴华的——他年纪也不不小了,和鹏振又是双生子,当初鹏振娶妻之后,金太太就把金鹴华未来去下聘的东西准备好了。这些年又添了许多,东西十分齐全。
但是金铨说了,要把婚事搞得盛大一些,给两家做脸。因此金太太第二日起来之后就让人去库房里面把当初准备好的东西全都收拾出来,又收拾出来许多古董文玩添了进去。她又拿出了一张帖子写着要添置的东西,然后把帖子拿下去给下人,让专门的管事出去采买。
吴佩芳和王玉芬来到金太太这儿给她请安的时候,就看到这屋子里面堆满了东西。玉芬见了笑道:“母亲,您这儿怎么收拾出来了这么多的好东西?儿媳妇这儿都闻着味儿寻来了。”
金太太喝了一口丫鬟端上来的茶:“你们四弟要娶媳妇了,这是给你们弟媳下聘的聘礼。”
吴佩芳有些惊讶,四弟要娶妻子,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她一点儿信儿也没听到啊?
王玉芬是白家的亲戚,听到了一点风声。但是她却不敢相信。
毕竟之前燕西和秀珠之间的确亲近。而且老四和秀珠看着,性格也并不十分相投。
吴佩芳笑道:“是哪家的姑娘,被咱们家四爷看上了?”
金太太端着盖碗嗅着茶香:“说起来你们都不信的,是白家的小姐。秀珠也常来咱们家里玩,我也是喜欢这个姑娘的。老四和老爷说要娶人家姑娘,哪里有假的?”
吴佩芳心中想着燕西和秀珠之前的事儿,王玉芬却是直接奉承上了。
“要我说,这门婚事也是顶顶好的。两家都是什么样的人家,什么样的门第家私?都是相配的。老四呢,是那个郎才。秀珠呢,也是一副好相貌。这也算是戏文里面的郎才女貌了吧?”
吴佩芳感觉她颇有一些讽刺传闻中燕西现在交好的那位小姐的意味在里面。但是王玉芬说的隐晦,自己也没必要去得罪人。
于是她也捧场道:“老四和秀珠,的确是郎才女貌的。”
金太太听了也高兴,看到佩芳大起来的肚子,她道:“老大媳妇也不要天天都来请安,你怀了孩子身上笨,还是多休息一些比较好。”
王玉芬又插科打诨了起来,调笑了吴佩芳几句。一时之间金太太这里倒是喜气洋洋的。
金鹴华处理完文件之后被肖池白约出去喝酒。金鹴华直接通知他道:“我要订婚了。”
肖池白被他一个消息砸得有些头昏脑涨:“不是吧?这么快?和你家的那个小姑娘?”
金鹴华拿着酒杯点了点头,肖池白不知为何竟从他的那张面瘫脸上看出来一点志得意满出来。他喝了一口酒,然后口花花道:“看你现在这模样,跟冰山消融了似的。搞得我都想娶媳妇了。”
金鹴华道:“难道肖老不想抱曾孙子?你去娶媳妇,肖老只有高兴的。”
肖池白瞥了金鹴华一眼:“谁要去英年早婚?我还要效仿霍去病呢!”
金鹴华嗤笑了一声:“匈奴未灭,无以家为?”
肖池白非常得意地挺了挺胸:“对,我可是位卑未敢忘忧国的。”
金鹴华道:“我们的花花公子肖大少爷,还好意思说这话?不想结婚,是为了更好地出去浪吧。”
肖池白摊在了沙发上:“和熟人说这些真没劲儿,一下子就戳穿我的真面目。”
金鹴华安慰他:“我知道你说的位卑未敢忘忧国是真的。”肖池白刚想得意地发表一下自己的小演讲,然后就又听到金鹴华继续道:“但是游春园的小莺歌也是真的。你不是喜欢官小姐吗,怎么还逛花楼?”
肖池白炸毛道:“不是说了不可以查我的吗!”
金鹴华耸了耸肩:“你当沈六那么闲,有时间盯着逛不逛花楼?”
沈六原来是齐鲁一带有名的大盗,因为面如冠玉被称为白玉观音。他身边带着一个小孩儿,是他亲生的侄儿,便是沈宝宁。当初沈宝宁高烧不退得了肺炎,医生说需要阿司匹林才能治。
但是阿司匹林是特供药,沈六有钱也是买不到的。金鹴华和沈六无意间相识,颇为投契。便动用金铨的关系去医院买到了阿司匹林和退烧药,救了沈宝宁一命。沈六感激他,便带着侄子要给他报恩。金鹴华也没拒绝,沈六一身本事。金鹴华便让沈六帮他查探消息。
肖池白知道他从来不屑说假话,于是问道:“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金鹴华道:“当然是宝宁说的。”
肖池白怒道:“沈宝宁这个混蛋,居然还告状!”
金鹴华道:“你明明知道人家不喜欢逛花楼,还非得把人家骗过去。人家怎么可能不告状。”
肖池白道:“谁逛花楼了?谁逛花楼了?我就是去花楼里面听个曲儿!”
沈宝宁这时推门而入,听到他的话后道:“然后让人家给你喂酒?”
原来肖池白还请了沈宝宁过来,结果人家一过来就听到自己被人讲了坏话。沈宝宁自然是要扳回一城,于是肖池白被揭了老底。
但是被人揭了老底,肖池白却是一点儿都不觉得不好意思的。反而道:“我从未在花楼里面留过宿,已经很洁身自好了好吗?”
沈宝宁道:“你那是怕肖老打你板子。”
肖池白反问道:“你难道不怕你六叔?”
金鹴华道:“宝宁有什么怕的?沈六拿他当眼珠子疼。他就是要天上星星,沈六都能立刻爬着梯/子去天上摘。”
肖池白看到沈宝宁不好意思地点头后,对沈宝宁流露出羡慕的目光。他直接过去挠沈宝宁的痒痒:“嫉妒已经让我改变了自己的嘴脸,沈先生,你完了。”
金鹴华朗声而笑。
金太太准备好聘礼所需的东西之后,她在一个天色晴明的日子请了白太太到金家赏花。
外面还是很冷,屋内却是暖洋洋的。几瓶折枝的红梅白梅交错,颇有新鲜意味。倒还真是赏花的样子。
但实则却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金太太请白太太过来,还是想要探一探对方的口风。金太太对儿子鹴华和秀珠的事情知道的不多,自然是想问一问白家对这门婚事是怎么想的。
而且按照老爷的话来讲,这门婚事腊月二十就要举行订婚宴。时间很急,不知道白家会不会觉得过于仓促。
这些都要问清楚。要是没把事情办明白,把结亲办成了结仇,就大大不妙了。
白太太本来接到金太太邀请她赏花的帖子,还是十分不解。她和金太太不过是在各种宴会上见过,说过一些客套话的点头之交。要不是伯言和金总理官场之上的关系,她们二人都不会有交际。如今她突然邀请自己来参加这种亲近密友参加的赏花会,她自然是有些讶异的。
白家的司机把白太太送到了金公馆,白太太今天穿了一件浅灰色缎面旗袍和月白色绣千叶莲花的大衣。被金太太迎进了花厅之后,她笑着说了两句客套话:“金夫人这梅花修剪的真好,不知道是谁的手艺?”
金太太携了她的手过去坐下:“白夫人谬赞。这是我那几个不成器的女儿孝敬我的。我见了觉得好看。想起来你是爱梅花的,一下子想你想的紧。便急急地下了帖子邀你过来了。”
白太太笑着道:“几位小姐都是很孝顺的。”
金太太道:“秀珠最近在忙什么,感觉很久都没见过她了。说起来,要不是我家老爷。我还不知道我们家老四居然和秀珠是很好的朋友。”
白太太不动声色:“秀珠的事情,我和她哥哥都是给她最大的自由的。不过鹴华少爷的确是来过我家邀请秀珠妹妹出去玩。想来关系是很好的。”
金太太道:“我想着老四年纪也不小了,转眼间他弟弟妹妹们都长大了。他也该成立自己的小家庭。秀珠呢,可爱大方,和我们老四也是很相配的。老四和他爸爸说了,想要娶白夫人家的秀珠小姐。我今天借着梅花把白夫人邀过来,也是为了问问白家的意思。愿不愿意把你们家的掌上明珠嫁到我们金家来。白夫人疼小姑是有名的。你且放宽心,等到秀珠嫁到我们家之后,我一定把她当作亲生女儿一样对待。”
白太太有些惊讶,金家,这是要向他们家提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