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鹤鸣心里原本就五味杂陈,齐沅的死成了他心里的那个永远不?会愈合的伤口,那是他的妹妹,是他宠着?爱着?这么多年的妹妹。
可也是这次他才明白,所谓的亲人,也许并不?那么在?乎你。
他的妹妹死在?谁手?里,他知道!
但无能为力!
在?权势和局势面前,他的妹妹是那么的微不?足道,死就死了,能拉下杜楚澜就值了。
他的父亲,母亲,当今太后皆是如此,他们为齐沅的死难过,但又迫不?及待的想要?利用齐沅的死去做些什么,他们更想要?用齐沅的命去做交易。
讽刺,可悲,也许有一天,他齐鹤鸣没什么价值了,也会落得这样的下场。
这些高位者完完全全沉沦在?了权利场,亲情爱情恩情都是可以交易的,他们赤裸裸的给齐鹤鸣展示了人性的贪婪,做出?了一出?荒诞的丑剧。
衬的此刻裴井修的话,那么的不?切实际。
坐在?这的三个人,心里都跟明镜儿似的知道,凶手?不?是杜楚澜,但裴井修愿意用皇位来换杜楚澜的命,这是他没想到的。
如果说裴井修和杜楚澜联合起来对付他和杜悟乾,已经让他大吃一惊,那如今裴井修愿意陪着?杜楚澜共生死,更是让他觉得匪夷所思?。
至高无上的皇位,却?不?如杜楚澜这个人?
这二位,原是真爱?
杜楚澜这样的人,真的会爱上什么人?
这可真是件奇怪的事情,齐鹤鸣的心里更加难言。
“如何?”
见他没有回应,裴井修又开了口。
齐鹤鸣回过神来,又看了看裴井修,这才发现,这位陛下眼里的神采,已与往常大不?相同。
以前的裴井修总是笑?着?,或带着?无措,他做什么时候都很犹豫,唯唯诺诺,所以自己和杜悟乾看走?了眼。
但此刻的裴井修摊了牌,神情里皆是自信和坦然,像是什么结果他都能安然接受的样子?。
齐鹤鸣看了看裴井修,又看了看杜楚澜,不?自觉的拍了拍手?。
“两位果真好演技,”齐鹤鸣皱着?眉,“臣倒是一直被二位当猴耍。”
“这话说的有失偏颇,”裴井修笑?着?摇了摇头,“倒不?如说,是朕跟皇后,一直把自己当猴耍。”
“你和镇国公?那么强势,本宫和陛下一无所有,”杜楚澜开口了,神情里皆是讽刺,“除了借力打力,还能做些什么呢?”
“这大宁,”杜楚澜抬头看了看天,伸出?手?指指了一圈,“一半姓杜,一半姓齐,哪有陛下什么事情。”
“这话说的,倒是臣下该死了。”齐鹤鸣面无表情的说着?场面话。
“所以,这笔交易,你做么?”裴井修又补充,“朕也不?想当什么劳什子?皇帝了,这皇位,你们谁爱做谁做,朕也不?掺和了,哪怕你们闹得腥风血雨,互相残杀,朕也不?管了。”
“只有陛下坐在?这皇位上,才是名正?言顺。”齐鹤鸣立刻反驳。
是,裴井修虽然不?得势,但他身上流着?皇家的血,那他就能坐这个皇位,因为他姓裴。
相反其他人,比如杜悟乾,哪怕功高震主,也不?敢说要?去当皇帝,这名不?正?言不?顺,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他齐鹤鸣亦然,名不?正?言不?顺的后果就是会有无数人效仿,哪怕他们得了皇位,也坐不?长久。
故而让裴井修当个傀儡皇帝,是最?好的选择。
“朕还有俩个弟弟,”裴井修无所谓的挥了挥手?,“他们倒也名正?言顺。”
齐鹤鸣稍加思?索,就摇了摇头。
那俩个皇子?,皆不?是齐太后所生,当了皇帝,难免会有旁人生出?异心,对齐家也不?利。
“不?妥!”
齐鹤鸣拒绝的干脆,他对面的裴井修和杜楚澜互相诧异的看了一眼。
齐鹤鸣不?知道这是两位下意识的,还是演戏给他看,面前这俩个人,可都是不?可轻易信的。
“也许两位是在?等我和镇国公?两败俱伤之后,来坐收渔翁之利,也未尝不?是呢。”
齐鹤鸣可不?是什么天真的小白兔,这么多年,他能走?到这个位子?,可不?是只靠了一张脸。
“或者,”裴井修笑?了笑?,“我们可以合作。”
齐鹤鸣一时间有些诧异,看向裴井修的目光,都有了变化。
“镇国公?握有兵权,在?朝中的势力也要?更胜你一筹,没有朕,你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不?如我们联手?,”裴井修伸出?手?摊开,“这倒是有一战之力。”
齐鹤鸣此刻倒是对裴井修有些欣赏了,以前他就觉得,裴井修太过软弱,被齐太后养坏了,如今看来,是自己看走?眼了。
裴井修此刻哪怕处于?劣势,身上那股子?气势也是丝毫不?弱,如今他向你伸出?手?,你知道他不?怀好意,但却?无法拒绝。
他抓准了你心里的点?,一击毙命。
这个样子?,这个神情,齐鹤鸣觉得陌生有熟悉。
陌生是因为从未在?裴井修脸上瞧见过,熟悉是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
在?哪里呢?
齐鹤鸣余光一扫,看见了杜楚澜,她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
是了!
他在?杜楚澜的脸上见过这样的表情!
齐鹤鸣又看了看裴井修和杜楚澜,这俩个人的身影,竟隐隐约约的重叠在?了一起。
“怎的,齐大人又出?神了?”
杜楚澜的声音,吓得齐鹤鸣握紧了拳头,但好在?他只是握紧了拳头,没怎么露怯。
“我怎么知道,到时候两位不?会卸磨杀驴,”齐鹤鸣身子?向后靠了靠,翘起了腿,他可不?会一直让自己处于?劣势,“没了镇国公?,我又能有什么好下场?”
“齐大人这可真是扮猪吃老?虎了,你的势力还需多说么?”杜楚澜嗤笑?了一声,“这朝中你齐家的鹰犬少么?而且我瞧着?,怕是齐大人背后,还有高人呢!”
“臣下的背后能有什么人,”齐鹤鸣伸出?手?指不?赞同的咬了咬,“这么些年,也没在?你祖父手?里,讨得什么便宜。”
“我们明人不?说暗话,”杜楚澜不?陪着?齐鹤鸣打哈哈,“这次我日防夜防,万事妥当,齐大人是怎么将陛下的行程知道个一清二楚的呢?恕我直言,你安插的人,没这个本事知晓。”
“是有人考诉你了,并且,为什么那么巧,齐沅非吵着?闹着?要?见我,见着?我了就是一顿闹,想来是有人让她这么做的。”
“你身后的高人,暗中操作了一切,”杜楚澜向前靠了靠,语气阴森,“并且,你对这个人束手?无策,哪怕这个人,杀了齐沅,你也得咬碎了牙往肚子?里吞!”
杜楚澜话说完,齐鹤鸣收起了刚才不?羁的样子?,也认真了起来。
他知道杜楚澜聪明,但他不?知道杜楚澜这么聪明!
“我不?会承认。”
齐鹤鸣的心里已经动摇,但他还是只说了这么句话。
“谁在?乎你承不?承认,”杜楚澜不?在?乎的嗤笑?,“本宫和陛下,并不?是无路可走?。”
“我们大可以找个行宫惬意潇洒,也可以不?管不?顾肆意妄为,生死都是不?在?乎的,”杜楚澜伸出?手?握住裴井修的手?,十指紧扣,“能活就活着?,不?能活就一起埋了,多大的事情。”
“当然,能活着?是好的,”杜楚澜话锋一转,“所以才会有刚才的那些话。”
“朕也好奇,齐妃死了,你真的丝毫不?在?乎?”
他们俩一人一句,句句戳在?齐鹤鸣的心口上。
是的,他看不?起其他人,但其实他更看不?起自己,他知道齐沅是谁害死的,但他什么都不?能做,因为他还仰仗于?那些人。
可是,真的要?一辈子?如此么?
现在?是齐沅,下一个又是谁呢?
难道他要?一辈子?,仰人鼻息不?成?
“齐大人,我们合作,”杜楚澜这时又开口,她每次开口的时机都是那么的恰到好处,“等镇国公?倒了,我们再来一决高低,那时候可就是,生死各凭本事了。”
齐鹤鸣想了想,最?后站了起来。
“臣想,陛下和娘娘,应该不?是个急性子?的,对吧?”
“当然,”裴井修歪了歪头,语气缓慢,“但齐大人可要?抓紧时间,指不?定什么时候,我们俩就不?在?这宫里了。”
齐鹤鸣走?了,走?之前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自己还要?想想。
等齐鹤鸣走?了,杜楚澜的肩膀立刻塌了下来,她像是突然泄了气,慢慢的站了起来,回了房间。
这出?戏,是昨晚杜楚澜看了天青的信之后,才和裴井修商量出?来的。
杜楚澜以前只是以为,这权利的斗争中,除了杜悟乾就是齐鹤鸣,从来没想过,还有其他人。
这也是为什么这一次,他们输的这么惨的原因。
他们一直以为这是一场三方游戏,如今看来,却?不?是如此。
齐鹤鸣的背后,有其他人,也许这个人,和杜悟乾也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若不?是天青的信,杜楚澜到现在?,大概也是不?知晓的,他们输的彻底,如今只能置之死地而后生了。
“你可还好?”裴井修跟着?杜楚澜走?了进来,瞧着?杜楚澜又拿出?了天青给的那封信。
“我瞧着?,是不?是憔悴了?”杜楚澜却?回头问了句莫名其妙的话。
裴井修仔细打量她的脸,接着?笑?着?摇了摇头,说了句没有。
“那便好,”杜楚澜如释重负的笑?了,“我想见见师姐。”
“我想,我做好了见她的准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