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只是听闻,澜澜出生?那一日,天生?祥瑞,赤霞久散不落,罕见鸾鸟落在枝头,牡丹应声花开,”天青眨了下眼睛,继续说道,“师傅说,这是富贵之命,故而将?她带到了天门宗好生?养着,防止途生?意外。”
裴井修只是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他的眼神里带着笑意,但是表情又莫测。
“你看?,她果不其然当了皇后。”天青耸了耸肩,面?色也是丝毫未变,“一国之母,何其尊贵。”
“有?她,实乃大宁之幸。”裴井修也笑着,说的话是真心实意,只是表情带了点深意,但不是对杜楚澜,而是对天青。
“陛下能如此,澜澜也算值了。”天青装模作样的继续说下去。
俩个人互相瞧着,气?氛很微妙。
“说来?也巧,朕的皇爷爷曾经沉迷阴阳说,认识了位据说能预知未来?的高?人,高?人说大宁至多三世必有?一场大乱,唯有?一人可破。”裴井修讳莫如深,“想来?这位高?人,就是先师了,这命定之人,多半是皇后?”
天青淡定的表情里终于?有?了丝裂缝,她显然低估了裴井修。
“这是在下倒是不曾听闻,”天青皱眉,“陛下有?话不妨直说。”
“朕只是觉得有?些蹊跷,若是皇后出生?那天天生?祥瑞,那么皇爷爷和父皇多半是知晓的,镇国公家的姑娘,打从出生?就是目光焦点所在,”裴井修笑着说,语气?里不带有?一丝压迫,“况且镇国公这样的性子,如此命格的孩子,怎么会送到天门宗呢?他必定是要靠着皇后,将?齐家压到地底下才是。”
“大概是澜澜命中有?一劫,”天青身子往后挪了挪,“接上天门宗来?渡劫呢?”
“那天门宗灭门,就是劫难?”裴井修态度和气?,嘴上的话却咄咄逼人。
天青抬高?头看?着裴井修,不发一言。
“师姐若是不想说,不说便可,不用?对着说朕说些,朕虽信天命,但更信她,”裴井修嘴里的她,就是杜楚澜,“不管她是什么样子,朕都信她。”
天青看?着裴井修,良久叹了口气?。
“陛下果然不是凡人,”她苦笑了一下,“是,我说谎了。”
“朕不追问,若是对皇后不利,师姐也不用?说,”裴井修话锋一转,“但朕很好奇,天门宗是如何被灭的门。”
“若和皇爷爷交好的正是先师,那想来?天门宗也是有?些权势所在的,”裴井修问出了心里的话,“是谁,能有?这般势力,将?天门宗一夜之间灭了门?”
说起灭门之事,天青沉下脸来?,良久摇了摇头。
“这事,说来?话长。”她看?着裴井修,但是怎么都看?不出他的命格,故而说话有?些犹豫。
裴井修也不逼她,给她时间让她想着。
天青沉思了许久,接着长长的舒了口气?,再看?向裴井修的目光,带着释怀。
“不如,我从头说给陛下听。”
“愿闻其详。”
天青慢悠悠的开口。
“天门宗开宗立派百余年,靠的就是一手推演天机,未卜先知,他不属于?任何国家,更不属于?任何党派,”说起这个,天青的神色里,带了点得意,又带着点惆怅,“可与之而来?的,便是劫难。”
“天罚,人为,皆是不得而知,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忍受自己的命盘,心思被看?个精光,心怀鬼胎的人,往往会对天门宗人有?所顾忌。”
“天门宗曾经声势浩荡,可在五十年前,大楚一位藩王心生?谋反之意,被我们?的一位师祖识破,故而兵败,兵败之后他将?矛头对准了我们?,带着残兵开始追杀我天门宗人。”
“那是一场浩劫,大家没有?防备,损失惨重,就在这时候,另一位藩王成功谋反上位,他皇位不正,更是对我们?有?所忌惮,于?是学着那位败了的,开始大肆屠杀天门宗众人。”
“伴君如伴虎,从来?不是一句空话,”说到这个得到时候,天青若有?所思的看?了眼裴井修,“先辈们?付出了惨痛的代价,活了下来?。”
“在那之后,我的师傅便带着为数不多的人,上了雪山,可就算如此,天门宗还是分成了两派。”
“师傅的意思是避世求生?,可我有?位师叔却觉得,不能任人宰割,必须报仇才是,于?是天门宗分成两派,一派高?居雪山,一派沉落地幽谷,再不往来?。”
“至此天门宗安静了好些年,也只有?师傅他老人家会下山,但他从不许我们?下去,”天青闭上眼睛,想起了以前,“澜澜是五十年来?,第?一个被带上来?的人。”
“我是看?着她,从襁褓里的婴儿,慢慢长大的,那时候她可跟现在不一样,整个天门宗,就属她最为顽劣,招猫逗狗,什么事都敢做。”
“师傅也偏疼她,哪怕被她烧了胡子,都笑眯眯的说句,看?,我们?澜澜多活泼。”
“天门宗的小霸王就是她,谁见着她都想叫一声姑奶奶,”天青有?些怀念的笑了笑,“但其实,她是天门宗里最不会研究星象和八卦的人,一丝一毫的天赋都没有?。”
“师傅不曾跟我说过她的身世,只是有?时候会瞧着她叹气?,但那时候我不懂。”
“灭门的事,更是算不到澜澜头上,那是地幽谷做的。”
说到这里,天青双手握拳,“我知道是他们?,除了他们?没有?人会对山上的机关那么熟悉,除了他们?,没人能那么轻易的上山来?。”
“我不告诉澜澜,是不希望她把一辈子搭在这个上面?,师傅曾说,要给她个回忆起来?觉得温暖的童年,我也得听他老人家的话。”
裴井修听完,心里五味杂陈,最后叹了口气?。
“师姐若是需要我的帮忙,说一句就好,我一定竭尽全力。”
他用?的是我,不是朕。
天青刚想说什么,马车突然停了下来?,裴井修皱着眉。
车帘被拉开,平安为难的脸出现在俩人面?前。
“陛下,这…”他欲言又止。
“怎么了?”裴井修心里想了很多种可能,“说!”
“真的是陛下?”
平安还没说话,一个女声就传了过来?,平安侧过身子,马车上的俩人看?清了来?人。
杜楚汐一身红衣坐在马背上,头发高?高?的束了起来?,神情飞扬。
裴井修皱着眉看?向她,最后还是让她坐上了马车。
“这日子你怎么出来?了?”裴井修开口问,天青没说话,只是好奇的看?着杜楚汐。
杜楚汐看?了看?俩人,很识相的没有?追问,而是爽快的回答,“祖父一定要让我嫁人,可我不想嫁,便跑了,准备去找我爹。”
裴井修愣了下,然后失笑,“是你的性子,也是你能做出来?的事情。”
“不过,叶凌可是可遇不可求,你日后是要后悔的。”裴井修把自己当成了杜楚汐的兄长,开始说教。
“如果我现在不跑,也是要后悔的,”杜楚汐挑眉,“陛下是知晓我的个性的,倔强的跟头驴一样!”
天青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还从未听过有?姑娘这么形容自己的。
“阿姐就莫笑我了。”杜楚汐见过天青一次,故而自来?熟的叫她阿姐。
“怪不得说杜家楚汐是个讨人喜欢的,”天青笑着说道,“如今瞧着,确实。”
“那阿姐给我算算命,瞧着我命定的情缘什么时候来?!”杜楚汐一边说着,一边朝着天青伸出手,在这间隙,她还看?了眼裴井修。
她想明?白?了,喜欢一个人没什么错,叶凌才是错的,感情的事情从来?都讲究一个两情相悦,强扭的瓜终究是不甜的。
她喜欢陛下,这是人之长情,从来?没有?人能说她错了,她活的光明?正大。
而且,如果她嫁给了陛下,还能和杜楚澜互相照应,凭她的本事,定是不会让齐家和薛家得势的。
为了裴井修,她可以做个妾,她不求做皇后。
天青真的装模作样的看?了起来?,但越看?越皱眉。
“阿姐,如何?”杜楚汐笑着追问,活力十足,充满期待。
天青看?了她一眼,皱了下眉,但还是很快笑了起来?,“顺其自然便好。”
“陛下,你看?,老天都让我顺着自己的心来?。”杜楚汐看?向裴井修,像是邀功般。
天青这下子真的是好好打量起了杜楚汐,还眯起了眼睛。
“好好好,”裴井修点了点头,接着又说,“我们?有?要事要办,也不耽搁你了,一路上注意安全。”
“身上银子可有??”
这是摆明?了送客了。
杜楚汐眼睛一转,反问,“陛下和阿姐是要办什么事么?把我也带上吧,我可能打了。”
说着,还挥了两下拳。
“不要胡闹,”裴井修拒绝,“我们?可不是游山玩水去。”
杜楚汐耷拉下肩膀,堵着嘴,委屈的很,像是立刻要哭了出来?。
“罢了罢了,就一起去吧,”天青立刻开口,还劝了全裴井修,“陛下,多个帮手也是好的,我想杜姑娘一定会保密的是不是!”
杜楚汐立刻来?了精神,做了个保密的姿势。
裴井修诧异的看?了眼天青,但她开口了,也不好说什么,只得同意了。
而在京中,杜悟乾冷着一张脸,看?着杜楚汐的信,拍了下桌子!
没个一天,杜楚汐不愿嫁给叶凌的消息就传了出去,就是在宫中的杜楚澜都知道了。
远平侯府,叶凌脸色不好,远平侯和夫人也是叹气?。
“罢了,没有?缘分也不强求,”远平侯拍了拍叶凌的肩膀,“儿子,看?开些。”
远平侯夫人也站了起来?,安慰叶凌。
叶清坐在那看?着,良久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