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楚澜按照杜悟乾的意思,往裴井修那送了一?碗碗汤,一?封封信,但裴井修还是再未踏入过长阳宫。
世人皆道,天子无情。
无情的天子,在半夜,又悄默默,鬼鬼祟祟的进了长阳宫。
杜楚澜抬头见?他,眼里罕见?的带了点期待。
裴井修从怀里掏出了个油纸包,在杜楚澜的期待下慢慢打开,狮子头,俩个还形状完好的狮子头。
“吃吃吃,快吃,我听闻今日你只?吃了一?顿,”裴井修把手?里的东西放好,还从袖子里拿出了一?双筷子,“给饿惨了吧,瞧着小脸,瘦了两圈。”
杜楚澜冷笑了两声,接过筷子,但第一?口,他递到裴井修嘴边,“你也没比我好到那里去。”
裴井修看?了看?杜楚澜,又低头看?了看?那口狮子头,笑着吃了下去。
他们俩委实不?容易,之前吃酸的,现在要表现出没有胃口的样子,不?敢吃饭。
倒不?是说不?能吃,只?是这戏总归是要演的圆满点才是,宫中人多眼杂,不?来?真的,很容易露馅儿。
“你这三天送的汤,我都没机会喝上?一?口,可惜了。”裴井修一?只?手?撑着下巴,看?着杜楚澜。
不?能喝,因为?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他还未原谅杜楚澜。
“没事,我也是随便炖炖,能不?能喝都不?说好。”杜楚澜吃相很斯文,但是吃的又快。
“接下来?,我就?该去御书?房门口跪着了,”杜楚澜吃完了东西,放下筷子,“那个老东西,到底还是想着利用我。”
“要不?就?不?演了,我觉着到这个地步,够了。”裴井修犹豫了。
“那是不?是早了点,我还想着见?那些妖魔鬼怪,魑魅魍魉出来?漏漏面呢,”杜楚澜摇头,接着问,“李无翠那事,如何了?”
一?说起翠嫔,裴井修就?丧着脸,接着叹了口气。
“到底是不?过一?句为?情所困,”裴井修对着别人还会有所隐瞒,对着杜楚澜倒是大方,“李无翠是嘴硬,但她手?下的人,却?没她那般坚强。”
“她能忍受被活生生切断十?根手?指头,她身边的侍女却?不?能,”裴井修无奈的看?着杜楚澜,“她...她..”
“她与别人私通,对么?”杜楚澜替裴井修将话补充完。
“是,她与侍卫私通,”裴井修语气反常的很平淡,“也是个可怜人。”
杜楚澜皱起眉,她很难理解,觉得裴井修大概脑子是出了点毛病。
“你是不?是撞到了脑子?”杜楚澜恨他不?争气,手?指着他的脑袋,“她与人私通,私通!”
“就?是平常人家,这都是奇耻大辱,何况是在皇家,李无翠那就?是该乱棍打死,接着埋了才是,”
“你怎么的如此平淡?你没有羞耻心么?你难道不?会生气么?”
杜楚澜越说越激动,差点伸手?去晃晃裴井修的肩膀。
“可是进宫,大概也非她所愿吧,”裴井修很平淡,“谁都是身不?由己。”
“她若是嫁入寻常家,哪怕家长里短,哪怕后院争斗,也比这皇宫里好啊,”裴井修倒是在开解杜楚澜,“李无翠入宫之后,又和在冷宫有什么区别呢?夜深人静的时候,也只?能抱着自?己。”
“你有病吧你,”杜楚澜嫌弃的看?着裴井修,“她给你戴绿帽子,你还在这给她开解,你没事吧?”
“入宫真的好么?”裴井修反问,“澜澜,真的好么?”
好么?
杜楚澜冷笑。
“你真的是天真,这世界上?没什么事情是好或者不?好就?能断言的,”杜楚澜冷笑,“我从不?后悔,也不?去想好或者不?好,危机有时候也是生机,这才是我的为?人之道。”
“可是这世上?像你这般坚强的人,又有几个呢?”裴井修叹了口气,“我们总不?能对他们太过苛责,这世上?,得允许普通人活着才是。”
“我有时候真的理解不?了你,你倒是真的能作出割肉喂鹰的事情来?,”杜楚澜嫌弃的撇过眼光,“这世界上?没得选的人很多,锦衣玉食的他们,从开始就?比很多人过得好了。”
“什么都想要,才是可笑。”
“出生亲贵之家,从小锦衣玉食,那么嫁娶这样的事情,两情相悦不?过是少?数,”杜楚澜最不?喜欢裴井修这悲天悯人的样子,“这就?是代价,那你看?看?那些百姓,做着粗重的活,跟他们相比,那些公子小姐的日子已经是好的很了。”
“什么都想要,才是可笑!”
说完,杜楚澜拍了下桌子。
哪怕杜楚澜这么说他,裴井修还是没有生气,他知道,杜楚澜是替他鸣不?平。
“别气了,再给气坏了。”他安抚式的拉了下杜楚澜的衣角,被杜楚澜挣脱开。
“那要不?要接着说下去呢?”
眼看?此计不?通,裴井修换了个法子。
杜楚澜朝他看?了眼,虽是嫌弃,但眼神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那人也不?是旁人,兵部尚书?的庶长子张海。”
杜楚澜眯着眼睛想了想,脑子里还是没有这个人的样子。
“不?记得是不?是?这个人无才无学,又因为?庶子的身份,不?被重视,只?是在宫中寻了个差事。”
“可是,兵部与镇国公府交好啊?”杜楚澜疑惑了。
礼部和齐家交好,所以礼部尚书?出事,齐鹤鸣会为?此走动,而?兵部,那和杜家交好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所以哪怕李无翠和张海私通,也不?该来?针对她啊?
“这就?是疑点,”裴井修打了个响指,“哪怕李无翠私通,却?也不?该针对你。”
“那李无翠怎么说?”
“她说,是她自?己要做的,哪怕是我说出了张海这个名字,”裴井修耸了耸肩,“她还是咬紧了牙,把罪都揽在了自?己身上?,她情愿用李家老小九族的命,也要保住张海。”
杜楚澜这才了然。
“所以,你可怜起了李无翠,因为?她为?爱而?死?”
“只?是她着实用情至深。”裴井修叹了口气,“也算至情至性。”
“呵,”杜楚澜冷笑,“那你还不?饶了她一?命?”
语气很是阴阳怪气。
“不?,她该死,”这时候裴井修倒是很果决,“她到如今受的酷刑也是她该的。”
裴井修这态度转变倒是让杜楚澜不?解了,刚才还可惜李无翠的人,如今怎么又能说出这样的话。
“因为?她伤了你,那她就?该死,”裴井修握住了杜楚澜的手?,“谁都不?能伤了你,谁都不?行。”
杜楚澜一?时不?知道裴井修什么意思,有些局促的眨了眨眼,却?没有收回手?。
“那张海,你抓到没有?”她赶忙岔开话题。
裴井修的眼神她不?懂,也觉得不?该懂。
“他跑了,就?在我来?见?你之前,盛昌悄摸带人去抓他了,却?得知他在一?天前已经离开京中了。”
裴井修说完,杜楚澜心中起了一?阵慌乱,她反手?握住裴井修的手?,眯着眼睛,“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很不?好!”
事实证明,杜楚澜的预感从不?出错,第二天,就?在裴井修想让事情悄悄处理的时候,出了个大新闻。
张海死了,刚出京城,没走多远就?死了,说是遇到了劫匪,有放羊的人发现了他的尸体,报了官府。
那地方离京中不?远,知府恰好是认识这位兵部尚书?庶长子的,就?将尸体送了回来?,那知府和刑部尚书?相熟,便送了过来?。
正巧着刑部尚书?和大理寺卿正在查杜楚澜被李无翠刺伤的事情。
问题就?出在了这尸体上?,刑部尚书?在张海的身上?发现了几封书?信,那纸张一?看?就?是宫中的,于是赶忙报给了裴井修。
那信里都是情话,不?用裴井修看?都知道是谁的。
李无翠也不?知道是不?是真蠢,竟然还落了款。
皇帝的翠嫔和人私通,这事便是再也瞒不?住了。
哪怕裴井修不?愿意,兵部尚书?一?家老小还是进了大牢,对外宣称是谋逆,可稍微有些品阶的都知道,是他家的庶长子和翠嫔私通。
兵部尚书?和杜悟乾交好,但这回,杜悟乾是帮不?了他,这是死罪。
得知消息的杜楚澜,狠狠地摔碎了拿在手?里的碗。
果然,这件事情没那么简单。
那天,杜楚澜一?直把自?己关在房子里,直到半夜裴井修来?了。
“怎么回事?”刚关上?门,杜楚澜就?一?把拉过了裴井修。
“张海死了,李无翠也松口了,”裴井修脸色也不?好,“是张海让她做的,说是这么做了,有人会帮她逃出宫去,这样她和张海就?能长相厮守了。”
“可是,怎么会这么巧,你不?觉得这一?切太巧了么?”杜楚澜直摇头,“那你如今,不?是?”
“是,”裴井修不?在意的笑了笑,“成了个笑话,不?过只?要我不?在乎,那就?还好。”
皇帝的妃子和人私通,大家明面上?不?说,但是关起房门来?,说的那叫一?个起劲,皇宫的丑事,那才更有八卦的意思。
“晦气!”杜楚澜哼了一?声,“死就?死了,还把你拖下水,太晦气了!”
“但你这么想,兵部尚书?的位子,空出来?了。”说到这儿,裴井修眼里都有光,“你看?,这不?是个好机会么?”
如今六部,户部尚书?郑如安,那是裴井修的人。
礼部尚书?刚刚进了大牢,位子空出来?了,这原本是齐鹤鸣的人。
而?兵部尚书?,原本是杜悟乾的人,如今位子也空出来?了。
这两个位子,如果也我在裴井修手?里,那真是大大提高了胜算。
“你就?顾着想这些,”杜楚澜觉得裴井修不?争气,“如今人人都当?你是个笑话,你却?不?在意?你到底有没有自?尊?”
“澜澜,”裴井修双手?放在杜楚澜的肩膀上?,“我的自?尊不?在这里,只?要大宁能好,百姓能好,那我就?是有尊严的。”
杜楚澜看?着裴井修,良久说了句,“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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