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这世间事皆是如此,从来?不是非黑即白。”
“弱肉强食,就是这世间的写照。”
“太阳底下也没什?么新事,现在的总总,和?史书上,也无二致。”
“只不过是如今的大宁,烂的彻底些。”
“这不是你的错,”长阳宫里,杜楚澜抱住了裴井修,“说到?底,这个烂摊子,谁来?都不能保证一?定会比你好。”
说完这话,杜楚澜想了想,然后还是不想昧着良心,于是又?加了一?句。
“当然,你也是特别天真,和?心软,”杜楚澜拍了拍裴井修的后背,“心慈手?软,只能任人鱼肉。”
裴井修轻轻的拍了下杜楚澜的后背,表达不满。
“仁慈是没错,可是啊,这大宁,”杜楚澜抬头,叹了口气,“已经烂成了如今这般样子,不是雷霆手?段,定是无用的。”
“我们,”杜楚澜苦笑着,“也许,我说也许,最后也不会成功,但?总归要试一?试才是,对吧?”
裴井修没说话,只是在杜楚澜怀里点了点头。
礼部尚书的事情,大理寺和?刑部得了裴井修的命令,一?查到?底,要将所有涉案人连根拔起。
可是这事才过了两天,齐太后就来?找了裴井修。
礼部尚书那是拔根带着泥,与他交好的多是齐家的人,齐鹤鸣定是坐不住的,但?是他知?道,自己不能说,于是就让齐太后来?。
齐太后这些日子在后宫里本就很是压抑,如今连前朝裴井修都偏向?杜家,让她难以接受。
“那姓严的,杀了也就杀了,何故还要继续查下去?”齐太后苦口婆心,还当裴井修是以前那个无助的小皇帝。
“母后这话,听着确实?可笑,”裴井修一?想到?那一?家三口人,就觉得悲凉无比,“母后可曾见了那对老夫妻,他们与母后一?般的年纪,可是却苍老的多。”
“那是因为他们日日都在田地里辛苦劳作,风吹日晒,以此养家!”
“可是我们大宁的这些高官,那些吃着百姓俸禄的父母官,做了什?么事情?”
“抢人家女?儿,打断人家儿子双腿,那老夫妻只是想去报个官,被打的险些丢了性命!”
“母后,天理何在啊!”裴井修红着眼睛,“您穿着锦衣华服,吃着山珍海味,可还心安?!”
“皇帝,”齐太后是第一?次被裴井修如此反驳,气上心头,红了脸,“哀家不曾想,将你教成了这个样子!”
“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这世上哪有人真的不偏私?”齐太后看着裴井修,“再者说,齐家那是我们的靠山,没了齐家我们如何与杜家斗,难道你真的为了那么个女?人,不顾一?切了?”
裴井修听着齐太后的话,只觉得可笑,原来?他的所作所为,在自己母后看来?,只是因为对杜楚澜的偏爱,而不是为了给?百姓讨个公道?
“母后,此事和?澜澜无关,我只是想问心无愧,只是想晚上能睡得着觉!”裴井修不愿意在妥协,一?直在杜悟乾和?齐鹤鸣之间周旋,什?么时候是个头,倒不如打破这一?切,“母后,人在做天在看,母后不觉得亏心么?”
“呵,亏心?”齐太后冷笑,“哀家有什?么可亏心的,是,老百姓日子不好过,那谁的日子好过?哀家么?”
“这后宫是什?么地方,是吃人的地方,哀家在这里过了这许多年,你以为是好过的?”齐太后指着裴井修,“哀家为了将你养大,提心吊胆,你以为是好过的?”
“那姓严的死了还不够?一?个严家还不够给?那个小姑娘陪葬?其?他人知?晓什?么,只是随手?帮了一?把自己的同僚,就要前途尽毁?哀家倒是不知?,皇帝什?么时候,如此幼稚了!”
幼稚,裴井修听着这话,突然想到?了杜楚澜。
他以前一?直觉得杜楚澜残忍,对仇人下手?狠辣,可以笑着将人的脑袋砍下来?,如今看来?,和?齐太,齐鹤鸣,杜悟乾比起来?,杜楚澜算得上仁慈。
她只对自己的仇人下狠手?,嘴上说着只想报仇,不顾百姓,但?实?际上,为百姓做的事情一?件没少。
在禹州,那么热的天气,她可以天天去粥棚那看着,对着小孩子也是和?颜悦色。
在淅州,不放心留下平安,也是为了给?淅州百姓一?个太平。
她主张将严惩禹州知?府和?淅州知?府,那时候的自己,还觉得她为人处世太过血腥气。
如今看来?,是他自己是个笑话,杜楚澜是将这大宁看的太透了,她知?道除非雷霆手?段,否则救不了大宁。
杜楚澜说他幼稚,他认了。
可如今,自己的母后说自己是幼稚,他却不认!
如果,坚持正?义是幼稚,那这皇帝还有什?么意思,不能给?天下百姓一?个安居乐业,他凭什?么做皇帝?
“母后不过是觉得,我们这些人,天生比百姓高贵,把我们凌驾于公道天理至上罢了,”裴井修也冷笑,“母后,这件事情没什?么余地,在这么下去,大宁就烂透了。”
齐太后和?裴井修,第一?次争吵的如此厉害。
“母后定是要给?我使绊子的。”和?齐太后吵完了架,裴井修就来?找杜楚澜,他如今什?么都喜欢和?杜楚澜说。
“这怕是,齐鹤鸣要对你不满了。”杜楚澜正?在吃酸枣糕,边吃边龇嘴。
“我以前一?直觉得,慢慢来?,慢慢来?,可如今却发觉,也是托一?天,两天,一?个月,半年,对我来?说是没什?么,可那些被欺压的百姓,日子会多么艰难呢?”
“倒不如啊,孤注一?掷破局算了。”
裴井修也是看开了,“你说的对,以前的我是幼稚了些。”
杜楚澜有些意外的看了两眼裴井修,没再说什?么。
裴井修没再说什?么,而是伸手?去拿酸枣糕吃,这罪,也不能让单单让杜楚澜一?个人吃啊。
俩人分?享完了一?盘酸枣糕,酸的俩个人挤眉弄眼,喝了不少茶,才算完。
因着礼部尚书的事情,裴井修在朝堂上发了好大的火,并且让六部互审。
六部互审,倒是出乎了杜悟乾的意料,他原本想反对,可远平侯第一?时间大力?赞成。
“这要是再不查,我们大宁就危了!”
远平侯也是军队出身,为人一?身正?气,平时和?杜悟乾走得近,这次他完全是凭着自己内心的正?义感说了这么句话。
也就是这句话,让杜悟乾把想说的拒绝咽了下去。
远平侯在朝中,也是极有声望的。
六部互查,这事也就定了下来?,出乎裴井修意料之外的轻松。
裴井修在朝堂上大刀阔斧,杜楚澜也没闲着,还真是设了个宴,将适龄的,未有婚配的贵女?公子都请了来?。
这也是杜楚澜第一?次见安定侯府家的千金奚雅汾,很是可爱的模样,一?张圆脸惹人喜爱,那眼睛里,还闪着光。
“娘娘真好看。”奚雅汾滴溜溜的转着眼睛,有些受宠若惊。
“你也很好看。”杜楚澜摸了摸肚子,笑眯眯的。
这是她最近经常做的动作,做戏就要做全套。
“我从没想过,还能被邀请进宫。”奚雅汾一?张脸红彤彤的,说起话来?,跟小兔子一?样。
她的话是发自内心,因为祖母是商人之女?,安定侯在亲贵间,一?直不太受待见。
“那以后可要多来?几次才好。”
“我可以天天来?,只要娘娘不嫌我烦就好了。”奚雅汾看着面前盘子里的糕点,抿了下嘴,她刚才尝了一?个,好吃的不得了。
“那就怕安定侯要不乐意了,说我抢了她的闺女?儿。”杜楚澜和?奚雅汾一?般大的年纪,只不过她装扮华贵,身上的气势也足。
在场的其?他人,都神色各异的对视了一?眼。
杜楚渝更是冷笑了一?声,她是皇后的亲妹妹,自然不敢有人说什?么。
杜楚澜看了她一?眼,笑了笑没有计较。
“好了,你们聊,这里景色也好,四处走走看看。”杜楚澜挥了挥手?,皇后气势十?足,“本宫也有些累了,去歇歇。”
说完她就走了,只是走之前吩咐栖雾,在这盯着些。
杜楚澜一?走,大家也都三三两两的散开,和?自己的相熟的作伴。
杜楚汐也来?了,她的身边人最多,奚雅汾身边则没有任何人,她也不在意,反而自顾自的吃起了点心。
郑如安的郑如林有些局促的走进,奚雅汾抬头看见了他,然后眯着眼睛笑了笑。
“好,好吃么?”郑如林年级也不大,更是不会和?小姑娘搭讪。
“好吃,你要吃么?”奚雅汾拿起一?个,递给?了郑如林。
郑如林接了过来?,也不知?道说什?么,只能陪着她一?起吃。
栖雾在远处看着,脸上也不自觉的带上笑容。
“小家子气,商人的孩子,就是这个样子。”杜楚渝看了眼俩人,冷哼了一?声。
杜楚汐皱起了眉头,想说什?么,还是忍住了,只是转身走开,不再和?杜楚渝站在一?处。
杜楚汐走了,自然有不少人跟着她走了,杜楚渝也不在乎,她谁都不放在眼里,甚至还觉得大家都喜欢的杜楚汐,假惺惺的很。
杜楚汐走了两圈,看了看没看到?叶凌,还纳闷这个人是去哪躲起来?了,接下来?两个时辰,叶凌也没出现。
一?直到?杜楚澜回来?了,说一?起用午膳,叶凌又?神出鬼没的出现了。
但?杜楚汐已经顾不上这个了,因为裴井修也来?了。
杜楚汐自然是要和?杜楚澜一?起吃的,于是和?裴井修也坐到?了一?处。
她有些恍惚,看一?眼裴井修,心就跳的更快。
一?顿饭吃下来?,走路已经有些飘飘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