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姗姗眨了眨眼：“真的假的？大哥你可别框我。”
那工人顿时急了：“你这小姑娘，我框你干什么，我要不是看你心肠好，才不跟你说这么多呢。你不知道，我们工头都不让往外说，这项目原本是政府的没错，但政府不是忙不过吗？就外包出去了，被现在这个老板，叫什么李老板给承包了，李老板后来又找了我们包工头，这活才落在我们身上。”
说道这里，工人师傅叹息一声：“这李老板太抠门了，原先说好一天给两块五的，现在说什么我们活干的不好，说是要从外面找了个什么技术员，要把技术员的工资省出来，所以给我们降到了一天两块，你说说，这么脏的活，一天两块，也太欺负人了不是，这要不是看在我们工头的面子上，谁愿意给他干活啊！”
“技术员？说的该不会是我吧？”陈姗姗小声嘀咕了一句，连忙又问：“那你知道这个李老板的公司叫什么吗？”
“这我不知道，我说你这个小姑娘，你打听这么多干什么，叫你别来你别来就行嘞。好了，不跟你说嘞，我得干活去，不然一会儿被工头看见又要挨骂了。”工人师傅说完推着板车走了。
留下陈姗姗站在原地若有所思。
正思考间，宫主任隔着老远的距离喊她：“喂，姗姗，你站那发什么呆？看完了没？看完了过来开工了。”
“来了。”陈姗姗连忙回应一句，掩饰心中的情绪。
等到走到近处，宫主任问她：“怎么样，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啊，主任，我看了一圈，拆的挺干净的。”顿了顿，陈姗姗试探着道：“不过咱们就这么开工吗？直接开始建？没有其他什么准备工作要做？”
宫主任闻言一愣：“啥准备工作？你们文化人……都这么讲究？还要准备啥？”
“不是，没什么。”陈姗姗笑了笑，揭过这个话题：“那就开工吧，我看这升降台好像是要建在北边是吧？咱们这就过去。”
“行。”虽然昨天已经见识过陈姗姗的本事了，但第一个大型升降台，宫主任还是跟过去监工，陈姗姗见状，没说什么，只是装作不经意地闲聊：“对了主任，咱们啥公司啊？挺有钱的啊，给我开这么高的工资？”
宫主任撇了撇嘴：“有啥钱啊，咱们公司那李老板老抠门了，这都是我从工人手里给你挤出来的知道不，你以为呢！”
宫主任一副陈姗姗占了大便宜的嘴脸。
陈姗姗连忙捧他：“那可多亏了主任呢，您放心，我一定好好干。”
宫主任冷哼一声，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
陈姗姗却话锋一转：“我看咱们做的这些东西好多都是实验器材，像实验室这种项目，一般人也接不到吧？李老板是不是有什么门路呀？”
“你这小丫头片子，还挺八卦的，我告诉你啊，好好干活，别打听这些有的没的。”宫主任警惕的很，见陈姗姗打听大老板的事，怎么也不肯开口了。
陈姗姗知道再问下去就会引起对方的怀疑了，便也不再开口，而是专心帮他做好了升降台。
制作大型升降台比较费功夫，陈姗姗从下午一直忙到晚上九点多钟才收工，见天色不早了，宫主任十分贴心的提出派人送她回学校，被陈姗姗婉言谢绝。
拜托，月黑风高，更加适合明察暗访好不好，她还想着等人都走完了悄悄进去取些样本呢！她现在是物理系的学生，取些样本回去分析一下污染成分总可以吧？
打着这个主意，陈姗姗怎么可能让人送他，连连谢绝了主任的好意之后，便当着对方的面离开了。
当然，这只是表面上的，实际上在走出一段距离之后，她回头查看了一下似乎没人跟着，便连忙找了个没人的角落蹲着，准备等到所有人都走完了之后再进去。
九月的夜晚，霜寒露冷，黄叶凌霜，陈姗姗穿着短袖，身上有了些许凉意。在等了约莫半个小时之后，看着不远处工地上的灯一盏接着一盏的熄灭，她站起身，跺了跺脚，抖了抖发麻的身子，正准备悄悄摸回工地，忽然一道略显耳熟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这么晚不回去，蹲在这里干嘛？”
陈姗姗回头，诧异地看着眼前之人。
“沈学长，你怎么在这？”
沈从烨穿着白衬衫，领口的扣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露出精致修长的锁骨，他站在月光下，月光如水，印在他的眸光中，温柔缱绻。
陈姗姗的脸微微有些发热。
“你在这干嘛？”沈从烨又问了一遍。
“我……”陈姗姗有些犹豫，关于这个工地现在她掌握的资料还较少，若是告诉沈从烨，将他牵扯进来，她担心会有危险，毕竟她自己还能依靠金手指提前预知危险离开，但若是沈从烨也牵扯进来，万一被连累了……
等不到她的回答，沈从烨微微皱眉：“你一个女孩子，大晚上的不要在外面乱逛，快点回学校去。”
“知道了，沈学长。”见对方的语气有些严厉，陈姗姗不敢再胡思乱想，连忙点头，看来今晚是取不到样本了，只能明天再来。不过……
“学长，你不走吗？”
“我去福利院看看就来，你先走。”
“你要去福利院？那里已经拆了呀！”陈姗姗有些诧异。
沈从烨抬眸：“我知道，就因为这样我才想去看看。”
瞬间，陈姗姗领悟了他的意思：“你是想去看看排污工作做得怎么样？”
“嗯。”沈从烨点头，没有隐瞒。
“那你白天再来呀，这大晚上的，也看不清吧……”
听到这话，沈从烨沉默片刻，然后道：“我白天来过了，他们不让我进去。”
陈姗姗：“……”
她忍不住笑起来。
这沈学长看着挺聪明的，结果白天竟然被工人拦在了门外。不过应该正是因此，他才会觉得工地的排污可能有问题，才会想在这个时候进去看吧。
既然如此，就算自己不告诉他他也要查，那么不如跟他一起行动好了。
打定了主意之后，陈姗姗心里忽然轻松了许多，她开口道：“我白天进去看过了，里面没有做排污处理，而且工人也都没有穿防护服，所以我想进去偷些泥土带回去做样本分析，不如咱们一起？”
“你这么晚不回学校，蹲在这里就是为了这个？”沈从烨的眼神晦涩不明。
“嗯。”陈姗姗点了点头，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沈从烨沉默片刻，半晌，才点了点头，道：“好吧，那你跟着我，小心行事。”
陈姗姗应了一声。
月色中，两人并肩悄悄翻墙进了工地。
令陈姗姗意外的是，沈从烨看着高高瘦瘦弱不禁风的，伸手竟然还不错，三两下就翻了进去。
工地的围墙不低，陈姗姗虽然脑子够用，但行动上未免差了一点，她有些吃力的翻上墙顶，迎面撞上了一双带着笑意的眼睛。
只见沈从烨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拖来了张凳子，此刻他正踩在凳子上，仗着个子高，伸出双手准备接着她。
陈姗姗见状脸色一红，但伸头望了望围墙的高度，到底还是接受了沈从烨的好意，被他半抱着从围墙上下来。
脚跟落到实地的时候，两人都有些尴尬。
沈从烨轻咳了一声：“走吧，你还记得被污染的地方都在哪吗？”
陈姗姗闻言脸上的羞涩瞬间消失，转而严肃的点头：“我知道，跟我来。”
陈姗姗带着沈从烨往白天去过的南面建筑摸去，那是整个福利院原先污染最重的地方，按照她的猜想，污染源应该就是从南面过来的，福利院的地势南高北低，污染源从南面排放过来，顺着西面流出去，所以西面才污染最少。
所以，从南面采样分析，得出来的结论一定是最接近真相的。
两人到了南面食堂附近，这里才拆了一半，还有一半没拆，陈姗姗站在路口把风，沈从烨则从口袋里掏出个塑料瓶，小心的用刀子将地上被污染的褐色泥土装进去。
“不知道你要取样，没带试管，先用饮料瓶装一下吧。”沈从烨小声解释。
“行。”其实陈姗姗也没带，主要还是因为她过于相信李院长的话，认为对方一定会做排污处理，是自己看漏了。她没想到民政部把工程外包了出去，而这位包了工程的李老板显然阳奉阴违，不仅没有排污，甚至就连工人的防护服也没准备，这才导致陈姗姗抹黑采样。
见没有人，两人打着胆子分别在其他几个地方又取了样本之后，便准备回去了。
这一次还是沈从烨先过去，等他过去之后，刚准备让陈姗姗往下跳，就见一道刺眼的灯光打到了他的脸上，有人在不远处拿着警棍大声地朝他喊：“什么人？干什么的？”
沈从烨急了，大声催促陈姗姗：“跳，快跳，快！再不跳就晚了。”
陈姗姗显然也看见了不远处的人影，时间紧迫，由不得她多做准备，她眼睛一闭，牙一咬，干脆利落地跳了下来。
远处的人影见两人一起从工地内跳出来，顿时慌了，连忙加速从远处冲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