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自卑

夜色笼罩的幻境已经亮起了星星点点微弱的光芒,阴时快要结束了。

也就?在这?时,几?人却凭空出现在幻境上方?。

为首的那人墨发如瀑,一袭金滚边的白衫与头发相互衬映,宽大?飘逸的衣袖随风鼓起,无拘无束,谪仙般温润如玉的脸上表情却并?不好看。

“真人,为何这?幻境之中魔气冲天?”随行一个中年男子觉得有些不对劲,便?恭恭敬敬问许若真。

不错,来人正是宫冬菱谢瑜的师尊道法真人许若真,在得到了裘言传来的璇玑草计划失败的消息后,他便?沉不住气,带着几?个自己的门客一起往幻境来了。

但刚进这?幻境就?感觉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简直是魔气冲天,关键的是这?正好碰上了阴时,更给了那魔族藏匿隐蔽的机会。

“或许是有魔族趁着夜色混入了这?幻境之中,只是这?目标,就?不知是璇玑草还是其他什么?人了,”许若真沉思片刻道,“这?阴时即将?结束,到时候便?能顺着这?放肆的魔气去寻了。”

许若真眯眯眼?,这?魔气来的倒是时候,还能掩盖自己来这?幻境的真实目的。

而另一边魔气的源头,裘言正跪在地?上,眼?中痴迷狂热的情绪在忽明忽暗的光亮中若隐若现。

谢瑜刚下达了杀人的命令。

“杀……杀掉他们?”裘言瞪大?双眼?,眼?里透出一点迟疑,显然是没?想到谢瑜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怎么?,不敢还是没?有能力?既然如此,又有什么?资格来问我要馈赠呢?”谢瑜只轻蔑地?看了裘言一眼?,像是知道这?结果早就?在意料之中,自己从未认可过裘言一般。

似乎是被这?种冷漠态度刺激到了,裘言捏紧拳头,指甲在掌心里掐出几?个红印,咬牙道:“我可以!我有能力杀死他们!”

说罢,他不顾膝盖被剐去的骨肉,将?剑尖插入地?上,撑着剑摇摇晃晃地?看起来,眼?里闪过一丝狠毒,看向那边正欲逃跑的“猎物”。

谢瑜一声?轻笑,站在原地?遥遥看着几?人自相残杀的模样,眼?底的温度凉进了骨子里。

或许这?就?是人的本性吧,只需一点利益的诱惑,就?能轻易瓦解同盟,让他们为自己所求的东西争抢。

这?样的罪恶,却是她身体力量生?长的土壤,深吸一口气,仿佛空气中都沾染上了欲之恶。

此时幻境的天色已经亮了大?半,空旷的荒野之中,每个人都无处遁逃,裘言也在瞬间锁定了二人的位置。

裘言身为金丹后期的修士,区区两个筑基弟子,还不够他放在眼?里的,他封闭了小腿的感知,便?不再被那刺骨之痛所打扰,只用轻功,一个漂亮的翻身,就?如鬼魅般落在了没?命奔跑的两人面前。

仇子荐自知打不过裘言,带着齐拓直接示弱,试图让裘言清醒过来:“大?师兄!你清醒一点,谢瑜只是在报复你罢了!如果你就?这?般轻易被她蛊惑,不仅什么?也得不到,最后也会丧命的!”

听到“报复”二字,裘言想起了什么?。

以前在魔域中,他本是个暗卫,这?双手不知道沾染过了多?少?鲜血,但自从被选为卧底派上不周山后,他在正派术法和祥和环境的熏陶之下,再未让自己碰过这?些“脏事”。

自己曾经还用这?事来激怒过谢瑜,也不知道是不是她故意报复,便?是提出这?样的要求。

想到这?里,他的心猛然一沉,才突然从狂热痴迷之中冷却清醒过来,谢瑜似乎对他充满着恶意,正在一点点将?当初遭受的一切还到他的身上。

裘言一回头,谢瑜像是有所意料,对他挑衅地?挑挑眉。

这?挑衅似乎让裘言更加失控,他眼?睛充血,五官狰狞,满脑子皆是谢瑜给自己下达的命令。

报复又如何?!只要他杀掉了仇子荐二人,魔神?就?会认可自己的力量,明白他一切都为了唤醒的良苦用心!

他不再迟疑,而是握剑的手一紧,往其中注入了自己的灵力,剑上的寒光一闪,速度快到几?乎只有银色的影子在黑夜里划过,却是直接朝着还在对自己苦苦哀求毫无防备的仇子荐身上捅去。

仇子荐齐拓从未想过裘言竟真的这?般冷血,杀人行凶之事都不需要任何的心理?建设,如此快的就?出手了。

“你……!”

不等仇子荐说什么?,裘言神?态却像是陷入了疯狂一般,又猛的将?剑从他的身体里抽了出来,欣赏美景一般仔仔细细看着对方?像块破布坠下,鲜血从伤口和口鼻处喷涌而出。

杀人之举无疑是已经影响了他的心智,从前的暴虐和嗜血之瘾又重现于身体面容之中。

真无趣啊……

谢瑜冷眼?旁观这?一切,她知晓,这?一切不过是裘言自己卑劣作风使然,他早就?想做这?些了。

齐拓在旁边扶住仇子荐的身体,惊呼一声?:“裘言!”

他再怎么?厌恶谢瑜,也知道现在真正来索命的恶鬼却是裘言,若他不是嗜杀成性,又怎会仅仅因为谢瑜一句话就?立刻出手伤了仇子荐呢?

齐拓的眼?中已经没?有了惧色,在真正见识到同伴被害时,反而绝望狂躁起来:“我今天即使要死在这?里,这?也一定会和你同归于尽!”

说到这?里,他手心握住一个小瓶子,用手将?盖子顶开,指腹堵住瓶口。

不知哪来的勇气,齐拓冲上前去一个冲力将?裘言扑倒在地?上,趁着裘言害没?反应过来不断挣扎之时,扳开他的嘴,将?瓶子里的东西倒了进去。

隐隐能见到一个虫子从瓶子中落入裘言的舌面上。

齐拓死死按住裘言的嘴,不让他将?那虫子吐出来,眼?中迸溅出痛快泄愤的光。

“唔唔——!”裘言能感觉到那虫子在他上颚中啃破了一个口子,便?钻了进去,而就?在和血肉触碰的一瞬间,痛苦让他浑身上下一齐抽搐了起来。

是蛊虫!只是不知是何种蛊虫。

裘言在魔界见过类似手段,甚至为了当卧底封印魔族气息时被下过蛊虫,也是这?般万虫噬心一般的苦楚。

他虽眼?花看不见东西,但凭着本能将?剑杂乱无章地?刺在齐拓的身上,齐拓没?办法,只能放手躲避,一边捂住被裘言划出的血口。

裘言利用这?一瞬间的破防,将?齐拓掀翻在地?上,整个人趴伏着,将?手伸进嘴里,想把那蛊虫抠出来,但虫子早就?循着血肉,不见踪影。

噬心之痛没?持续多?久,但接下来的感受却让裘言颤栗起来。

因为,这?只蛊虫进他身体里的第一件事,就?是将?那只封印魔族血脉的蛊虫吞噬掉了。

它和所有的蛊虫一样,不允许自己所掌控的身体之中还有其他蛊虫,两只虫的战争往往是由强大?的那一方?吞噬掉弱小一方?为结尾。

裘言已经没?法去思考这?蛊虫会带来什么?了,此时他身体中被封印的魔气倾巢而出,就?此喷发,他也彻底失控,无意识将?这?几?乎要冲破筋脉的魔气释放出去。

他果然是个魔族,经过裘言一系列怪异表现后,谢瑜心中早有猜测,直到现在看见裘言浑身环绕的黑雾时才肯定。

此时早已没?有阴时的阻拦,齐拓也将?这?怪异的景象尽收眼?底,他也猜想到了魔族,两股颤颤瘫倒在地?上,还不断后退。

这?动静反而是引起了此时暴虐无道的裘言的注意力,他速度比方?才更快了,提剑刺下去,也不看什么?致命位置,癫狂地?重复一剑剑刺下去又拔出来的动作,几?乎要将?齐拓刺成蜂窝。

随着杀戮,他身上的黑雾更甚,似乎也染上了一层血色,格外骇人。

不能在放任下去了……谢瑜拿着玄菱,就?要迎上去。

但就?在这?时,她突然向天际看去,比从前敏锐多?倍的感知告诉她,有人来了,还是实力深不可测的高人。

谢瑜迅速收了魔气,只用从前剑修的路子,力量对比方?才简直是不堪一击。

果然,裘言察觉到谢瑜的靠近,魔气一爆开便?将?谢瑜击退去了十步之外,他一挥手,黑气化作箭矢激射而出,谢瑜故意没?有躲开,任由其钉在了她的左肩胛骨之上。

裘言正欲再追,却被一股强劲的威压给摁住了。

他此时若是有意识,就?会发现自己的师尊许若真站在不远处,脸上乌云密布,恨不得当场灭了他这?个欺师灭祖的东西。

但很不巧,裘言现在满脑子都是发泄杀欲,只怒吼着,要反抗这?股威压,结果当然是被压的七窍流血,就?此晕了过去。

在场除了许若真一行人,那四个中就?只剩谢瑜还是清醒的,其他都是倒在一大?片血泊之中,也不知道是否还活着。

清醒的谢瑜状态也很差,她的手几?乎握不住玄菱,任凭其哐的一声?落在了地?上。

众人的目光聚集在了她身上,只见她浑身狼狈,特别是左肩处有道骇人的伤口,被魔气侵蚀泛着黑紫的伤口,连流出的血液也是不正常的暗红色,显然是被魔气所伤。

几?人将?昏迷不醒浑身伤口的仇子荐齐拓抬起,带他们去急救,至于裘言,众人都知道他是魔界之人,迟迟不敢靠近。

“谢瑜,这?怎么?回事?!”许若真的声?音不怒自威。

虽然谢瑜此时是受害者的形象,但他本能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想从她嘴里套话。

“回真人,方?才阴时,我和师姐在山洞中静待黑夜过去,可谁知有人竟往山洞里吹了迷药,师姐睡着了,我便?出来看看发生?了什么?,结果出来就?看到师兄浑身被黑气包裹,还在残害同门,我便?执剑冲过去,想要救仇子荐二人,但没?想到却是被那强劲的魔气所伤……”

她越说越是迷茫,最后看着许若真惶惶不安道:“真人,师兄他莫非是走火入魔了……”

这?话正是众人心中所想,但也说不通,毕竟裘言在这?幻境中又没?有突破,又没?遭逢什么?巨变,按道理?怎么?也不会走火入魔啊。

那除了这?个,便?只有另一种情况了,裘言自己本身就?是魔族人,是被人派到这?不周山当卧底的。

想到这?个可能,许若真的脸色更难看了。

因为裘言之所以会来不周山,正是许若真自己一意孤行。

当时灵魔二界的战争刚结束,魔族惨败,而许若真却在战场上捡到了一个跟自己灵根天资都极为相似的少?年。

但少?年来历不明,而且如此好的天资,竟是一点修为都没?有,又出现在那样敏感的地?方?和时机,不周山上下都不太认可许若真将?裘言收入门下。

许若真当时斩钉截铁地?说自己能担保裘言不是魔族,事后经过不周山长老的重重检查,才勉强同意了下来。

但此时裘言魔气冲天,肆意残害同门,一件件事都在狠狠扇着许若真的脸。

在场众人都知道这?事,偷偷看向许若真,不知他会如何处置自己的爱徒,却只见他衣袖一挥:“先抓进地?牢吧,该怎么?样就?怎么?样,按流程来,若他真是魔族血脉,从此我与他再无师徒之实。”

他脸上并?无多?少?可惜之色,仿佛裘言根本不是自己一手教养了十几?年的大?徒弟一般,的确是公私分明,但也显得……冷血至极。

“遵命。”几?个门客没?再说什么?,将?裘言的身体翻起来,用捆仙绳捆了他的手脚,准备押送到地?牢去。

就?在这?时,他却发出了点蚊子嗡鸣的微弱声?响,竟是突然醒转了过来。

谢瑜偷偷看向他的眼?神?,只见其中有些茫然之色,比刚才的癫狂样子正常了许多?,便?是知道他此时已经摆脱了魔气的掌控。

“师……师尊?!”裘言一边想挣脱捆仙绳,一边回过头喊许若真。

“孽障!你是魔族血脉,却一直将?我蒙骗,若不是今日亲眼?看到这?番景象,不知何时才能发现真相!”许若真震怒,平日里温和的眉眼?也写满了厌恶之色。

“不,不是我,我是被齐拓害的,他给我喂了一只不明的蛊虫!我做了师尊这?么?多?年徒弟,师尊还不清楚我是人是魔吗?”

裘言膝盖上还有谢瑜留下的伤,此时脱力几?乎无法自己前进,一半的身子都跪在了地?上,还在满眼?乞求地?望向许若真。

“够了!不必解释,本尊一世清名都要毁在你这?个孽徒上了,不管你是不是魔族血脉,都残害了同门!我说出的话不会改变,我们师徒缘分已尽,从此恩断义绝!”

许若真最在乎的就?是自己的君子名声?,即使跟他相处多?的人都知道他不过就?是个伪君子罢了,但在外人看来,许若真的品性和修为都是顶好的。

发现裘言是魔族血脉后,许若真第一反应就?是让自己与其撇清干系,在这?件事暴露在众人面前之前断绝关系,以免自己的人生?因其沾染上污点。

周围人觉得他冷漠凉薄又如何,外人只会说他公私分明,不包庇自己的爱徒。

裘言和许若真当了那么?多?年的师徒,即使没?有什么?情分,但也是最了解他自私阴暗面的人,他很清楚自己再怎么?解释,也不会被许若真所救,眼?底的希望渐渐灭了,也不再挣扎,反而是幽幽看向谢瑜。

他终于还是没?有将?谢瑜的身份暴露出去,虽然谢瑜害了自己,但裘言知道,以谢瑜现在睚眦必报的性格,她定是不会放过许若真,即使自己不能报复,有人能替自己报复许若真也是好的。

在经过凶险之后彻底清醒过来,他才明白了魔神?不是谁都可以亵渎的,像自己一般自作聪明的人只会被反噬……

谢瑜也迎着裘言的目光看去,眼?神?里流转着笑意,她无声?地?开口:“再见。”

不用她出手,三个人都因为自己的欲望自取灭亡了,谢瑜心中的躁意终于消散了些许,她冷眼?旁观这?一切,心里却一点同情都没?有,这?些不过是他们应得的罢了。

有欲望却没?有能力,就?要承担粉身碎骨的结果,毕竟曾经的自己也是这?般不堪。

在场几?人都在片刻间散去了,只剩许若真和谢瑜师徒二人。

但用师徒实在不适合称呼他们,谢瑜从进这?不周山起就?只能称呼许若真为真人,连师尊师傅都不能叫,因为许若真不喜别人想起他收了一个废物做徒弟。

谢瑜曾也想过为何如何在乎自己名声?的许若真会将?自己收入门下,直到她见到师姐宫冬菱的画像,一瞬间什么?都明白了,他看上的始终只是这?张脸。

微微眯眼?,谢瑜忽然想起幻境那事。

不仅仅是宫冬菱在二楼看见了许若真的身影,谢瑜融合了残魄的记忆后,也清晰记起,当时在二楼栏杆处,除了北冶王以外,还有许若真。

许若真那日就?站在高台之上,冷漠地?目睹身旁的北冶王拉弓瞄准射箭的全程,甚至在最后奶奶死时,为谢瑜斩断尘缘而无比满意。

“真人,您可知璇玑草可以编织出梦境,凡是踏入之人都会被卷入梦境之中,以为自己就?是梦中人。”

谢瑜不顾自己还在流血的伤口,只是跟许若真一字一句陈诉道。

许若真转过身,看向自己从不关心的小弟子,眼?神?微冷:“如何?”

他和谢瑜关系尴尬,许若真当然知道,这?弟子在他面前从来都是畏畏缩缩的模样,何时敢这?般站出来跟自己讲话了?难道是宫冬菱教她的。

想到宫冬菱最近的改变都是因为眼?前这?个不起眼?的废物徒弟,许若真的嫉妒心便?疯狂生?长起来,明明自己才是菱儿最亲近的人,为何这?师徒关系却被谢瑜如此轻易的瓦解?

“我重历梦境时,却意外看见了真人的身影,便?想来问问真人,真的是在我杀北冶王那日才第一次见我吗?”谢瑜眼?里没?什么?多?余的情绪,仿佛这?个问题根本不重要,仅仅是确认许若真是否出现在那里一般。

许若真的脸色却一凝,温和的脸上少?见地?堆了讽刺之色:“你的意思是说,本座偷偷跟踪调查你,就?为了将?你这?个废灵根收入门下?未免也太抬高自己了吧。”

若是从前的谢瑜,定是会因为许若真的讽刺羞愧难当,独自一人舔舐伤口,但此时谢瑜心里早就?有了答案,只是问出来看看他会不会说实话罢了。

她低下头,看起来是自卑受伤的模样,但她被碎发遮盖的眼?中明显闪过一丝戾气,跟之前看到裘言三人时如出一辙。

许若真看着谢瑜的样子,鼻子冷哼一声?,表现自己的不屑,亏自己还觉得她改掉了那畏畏缩缩的性子,现在不就?又来了吗?

他居高临下道:“你师姐呢?不是被迷药晕了吗,我带她去医治。”

“不麻烦真人,迷药不强,睡一觉就?会自然醒了。”谢瑜脱口而出,差点忘记在许若真面前暂时隐藏自己的本性。

许若真像是看穿了她想独占宫冬菱的心思,冷笑一声?:“不用你带路,本座也知道在哪。”

他径直走向那个山洞,谢瑜呼吸一滞,快步跟了上去。

谢瑜施了那些小把戏障眼?法根本骗不过许若真的眼?睛,不一会儿,他就?走到了熟睡中的宫冬菱面前,只探了探她的脉象,就?要将?她卷着被毯一齐带走。

看到许若真触上师姐裸露皮肤的那一瞬间,有什么?东西在谢瑜心中炸开了,黑雾涌上了右手,她差点要控制不住自己的魔障。

冷静,现在不是时候!谢瑜在心中默念,魔气才退下去,不至于被许若真发现。

许若真故意回头,欣赏着谢瑜失控的表情,他笑意直到眼?底:“你可曾知道,你师姐从小父母双亡,他们把她托付给我,是我将?六岁的她一点点拉扯大?的,我们的情分本就?不比一般师徒,也不是你这?种随随便?便?的人能够比得上的。”

“我知道你一直想引起本座的注意,却屡战屡败,便?将?目标转向你的师姐,不过是想得到点关注罢了,真是可怜。”

谢瑜什么?也没?说,抬头看向许若真,一双毫无波澜死水般的眸子沉的吓人。

“等菱儿醒来,第一个想看到的人,一定是本座,从小到大?,都是如此。”

这?句话让谢瑜一下想起了在师姐刚从极北之地?回来卧床养病之时,都是在许若真那里由他日夜看护的,却是因为宫冬菱只要醒来没?看见许若真在身旁,就?会伤神?无助到哭泣呕血。

许若真说的全都是事实,谢瑜根本无法反驳,但却也一点也不愿相信。

师姐……谢瑜眼?睁睁地?看着许若真在她的面前带走了宫冬菱,她顶着僵硬的身体,却是连动分毫都无法做到。

她没?有理?由,也没?有能力将?师姐抢回来。

而且更让她浑身发冷不愿相信的事实是,自己才是那个后来者,师姐的生?命中有太多?爱她仰慕她的人,自己是后来的且最不起眼?的那个,不过是得到了点师姐的垂怜眷顾和同情就?妄想独占师姐的全部感情。

真是不自量力,许若真说得对。

谢瑜回想起宫冬菱对自己做的一切,将?她从禁闭室救出来,一次次给她包扎伤口,在众人面前为她辩解,给她丹药……这?才发现,师姐对自己的好更多?的却是出于对她的同情和愧疚,是突然从裘言的挑拨与骗局中清醒过来后想要弥补她。

根本不是因为她是特别的那一个……

而许若真却从小将?她养大?,是她最亲密的人,孰重孰轻在这?一刻已经分外明了了,自己都不配和许若真放在一起对比。

谢瑜知道自己不应该这?么?白眼?狼,被师姐如此珍视对待了还不知满足,还想要她的眼?睛只能看到自己。

但一想到师姐曾经如此依赖许若真,她的心脏就?一抽一抽的疼。

明明自己的痛感闭塞,就?连这?魔气侵蚀的伤口都不觉半分疼痛,可为什么?心中的痛就?格外明显?

眉间的黑色的魔气若隐若现,再不做什么?,谢瑜知道,自己可能也会因走火入魔陷入神?志不清的地?步。

她对左肩上的伤口不管不顾,御剑跌跌撞撞,飞往了璇玑草所生?长的那片地?方?,她知道那天师姐也进了梦境之中,师姐看到了她的梦境,她也想找到师姐的记忆碎片。

许若真曾陪她走过生?命中每一个春夏秋冬,自己却未曾了解过师姐的半点过往。

璇玑草早已被摘走,就?连旁边的草药都不剩多?少?了,谢瑜比谁都清楚这?不过是徒劳,但还是忍不住过来疯子般的寻寻觅觅。

就?在这?时,身边的草丛里却传来一阵细微淅淅索索的声?响。

若不是五感比从前敏锐太多?,她只会像上次一般,被这?黑邪赤蕴蟒突袭,但这?次,她不见丝毫慌张。

来的正好,谢瑜握紧手中的玄菱,这?次,她一定要打败这?巨蟒。

黑邪赤蕴蟒感受到谢瑜那边的杀气,自知已经暴露,便?轰的一声?将?身上掩盖的树叶植被顶破,高高扬起了高贵的头颅,它认出了谢瑜,知道她是几?天前从自己手上逃脱的猎物,更加兴奋,尾巴拍在地?上,发出一声?声?催命般的鼓点。

谢瑜克制住体内蠢蠢欲动的魔气,她想仅凭自己的力量和巨蟒比试,魔气是封印在自己体内的力量,虽然能为她所用,但毕竟是外力。

或许连谢瑜自己都没?发现,在面对师姐自卑到无地?自容时,却仿佛又回到了曾经那个不完整的懦弱主?魂,她的骄傲和自负在关于师姐的任何事情面前都格外不堪一击。

这?便?是为何从小和奶奶在一起时,她也愿为奶奶折了一身傲骨。

巨蟒张着嘴,朝她飞扑,像是要一口将?谢瑜吞入腹中似的,被谢瑜闪身躲开了。

她冷冷紧盯巨蟒的黄金竖瞳,将?玄菱高高抛起,双手结印,将?灵力汇聚于掌心间,渐渐出现了个光球的雏形,她一手托起光球,在握住剑柄的瞬间将?这?股灵力传至玄菱,玄菱赤铁造的淡红剑身在这?一刻竟像是被点亮了一般,发出一阵夺目的红光。

谢瑜从前从未将?玄菱用至如此境界,她隐隐感觉到玄菱的剑魂在自己的强烈情绪下苏醒,助力于她。

她只看向自己的目标,脚尖在地?上猛地?一点,她向巨蟒冲刺过去,利用轻功和巨蟒身上的鳞片,竟以巨蟒身体为落脚,向上继续攀去。

巨蟒急速扭动自己的身体,想将?谢瑜甩下来,可是没?用,谢瑜的速度太快,下盘又极稳,在地?震般的摇晃中还能保持这?股冲劲。

谢瑜只顾盯着自己的目标,巨蟒那对黄金竖瞳,只要将?它的眼?睛毁掉,要解决其便?容易太多?。

近了!她看着有自己半个身体那么?大?的竖瞳,双手握剑,朝着瞳孔拼劲全劲刺入这?琉璃材质一般的瞳孔。

巨蟒被刺瞎了眼?睛,发狂起来,将?举起的上半个身体摔在地?上,整条蛇身在地?上翻滚着,长长的猩红蛇信就?要将?谢瑜卷入口中。

谢瑜来不及将?还插在瞳孔中的玄菱拔出来,只能握住结实的剑柄,摇摇欲坠,不让自己被巨蟒的翻滚给甩落,在这?期间又得躲避蛇信和毒牙的攻击。

她死死绞着玄菱不放手,任巨蟒将?她摔得浑身是伤。

“主?人,以你的灵力根本支撑不了多?久的。”那团黑雾终于看不下去了,终于显形,格外晦涩地?对谢瑜说道。

谢瑜咬着牙,一句话也不肯说,

黑雾知道她心中的郁结源头不是这?巨蟒,而另有它物,它也意有所指:“主?人何必呢,用邪魂之力不就?能打败他,得到你想要的东西了吗。”

这?句轻飘飘的话落在谢瑜的耳中,像是一块掷入死潭中的石头,那么?小一块,却能激起千层浪。

“要多?久才能打败许若真?”心中一颗种子在这?一刻种下了,她沉声?问道。

“最快两年,我就?能将?力量全都渡给主?人,这?世间独有的,连魔尊都苦苦寻找却一无所获的邪魂之力。”黑雾毕恭毕敬。

“再快一点。”

谢瑜不再压抑身体中的魔气,只见她猛地?放开玄菱,双手覆在巨蟒身上的鳞片之上,黑雾徐徐注入这?黑邪赤蕴蟒的身体之中,只在顷刻之间,砰的一声?巨响。

黑色碎片像暴雨一般,从高空之中落下,巨蟒的身体以这?种方?式收尾,回归了幻境的泥土之中。

黑幕落下以后,谢瑜一把接住玄菱,嫌恶地?看向那一地?残尸,稳稳落在了稍远处。

……

另一边,宫冬菱在床帐中醒转,眼?前是软榻纱帐琉璃珠帘,种种布置都格外陌生?。

她警觉地?翻起身,敲敲还有些晕乎乎的脑子,仔细回想她之前在何处。

似乎是阴时降临,她和谢瑜窝在山洞中,周围的一切都暖和又富有安全感,让藏着心事的她也一点点放松了警惕。

但再怎么?心大?也不会就?如此睡着吧?而且这?醒过来的地?方?又陌生?,一个猜测在她心中隐隐成型,不会是剧情再次错乱重演了吧,自己被人下药迷晕,而谢瑜不敌众人之力,黑化后结果被判为走火入魔,给关入了地?牢?

这?猜测让她浑身紧绷,宫冬菱一边下床一边狂敲系统:“在我昏迷的时候,谢瑜可有黑化?!”

【察觉到一段时间谢瑜在黑化边缘徘徊,但似乎情绪波动几?下后又被压了下去。】系统告诉宫冬菱结果。

不等宫冬菱松口气,房门却被人推开。

那人是很久都没?见的许若真,宫冬菱看到他就?直皱眉。

“菱儿可觉得身体有好些,为师听说你在幻境中遭难,立刻就?赶过去将?你带回来了,幸好只是迷药,没?有什么?毒性。”许若真端着一碗汤药,走到宫冬菱身边,就?着床沿就?要坐下来。

宫冬菱马上起身:“师……师尊,我已经好了,可以走了吗?”

许若真嘴角却浮起一丝苦笑:“为师刚丢了一个徒弟,就?连你也要离我而去的吗?”

“丢了徒弟?!”联想到刚刚的一切,宫冬菱第一反应便?是谢瑜又糟了难,甚至严重到被许若真断绝了师徒关系。

“是啊,你的师兄裘言竟是魔族派来的卧底,十几?年的师徒情分竟断在了这?种事上,师傅现在,就?只有你了……”许若真一双眼?睛微闪,酝酿了些情绪。

宫冬菱不吃他这?一套,却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震惊:“打住!你说什么??裘言是魔族卧底?”

怎么?身份暴露不是谢瑜,竟是裘言,原著里面可没?有这?么?早暴露啊!宫冬菱脑子里像是被人塞入了一团乱麻,都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若不是我亲眼?见到他用魔气残害同门,为师也不会相信这?个结果,内门仇子荐和齐拓都因为重伤陷入了昏迷之中。”

宫冬菱对他俩可没?兴趣,她急切追问道:“谢瑜呢?谢瑜怎么?样了!”

裘言魔气暴走,才刚刚筑基的谢瑜如何能抵挡住他的攻击,想到这?里,宫冬菱双眉都绞在了一起。

许若真却不说话了,他将?手里握着的勺子舀了一勺汤药,吹了吹,就?要喂给宫冬菱:“先喝药。”

看着他这?幅惺惺作态的模样,谢瑜就?浑身冒起了冷汗,她将?勺子猛地?推开,提高声?音道:“谢瑜呢?她到底怎么?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变强了,半天就能日万了!小反派打包下线,大反派们就要亲自上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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