璇玑草的问题实在头疼,第二日,她直奔不周山的藏书阁,势必找到解决问题的其他路子。
在原著中,作者时不时就会安排走投无路的主角在某本古书上又发现了个神秘古方,就如那个重塑灵根的方子,便是这样“恰好”落入了谢瑜手中。
宫冬菱便也想去碰碰运气,说不定真能有什么收获。
藏书阁位于不周山附近独立的一座无名峰上,若不是阁主没什么架子,允许弟子们御剑飞行过去,那上一次藏书阁恐怕真得要大费周折。
这御剑飞行不比修炼时灵力在全身的周转,讲究的是人剑合一的状态,意念和剑魂相通,捏个诀就能起飞了。
但问题就出现在这里,宫冬菱没想到这剑竟不认她!
苦思冥想都达不到传中意念和剑相通的状态,那剑对她的诀也是没有半点回应。
原主的玄菱剑是众所皆知的通人性,当时原主在极北之地失去踪迹时,不周山派了一批又一批弟子去寻,却只找到了悲鸣中的玄菱剑。
自从弟子们将它带回来,它就仿佛陷入了沉睡之中,再无半分动静。
直到谢瑜上山,那沉寂已久的玄菱剑,竟主动将谢瑜认做了主。
剑重新认主代表着原主已逝,并且等到了自己下一个有缘人,这个结果在很多人的意料之中,毕竟宫冬菱能生还的可能性基本为零。
既然如此,真人便顺水推舟将玄菱送给了谢瑜作为佩剑,哪知道几年以后,宫冬菱又回来了!
玄菱自然重归原主手中,可这一剑同认两主的奇观,这也成了原主和谢瑜之间的巨大矛盾。
“这剑是不是认出来我是穿来的了?”宫冬菱敲敲系统,满脸一言难尽。
【应该是在你穿过来的时候断连了,你放点血在剑身上,它认得你的血,应该会勉强让你使用,不过之后会不会突然出什么意外我就不清楚了……】
宫冬菱将信将疑,便将手指放在剑刃上,呲啦一声,便划出一道血口出来。
随着血液一点点流逝,宫冬菱的脸色一下就苍白了许多,怕失血过多会超过这孱弱的身体的承载力,便从储物戒中拿出上回给谢瑜治伤留下来的药粉,撒了点在伤口上。
明明之前给谢瑜上药时,对方看起来根本没什么感觉,等真正用在自己身上时,才尝到其中滋味,倒像是用不锋利的刀子割着伤口下的嫩肉一般,疼的简直死去活来!
“谢瑜还是人吗?这都没感觉的?”她咬着牙拿纱布将手包好。
再说那玄菱见了血,剑身也开始发出红光,显然已经被她唤醒了。
宫冬菱按照刚刚的办法,总算在识海捕捉到一道红丝线,她一下拽住了那根线。
但那根线看起来很不情愿,在宫冬菱的掌心中不停扭动。而宫冬菱也是铁了心不放手了,一人一线就在那僵持着,最后线终于败下阵来,融入了她的掌心中,这一瞬间,她的识海剧烈一震,意识终于和那剑连上了。
她伸手,意念只微微一动,剑就飞到了她手上。
折腾一番,宫冬菱终于到了藏书阁。
藏书阁外边看起来不过是个小院子,但踏进门才知里面别有洞天,不愧对集天下书大成的名号,只见高耸入云的书架一排排绵延而去,上面整整齐齐列着无数古书竹简,一大片撞入眼中,很是壮观。
正当她不学无术地呆站在原地,连如何找书都不知道时,一个老头从天而降。
老头邋邋遢遢,不修篇幅,花白头发胡须一直拖在了地上,裹在一身灰色的破烂长袍之上,他提着葫芦酒壶,满脸醉态,迷离浑浊的眼睛在看到宫冬菱的片刻发出了点精光:“哟!没见过的小友!稀客啊稀客!”
“这世道啊,专心看书的小辈是越来越少了,想当年我们年轻的时候,这藏书阁都站不下那么多人……”
他本也想捋捋自己的胡须,结果发现到处都打结,又讪讪收回了手。
“前辈,初来藏书阁,不知该如何找想要的书,前辈可否指点一番。”
“好说,好说,不过你要的书老夫我已经算到了,恐怕是这一本吧。”他指尖一弹,藏书阁内的书架竟以两人为中心动了起来,随着机关嘎吱嘎吱响着,眨眼间,一个新的书架便落在了两人面前。
老人看都没看,只随意从中抽出一本,抛到了宫冬菱手上。
不可能吧,这里每一本都长一样……抱着怀疑,她翻开封皮,却只见里面赫然写着“璇玑草录”。
?!真有这么神奇吗?宫冬菱此刻脸上写满了震惊和“教练我也想学”。
那老人嘿嘿一笑,也伸长脖子来看宫冬菱手上的书:“唔——璇玑草录?似乎在哪里听说过?”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打断了他们:“酒鬼老头儿!那不是我要的书吗?你怎么给了旁人!”
宫冬菱一抬头,就看见谢瑜站在远处,满眼幽怨地瞪着自己和老头,甚至还气的跺了跺脚。
她蹭蹭几步就走上前来,也不看宫冬菱,只朝着老头控诉,委委屈屈像个小受气包:“不是说先放在这儿,等我温完酒就拿回去看吗!”
老头笑眯眯,没有半分愧色:“是老夫忘了,记性不好咯。”
谢瑜气急,一手扯过老头的葫芦酒壶:“就记得喝酒!等哪天把命都丢了才做数!”
在宫冬菱的印象中,谢瑜一直是被压着的麻木畏缩模样,还从未如此灵动鲜活过。
十五岁的少女,还没到抽条的年龄,再加上从小就营养不良,似乎比同龄人总要瘦小些,但被简单扎起的乱发下,一张未施粉黛的娇好小脸已经初具日后倾城之姿的模样。
此时,她抬起眉眼,脸颊气鼓鼓,浮现的是还没褪去的幼态。
宫冬菱一声轻笑,果然还是小朋友啊,这么可爱。
更想捉弄她了。
“谢瑜,想要书吗?”宫冬菱扬了扬手中薄薄的《璇玑草录》,笑意更浓,“叫一声师姐就给你。”
谢瑜抱着酒壶,终于看向了宫冬菱,眼中明显是对书的渴望,但还是生硬道:“先来后到,既然前辈先给了你,那就该你先看。”
听了这话,宫冬菱也不接着劝她,而是当着她的面打开书,清清嗓子就朗声念道:“璇玑草,东南不过百里处,曰若虚幻境,多生……”
她还没念几句,就见到谢瑜难堪地将双手搅在一起,低着头小声叫了句“师姐。”
“啊?”宫冬菱举着书收到面前,刚好盖住偷笑的下半张脸,她眨了眨眼,假装没听到。
谢瑜抬头,小脸涨得通红,声音大了些:“师……师姐!”
“真乖。”她将书一合,痛快地递了过去。
在谢瑜欣喜来接时,她一顿,不撒手,紧盯着谢瑜:“你知道璇玑草的事了?”
“我就想随便看看……”被这么一问,谢瑜心虚的厉害,想收回手,却只见宫冬菱放开了书。
她的眼睛追随着宫冬菱的手,却突然发现她手上也缠了跟自己一样的白纱布。
想问她是什么意思的话到嘴边,不知怎么就变成:“你手怎么了?”
宫冬菱一愣,才明白谢瑜是问她伤口的事,随即桃花眼又弯成了一弯月牙:“无碍,不小心被划到了罢了,谢谢师妹关心。”
谢瑜越发的懊恼,张嘴就要质问她璇玑草的事,还没开口就被老头打断了。
“人家给你了你就好好看,哪来那么多问题,还不快点给我温酒做饭去!还想不想要这个月的月钱了!”
一边说着,还一边把谢瑜往屋外推搡。
谢瑜心不甘情不愿地带着酒壶和书出去了,又只剩老头和宫冬菱两人干瞪眼。
宫冬菱也想告辞,却被老头拦了下来:“走什么,等会儿一块儿上桌吃饭,那小丫头修炼不上道,脾气也不好,举炊温酒却没话讲,全是人间的烟火味儿,每次都让老夫回想起落难凡界的那几年。若不是因此,老夫早就把她赶走了。”
宫冬菱却摇摇头:“前辈又在口是心非了,明明比谁都关照她。”
辟谷后,修士们都几乎不吃饭了,这藏书阁阁主留谢瑜在身边做饭打杂,可不是找个借口帮衬她吗?
“我这哪是关照她,是被她缠上了嘛。当初小丫头修炼完了,就三天两头往藏书阁跑,借的都是些认读习字的玩意儿,看入迷了恨不得直接住我这儿了,好嘛,人饿昏了,还要老夫负责!索性就留她做个杂使丫头呗!
认得字了,还不走,又给我添乱,在那看功法书,笑死,根本看不会,还把我那上好金丝木书架给烧了,不知道瞎费什么劲儿!……”
老头絮絮叨叨,语气里却没有嫌弃。
宫冬菱静静听着,心中有几分触动,这些在原著中却从未提到过。
这里的谢瑜跟书中的谢瑜不一样,是个有血有肉,有自己价值的坚韧少女。
在特意编织成的虐文悲剧背后,才是谢瑜真正属于自己的人生。
“前辈,谢谢你。”宫冬菱突然开口。
阁主似乎明白宫冬菱想说什么,他哼了一声:“能少给老夫添点麻烦,就谢天谢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