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弈洵提笔写下最后一个字,画了个句号收了尾,算是?批阅完一本奏折了。
合上?这本折子,又继续拿下本折子,在这间?隙,他向一旁给自己?磨墨的林婳望去,想问她要不要吃点?宵夜,不想林婳趴在书案上?,俨然困得睡着了过去。
每日都有批不完的奏折,虽说他已经习以为常,但有时也觉得烦琐,今日有她在旁磨墨陪着,便是?遇见再不高兴的折子,他也能心平气和地处理了。
他放下手中的笔,起身去拿了一旁的披风,小心翼翼地替她披上?了,她动了动,拽过厚重的披风,脸压在上?面?又继续沉睡。
萧弈洵忍俊不禁,俯身蹲下来,平视着她,她睡着了真是?毫无攻击力,脸蛋软乎乎的,琼鼻小嘴,呼吸浅浅,叫人怎么看都看不腻。
她的一只手搁在桌上?,洁白而纤细,捏在手里软软的,不像他的手跟石头一样梆硬。
两只手握在一起看,她的手更小、更纤细了,握在手里都不觉小心翼翼起来,怕一不小心捏疼了她。
萧弈洵低下头,在她手背上?轻轻一吻,眼底的爱意?愈发浓烈,往后余生,能得她在身边陪伴,便足以。
-
膳房,大家伙正?忙得热火朝天,林婳也系着围裙跟膳房的大厨讨教几?招,想亲手给皇上?做一道药膳。
“皇后娘娘,”这时,何瑞急急忙忙跑进膳房来,喊道:“娘娘,您快去劝劝吧。皇上?非要去马场骑马,奴才是?怎么也拦不住。”
林婳听罢,用力把刀往粘板上?一立,“他是?这些日子养得太好了么?还不容易好了些,就要去折腾!万一伤口?又裂开了怎么办?”
林婳急忙冲到了马场,看到萧弈洵已经骑上?了马,正?在马场上?绕圈呢。
“皇上?,皇上?……”何瑞大声地喊道:“皇后娘娘来了。”然而,马场上?的萧弈洵骑得正?欢,根本就不搭理何瑞的喊话?。
林婳是?那个气啊,好不容易养好了伤,这么骑马骑一圈下来,伤口?不裂开了才怪,这伤口?又不是?打打补丁就能好的,万一恶化了怎么办?
她手叉着腰,气势十足地冲着萧弈洵的方向大喊:“萧弈洵——你给我过来!”
这么一喊,萧弈洵立马有反应了,毕竟普天之下没几?个人能敢喊他的名字,循着喊声回首望过来,见是?林婳在喊他,骑着马颠颠地就跑了过来,“你叫我?有事吗?”
“下马!”林婳叉着腰,凶巴巴如母夜叉,“你的伤势自己?不清楚吗?还没好全,就敢骑马,万一伤口?裂了怎么办?”
萧弈洵伸手拍了拍胸口?,笑道:“没事,伤口?长全了,不会裂开的。”
“快下来!”林婳气得冲过去扯他的腿,“你说长好了?就长好了?这才十天没到,哪里会那么快好全了?”
萧弈洵骑在马上?,看着林婳这小媳妇劲地扒拉他的裤脚,不由哑然失笑,“好好,我这就下马来,你先松开了。”
“这还差不多,”林婳松开了手,正?欲往后退去,却见得萧弈洵俯身下来,伸手一把给她捞了起来,让她坐到了马前?面?。
“你,你干嘛?”林婳被惊了一跳。
萧弈洵手拉着缰绳,拥着她道:“我们?去兜一圈吧!”话?落,也不管林婳的抗议,赶着马就往猎场的林子里跑去,速度极快,吓得林婳不由地扶住马鞍,整个人往他怀里缩。
“哈哈……”萧弈洵放肆地笑道:“我抱着你呢,不会摔下去的。”
一路在树林里穿梭,林中光影婆娑,白日的风不冷,吹在脸上?有一丝丝凉,反而特别?舒服,萧弈洵的骑术比她的好,跑得又稳又快,林婳渐渐地就不怕了,不像自己?骑马还要掌控马儿?的方,此刻她只需要仰着头看着树叶蓝天飞快从眼前?划过,那树叶和阳光交错的光影,当真是?美?丽极了。
萧弈洵骑马带着她跑到林子里的一处小溪旁,他终于勒住缰绳停了下来,“要下去走走吗?”
“嗯,”林婳点?头应着。
萧弈洵先下了马,旋即张开双臂来抱她下马,林婳往下一跳,他稳稳当当地接住了。
“这处风景如何?我每回来猎场打猎,都会到此处——”萧弈洵话?还未说话?,只见林婳二话?不说就抬脚向他的脚踩来。
“啊——”林婳本想踩萧弈洵的脚出出气,哪里想到他的脚硬极了,没踩疼他,反而是?撞得她脚趾疼,十指连心,脚趾也是?,疼得她眼泪都要冒出来了。
“你没事吧?”萧弈洵关心地伸手去扶她,被林婳一掌拍开了去,“你少管我,我也不管你了,你爱骑马,便去骑呗!你便是?去跳溪,我也犯不着管你。”
萧弈洵笑道:“你在担心我吗?”
“才不是?。”林婳气呼呼道。
萧弈洵静静看了她半响,笑道:“原来真的在担心我啊!”他走近了来,扯开些衣襟来,“伤口?没有裂开,不信你看看。”
“不看。”林婳瞥开视线去。
萧弈洵笑了,认错特别?快,“我错了,”他又走近了,歪头去看林婳的反应,“以后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我再也不去骑马了。”
“这是?骑马的问题吗?”林婳转头看过来说:“这是?伤还没有好全,你就跑去骑马的问题。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关心你的伤,你的伤口?若是?恶化了,他们?又得战战兢兢地照顾你……”
“嗯,”萧弈洵点?头应着,又往前?走了一步,这下他跟林婳贴在一起了。
林婳身体向后倾去,“你离我那么近——”话?未落,腰身就被萧弈洵伸手揽住了,猛地将她带了过去,他俯身下来,盯着她的眼睛,抿唇浅笑道:“皇后,你不觉得这里非常适合约会吗?”
“恩?”林婳仰头望着他,倏地,他低头吻了下来。
林婳的眸子骤然睁大,放在身侧的双手不自觉地握成了拳,随着这个吻的加深,紧握成拳的手又松开了,轻轻地搭在他的双臂上?,微微用力地推搡着他的手臂,并不是?抗拒,而是?在示意?他,能不能别?吻得那么深,她快要呼吸不过来了!
林婳没有拒绝这个亲密的吻,这让萧弈洵大脑有些发热,拥着她的手臂越收越紧,霸道地攻城掠地,气得林婳拿拳头捶他,这才松开了她,还不待林婳反应,一把将她抱起转圈,高兴得有些发疯了!
这日,趁着林婳不在,萧弈洵把何瑞与边阳叫了来,特意?询问了他们?关于如何让女孩子开心的办法。
“呃——”边阳指了指何瑞,“皇上?,您还是?问他吧,我一个单身汉哪里懂这些。”
何瑞答:“奴才虽然娶了妻,但人各不同,奴才提供的办法,皇后娘娘未必会喜欢啊。”
“少废话?,”萧弈洵道:“尽管说,大不了朕一件件办了。”
“皇后娘娘什么东西没见过,怕是?送东西也不能让皇后惊喜。要不您领皇后娘娘去四周村庄玩玩?还是?去看看风景?或者一块赛马也行。”何瑞道:“对了,近日风大,最适合放风筝,皇上?您要不陪娘娘放放风筝,解解闷?”
“好主意?,朕要亲手为她做一只风筝,你们?快去替朕寻一个专门做风筝的师傅来。”
不一日,萧弈洵便做好了风筝,领着林婳到草场上?放了起来。
边阳和何瑞远远地看着,边阳双手交叉抱着,道:“这难道就是?爱情的酸臭味?自打我在皇上?身边伺候以来,我就没见过皇上?能笑成这样,眼珠子真是?恨不得粘在皇后娘娘身上?了。”
“是?啊,”何瑞在眉骨处搭了个凉棚,道:“人家皇后娘娘看风筝,皇上?看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拿着风筝线箍,皇上?握着皇后娘娘的手。难怪那么多选择,皇上?就偏偏选了放风筝。”
边阳道:“你提供的那些法子,也就放风筝能选。”
何瑞不好意?思笑了笑道:“咱家谈情可简单多了。”
在皇家猎场住了半个多月,萧弈洵的伤口?可算是?长好、长全了,就是?在胸膛上?留了一个疤痕,太医给开了药膏,日日涂抹,久了这疤痕就会消掉。
林婳怕萧弈洵粗枝大叶,胡乱涂了了事,本着负责到底的原则,每晚在萧弈洵睡觉前?,都会去替他擦药膏。
“别?乱动,”林婳没好气瞪了萧弈洵一眼,伸手按住他道:“太医说了,要好好的擦药,这疤痕才能消,这么丑的疤痕留在胸膛上?,多难看啊。”
“难看吗?这难道不是?朕为你受伤的证明?”萧弈洵淡淡开口?道。
林婳瞥了他一眼,“难看极了,”说罢,下了狠手给他擦药,这么猛地一按,激得他往后一退,嗔道:“轻点?。”
林婳笑了笑,放轻了力度,细细地给他把药抹匀完事,“好了,”她收好药膏,拍了拍手道:“皇上?您好生歇着,臣妾这就告退了。”
正?欲转身离开,却被他一把拽到了床上?,旋即倾身压了过来,压迫感?也随之而来,林婳偏开头去,不敢直视他的眼睛,“皇上?,别?闹了。”
“婳儿?,”萧弈洵低声喊着她的闺名,伸手替她将乱了的发丝撩至耳后,“别?走,好不好?”
细碎而炙热的吻落在她的耳畔,落在她的脖颈上?,烫得她白皙的脖颈迅速泛起红晕。
“我,我该回去了,绿翘她们?还在等我。”
“可是?我想让你留下来,”萧弈洵埋在她颈间?,呼出的气又热又急,扣着她腰的手也滚烫得像着了火。
“我,我……”林婳慌得厉害,萧弈洵抬眸望来,原本的清冷被炽热所代替……吻落了下来,缠绵悱恻而无法自拔,不知何时,衣带被解开,散乱开来,他的手掌沿着腰线往上?,指尖触碰到了她的贴身小衣,微微一挑,马上?就要触碰到了——倏然,林婳按住了他的手臂。
“婳儿??”萧弈洵眼神迷茫地看着她。
“我,我今日身体不太舒服,”林婳迅速地将衣裳拉好了,怎么也不肯再让萧弈洵更近一步,这满腔的炽热瞬间?被兜头一盆凉水泼灭,他不解道:“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我身体不舒服就是?不舒服。”林婳口?气冷硬道:“怎么?你难道还想强迫我?”
“强迫?”萧弈洵坐起身来,眼眸迅速冷了起来。
“原来在皇后眼里,一直是?朕在强迫你?”
林婳咬着唇,执拗地不说话?,这副态度明显是?在默认了。
萧弈洵站起来,翻身下了床,拿过外?衣穿上?,低叹道:“你歇息吧,朕到别?处去。”
林婳看着他走掉,也没出声叫住他,反而扯过一旁的被子,把自己?裹得紧紧的,整个人缩成一团。
-
何瑞听到小太监说皇后娘娘今夜宿在了皇上?的住处,原本歇下了,也高兴得屁颠颠跑过来探探情况,哪想在偏殿的门口?撞见了在喝闷酒的文宣帝。
“皇上?,您怎么在这?”何瑞惊了一跳,往主殿方向瞧了瞧,试探问:“您跟皇后又……吵架了?”
萧弈洵侧首过来,笑了笑道:“朕以为一切都是?水到成渠,结果在她眼里,竟是?朕在强迫她。可笑,真是?太可笑了!”
“这,这怎么会这样?”何瑞也看在眼里,“皇后娘娘不爱您吗?”
“不爱,她,竟一点?也不爱朕,”萧弈洵道:“朕便是?再无耻,便是?再能容忍,可朕——也会觉得难过,也会受伤的。”
何瑞眯了眯眼睛,探头仔细地瞧了瞧,原来他没看错啊,皇上?他居然——掉眼泪了。
这,这可是?他头一回见到皇上?掉眼泪,天哪!皇后娘娘这到底是?伤得皇上?有多深!
“原来,只有朕一人沉迷在这场风花雪月里,”萧弈洵高举着酒坛,大口?地灌着酒,“原来都是?朕一厢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