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婶婶,外头人多嘴杂,您总不能什么都信吧。”林婳委婉道,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道:“我正巧琢磨了几样糕点,婶婶你?尝尝,看看味道如何?”
杨氏尝了糕点,不?夸奖几句糕点,还是抓着刚才的话不?放,道:“这传闻总不能是空穴来风,肯定有什么苗头叫人知道了。婳儿,你?尊称我一句堂婶,还有什么话是不能跟我说的?”
林婳脸上礼貌地笑意倏然隐去,耐心俨然到了极限,不?过是看在爹的面子上,给她几分尊敬,没想到三番两次地冒犯于她,真当她是好拿捏的猫儿,没有脾气的?
她还来不及怼人,一旁方映雪比她还暴躁,语气很冲地道:“堂婶怎么了?八竿子打不?着的,有这闲工夫不如好好地管管你这张嘴,听风就是雨,还拿到正主面前来嘴碎,脑子怎么长的啊?”
“你?,你?——”杨氏被噎得说不出话来,见过村妇骂街,没想到堂堂世家小姐也?会像泼妇一样骂街,还不?带一个脏字,对方毕竟是相府家的千金,杨氏不?敢回嘴,只能转向林婳讨好道:“郡主,我也?是为了好,这才来关心你?的。”
“这个王爷也忒欺负人了,你?还未过门,就敢在外头胡来,完全不顾你的颜面,”杨氏道:“说到底啊,还是仗着门第欺负人,他仗着他王爷的身份欺负你?,便是做了什么,你?也?管不着。要我说啊,以郡主你?的身份,还是下嫁,这日子才能好过。”
杨氏说话好像不用喘气似的,一个劲地道:“我以前住的那个县上啊,有一个大户人家小姐就嫁给了一个年轻有为的书生,哟呵,还真嫁对了。这书生不?仅待她极好,从不在外沾花惹草,而且还考中了进士,如今举家迁居盛京,飞黄腾达了呢。”
这个杨氏也?忒能说了,林婳道:“那依堂婶婶你?所言,我也?该找个书生嫁了?”
“咱们再往高处看看呗,”杨氏热切地看着林婳,笑道:“嫁个举人什么的,岂不?是更好,最好是能亲上加亲。”
林婳颇认真地想了想,道:“那可不行,依照我爹娘的脾气,定是不会让我下嫁的,除非那书生愿意入赘才行。”
“呵呵,”杨氏脸上的笑容僵住,“这,这怕是不妥吧。”
“有何不?妥?”方映雪笑道道:“以郡主的身份,难道还不?能让一个小书生入赘?以太后娘娘对郡主的宠爱,便是状元入赘也?不?是不可。”
“这样啊,”杨氏尴尬地笑了笑,旋即起身就走,“我突然想起我还有事,就不打搅了。”说罢,急匆匆地离开了。
“她这是什么意思啊?”方映雪说:“我怎么总感觉她话里有话,好像在算计什么似的。”
林婳剥着瓜子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她应该是想替她儿子说亲。”
“什么?给她儿子说亲,你?跟她儿子?”方映雪惊掉了下巴,“这辈分算起来,你?们该是堂兄妹吧?这岂能成亲?”
“真算起来也没那么近的关系,不?过是我爹与她丈夫的关系比较亲近罢了,”林婳往杨氏走的方向瞥了一眼,缓缓地将杨氏的背景说了出来……
“她这一子一女没被他们那一房承认,身无长物,日子过得清苦,许是这般才打起来联姻的主意。”林婳道。
方映雪眨了眨眼睛,道:“我怎么感觉好像看到了萧弈谦以后的下场。”
林婳端着茶杯一顿,笑了,“不?至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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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婳的生辰宴是早就订好了的,在太后宫里举办,太后亲自操办,请了盛京里有头有脸的贵夫人,还有各勋贵世家的小姐们一块来观看林婳的及笄之?礼。
及笄礼庄重而美好,林婳穿着水蓝色长摆华服,在鲜花的拥簇下,还有所有人的见证下,行完了及笄之?礼。
宁太后和林夫人一起替她插上见证及笄的蓝色宝石发簪,都对林婳谆谆诱导了一番,期望她以后能成为知节懂礼、明事理之?人。
宁太后放眼望向众人,提高嗓音道:“接下来,哀家要宣布一件很重要的大事。”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了过来,只见宁太后先去握了萧弈谦的手?,拉着他走过来,随即另外一只手又握住了林婳的手?,将他们的手?放在一起,道:“谦亲王与紫云郡主的婚事儿时便已定下,如今紫云郡主已然及笄,这桩婚事也?该定下了。哀家已经找钦天监核对过日子,七月初六是个宜嫁娶的日子。届时,还请大家赏脸,来参加他们的喜宴。”
此话一落,整个殿内都响起道喜的声音,所有人都在夸赞林婳与萧弈谦有多么的般配,脸上都洋溢着笑容和迫不及待想参加喜宴的激动。
然被宣布了婚期的两位主角,林婳作安静乖巧状,萧弈谦则直接摆着一张臭脸,一起接受着众人的祝福。
及笄宴继续,一直持续到天黑还没结束,宁太后摆了筵席,还搭了戏台子热闹。
林婳像个陀螺似的被“拨”了一整天,这会子听得戏台上咿咿呀呀的唱,直觉得头痛欲裂,借口去更衣,从及笄宴上逃了出来,就在附近的小花园里散散步,吹吹风。
“林婳,”没想到萧弈谦跟在了她的身后,他直直地走过来,带着一身酒气,昏暗的花园里看,他的面容掩盖在阴影下,但能让人感觉到他满脸怒气。
林婳看着他,没做声。
萧弈谦又逼近了两步,粗声粗气地道:“如今随了你?的愿,你?可开心了吧。”
这明显是来撒酒疯的,林婳懒得理他,绕过他就要离开,却被萧弈谦一把?抓住了手?腕。
林婳用力甩开他的手?,皱眉揉着手?腕道:“你?喝醉了,现在不适合谈话。”
“我没醉。”萧弈谦目光紧盯着林婳,带着讽刺道:“你?就行行好,放我和月娘一条生路。你?想要什么样的夫婿没有?为什么偏选我?我此时明明白白地告诉你?,我此生爱的人只有月娘一个,对于你?,我完全没有任何感觉——”
“扑哧……”林婳实在忍不?住笑出了声,她按着腹部,努力想把笑憋回去,但实在是忍不?住,干脆捧腹大笑。
“你?笑什么?”萧弈谦冷脸道,甚至还有点错愕。
“唉……”林婳长叹一声气,好容易将笑意憋了回去,清了清嗓子道:“我觉得我有必要好好的跟你?捋清楚了。第一,我从来没有选择你,我们两个的婚事是太后做的主。
第二,你?跟月娘的事之?中,我可是个受害者。你?此时一口一个让我放你们一条生路,是不是太过分了一点?
第三,你?要退婚就退啊,我又没拦着你?。”
萧弈谦愣愣地看着林婳,半响才道:“太后顾忌你?,她当然不肯轻易松口。若你能说一两句话,她岂有不?松口之理?”
“这口锅我可不背,”林婳好笑道:“我不?过是一个臣子的女儿,你?作为太后的亲生儿子尚且不?能左右太后娘娘的想法,我又如何能左右她的想法?再者,你?们的爱情倒是轰轰烈烈,传遍了整个盛京城,引得我以及林国公府被人讥笑,我可没那么大度。”
“是,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萧弈谦目光柔和下来道:“可是小婳儿,我们是从小一起长大,至少还有兄妹之情,难道你?就不能帮帮我吗?你?一向是个心善的人。”
林婳道:“若当初你?能早点同我说开此事,我何尝不?能配合你?体体面面的把?这婚事解除了。但如今不?可能了,毕竟我是一个记仇的人呢!”
萧弈谦讽笑道:“难道就为了这些,你?要牺牲你自己的幸福,跟我成亲?”
“当然不会,”林婳道:“我赌你?绝不?想娶我,你?会用尽一切办法解除婚约。”
萧弈谦身体往后倾,突然一下想明白了,道,“我明白了,你?是想置身事外,你?是想让所有人都觉得是我萧弈谦欠你?,你?要把?我和月娘钉在耻辱架上。林婳,你?可真恶毒!”
“恶毒?”林婳笑了,“你?想保护你爱的人,我也?有想要守护的人和名誉,是你先把?这件事闹到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才导致了这种局面,我不?过是默默的做一个受害者,你?这个加害者倒反过来骂我恶毒?萧弈谦,恶毒、可怕的人似乎是你。”
林婳叹了一声气,“真的没有想到,从前那个谦谦君子谦亲王如今成了这般模样,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呢?”
她最后再瞥了萧弈谦一眼,轻轻地呵了一声,随即转身离开。
萧弈谦又怒又憋闷,一拳头打在树上,他是自私,他是不舍得月娘受伤害。那是因为月娘只有他,其他什么都没有。但林婳不同,她什么都有,有母后、有林国公府的家世,便是受点伤、受点委屈又如何?
萧弈谦打了一拳还不?解气,又砰砰地砸了几拳树干,打得手?疼了才更停止,随即拂袖而去,显然他太沉浸于自己的愤怒中,并没有发?觉有一行人也在花园里,正是批完奏折,来凑太后宫中最后一点热闹的文?宣帝。
其他人早就被何瑞屏退了,只有他和文?宣帝才能听见谦亲王和林婳的话,听得心惊胆战,有点后悔刚刚为何不?与其他人一块回避呢。
“皇,皇上,”何瑞不?自觉磕绊了一下,道:“您还去太后宫中吗?”
文?宣帝转身往回走,“不?去也罢。”
话说萧弈谦并未回长春宫,回去不过徒增愤怒,也?见不?着被拘禁起来的月娘,只有坐了出宫的马车,回他那偌大的王府去。
突然,马车停了下来,半天都没再动。
萧弈谦觉得奇怪,掀开了车帘来同马夫讲话,却发现驾车的马夫不?见踪影,还不?待他反应过来,一个麻袋倏然扣了过来,将他捆了进去,接着腾空地从马车上摔了下来,咚地一声摔得疼死他了。
萧弈谦还来不及呼痛,就有一阵拳打脚踢招呼过来,他困在麻袋里什么都看不?见,拼命闪躲,那拳头和脚踹都精准的落在他的身上,还有脸上,“是谁?不?要命了,竟敢袭击本王!”
何瑞目瞪口呆地望着文?宣帝把?谦亲王捆进麻袋,随即招呼了他一阵拳打脚踢,他用手慢慢将嘴巴合起来,心底安抚道:习惯就好!习惯就好!皇上看谦亲王不?顺眼,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要知道这亲事一早就订下了,皇上肯定看谦亲王老早不顺眼了,而且今日还听见谦亲王跟紫云郡主说了那么些混账话,皇上不?气疯了才怪。
不?过,这下手?得也?太狠了吧?
何瑞打了个寒蝉,寻思着:这要不?要拦一下呢?万一把?人打没了可怎么办?毕竟是亲弟弟啊!
文?宣帝停了手?,最后一脚把?装着谦亲王的麻袋踹飞了出去,随即长舒了一口气,向何瑞示意了下,飞檐走壁地顷刻间离开案发?现场,何瑞见罢也急忙飞身跟上。
萧弈谦死命地挣扎,终于从麻袋里挣扎出来,仔细一瞧,打他的人早就没了踪影!
“可恶!”萧弈谦今日可是郁闷到不行,脸色一阵白一阵青,气得差点没厥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