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天越发热了,前两天下了雨,才算了凉快了些。
早上匆匆进入公司大门的同事,也?不?像前阵子太阳过大,进来时脸上都是汗意,今天上班的同事看起来比前几天神情轻快许多。
只有张放不?一样?。
往日他见了谁都是满面春风,这几天却?似乎有些消沉,话说得少了,笑容也?少了。
剧本杀小分队每天在一起吃饭,自然?很容易被人发现。
比如段萌萌,就?觉得他心事重重的,这可?太难得了。要知道?前段时间公司里沸沸扬扬的部门架构变革,他都跟没心没肺似的,每天肉没少吃。
而现在——
段萌萌看了看张放餐盘里动了几口就?没再动的鸡腿,和身边的李长泽交换了眼神。
显然?,不?只她一个觉得张放这几天好奇怪。
“放哥,你遇着啥事儿?了吗?”李长泽问。
“是啊,”有了人开?头,段萌萌也?接着问:“这几天都看你闷闷不?乐的,怎么了啊……啊!该不?会——”
她紧张兮兮地低下头,压低声音:“难道?陆总真的要和池总平起平坐了吗?”
她紧张的样?子,让人俨然?忘了她是公寓部的。
但陆克显雄心勃勃,毫不?介意地在部门大会里放话说,就?算现在公寓项目比住宅项目少,但政策随时在变,今天学区房改革,明天租售同权,未来房产税改革,住宅与公寓同权也?不?是不?可?期。
“唉!”
张放重重叹气,让李长泽的心都提起来了。
三个新人里,他事业心最重,平常周末有事没事泡公司。
一听到有关?部门的消息,自然?也?尤为重视。
段萌萌身在曹营心在汉,也?很紧张。
张放用?余光瞟了眼旁边。
季然?淡定自若地握着一个小方盒酸奶撕开?,就?像以前每次聊到她不?感兴趣的话题时那样?,专注吃饭。
她很淡定。
张放很心塞。
“没什么,最近工作事很杂很多,累了。”张放说得很像那么回事:“过阵子我休个年假出去玩,放松放松。”
“哦!”李长泽松口气,笑了:“你把我吓得,以为部门又?有什么不?好的大事。”
“池总肯定是培养你呢!”段萌萌鼓舞他:“能者多劳嘛。”
张放笑了笑:“我就?当是呗。”
刚才说的倒也?不?是假话。
以前工作上许多棘手的事,池今都是自己解决,最近半个月,她开?始让张放去解决。他也?确实为了工作上的事忙得脚不?沾地。
却?还要分神去想,池总和季然?,到底是真的假的?
会不?会是他想多了?
季然?刚好想听歌,池总刚好善心大发让她连蓝牙?
那晚刚好池总想兜风,刚好还不?想带他只带季然??
旁边的季然?撕开?酸奶,舔了舔盖,仰起头开?始喝。
张放琢磨了一秒,夹起鸡腿继续啃了一口,状似随意地说:“不?仅我忙,池总最近也?忙得要死,天天开?会,这几天嗓子都不?舒服,老是清嗓子。”
说到后半句,他偷摸留意旁边的反应。
旁边仰头喝酸奶的动作微微一停,季然?头回正,有一滴酸奶留在唇边。
没说什么,只是舔了舔唇,然?后拿出了手机。
“哎,池总不?会又?忙出病来吧?”
“池总真的好拼。”
另外两人各自感叹。
吃完午饭回到办公桌,张放以往是会拿出自己带的抱枕,趴在桌上睡一会的。
今天没有。
他严阵以待,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蓝地在业界是有名的进来不?容易。
他一直觉得自己职场运气很好,给池总当助理?,学习的行业知识方方面面,人冷淡了些,却?又?莫名好相处,只要把她交代的事做好了,什么都OK。
一想到池总和下属季然?谈起恋爱。
张放那个愁啊,如果这件事爆出来池总离开?了,他挺难受的。
如果是季然?离开?了,他也?挺舍不?得的。
胡思乱想着,电梯口方向有了动静。
午休时间,高管所在办公层相对?安静,一点脚步声便显得极为清晰。
轻轻的一声“啪”,一小袋药房的牛皮纸袋丢到张放眼前。
“喏,池总让我跑腿买的药,待会你给她吧。”季然?语气自然?。
张放:“……”
终于让他等来了,实锤了。
当初池总感冒,季然?上来送药,他还自我检讨助理?当得不?称职,还以为季然?狗腿。
呵呵哈哈,小小一个助理?当然?不?称职了。
季然?哪是狗腿?人家那是女女关?系!
可?他犹未死心,忍不?住再丢出一个试探的球:“你都上来了,自己送进去呗。”
季然?挑起眉,奇怪地看着他:“她不?是开?会去了吗,你不?知道?啊,刚才你在睡觉吗?”
“……”
池总先几分钟去开?的会,都要给季然?报备!
再次实锤!
“嗯,脑子有点懵。”
张放认下睡过头的名,入戏地揉了把脸:“行,待会儿?池总回来我就?给她。”
“那我下去了。对?了,周末萌萌约一个剧本杀的局,问你去不?去?”
“去!”
季然?离开?后,张放趴在抱枕上,侧头看向装药的牛皮纸袋,这午觉是无论?如何睡不?下去了。
继续愁,愁这事儿?被人知道?了该怎么办?
高管的会议开?到下午三点才结束,一行人从?电梯口走出来。
池今到办公室门口时,神色略显疲惫,她伸出手去按指纹。
张放提着牛皮纸袋就?过去了:“池总。”
“滴”,办公室门开?了。
池今没进去,接过张放递来的牛皮纸袋。
“您让季然?去买的药,她中午让我带给您。”
“帮我跟她说句,麻烦她了。”池今语气公事公办,很淡。
张放盯着池今。
以前他不?会一直盯着她看,就?算是美女,这样?也?很不?礼貌,何况还是上司。
但今天忍不?住盯着看,便没有错过池今唇畔勾起的很浅的笑意。
张放:“……”
可?恶,还被秀了一脸。
-
池今拿着药进了办公室,关?上门,唇边的笑意才扩大。
最近几天比较忙,飞去临市看了几个项目,回来又?是频繁的会议,倒不?至于感冒,但确实累,嗓子有点干,不?至于感冒,也?就?没跟季然?提过。
中午季然?忽然?发微信问她是不?是嗓子不?舒服,池今就?告诉她了。
她打开?牛皮纸袋,拿出里面的药。
一盒润喉糖,一瓶念慈菴川贝枇杷膏,还有一盒蒲地蓝消炎片。
“叮”
【季然?:先喝枇杷膏,一般嗓子干疼喝两天就?好了,没效果再搭配点蒲地蓝。】
池今抿起唇,在手机上敲字:【你好像一个医生。】
顿了顿,又?发:【你不?会想说,以前你还在医院打过工吧?】
季然?在手机上敲字,还没点下发送——
“季然?,我在和你说话。”
女人声音淡淡,有点愠怒:“你要抱着手机玩多久?你就?是这个态度上班的吗?”
“是啊,我就?这个态度啊,不?是你死皮赖脸要我来,我现在逍遥自在得很!”
季然?丢开?手机,往沙发背一靠:“你叫我上来,到底什么事?我进来坐了快一个小时了,沈总?”
她在楼下给张放送药过去,转头在电梯里碰上沈瑞君,便被她叫到办公室。
沈瑞君没说上几句话,就?来了几个电话。
季然?在沙发上坐了快一个小时,不?耐烦之极。
沈瑞君被她恶劣嘲讽的态度气到了,商场驰骋已久的人,每每遇到季然?,无法冷静。
“我那不?是在忙公司的事,还不?是为了你?”
她恼怒道?:“你什么态度?当着我的面都抱个手机玩个没完,平时没人看你的时候简直不?敢想你是个什么样?子?远的不?说,就?说你们部门的池今!人家不?仅上班认真,下班回家还努力研究行业政策,关?心业内新闻。她的每一分每一秒时间都用?在了工作上,你呢季然??”
季然?嘴角浮现讥嘲的笑意。
手抚|摸着手机凉凉的屏幕,心说,那可?不?见得。
搁以往,她定会嘲讽说:“那你找池今给你当女儿?去。”
今天没有,不?想把池今拎出来说事,忍了忍,不?耐地道?:“行了,你叫我过来就?是哔哔这些的吗,有事说事,没事我回去了,工作还没搞完呢我不?想加班。”
“你……”
沈瑞君气得只说了一个字,就?剧烈地咳嗽起来。
淡漠的神色变得有些痛苦,脸都咳红了。
季然?脸色微变,坐起来,看了一眼旁边站着一直安安静静的姜中薇。
姜中薇没有动作,季然?有些生硬地伸出手,放在沈瑞君背上拍了拍。
咳嗽声渐渐停了,沈瑞君接过季然?递来的纸巾擦了擦唇。
“不?是说手术后就?好了吗?”季然?问:“要不?要换个医生看?”
沈瑞君摇头:“我定期在复查,没事的,就?是手术后身体虚了。”
她气息不?稳,有些颤,握住季然?的手:“你早点上手公司的业务,我少操点心,比看什么医生都强。”
静默半晌。
季然?:“我知道?。”
说完便起身:“先回去工作了,手头活儿?还没完。”
等她离开?了办公室,“咔哒”一声门关?上,沈瑞君很快坐直了,接过姜中薇端来的温水喝了一口,转眼又?是那个叱咤地产界的女强人姿态。
“沈总,”姜中薇语气犹豫:“您能瞒季然?多久,如果季然?知道?了,以她的性?子……”
“她是个有责任心的孩子,不?会撂挑子走人。我也?是没有办法。”
沈瑞君露出一丝苦笑:“小姜你知道?,除此以外,我没有别的什么能让她回头的了。”
-
前几天池今很忙,与季然?没什么机会有独处时间。
在公司时,又?因为避嫌,两人在食堂也?不?会坐一起,而且季然?一直和张放段萌萌他们一起吃,突然?和池今坐一起也?很奇怪。
今晚两人一起回到季然?的家。
池今到这里已经很习惯了,季然?准备了真丝睡衣、常用?的护肤品、和池今家里一模一样?的拖鞋,甚至还有家居服,还在小吧台上准备了笔记本支架,说对?颈椎好。
池今在小吧台上处理?了会工作,看一看时间,快十点了。
不?能像在自己家一样?加班太久,毕竟要陪女朋友的,便合起电脑去找季然?。
客厅没有人。
她走到书房,季然?背对?着书房门口,在画油画。
画纸上是蓝色基调,澄澈的浅蓝色天空,和蔚蓝色的大海,临海的一座纯白色漂亮的小教堂尤为瞩目。
是塞班岛上她们去过的那个教堂。
画面很干净、清新。
但不?知为什么,池今觉得她调的色有些忧郁的色调。
她走过去,脚步声惊醒季然?,放下画刷,转过身来。
“工作都弄完啦?”她问。
池今抿了抿唇,模仿她的话:“工作哪有做完的时候?”
“哼,你知道?就?好。”季然?拉起她的手,走回卧室。
这是第一次,池今来到季然?的家中,两人没有做。
洗漱完了回到床上,季然?准备调暗卧室的灯,被池今拦下:“我们说会话。”
她说完微顿,平时在公司习惯了,这会才觉得语气不?像商量,像是对?下属的语气。
又?补充两个字:“可?以吗?”
“好啊。”
季然?将两个枕头立起来,搭在床头上,与池今一块儿?靠上去。枕头很柔软,很好地安抚了久坐一天的劳累。
她扭了扭脖子,顺手将池今的脑袋按在自己的肩头上。
“好啦,聊什么你说。”
池今想起那个教堂,塞班岛上色彩明亮的海边教堂,和季然?画笔下蓝得忧郁的教堂。
她记得的,那次在教堂前有一对?年轻夫妻在拍婚纱照,季然?问她要不?要等会也?去拍个合照。当时她没有应。
现在看到那副油画,才觉得季然?或许对?此耿耿于怀。
“嗯,十一的时候,要不?要再去一次塞班岛?”她问。
季然?一愣,低头:“为什么再去一次啊,十一出去玩换个没去过的嘛。”
池今深觉难为情,于是说得有些磕巴:“那个教堂,你当时不?是想拍个照吗,不?如再去一次,反正……反正直航飞机也?,也?方便的。”
“嗯???”
季然?一开?始没反应过来,直到看见池今领口边的雪肤以肉眼可?见地速度泛起粉。
恍然?大悟之后便是狂喜,如浪|潮将她湮没。
她想笑,忍住了,没有笑出来,又?有点眼睛酸涩,没有忍住地眼角微微红了。
直至在画室画画消愁的一刻,她对?要放弃画画、走上一条她不?喜欢的经商的路,仍是不?平的。
不?当沈瑞君女儿?的日子,她过了这么多年,凭什么因为血缘、因为一些所谓的责任,就?要回来呢?
虽然?,她已经答应了沈瑞君,接受蓝地
虽然?,她已经在蓝地工作了一年。
但这一刻,那些不?甘和不?平都被狂喜碾过。
她突然?觉得,即使是为了身边的这个人,留在蓝地也?是心甘情愿。
曾经令她痛恨的沈瑞君女儿?的身份,至少能让身边这个人,工作时少一点不?开?心。
万千情绪涌上来,一时无言。
她握住池今的手,犹觉不?满足,再将手指插|入她的指间,十指扣上。
“你的心意我懂就?好了,不?用?再跑一趟,教堂又?不?是只有塞班才有。不?如想一想下次我们换哪里去玩,姐姐?”
池今没想她说得这么直接,以为自己表达得很含蓄,脸更红了。
她的身体往下滑,拉着被子:“不?急的话,那……就?以后再说,先……先睡觉。”
季然?还在为她的一句话心潮澎湃,怎能让她此时轻飘飘入睡?
她抬手熄了灯。
卧室落入一片昏暗和幽静之中,月光透过窗户的纱帘零零碎碎地洒进来,照在宛如波涛起伏的深夜海面的软被之上。
夏日的燥热被凉风吹散,却?吹不?进旖|旎的情|韵。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是不是很粗长!
夸我夸我快夸我嗷!
感谢在2021-07-0823:45:12~2021-07-0923:26: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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