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的人生,池今一直从从容容。
哪怕被劈腿了,当下感到愤懑,也是思路清晰,干净利落地处理掉婚礼,切割利益。
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被雷劈中一般,大脑一片空白。
不,不只是空白,从脚下窜起一股湿凉的感觉,将她湮没,只恨旁边没有一床被子可以将自己整个人捂住。
“我不、没有……”
她支吾着,季然目光里勾人的亮光笔直地照进池今的眼底,仿佛发光发热的太阳,羞耻感带来的心虚和那股湿凉感缠绕,却无法直视和靠近,唯恐被那热度灼烧。
池今半垂下眼,避开这令她战栗的目光,身侧的手不觉握成拳,紧紧的。
季然轻轻笑:“不诚实没关系啊,我诚实。”
温泉小池上方的光线倾斜落在她的身上,大半的面容和一边锁骨和肩头被光照耀,或许她也喝了酒,脸颊透出清透的酡红,吹弹可破。
娇艳唇上的那一抹红与红裙相得益彰,一字领中央有微微V型的弧度,光影明暗交替,让人的目光情不自禁想跟着那一束光,一同滑入沟壑。
“我想告诉姐姐,我也舒服得很……”
随着贴近,长廊屋檐的阴影渐渐覆上漂亮的脸,只余一只明亮的左眼。
红唇在黑暗中看不见,那抹红却蔓延至眼瞳之中,仿佛眼底火苗在恣意跃动,就要将人点燃。
池今只略略抬起眸,心猛地跳动一下。
细细的高跟往后撤退,踩空长廊边的缝隙,人往后稍仰便被拉回来按在墙上,清瘦的背骨磕碰在墙上,她小小叫了一声。
两人身影一同引隐入同一片黑暗,嘴唇被攫住。
池今脑里轰的一声,手下意识抬起,至半空悬停几秒,又软软地垂了下去。
她们竟然就在这长廊尽头,无法无天地又接起吻。
池今的体质偏寒,吻却火热,她再也想不到其他什么,连“疯了”的想法都没有,只是容许自己遵循本能,沉沦在吻里。
什么压力,烦恼,通通消失。
无休无止。
温泉眼徐徐涌出泉水,热气轻轻飘至身边,池今却感觉不到。
微凉的身体仿佛被点燃,同样火热。
远远近近的有人声和脚步声传来,池今尚沉迷在浪潮里,不十分清明。
“……今晚的表演还可以,就是吵了些。抽奖是不是少了点,明年多安排一些普照奖吧,过年图个吉利。”
沈总的声音!
她彻底清醒,抬手去推。
人声越来越近,汗也急了出来,季然才慢悠悠抬起头。
脚步声像踩在池今心上,她想推开季然装作旁若无事走出去,就算季然在旁边,任谁也不会去联想两个女人躲在暗处做了什么。
季然却抬起手,看着她,点了点自己的唇角——
枫叶红的唇釉在唇角外边晕染开来,仿若水墨画墨汁滴了水,蔓延开的牡丹。
昏暗的光线下,有一股凌乱与残败的媚态。
池今整理头发的动作定住。
不用看也知道,自己的嘴唇好不到哪儿去。
人声和脚步声愈来愈近……
季然无声弯唇,抱住她用力向阴影处靠去,池今的呼吸不由自主又快了。
但这会没空去管两人几乎相|贴的身体,心跳狂热跳动,竭尽全力去留意动静。
“……御府台的项目……上半年……”
人声渐渐远去,他们去了长廊另一个方向。
池今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季然松开手,周围的空气进入两人之间,池今靠着墙,心还在砰砰砰地跳。
看见季然,随即不自然地移开视线。
季然只是安静地站着,唇边带笑看她整理头发。
半晌,黑亮的长发垂顺在颈后,除了嘴唇,没有其他地方再看得出,片刻之前她曾那么投入在一个吻中。
池今转身,小臂被握住。
季然站在原地,扭头看向她。
熏黄的光照在她的半边脸上,唇边晕染的小片红令她有一种近乎妖异的美。
“深山老林,关上门来没人可以打扰的环境,天亮以后我是我,你还是你。这么好的机会……你确定要错过?”
池今震惊,她竟就这样轻描淡写地提出邀约。
可又顺理成章,她们才在黑暗里吻得难舍难分。震惊,才是不合时宜的一惊一乍。
她沉默。
季然又循循善诱道:“我一个人住那么大的套房多孤单,还有那么大的私人汤泉,很热很暖,我们可以在里面做……”
听不下去了。
池今抬脚就走,被握住的小臂轻巧扭转,反握住季然的手。
季然始料未及,身体微微偏了偏,很快跟在她身后,眼眸闪过得逞的精光,似乎颇为无奈地笑道:“姐姐,你好急啊……”
-
一夜到天明。
池今醒来好一会,还怔怔的。
宽大的套房,浴室哗哗水声,和浑身的酸乏,无一不在提醒她昨夜不是梦。
怎么就……又做了啊!!!
她握紧拳,恨恨地捶了一下柔软的床面,气自己引以为傲的原则竟然就如此轻易瓦解。
在遇见季然之前,池今从不觉得自己身体有过情|欲的反应。正因不了解,昨夜才会头脑发昏,才会遵循本能和季然回到同一间房。
对她而言,真是莫大的挑战和恐慌。
她不喜欢失控的感觉,不管是情绪的,还是身体上的。
她这边在气恼自制力,浴室哗哗水声忽的停了下来,池今的心瞬间提到嗓子眼,被子被紧紧压|在胸|前,仓惶坐起来找衣服。
昨夜惊艳全场的黑色鱼尾裙,此刻皱成一团躺在地毯一角。
一地凌乱中,还有硅胶文胸贴,丝质内裤,不仅有她的,还有陌生的……属于谁不言而喻。
散落在房间不同地方。
池今忍着身体的无力,在房间里来回捡衣服,到一个地方捡起一件便想起昨夜是如何在这里、那里脱|下这件那件。
穿回鱼尾裙,脸已经红了一片,这回是臊的。
她开了门,再轻轻带上门。
季然穿浴袍拿毛巾揉头发,瞥见空无一人的床,丝毫不意外,反而笑了起来,已经十分习惯池今睡完不认人。
“啧。但不说早安过分了啊。”
-
池今回去的路上一直在想一夜未归的合理理由。
不说谎的人,难得要说一次谎,还是为意乱情|迷掩盖,真是非常头大。
她拿房卡开了门,轻微的鼾声传了过来。
心终于定下来,孟雨昕还没醒,还好她起得早,谎言总是蹩脚的。
于是池今心情轻松地进了房间,拿了换洗衣物去浴室,洗完出来在镜子前吹头发。
长发飘飘落落,浴袍深V处露出一个浅红的小印,池今收紧浴袍,便看不见了。
她淡着脸吹头发。
一边想,季然还算有分寸,痕迹只留在衣服一般盖住的部位。
吹干长发到了房中,这会时间很早,身体也乏力,她允许再睡一个回笼觉。关掉所有灯,拉起被子。
一沾上柔软的床面,不到十秒,便沉入安稳的睡眠。
再醒来时,房里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孟雨昕在化妆,听见动静转头跟池今说早安。
“早……”
大约是真的累到了,补了一觉池今的精神还没完全回来,嗓音也慵懒。
她拉高被子,打算再睡一会。
门铃响了,孟雨昕一边问谁呀,一边走过去没等回答便开了门。
池今虚虚地闭上眼睛那一刻,听见房门那边传来精神奕奕带着笑意的声音。
“……池姐姐的包,落在我那儿了。”
池今陡然睁大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