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 10 章

清晨五点,天色尚未亮,纱帘外灰茫茫的。

很静,卧室光线昏暗。

池今拥着软被坐在床上,真丝睡衣胡乱挂在身上,头发也乱,刚醒的模样。

将醒未醒似的发呆,微张着唇,仿佛不可置信的样子。

她做了一整夜春|梦,从来没有过的事!

还是和一个女人!

梦境里女人面容模糊,但那人的一颦一笑,举手投足和歪头笑眯眯说暧|昧话的样子……

不是季然又能是谁?

她捂住脸,感到头痛。

谁让她昨天疯了呢,发疯的吻和发疯的梦都是自作自受。

天色蒙蒙亮起,纱帘透进微弱的光线,池今的腰微微有些酸了,才放开被子起身,忽然感觉有些凉意,身体顿住,脸色也变得不好看。

昨晚睡前洗过了,拜梦境所赐,现在得再洗一遍。

透明的淋浴房内,玻璃墙模模糊糊,水柱一条一条往下|流。

池今洗到中途,手掌忍不住用力拍了拍墙面——

绝对!不能!再有!下一次!

洗完出来,池今冷着脸给长发裹上干发帽,再收紧浴袍腰带。

瞄一眼时间,六点十分。

离去汤泉宫的大巴还早,池今进书房打开笔记本,顺便处理下工作。

坐到副总的位置,节假日与工作日其实没有分别,只要打开电脑,永远有事情可以做。一开电脑,果然又来了好多新邮件。

池今一边处理一边莫名想到季然这里那里打工,日子过得散漫自由没个章法。

敲键盘的手一停,莫非……

在蓝地上班对她来说也算是一份长时间零工?

手机铃声一响,打断了思绪,池今看一眼屏幕,是母亲路微。

有些疑惑这么早打电话有什么事,路微很快给了答案:“怀城那边挖出了些东西,初步判断可能是隋唐时期将军墓。我和你爸今天动身准备过去,跟你说一声。”

“知道了。一路平安。”池今答得自然:“祝您能有大收获。”

“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手机放到一边,池今继续处理工作。

类似情况从小到大发生太多次,小时候便在爷爷奶奶家或姥姥家过年,前年爷爷奶奶前后走了,去年是在姥姥家过年。

活到现在,和父母一起过年的记忆是很模糊的。

所以池今并不意外,也不觉得遗憾。

-

天亮后太阳跟着出来,阳光很暖,是个出行的好日子。

池今到集中上车的地方时,一列旅游大巴停在公司门口,不少人已经等在那儿了。

张放第一个看见池今,感恩池今没计较他在群里跑火车,举起手特别热情地摇晃,声音高亢。

“池总——!这里——!”

一下子引来许多注目,包括和几个女孩聊天的季然,抬起头望过来。

池今:“……”

她到了上车点站着,一言不发。

张放瞅了瞅冰冷的面容仿佛挂着霜,就差冒着丝丝寒气了。

他估摸着池总昨天才被沈总训了,心情很不好,脑里灵光一闪扬起手把季然叫了过来。

季然来公司才半年多,部门里上上下下的同事没一个不喜欢她的,半点没有大美女的架子,和大家很能玩到一起。

张放想,让她过来陪池总说说话逗她开心。

我真机灵!

张放忍不住在心里为自己点赞。

季然朝他们走来,张放扭头跟池今笑道:“昨儿季然跟我们讲郑总他们那——”

声音戛然而止,不敢再说。

跟在池今身边几年,这种杀气腾腾的眼神是第一回见!

这时,大巴车门开了,池今径直转身上车。

季然走过来,刚好看见池今的背影。

微微挑了下眉,转头见张放一脸便秘的表情,笑了:“昨天不还喜气洋洋的吗,这是怎么了。”

张放苦兮兮地说:“快跟我说,池总是爱我的。”

季然:“……?”

张放抱住头:“完了,我现在觉得年终奖是遣散费,池总不要我了!你不知道刚才她看着我时的眼神,像是要把我给生吃了!不吐骨头的那种!”

季然笑出了声。

张放不满:“……你还笑啊,同志遭难,好歹给点同情心啊?”

“抱歉。”

季然收了收笑,只是笑意漫上眼底,还是在笑,伸手拍拍张放的肩:“安心吧,没事儿,信我。她刚才那样绝对不是因为你。”

张放狐疑:“真的?你怎么知道?”

季然弯了弯唇:“是因为我呀。”

明眸善睐的人笑起来整个人都像是熠熠生光,张放却看得莫名有些怕了,又惊讶:“你干了什么把池总得罪成这样?你还在试用期内呢,不想转正了吗?你……”

“你疯了吗”这句他忍住没说,但眼里都是这个意思。

“怎么会呢。”

季然虚虚咳嗽一声,故作正经地端正道:“池总那么公正一人!才不会因为私人情感影响工作的是吧?”

张放在心里接了句“是”,可从前也没谁把池总得罪成这样啊……

同事们纷纷上大巴,季然人都走到跟前了,自然上的池今这辆。

池今坐在第二排靠窗位置,余光瞥见季然上车,顿时不自然地将头往窗边扭了点,好像在看窗外的风景。

其实窗外都是排队的同事,哪有风景?

但她只能强装镇定,余光留意到季然走到第二排,停下了脚步。

池今更紧张了,昨晚的梦记得清清楚楚,现在完全没法面对春|梦当事人……可季然迟迟没再往后走。

“然然!”坐第一排的段萌萌招手。

“我跟你一块儿吧。”季然坐在了第一排。

池今紧绷的身体终于得以松弛下来,谨慎地瞥了一眼,隔着过道,看不到季然。

她和段萌萌在说话。

仿佛刚才停留在第二排过道是一时的错觉。

池今收回视线,无力地又扶住额头揉|按太阳穴。

吃窝边草的报应来了。

公司的规定果然很有道理,有过关系的男女——

不,女女!也不应该在一起工作!

-

去往汤泉宫的车程需要三个小时,池今闭目养神。

车才开出去没多久,身旁的女同事忽然发出干呕的声音,池今睁开眼,女同事脸色有些苍白,拿纸巾捂着嘴,慌慌张张地说:“我,我忘吃晕车药了……对不、呕!对不起池总……”

池今给她拍背,起身问有没有带了晕车药。

偏偏车里其他人都不晕车,自然没药。

池今皱着眉一边给她拍背,一边查地图,看在哪儿下高速去给她买药。

“戴耳机试试呢?”

循声看去,季然握着一对耳机站起来,池今看着她静了一秒:“……给她试试。”

季然拿着耳机走过来,一边给女同事戴上,一边说:“手机音量调大一点儿,这样能平衡摇晃对身体的刺激,我看网上有人这么说,你试试有用没?”

女同事眼露感激,赶紧戴上,依言调大音量。

“你还是坐第一排去吧,视野好,心里就不难受。”后排不知是谁冒了一句。

季然接得很快:“我跟你换。”

女同事感谢得也很快:“谢谢!”

一切发生太快。

池今忽然如临大敌:“……?”等等?

张放位置靠过道,亲眼目睹池总一瞬间变脸,要是他肯定立刻遁地而逃。

而季然好像没看见似的……

就、就那么坐下了。

他喃喃道:“她好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