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锦森平静却温柔的注视着谢之棠,慢慢说道:“你不需要去想原因,也不需要去想后果。”
谢之棠看向陆锦森,心脏忽然漏跳了一拍,像是什么征兆。
谢之棠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一股从后颈冲上来的气让他控制不住的轻抖起来,谢之棠颤巍巍地看向陆锦森,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话。
风忽然刮了起来,将窗子吹得啪的一声关上了,雨水立刻就下了下来被风斜着吹,噼里啪啦打在窗上,也像是打在谢之棠心上。
陆锦森听见了风声雨声,但他没有动,而是继续沉稳地说:“你想和我在一起吗?”
即使谢之棠早有心理准备,听到陆锦森这样问还是不禁愣在了床上。
陆锦森是聪明人。聪明人最会的,就是听懂别人的潜台词。
谢之棠将他拒绝的意思表达的十分清楚明确,他确信陆锦森是听懂了的。
按照谢之棠的模拟出来的逻辑,陆锦森不该再这样直截了当地问他。
不让别人尴尬,也不让自己尴尬,是一名绅士应该有的品德,而谢之棠已经将自己的意愿表达的很清楚了。
如果谢之棠真的不愿意和陆锦森在一起,那么陆锦森这样直接地询问,会将自己放到一个不利地位上。
陆锦森像是没有看见谢之棠巨震之后的表情,继续道:“我只是在问你的意愿,不必去考虑其他因素。”
陆锦森垂眸,湛蓝色的虹膜在白炽灯的照耀下显得格外的蓝,像是盛夏无云的天空。
谢之棠望进他眼底,那是一片赤忱的喜欢。
“你愿意和我,以结婚为目标,开始交往吗?”陆锦森问。
谢之棠立刻,从头僵硬到脚。
他的理智和情感不断冲击碰撞,但这一回的冲击并不如刚才那样有往有来的分庭抗礼。
在陆锦森的攻势下,谢之棠的理智立刻溃不成军,现在只不过是在做顽强抵抗。
谢之棠忽然很轻很轻地叹了口气,想:陆锦森太狡猾了。他这样,自己怎么可能拒绝得了他呢?拒绝不了的。
他是那样喜欢陆锦森,喜欢到不知道怎么是好,喜欢到把陆锦森当做瓷娃娃那样,每次想要触碰都得小心翼翼的试探。
陆锦森一直在耐心等待谢之棠的回答,就连谢之棠微不可闻的叹息声也没有错过。
陆锦森并不紧张,反而相当平静。
陆锦森并不是自信到谢之棠绝对不会拒绝他,而是不想把事情这样悬而不绝的挂着。他只需要谢之棠给他一个答案,即便不是他所希望的那个答案,陆锦森也能平静接受。
谢之棠在陆锦森面前,逐渐放松了身体,一股巨大的无可名状的悲伤涌上了谢之棠心间,谢之棠的眼底又红了,眼眶重新湿润。
但谢之棠却不觉得难过,相反,他从没有这么轻松过。
他的回答几乎不用想,这是刻在他血肉里的猛烈的冲动,他想不管不顾的答应陆锦森。
既然陆锦森只要他的意愿,让他不必考虑其他的因素。
那么,他的回答不会有任何变化,他愿意。
将一切抛诸脑后,不考虑任何现实因素,这只是一个灵魂对另一个灵魂的反应。
谢之棠的睫毛轻颤,像是慢慢打破了封印一样,抬头看了一眼陆锦森。
这一眼像是把谢之棠彻底从封印里解放了出来,谢之棠的神色立刻鲜活起来。
谢之棠对陆锦森弯了弯眉眼说:“当我们的灵魂穿越坟墓站在上帝面前的时候,我们是平等的。*”
谢之棠舒展了眉眼,神情温和,眼泪却绝了堤似地往下掉,他说:“我想,我愿意。”
陆锦森微微颔首,从椅子上站起来坐到了床边,双手捧着谢之棠的脸,用拇指拭去谢之棠脸上的泪。接着微微低头和谢之棠面对着面温柔道:“这就够了。剩下的我和你一起面对,好吗?”
谢之棠才被擦去的眼泪因为陆锦森这一句话又不停的落了下来。
谢之棠忍了几秒还是没有压抑住自己的情绪,立刻发出一声尖锐的泣声,飞快的把脸埋进陆锦森的脖颈处边哭边道:“但是…这不是…”
谢之棠泣不成声,不断呜咽着,过了好一会儿才调整好了呼吸道:“这不是你该承受的!”
陆锦森拍着谢之棠背部的手一直没有停止,他揽着谢之棠将他固定在自己怀里,轻声安抚道:“别哭了。这不是承受,这是我的选择。”
谢之棠仍旧大哭不止,陆锦森干脆把他从被窝里扒了出来,整个抱在怀里,用信息素在自己身边覆盖了一个小圆,将谢之棠包裹在里边。
这个行为极其有效,随着时间推移,谢之棠刚才服药的药物逐渐起效,在陆锦森的大量信息素以及不断轻声细语的哄话的下,谢之棠慢慢抽泣着平复了自己的情绪。
谢之棠不再大哭,只时不时控制不住的抽泣两声,趴在陆锦森胸前安静地抱着陆锦森脖颈不动了。
过了好一会儿,谢之棠突然微微抬起头闷声闷气道:“对不起,我不是想拒绝你,我只是…担心。”
陆锦森抬手在谢之棠脑后揉了揉,略微往谢之棠那儿偏了偏头问他:“担心什么?”
谢之棠沉默了几秒说:“…害怕。”
陆锦森仍旧没有明白,轻拍着谢之棠的背继续问:“害怕什么?”
谢之棠又过了好久才说:“我可能并不像…你以为的那样…我…”
谢之棠安静两秒,忽然又抽泣一声重新把脸埋到了陆锦森的肩上,陆锦森只好再次搂紧了谢之棠,低头轻声哄道:“我并没有以为你怎么样,我们有足够多的时间相互了解。好了棠棠,别哭了,你哭了太久了。”
谢之棠紧紧抱着陆锦森带着浓重的哭腔拖着“嗯”了一声,躲在充满了陆锦森信息素味的陆锦森怀抱里恢复心情。
陆锦森的怀抱像是另一个小世界,有别与真正的世界。
来到陆锦森怀里和他相拥,谢之棠像是脱去了身体只剩下灵魂与陆锦森相贴。
谢之棠感到了久违的平静。
他甚至想让世界永远停留在这一刻。
他现在拥有陆锦森的怀抱和爱,而这就足够了。
谢之棠在陆锦森怀里待了不知道多久,谢之棠的信息素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放了出来,和陆锦森的信息素相互融合成了新的味道。
而谢之棠的呼吸也逐渐和陆锦森趋于一致,他感受到自己胸前,陆锦森的胸膛微微起伏,带着和自己一样的节奏。
谢之棠在听见自己的心跳的同时,也感受到了陆锦森的心跳,隔着几层布料穿到谢之棠身上。
谢之棠的心跳比陆锦森要快得多,他们的心跳自然不在一个节奏上。
扑通、扑通、扑通……谢之棠听着陆锦森的心跳慢慢浑身放松了下来,却又慢慢红了脸颊。
谢之棠低着头撑着陆锦森的胸膛直起上身,陆锦森就一只手盖住了谢之棠的大半张脸,另一只手很快的也紧随其后,将谢之棠的脸抬了起来。
谢之棠这一个晚上几乎都在连轴不停的哭,眼皮又红又肿,眼底也都是血丝,但谢之棠红的地方并不止这些。
陆锦森颇为惊讶的看着谢之棠通红整张脸,从陆锦森手中侧过脸躲闪着不敢看陆锦森,用五指摩挲了一下谢之棠的侧脸轻笑着问他:“怎么了棠棠?害羞了?”
谢之棠微抿了抿唇,瞥下眼轻轻从喉咙里发出一身短促的声音:“嗯。”
陆锦森就微微笑了一下,放开谢之棠的脸,问他:“那棠棠睡觉吧,我明天早上再来找你。”
谢之棠又不说话了。
他不想和陆锦森分开。
谢之棠看《酉阳杂俎·毛篇》的时候,看到了这样一种动物:“或言狼狈是两物,狈前足绝短,每行常驾两狼,失狼则不能动,故世言事乖者称狼狈。”
讲的是古时候有一种动物叫狼,有一种动物叫狈。狈的身体天生有缺陷,只能依靠狼来移动行走,一旦狼消失了,狈就无法移动了。
这样的狈是无法独自生存的。
谢之棠看《酉阳杂俎·毛篇》的时候,只觉得这是相互合作、相互利用的关系。
狈指导狼捕猎,而狼则要在捕猎之后分食物给狈,确保狈的生命安全。
但是现在谢之棠细想,却觉得这是一种畸形的近乎寄生的关系。
狼没有了狈,也能捕到食物。但狈没有了狼,却会因为没有独自生存的能力而失去生命。
他们对对方的需要程度不同,狈对狼来说仅仅是锦上添花,而狼对狈来说却是□□。他们并不平等,更加也没有所谓的平等合作的关系。
谢之棠垂着眼看自己撑在陆锦森小腹上的手,忍不住想,他和陆锦森的关系,就像狼和狈。
他知道,在陆锦森的喜欢加深之前,他尽快远离陆锦森,避免自己越陷越深才是明智之举。
既保全了自己,也保全了陆锦森。
但谢之棠贪心不足。如果他明天就会死去,那么今天,他想和陆锦森在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看到了好多人说我卡剧情,实在不是故意的。
因为最近特别特别忙,大家也看到了我都是踩点发的章节,因为写完再检查两遍就到这个点了!我也想继续写!可是时间不允许!
*号前那句,当我们的灵魂穿越坟墓站在上帝面前的时候,我们是平等的。出自《简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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