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锦森皱着眉和谢之棠对视,忽然抬手遮住了谢之棠的眼睛说:“闭眼,别动。”,接着抬手把谢之棠溢出来的泪擦了。
谢之棠也很乖的任由陆锦森摆弄,让闭眼就闭眼,让别动就别动。
谢之棠伸手围着着陆锦森的腰,在陆锦森后腰处的外套上抓的很紧,但是谢之棠脸上却很平静,像是放空了自己。
陆锦森伸手帮谢之棠整理了一下碎发,谢之棠脸庞上仍旧是红的,伸出手能感觉到谢之棠脸上没有消下去的余热。
谢之棠虽然闭着眼,却十分顺从而依恋的接受着陆锦森地触碰,和他刚才激烈的拒绝像是两个人。
陆锦森不由皱眉。
他原以为,谢之棠是因为安全感不足所以拒绝再进一步想要维持现状。
但谢之棠即使在闭上眼睛这样容易让人缺乏安全感的情况下,仍然对他保持极大的信任,所以这样温顺任他触碰,毫不躲闪。
这和陆锦森设想的状况完全对不上。
谢之棠到底在想些什么?
如果不是因为没有安全感,担心自己受伤,那么谢之棠是为什么希望止步不前,拒绝听陆锦森的表达?
谢之棠站在他面前,乖巧地仰着头,似乎想要睁眼而睫毛微颤,但陆锦森没发话,谢之棠也就没有睁开。
陆锦森完全想不通谢之棠在想些什么。
谢之棠对他,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
他从谢之棠的行为里能看出谢之棠对他的喜欢,眼睛是会说话的,喜欢也藏不住。
但谢之棠,已经是第二次拒绝听陆锦森对他的态度和想法了。
谢之棠这样拒绝他,又要牢牢抓着他的衣摆。
陆锦森不明白,谢之棠到底是想推开他,还是想抓住他?
这太矛盾了。
陆锦森沉默了几秒,又给谢之棠整理好了大衣的帽子才说:“好了。”
谢之棠这才重新睁开眼。
因为刚掉过眼泪,谢之棠眼底还是湿的,就这样水润润的看着陆锦森,陆锦森又心软了。
陆锦森低着头喝谢之棠对视,看着他可怜兮兮的眼神想,算了,谢之棠还是小朋友,再等等吧。
况且谢之棠的状况,陆锦森是清楚的。多给他一点时间吧,慢慢来,陆锦森想。
陆锦森可以为他移山填海、把路铺平,但是谢之棠必须自己走出那一步。
这一步是任何人没有办法代替的。
陆锦森就在谢之棠头上轻拍了一下,说:“既然不想逛了我们就回去吧。”
花墙往回走是一条很长的长廊,长廊往后是一片池塘。
谢之棠点点头,亦步亦趋地跟在陆锦森背后,又慢慢去牵陆锦森的手。
陆锦森放着身侧的手躲了一下,但谢之棠又锲而不舍的重新追了上来。
陆锦森也就没有再躲,被谢之棠拉上了手。
即便被牵了手陆锦森也没有什么反应,仍旧不快不慢地往回走,谢之棠就贴在他身侧瞧他。
谢之棠总是能敏锐的察觉陆锦森的情绪,但谢之棠又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小心翼翼跟了一段,谢之棠才开口说:“死亡并不会带走你的爱人,死亡只会将他们永远留在最美好的时光。死亡是爱情的盐,生存才使爱情解体*。”
陆锦森几乎要被谢之棠气笑了,他终于扭头看了一眼谢之棠,问谢之棠:“这是什么歪理?”
谢之棠眨了眨眼辩解道:“这不是歪理,这是法国作家莫里亚克说的。”
陆锦森皱眉对谢之棠说:“死亡不能使爱情永驻,这是错的。”
谢之棠偏了偏头,像是不能理解一样,颇有些无辜的看着陆锦森。
陆锦森认真地沉声道:“死去的人的时间是停滞不动的,但活着的人的时间仍然在继续。”
“即使再浓墨重彩、轰轰烈烈的爱情,也会被时间冲淡,最后埋葬。”陆锦森说:“从你死去的那一刻,你就注定会随着时间流逝慢慢失去别人的爱。”
谢之棠闻言微微睁大了眼睛,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陆锦森。
他像是才想到这样一种观点,世界观遭到了陆锦森的冲击。
谢之棠看过许多文学作品,死去的人虽然死去了,但他们却以另一种方式活在活着的人心中,这份爱将会永远存在。
记忆将把死去的人神化,成为不可消磨、无法代替的那一位。
但陆锦森却说,当你死去,你所得到的全部的爱就会开始慢慢消失。
谢之棠愣了两秒,却弯起了眉眼笑道:“你连续用了两个成语。”
他也像李哲一样,听到陆锦森连续用两个成语就觉得惊喜。
陆锦森一怔,继而又重新皱眉看向谢之棠。
谢之棠像是完全没有在认真听他说话,他在很严肃认真的给谢之棠纠正他的爱情观,谢之棠却把注意力集中在他用了成语上。
谢之棠从陆锦森的眼神中就能看出来他的情绪变化,立刻收敛了笑容,认真道:“可是我…他们都是这样?”
陆锦森知道想要扭转谢之棠的观念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于是耐心说道:“我给你讲一个故事。”
谢之棠立即点点头。
“我爷爷和奶奶是自由恋爱。”陆锦森说:“我爷爷追求的奶奶,他追了两年,接着谈恋爱谈了两年,接着才结了婚。”
谢之棠慢慢点头,神色有些黯淡了下来,像是已经猜测出了陆锦森要讲的故事的结果。
陆锦森继续说:“奶奶生了我父亲之后,没过几年,意外去世了。”
“我爷爷一个人怀念着他,一直没有再娶。”陆锦森画风一转道:“但是,爷爷最近有了新的恋人了。”
谢之棠再一次点点头,只听陆锦森慢慢说:“从奶奶去世的那一刻开始,奶奶在爷爷心里就从‘不可替代’的人变成了成了‘可以替代’的人。”
谢之棠低下头看着地面,轻轻勾着陆锦森的手指插进指缝和陆锦森十指相扣,似乎是想从陆锦森身上汲取一点儿温暖。
“爷爷是很专一的人。如果奶奶在世,我毫不怀疑他们一定会恩爱的白头偕老。但奶奶去世了,从他去世的那一天起,这段爱情就以一方死亡为结果宣告结束了。”陆锦森说:“就像是婚姻一样,配偶死亡,婚姻关系自动解除了。”
陆锦森平静又沉稳地说:“死亡不是爱情的盐,死亡让爱情不复存在。”
谢之棠沉默了一会儿慢慢点了头。
陆锦森回头看了一眼谢之棠,想了想说:“你应该自己体验感受,而不是从文学作品里学习爱。”
谢之棠抬头看着陆锦森,听他说不该这样的原因。
“且不说文学作品里的爱,都是经过艺术加工过的,没有参考性。”陆锦森说:“每个人的爱都是不一样的,没有哪些人的爱是标准的爱,哪些人的爱是不标准的。”
陆锦森把目光投向前方,接着微微皱眉道:“你该用你的心去爱。”
谢之棠听完沉默了,忽然又问:“所以爱是双向的吗?单向的爱最终会消失。”
陆锦森重新望向谢之棠,谢之棠在用自己的思维去套陆锦森的话,就是在试图理解陆锦森的思维。
于是陆锦森说:“也可以这样理解。”
谢之棠就眨了眨眼,消化了一会儿陆锦森的话,接着才抬头看了一眼陆锦森说:“让我…缓一缓。”
陆锦森说:“好。”,接着站在分岔路口前问他:“该往左还是往右?”
谢之棠又抬头看了陆锦森一眼,见他是认真在问该往哪儿走,忽然笑了起来,问:“哥哥,你不认识路吗?”
陆锦森颔首,接着自然大方的重新问了一遍:“该往哪儿走?”
谢之棠原本糟糕的情绪立刻被平复了,他忍不住又低头抿嘴笑了一下,接着指了指左手边的路说:“往这儿走。”
陆锦森十分信任谢之棠的选择,一点儿也没有问初次到家里来做客的外人自家路该怎么走的羞愧,神色自若的走上左边的路。
左边的路是一座廊桥,跨过不大不小的池塘,池塘里铺着一些嫩绿荷叶,叶子都还不大。
池塘里没有莲花,更没有莲蓬,谢之棠牵着陆锦森走过,瞧了一会儿池塘忽然转身问陆锦森:“荷花什么时候开花?”
陆锦森往池塘底下扫了一眼,说:“六月。”
谢之棠就摇了摇陆锦森的手问:“六月可以来看荷花吗?”
陆锦森自然答应,说完了才又看了谢之棠一眼。
谢之棠既然和他做下来这个约定,就说明现在谢之棠在对六月前的规划里,是没有自杀意图的。
让谢之棠平安的活下去,自然是陆锦森目的。但谢之棠刚才还在对他说“死亡是爱情的盐”,听起来像是即刻准备好死亡的样子。
陆锦森甚至已经准备等回了院子里,要找心理医生咨询谢之棠的行为,可现在谢之棠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立即改变了主意。
陆锦森重新回忆了一下谢之棠的话。
也许谢之棠说的话,并不代表着他想要以死亡当□□情的盐。也许谢之棠只是想对陆锦森表达这样一种概念。
“他的爱情需要盐来保持,否则就会解体。”
陆锦森沉思了一会儿,没有再问谢之棠,慢慢跟着谢之棠走在有着众多分岔路口的道路上。
谢之棠记路记得又准又快,只走过了一遍的弯弯曲曲的道路也能完全记住,果然没有出差错的把陆锦森带回了院子。
谢之棠颇觉得有些自豪,像是自豪自己能帮上陆锦森的忙,但是把陆锦森带进了院子又忽然有些情绪低落了。
他不想和陆锦森分开。
于是谢之棠磨磨蹭蹭进了院子,在即将踏上台阶的时候问陆锦森:“哥哥,我能不能陪你一起办公啊?”
与此同时,陆锦森的声音响起:“棠棠,你…Lithromantic?”
作者有话要说:*前那句话是法国作家莫里亚克说的。
(补充一个作话。)
Lithromantic,是个网络词汇,还没有被心理学上真正承认,翻译过来叫性单恋,也称回避型依恋人格。
以下出自百度头条:
回避型依恋人格(avoidantpersonalitydisorder)
回避型人格障碍,是以全面的社交抑制、能力不足感、对□□极其敏感为特征的一类人格障碍。
由于童年时期的原生家庭经历或父母经常性的训斥嘲笑,孩子在人格初期形成过程中,会将这种屈辱的经历内化,形成消极的自我意向,认为自己是不值得被爱的,继而不相信会真正得到他人的爱。
自我价值感的过低加上过分敏感,担心自己会被别人拒绝,使得回避型依恋人格者在对待情感问题上变成“性单恋者”,无法建立与他人的情感连接。
他们享受幻想,缺乏安全感,有很强的个人边界。他们以中断亲密关系的方式,来进行回避及自我防御。
也就是说,性单恋者的本质,其实是回避型依恋人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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