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正月之后,名京城内连绵的细雨便再?也没有歇止过,便是到?了春种?之际,亦是淋淋沥沥,压抑的梅雨,就连空气中都似乎弥漫着一股腐败的气息,扰得人心?绪低沉,图生烦闷。
穆卿云这会?儿孕相已是极显,又虑着是否能在扳倒吴旭之上尽些?力气,所?以倒也未曾想起有异。
这日?,谢今晏被容珲请去了书房,穆卿云正在撰写书信之际,福橘打着伞,领着曼香进了房内。
曼香边换上干净的鞋袜,便冲着穆卿云的方?向,抱怨着说道,“这雨都下了近两月,也不知消停,若再?不见阳日?,今年的收成怕是难了。”
消停?收成!
穆卿云执笔的手手一顿,随即露出若有思的表情。
她?恍惚记得,前尘的这个时候,这一场春雨连绵,直至暑夏,这才歇止,以至于一些?地界水患不歇,本朝亦是因此受创,当今陛下更是因此心?忧,以至身体?每况愈下。
而吴旭却是因为先前聊江治水有力,而更受陛下青睐,在陛下缠绵病榻之际,顺理?成章的执掌了朝政,待陛下驾崩之后,吴旭便顺利成章即任大位。
而对于她?而言,前尘时的这个时候,吴旭为寻求朝中势力的依附,广纳后宫,也也是她?生命中最为灰暗的时候,如今重新来过,她?终于不必重蹈覆辙,潜意识便将此事,尘积于记忆深处,若非曼香今日?说起此事,她?倒真?是全然无觉。
思绪于脑中一晃而过,穆卿云一脸淡然的将笔搁下,然盖住手边书写的信件,撑着桌面,站起身来,“曼香,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我……有事想请教阿姊,便过来了。”曼香看着穆卿云挺着孕肚起身,忙拉好鞋子,走上前去,搀住穆卿云,说话间,竟是透出些?不好意思来。
害羞了,穆卿云见着这极罕见的表情出现在曼香身上,倒是有趣的紧,所?以也未急着开口。
曼香本是想等穆卿云先问询的,可穆卿云迟迟未动,曼香虽极是纠结,但还是鼓足了勇气,一脸扭捏模样,向穆卿云开口问道,“阿姊觉得,秋別锦,秋公子为人如何??”
秋別锦!穆卿云只愣了一下,便是回过神来。
“可是二婶要与你说亲了?”
曼香脸瞬间红了一下,咬了咬下唇,目光忐忑的冲着穆卿云点了点头,随即又带着几分急切的解释道,“我只是不小心?听我娘提起此事,虽说和秋公子也曾有过几面之缘,但未曾言语过,实不知其为人如何?,想起姐夫和秋公子有几分交情,这次登门向阿姊你求助,阿姊可千万别笑话于我。”
曼香和秋別锦本就是前尘的姻缘,虽说那时因她?入宫之故,能得见曼香的次数实在有限,不过细想曼香那是神色,夫妇之间,该也是和谐美满。
虽说两世未有不同,可于此还未发生之际,她?自然不能将话说得太满,穆卿云沉吟了一下,便是给了曼香答案,“秋公子为人不错,但具体?的我也未曾可知,你若有心?,我便让夫君替你打探则个。”
“那便劳烦阿姊了!”曼香顿时一喜,她?来寻穆卿云为了的便是这个,既然穆卿云愿意帮她?,她?也算是放心?来。
既是安了心?,自然也到?了告辞的时候了,“我今日?出府已经许久了,那便不耽误阿姊你了,便先回府去了。”
这留了还不到?一盏茶的功夫,曼香就要走,且听其言语,这雨水淋漓的,若非极重要之事,二婶怎可让曼香于外,留此许久。
穆卿云瞬间便起了心?思,跟在曼香一并起身,极不经意的顺势问道,“出府许久?曼香这是从何?处过府的?”
曼香挪步的动作一僵,随即又恢复常态,只目光闪避间,却似又心?虚之意,“扶筠最近儿心?情不太好,常邀我过府一叙,今儿个便是从那而来。”
曼香极不善说谎之词,穆卿云一眼便是瞧出其恐有所?隐瞒,抬手挽了曼香的胳膊,声线微微挑高了些?许,语带狐疑,“仅是如此?”
“就,就是……如此。”穆卿云虽是笑意盈盈模样,然视线之下,曼香却是越发局促不安,想要撇开穆卿云,又恐怕伤着穆卿云,这纠结之下,脑子越发空白一片,不经意间,却是将真?话说了出来。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我爹想让我去劝劝扶筠,让她?与太子和离。”
也是,穆扶筠是从穆府出去的小姐,如今已是阵营不痛,未免以后累及扶筠,在如今还未彻底撕破脸之际,和离无疑的是最好的选择。
可是,就穆扶筠对吴旭那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的心?思,曼香怕是劝不动吧!
虽穆卿云行礼这般想着,可面上还是露出几许疑惑,“她?怎么说?”
说到?此,曼香顿时垮了脸,极无奈的叹了口气,“扶筠拒绝了!然后将我赶出了府。”
“她?那性子,怕也是难劝,怕是还需得曼香你费心?了。”穆卿云附和着嘱咐道,只之口不提,自己是否要去劝说之事。
好在曼香也是知道些?其中的蹊跷,并未顺势向穆卿云提出请求,而是应承了下来,“都是自家姐妹,应该的。阿姊,你如今有孕在身,我爹不让我告诉你这事,你如今知道了,可千万别说是我说的。”
“那是当然,既然出来这么久,那便早点回去吧!我让福橘送你。”穆卿云从善如流回道,然将人送到?了门口,交待福橘,目送其离开这才折返回桌案之前。
等福橘回来之后,穆卿云已经将书信写妥,送进了信封之内,交代好地址,让福橘递了出去。
这近两月以来,福橘已经送出不下十来封书信,早已习惯,也没多问,便行事去了。
自古以来,这党派之争,乃是常事,只不过吴旭却低估了掠囚穆卿云的后果,就在他禁足之期内,朝中原本已站在他这边阵营之中的官员,不是倒戈相向,便是被贬,还有些?隐人不知的依附者,更是辞官而去。
就连他以前所?做的一些?营私肮脏之事,亦是被人翻了出来,一时间弹劾的奏本,可谓是堆满了御书房的桌案,这应召训斥,更是成了家常便饭。
吴旭可是是恼火异样,可却又无计可施,毕竟他现在还只是太子而已。
本以为,只待灾患之事,禀于朝廷之后,便可迎来转机,所?以吴旭一直隐忍未发。
可万万没想到?的事,就在第一道急奏送往名京的第三天,户部的赈灾款向,还未筹措完整之际,聊江溃堤,一泻千里?,便是送到?了御书房的桌案之上。
原本已是焦头烂额的陛下,对吴旭的不满情绪,于不断的积压之下,瞬间爆发。
吴旭对此,亦是所?料未及,毕竟聊江城于前尘之际,可是安然无恙的很。
难道是,他为了尽快见到?穆卿云,提前完成了工期所?致。
吴旭被招到?御书房,顷刻间便想到?了缘由?,一时间心?更是沉到?了谷底。
一城堤溃,其背后的便是上万的百姓陷入水深火热之中,更可况这水患岂是一朝一夕便可歇止的。
如今再?多的解释,只怕也是狡辩,他唯一能做的便只有将功补过,以图后效。
只可惜,这一次吴旭却是算错了人心?,陛下极度失望之下,又有后宫皇后的劝慰,直接拒绝了吴旭的将功赎罪,而是将三皇子容珲,派往了聊江,赈济灾民,其后举朝忧患,唯吴旭,却成了局外人一般。
饶是先前,吴旭十分确定,这将来继承大统之位,非他莫属,如今种?种?局势之下,心?绪亦是动摇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