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
谢今晏立在原地,吴旭的力道,竟是扯不动他分毫。
吴旭神色一僵,顷刻间回头,面染疑惑喊道,“今晏,你怎么不走啊!三弟他们可还在等着我们呢?
“殿下,你没事吧!”谢今晏站在门口,既没有请吴旭进屋的意思,也没有要随吴旭一起出去的打算,而是皱了皱眉头,脸上恰到好处的浮现几缕担心,开口问询。
且还不等吴旭回话,他的目光已从吴旭身上挪开,落在了远处,拿着裘衣跑来的夏阳身上,一脸怒气,直接开声训斥道,“夏阳,你是如何?照看殿下的,竟让殿下在这般寒夜里?,带着伤势,披头散发,容颜不整,这还是让旁人瞧了去,置殿下威仪何在。”
夏阳奔到吴旭跟前,忙将裘衣披在吴旭身上,一脸自责向谢今晏禀道,“谢公子,是属下之过,未尽到看护之责,这才让殿下于病榻之上奔了出来。”
如?此,谢今晏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放缓了声音,向吴旭安抚道,“殿下,你现在身体为重,至于搜寻三殿下的事宜,便交由府衙和?书院执行,殿下且安心,三殿下和?嵇行公子,吉人自有天向,定?不会有事的。”
吴旭看着谢今晏冷静至极的模样,愣了一下,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谢今晏吗?
按照以前,不管是与不是,只要他说,谢今晏就一定?会陪他疯上一场,如?此一来……,可现在,这般冷静自持模样的谢今晏,是何时改变的!他竟一无察觉。
本想借此,彻底毁了谢今晏的腿,可如今看来,怕是不能如愿了。
“我这是……,我怎么会在这?我的头!好晕啊!”吴旭这时,这才恍然被惊醒了一般,左右盼顾,似被梦魇了一般。
“夏阳,还不快送殿下回去安歇。”谢今晏虽知是吴旭的伎俩,但也不戳穿了去,直冲着夏阳吩咐了下去。
夏阳礼过之后,扶着吴旭往回而去。
谢今晏站在门口,目送了一会儿,这才转身回了内寝。
谢今晏本想离穆卿云远一点,不曾想,他才刚上了床,穆卿云便缠绕而上,入了谢今晏怀中。
温软的气息,驱散了谢今晏周身的寒气,睡意未醒的声音,更是平息了谢今晏的恼怒之息。
“夫君,谁啊!”
“一个不相干之人罢了,睡吧!”还带着冰寒的软触,落在穆卿云的发鬓额间。
“恩!”穆卿云含糊应了一声,便无了动静。
谢今晏听着穆卿云绵长的呼吸,将脑中的纷乱,尽数抛之于脑后,酣沉美人香中。
其后二日,吴旭全然不听众人劝诫,执意带伤进山搜寻。
只可惜,将香山寻遍,甚至打掉了昌远附近的几个的匪盗猖徒,亦是未得半分踪迹。
就在所有都已经选择放弃,就在吴旭已经准备打道回转名京,向圣上禀告三殿下身故一悲痛欲绝的消息时。
一辆马车,哒哒然停在了明德学院门口,亦是阻拦住了吴旭欲行离开的车架。
夏阳驱马上前,意图让马车让道,然车厢起,两道身影,先后从车厢内转下,直惊的夏阳想险些坠下马去。
“三殿下,您没事!”夏阳惊呼一声,然猛的返头,望向吴旭。
吴旭自然也是瞧见了容珲,他在马上,仅是呆滞了一下,马上便回过神?来,‘蹭’的一下翻身下马,快步走到容珲跟前,一把抓住容珲的手臂,神?情激动万分,嘴唇蠕蠕半响,却是一句话都没有说出,唯眼角泛红了几分,叹了口气,一把将容珲抱住,手指拍在起容珲的背上。
良久,一激动无比的声音,这才响起,“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容珲无恙,害兄长担心了。”容珲忍着伤口的疼,略是几分僵硬的脱开了吴旭的怀抱,一脸不好意思的冲着吴旭说道。
“三殿下,这几日我们只差将香山翻了个底朝天,皆是未能寻到您的踪迹,我家殿下,这几日可谓寝食难安,刚正打算回名京,奉请陛下,加派人手来此全城搜罗,幸好,幸好!”夏阳亦是一脸激动无比的凑了上来,上前替吴旭邀功道。
容珲闻言,望着吴旭的目光,越发激动。
一旁的谢安易,早在临行前,便得了姜全的吩咐,瞧着容珲这般感动,生怕他一时漏了嘴,忙是上得前去,“太子殿下,我二人侥幸得脱匪手,这两日皆在昏迷之中,今日清醒,已是马不停蹄奔波而回,可否容我二人稍做歇息,再行细谈。”
虽是心虚无比,但好在,未现磕绊之意的说完了。
不过,说是说完了,谢安易却生怕吴旭再问了下去,毕竟谎言之事,一环一环,终会有圆不下去的时候。
所以,谢安易说罢,一脸谨然,冲着吴旭一颔首,拉着容珲,便是率先进了明德学院。
二人走后,夏阳这才小心翼翼的凑到了吴旭跟前,小心翼翼的试探问道,“殿下,我们……还回京吗?”
“哼!你觉得还有这个必要吗?”吴旭冷笑着瞧了夏阳一眼,手中的马鞭一丢,然头也不回的往明德学院里走去。
夏阳见状,连忙让已经整装待发的侍卫,重新将马牵回马厩之内。
须臾间,嵇行公子和?容珲三殿下安全返回的消息,便已是广散于昌远城内。
谢今晏和穆卿云一早便接了姜全的传信,自然也知晓的,不过这几日,为了不让吴旭生疑,他二人虽不似吴旭那般奔波劳累,但面上的功夫,还是得做上几分。
如?今,二人回来,倒是可以真的休憩下来,不必再装了,毕竟谢今晏的腿,实在受不了太多的劳累。
穆卿云本以为,此事吴旭无功而返,就会暂时歇止,却不料,还未到傍晚之际,一份请帖,由着吴旭的亲卫,直接送到了谢今晏手里?。
是夜,仰盛楼内,灯红绯艳,太子居上首而座,谢安易身为嵇行公子,容珲以三殿下身份作陪,昌远诸学子,同聚楼内,舞姬曼妙,琴师相伴,众学子于一开始的局促,到酣声畅谈,甚至有得意忘形者,于场内扬庆典之舞,其场面倒是其乐融融的至极。
穆卿云和?谢今晏端坐下首,望着场中热闹场面,浅酌慢饮,倒也是别有一番趣味。
“三夫人,久便听闻舞技一绝,今日这般欢庆之际,不知可能有幸,能一见?夫人舞姿?”吴旭本来是安排了府衙知州之嫡女,先行献技,以此为引,再抛出让穆卿云一舞的请求。
可是,在看到谢今晏为穆卿云喂食的举动,心中那股醋意,再也抑制不住。
能这般亲昵给云儿,喂食的只能是他,也只能有他。
手中的酒盏几乎被捏碎,可如此依旧不能抑制他的越发蓬勃的怒气,请求的话,亦是于一瞬间,他脱口而出。
原是在这等着她!
穆卿云明显感觉袖下谢今晏握着她的手,猛一收紧,侧头往去,谢今晏脸上的表情,刹那间也是染上了怒气。
穆卿云的手指挠过谢今晏的手心,轻痒的酥麻感,让谢今晏回神?,对上穆卿云含笑的模样,他脸上的神?情瞬间松缓了下来。
穆卿云这才挪开了视线,正打算拒绝时,便听到对面知州爽朗的声音传了过来,“老臣也曾听闻了穆家大小姐,文舞一绝,不曾想今夜竟能有幸得见?,当真是三生有幸啊!”
“在下亦是有此听闻,只叹穆小姐成了谢夫人,本以为将成人生憾事!谢公子,在下便涎着这张老脸,恳求谢公子成全了这桩美事。”
“嵇行公子和?容珲殿下,遭此大劫,如?今得以脱难,此盛典之上,当是有谢夫人一舞,方能了憾!”
……
一言起,众言亦起,起言者,还皆是有点官阶权重之辈。
一个个端得道貌岸然模样,嘴里却是说着枉顾经纶的话,让一个官眷正妻,于宴请上,做那赏魅曼姿之事。
当真是欺人太甚的很。
“卿卿!”谢今晏原本歇止了的怒气,再度凝结于面上,他试图松开穆卿云的手,于众当面翻脸。
手指还未抽离,却被穆卿云紧拽住。
“夫君,无事!”穆卿云软了娇音,试图平抚谢今晏的怒火。
谢今晏凝眉望着穆卿云,见?其神色坦然,似已有应对之策,这才见?怒火稍稍压抑,“我随时都在。”
穆卿云自然明白,谢今晏这句话的意思,她笑了笑,然后松开了谢今晏的手,站起身来,微微屈身行礼,“承蒙诸位厚爱,妾身便是献丑了。”
吴旭瞬间眼前一亮,手一扬起,曲乐顿停,让下一秒,《清平盛》的曲调便是悠悠然扬起。
这是穆卿云唯一会的舞目,他仅也是有幸见过一次,如?今能再赏之,自然也唯是这首曲调。
穆卿云神?色未变,就连目光都未曾往吴旭位置挪移半分,脚步轻移,往场中而去。
只就快要到台中时,忽身形一晃,似被某物绊倒了一般,顿是往地上跌了去。
“卿卿……”
谢今晏一直瞧着穆卿云,就在他身形晃荡的同时,便已撑着桌面,直起身来,见?穆卿云跌倒,心瞬是纠做了一处,一声惊呼,急忙先穆卿云奔了过去。
上首的吴旭,见?穆卿云跌倒了之后,这才紧张的试图起身,可就这一会儿功夫,谢今晏已到了穆卿云身侧,吴旭只能隐了怒,若无其事的坐回原处。
“我的脚,好疼。”穆卿云坐在地上,以指扶脚,梨花满脸,语带哽咽,望着谢今晏。
这一声好疼,瞬间让谢今晏慌了张,他急急忙道了一声,“我这便带你去瞧大夫。”
说罢,便是弯腰一把将穆卿云抱起,然站起身来,黑着个脸,冲着吴旭方向喊了一句,“太子殿下,夫人崴了腿,实不能再献丑了,还请殿下允臣退下。”
吴旭也没有想到穆卿云会为了拒绝他,而自残己身,如?今穆卿云既已受伤,虽不知真假,可不管如何?,他得到了穆卿云给他的答案。
之前他一直在找机会,找一个能和穆卿云单独相处的机会,只可惜,从上次以后,不管何时何地,穆卿云的身边都存在着谢今晏,即便他使了几次调虎离山之计,皆是未能如愿,如?此,他只能出此下策。
若是穆卿云允了,并舞上一曲,那便说明,她依然愿意诚服于他。
可穆卿云居然用这么粗浅的伎俩用来敷衍于他,这就说明穆卿云并不愿与谢今晏和离。
如?此一来,就休怪他不顾以前的兄弟情意了!
毕竟,穆卿云只能是他的!其他人休想染指分毫!
吴旭想着,一扬头将盏中酒尽数饮下,用以遮掩眼底无尽的阴鸷。
仰盛楼外,单乐见?事不对,早已背马于外相侯。
谢今晏将穆卿云送上马去,随即翻身于后,纵马欲往医馆而去。
“回学院。”只是拐弯处,穆卿云忽然出声,声细蚊呓,却足以让谢今晏生生转了方向。
恐有人窥探,谢今晏没有多问,带着穆卿云直入明德学院,归了客房之内。
直至将穆卿云身落榻上,跪身将穆卿云的纤足握于手心,眼中尽是担心不安。
“卿卿,你的脚可还疼?”
穆卿云掩唇笑出了声音,“咯咯,我骗他们的,你看,没一点儿事。”
说着,穆卿云将玉足从谢今晏手里?挣脱出。然后落在地上,极自然的于谢今晏跟前走动了来回,脚下于半分异态。
“下次,可得与我先说上一声!”谢今晏这才释然,脸上划过一抹无奈,向穆卿云恳请道。
“我以为夫君你知道啊!”穆卿云转到谢今晏身前,俯身樱唇如?蜻蜓点水一般自谢今晏唇上滑过。
“毕竟夫君你都没有瞧过我的舞,我又岂能让些个不相干的人窥视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