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第 32 章

而锐侯内,对太子这陡然生起的变故,一无察觉的穆卿云,这会儿,正一脸无奈的叠着一沓账本进了书房。

“卿卿,怎过来了。”正在书案后面忙活的谢今晏,看到穆卿云愣了一下,这个时候,卿卿该是在午歇才?对,转出桌案,接过穆卿云手?中的账本,疑惑问道。

“还不是福橘吵了我。”穆卿云叹了口气,纤指伸出,戳了戳在谢今晏手上的账本,“这是我陪嫁的几家铺子,如今也该开张了,我需得看了这些?个账本,确定盈亏,才?能决定是否要更换店铺的掌柜。”

这种事?,对她而言,本不过是小事?一桩罢了,不过这偷闲久了,瞧着这些?个账本,不知为何,竟生出了厌烦感。

“早知道,我就该一早把这些?个麻烦事,直接托付给大嫂了。”

“若是卿卿信我,交给我也可。”谢今晏瞧着穆卿云一脸郁闷的模样,不自觉便笑出了声。

“那就有劳夫君了。”穆卿云等的就是这句话,脸上郁闷一扫耳光,伸手环住谢今晏的腰际,一脸狡黠之态。

谢今晏爱极了穆卿云这副使诈的娇俏模样,对她这点小伎俩亦是甘之如饴,随手将账本搁在桌案上,一把将穆卿云托抱起,转到了案首之后,落座。

“夫君,你这画的是?”穆卿云已是习惯了谢今晏的亲昵之态,依在谢今晏怀里,随意瞟了一眼桌案上墨迹未干的画作,眼神顿住,抬起手?指划过画纸,状似不经意的开口问道。

“这是名京的舆图,这里便是我锐后府所在。”谢今晏环着穆卿云,指了指图上某一街道的位置,向穆卿云解说道,“工部所存名京舆图还是开朝时所绘,如今已立朝二百余年,很多地界,与舆图所绘已大有不同,说来惭愧,我从去年年中便接了这新绘舆图的差事,直至今时,这才?堪堪完成?。”

虽是惭愧,可谢今晏神情?中透着的熠熠生辉,让穆卿云忍不住多瞧了两眼,她细细查看舆图,伸手指向另一处,向谢今晏叹道,“夫君画的可真好,穆府可是在这,在地图上,与谢府挨的可真近啊!”

谢今晏瞧穆卿云对这舆图这般有兴趣,似遇知己一般,对着穆卿云喋喋不休,见如何勘察,如何绘制,何以丈量,皆是细细说与了穆卿云。

穆卿云听得亦是仔细,时不时问上一句,并无半分不耐之色。

“卿卿,可是我说得太多了?”谢今晏意犹未尽的说完,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是何等的滔滔不绝,脸上露出几许局促之态,有些?不好意思的向穆卿云问道。

穆卿云浅笑盈盈的摇了摇头,端起搁在一旁的茶盏,递向谢今晏,“夫君,对以后,你有何等打算?”

谢今晏没有想到穆卿云会突然问起这个问题,接过茶盏的手?,顿了一下,脸上闪过一抹惊慌之色,掩饰般将茶水送到嘴边,饮了一口,搁下茶盏时,手?指慌乱间,险些间茶盏倾斜倒在了快要画好舆图上面。

“仔细些?!”还好穆卿云一直注视着谢今晏,就在茶盏倾斜的瞬间,飞快地扶了上去。

“可烫着了?”谢今晏看着洒出的茶水,滴在了穆卿云的指尖上,顿露焦急之色,忙是伸手?握住穆卿云的指尖,查看是否有被烫伤。

“夫君,茶水是温的。”穆卿云任由谢今晏把玩着指尖,淡淡的道了一句,她没有猜到,就这样一个问题,竟会让谢今晏慌乱到连茶水都尝不出冷热来。

谢今晏露出几分讷讷之色,松开手?去,目光闪躲,“卿卿怎么突然想到问这个问题。”

穆卿云只当没瞧见谢今晏的避让之态,一把抓住谢今晏退却的手?,手?指穿入指缝之间,拂过谢今晏掌心还未褪去茧痕,温声细语,说的漫不经心。

“大兄走的是武将的路子,二兄跟着明德大师,也有着自己的方向,夫君虽在工部谋职,却未曾听夫君提起过,往后想走一条什么样的路,刚忽然想到了此,便多嘴一问,夫君若是不想答,也无甚关系。”

“唉!”谢今晏的视线,越过穆卿云的肩头,看着二人放在一处,指尖纠缠的手?,忽然释然,他轻叹了一口气,然后将下巴垫在穆卿云的肩头,往穆卿云脖颈处,蹭了几下,这才?悠悠然回道。

“我最崇拜的人便是大哥,从小时,便想着有朝一日,能同大哥一般,纵马驰骋沙场,御外杀敌,只可惜这腿坏了,走路都走不对,有何谈御外杀敌之事?。”

谢今晏自嘲一笑,目光滑过桌上的舆图,本来落寞的目光,再度有了光耀,他轻声一笑,掩去话?语中的不安。

“也不怕卿卿笑话?,后来蒙圣上恩赏,进了工部述职,我便想着有朝一日,若能走遍本朝的辽原阔土,成?岭高山,将这一切变成?一幅幅的地域舆图,此生便已无憾。”

上次在别庄时,他本有机会,问一问卿卿,可愿陪他一道,丈量这山川海域,走遍这阔土江河,可话临到嘴边,他又生了怯退之意。

卿卿生在穆府,穆府以文治天下,别说是其他地域,便是这名京,卿卿所踏之地,亦不过十之一二。且卿卿嫁他,本就让人看足了笑话?,若他还不思进取,不求上位,只怕卿卿这一世,在这名门世家中,都要抬不起头来。

他本以下定了决心,于官场奋进前涌,给卿卿一个相配的身份地位,可今日竟被穆卿云问了出来,无力隐瞒之下,他只能据实而言。

不过,为了让穆卿云安心,他忙是又补充道,“卿卿,这只是先前,如今我既已娶你为妻,自然已是不同,你且放心,我……”

“噗呲!”穆卿云掩唇一笑,然后转过身去,抬手落在了谢今晏的唇上,堵住了他急切地表态。

“夫君,可想知道,我此生之愿。”

谢今晏还未应话?,穆卿云抬手,环在了谢今晏的脖颈上,鹂音再起。

“我想泛舟在宓江之上;穿于泊安湖的荷田之内;流连海塘江潮起潮落时的海市蜃楼;观武启山上初晓时悬于天晷上的金虹;看天悬山九霄倾泻而下的瀑落;赏九沙岭月轮高悬时漫天萤舞……”

这都是谢今晏踏遍山河,曾赏阅过的景致,亦是她在那一封封云燕锦书,字里行间试图窥探的惊鸿绝艳。

她生来就是被囚于笼的雀,从穆府,到太子妃,再到皇后之尊,她享尽了一个女子最高的尊贵,却从未看过,这曾属于她羽翼之下的山川大地,究竟是何等模样。

在冷宫的无数个死寂冰冷的夜里,是谢今晏的字,让她能神游于天海大地,窥得这世间的生机,人生的喜乐。

谢今晏虽从未于锦书中,透出一词半意的逾越,可她却在这锦书中,学会了什么才?是情深不许,什么才?是至死不渝。

她在不懂爱的时候,嫁给了吴旭;等她读懂了爱的时候,已是寿岁垂陨。

只命运侥幸,她能再来一回,这才?得以有机会,去看谢今晏看过山川万景,去听谢今晏听过的人间百态。

穆卿云看着谢今晏瞠目结舌的模样,得意一笑,扬头樱唇微启,咬在谢今晏的下唇之上,瞧着他回了神,这才?继续说道,“不过,这都是来日方长,而现在,我最想去尝一常明德学院的鸳鸯炸肚,软羊羹,不知夫君可愿陪我一道解解馋……唔唔唔……。”

穆卿云话?还未说完,温软的触感,便是她余下的话?,化为呜咽,穆卿云仅是愣了一下,贝齿微启,薄香缠绕,交颈微息,一缕薄粉,直染二人颊面。

“卿卿!”谢今晏一声低唤,环在穆卿云腰际的手?,亦是收紧,似要将融作?一体一般。

他能娶卿卿为妻,已觉用尽了所有的气运,所以他也从未奢望,卿卿会同意他那荒诞的念想。

可现在,他的志趣,卿卿所愿,竟会如此的契合。

一声低喃,声声低喃不停,由谢今晏的嘴,带着微热的息风,拂在穆卿云颊面,传入其的耳里,就连周遭的空气,都变得粘稠了起来。

穆卿云看着谢今晏的喉头蠕动了一下,随即某物蓬勃而起,抵在不可言喻之处,这还是白日呢!

穆卿云惊得直从谢今晏身上,脱开了去,后退两步,脸上一片通红,“我,我有些?困了!要不,我先回去小憩一下。”

说罢,提着裙摆,就要从案后,越了过去。

只是……

还是走出几步,手?腕便被谢今晏抓住,穆卿云惊诧间对上谢今晏的视线,却瞧见了他同样染红的颊面。

“后,后面有榻,卿卿,若是倦…倦了,可去歇息便是。”谢今晏同样有些?结巴的说道,看到穆卿云犹豫不决,他忙又解释道,“我没别得意思,只想让卿卿离开得我近些?,可好!”

“那,那我去先去后面了。”穆卿云咬了咬下唇,然后点了点头,应了下来。

如此,谢今晏这才?算是缓了口气,松开了穆卿云的手?,穆卿云逃似的转到了后面,果见有一榻摆在那里,褪鞋钻入了被褥之中,缓了羞怯之意,这才?忍不住探出头,穿过书架的缝隙,窥向谢今晏的位置。

谢今晏饮尽了茶水,这才?让心中翻腾的热潮歇止,他忍不住回身,往穆卿云方向望去,却对上了一双含笑的眼眸,顷刻间,谢今晏的乱了的思绪,亦是安定了下来。

他对穆卿云回之一笑,然后收回视线,拿起搁置一旁的笔,在即将完工的舆图上,继续描绘了起来。

穆卿云于榻上瞧着谢今晏的背影,困倦之意袭来,亦是慢慢瞌上了眼眸。

“叩叩叩!”也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一突兀的敲门声响起,将房内二人,一并惊起。

紧接着,何枝的声音,应接而来,“少爷,婢子给你送晚膳来了。”

穆卿云睡眼迷蒙中,于榻上扬头,蛾眉微攒,何枝来这作?甚?平日里谢今晏在书房时,可都是单乐伺候着。

虽疑虑不明,穆卿云却并未出声。

那刻意娇了几分声线,惊得谢惊讶下意识里,手?一抖,一点黑墨,就从笔尖滴到了纸上,谢今晏看着点在账本上晕开的墨痕,皱了皱眉,这要是滴在舆图上,他这大半的心血岂不付之一炬,如此想来,谢今晏就连声音都带上了不悦之色,“进来。”

门被推开,未曾落下的日暮随着何枝的身影,一并撒入房内,何枝提着餐盒,虽低垂着头,可进门瞬间,已将房内,窥了个周详,见唯有谢今晏一人身影,明显松了一口气,将门带上,碎步上得前去。

谢今晏看着何枝,将饭食摆在旁边桌上,这才?于案后起身,向何枝道了一句,“你可以下去了。”便打算去唤醒穆卿云一并用食。

哪知,这话?音刚落,便见原本背着他的何枝,身形一抖,随即猛然转身,竟不知何时,衣带尽解,露出粉红的鸳鸯戏水肚兜来,一脸娇怯的模样,水露噙眸的望着自己。

谢今晏就愣了下神,想也不想,正待要转身遮目,眼角余光,却见何枝裹挟着一股浓郁的香风直扑而来。

这哪是君子勿视,就能解决的事?了。

一想到,卿卿醒来,或将此幕尽数瞧在了眼里,岂是他有口说得清的,想到此,谢今晏的脸上就像染了寒霜一般,随手捞起身旁的一衣服,直接扔向了何枝,将其胸前风采,尽数掩盖住。

“滚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一章,白天更吧,我今天写不动了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