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第 30 章

从穆府出来,穆卿云已是身心俱疲,不过好在知晓谢穆两家在太子吴旭的态度上一并选择了疏离,这倒是省了穆卿云不少心思。

虽说穆扶筠和太子赐婚于前,但穆承安为长,长幼有序,理应先行,不过圣上恐再生事变,且一个夷族公主,一个为太子正妃,皆贵不可言,索性将二人婚宴,一并交由礼部操办。

只成亲之事,需得三书过六礼,居蔷又是外族,虽来时,使团就存了和亲的态度,带来了居蔷的嫁礼,不过和亲,关乎着的是两国的友好邦交,自然不能草草了之,以本朝之礼,婚礼议定,到成亲落嫁,少不得也需半年之余。

但议和之事,已是谈妥,夷族的使团,不可能于本朝朝都待上半年有余,以候公主婚期,所以使团与圣上商议,先行订婚之礼,订婚礼过,夷族便率团返边,待婚礼时近,再临名京道贺。

圣上为显本朝君子之风,以国宴之制,证订婚之礼,举国之庆,昭大国之威。

穆卿云作为穆承安的嫡妹,自然与谢今晏一道于宾首之列。

开场曲乐舞笙过后,便由夷族大汉唱跳庆喜之贺,新人进殿,由礼部指引着,向圣上使臣道礼,礼成之后,列座入席,校场之内,由本朝将士,骑射列阵,连番操练,亦有威慑之力,夷族之将,自不甘示弱,骑马御敌之术,虎虎生威。

这席上的看客,也是瞧得津津乐道,杯盏相交,好不快活,也不知谁先提议两国之军,相较一番。

正好气氛已酣,本朝又是胜者之将,圣上一口应下,不过顷刻间,已于校场设下擂台,比武对峙,点到即止。

谢正雅既为统帅之将,作为威慑自在首场之列,罗修靖亦为同辈姣姣者,自然也得出列操戈一番,可这第三场,本已定好人选,却于临上场之际,夷族使团之首,却是出列,求圣上愿与太子吴旭一较。

这若胜了,自然可扬太子之威,可这若败了,朝中权贵这众目睽睽之下,实丢了朝都颜面,但此情此恳,若是不应,这又至夷族的颜面何在,更何况还是两朝和亲定礼的大日子。

圣上一时间,倒是有些为难了!

吴旭惯会揣测人心,圣上那一眼,瞟了过来,他便看懂了父皇的为难,这等讨父皇欢心之事,他怎会置之不理。

不过是一场礼武之斗,他虽武力不及谢罗二人,可这身份摆在这里,夷族之辈还敢伤了他不成。

吴旭稍做揣测,便主动出列请命,以解圣上为难之境。

而就在吴旭上得擂台之际,一张纸笺不知从何处,经由福橘之手,递到了穆卿云手里。

这个时候?穆卿云捏着纸条,目光环然间,便落在难得一次端庄的居蔷身上,瞧着她团扇下之下,不断冲其挤眉弄眼的表情,穆卿云怎么可能还猜不出这纸笺出自何人之手。

想起其脱跳的性子,穆卿云心中顿涌上一股不祥的预感,她面有凝色的收回视线,指微动,目光随意一瞟,一行张牙舞爪的字迹,映入眼帘,“你就等着看好戏吧!”

好戏?

穆卿云手一捏,纸笺捏皱于手心,隐于袖内,目光下意识里,便瞟向了台擂之上。

与吴旭相斗的夷族,与前两场出阵的魁梧之辈不同,乃是一身形精瘦,动作灵巧之人。

这拳头砸在人身上,自然也没了前两场的拳拳到头,明面上看,显然是给足了朝廷颜面。

不过,这人……?

穆卿云眼角余光落在不远处的谢正雅身上,只见谢正雅双目紧盯擂台之上,随时一副冲上台去的模样,显然这人实力并不是明面上她想的那样。

但这武斗之事,她并不精通,自然也就瞧不出台上你来我往的端倪。

“夫君,太子可有胜算。”穆卿云往谢今晏身侧挪了挪,压低了声音,问询道。

“难!”谢今晏收回目光,面上低声向穆卿云回道,“殿下虽看着游刃有余,但这夷族人显然已经看透了殿下的招式,殿下招式未出,他已提前挡了回去,这分明就是在戏耍殿下。”

谢今晏脸上已现不悦,虽说吴旭私下行径不妥,可这当着满朝权重之下,被个外族,当猴耍一般,他焉能不气。

穆卿云闻言,凝目再度望向擂台,却是瞧不出谢今晏所言的戏耍之态,反而是吴旭占了上乘的模样。

可擂台上,吴旭这会杀人的心都有了,虽然明眼他打中对方的次数,要比对方多得多,可实际他现在所出的招式,皆是招架之下,被迫所出,若非夷族留了情面,只怕他早已落败而去。

该死的,该死的,该死的!

他不能输!

吴旭猩目发红,已是无法保持翩然之态,他死盯着对手,招式全乱,意图迷惑敌手,然瞅准一丝破绽,欲绝地反击。

而就在其快要露出胜利的狞牙时,他猛见对手急袭了过来,对他龇牙一笑,随即身踪顿消,他下意识里回身出击,一剧痛于后颈间席卷全身,视线恍惚中,只看到与他对阵的夷族,狼狈跌出擂台。

他赢了!脑中瞬间浮现这个念想,他转身,面向圣上,脚下抬步,欲向父皇报喜。

只不知为何,脚下像踩了棉絮一般,落不到实处,耳中嗡鸣,恍惚间,似乎好多声音传了过来,却又听不真切。

他身形虚晃了两下,竟是直直往地上栽了去,好在擂下,谢正雅一直紧盯着不放,稍见不对,便立刻跃上了台去,于吴旭落地之前,一把将其捞住。

一旁未防不测被召来的太医,连忙上前,察看一番,太子无恙,只稍一些外伤而已,倒是被太子甩出去的夷族,手臂脱臼,肋骨骨折,一副极严重模样。

这让原本已怒不歇指的圣上瞬间熄了火,倒是生出不好意思来,好在夷族使团并未因此迁怒旁人,如此宾主相宜,倒也没有坏了这订亲之宴的气氛。

只是,被送回寝殿休养的吴旭,从脑眩目裂的剧痛之中,猛然惊起。

“殿下,你醒了!”

“朕……安珠?”

吴旭看着凑到跟前,属于安珠的那张垂怜娇羞的容貌,脑中回荡的却是她投井自戕被捞出后,死不暝目的可怖面容。

他……这是驾崩了,所以才能看到早已过身的人吗?

那……

吴旭眼前一亮,就连呼吸都变得急促了起来,他翻身下床,于殿内四下环顾,语带欣喜,“卿云,云儿,快出来啊!朕到这九泉来陪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