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场白雪倾落在砚墨仙山,这个隆冬,道君宗迎来了最后一场大雪,一直下个不停。
陆疏清以为一睁眼,会是下一个世界,没想到,入眼所见,还是熟悉的一切。
而且,身上也没剧痛感,调息灵脉,发觉还更畅顺了,前几天的事情,就好像做了一场噩梦一般。
“咳咳咳,我没死啊。”
【宿主,恭喜,沈轻崖黑化值下降到百分之十,任务重新启动。】
“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
陆疏清掀开被褥就要出去,一拉开门,见到了白衣如雪的穆苍。
“师妹,魔界,被封印了。”穆苍平静道。
落在陆疏清耳中,不亚于惊天霹雳,震得她半天没有回过神。
她临死前听到的那句,对不起,难道是真的,沈轻崖他到底在做什么。
“师妹,你去哪里!”
“我去找他。”
穆苍来不及阻拦,也御剑追了上来,一路跟到横澜山。
横澜山的魔界结界被关闭后,这里恢复了以往的模样,群山叠翠,风景幽静。
那结界相较于以前修真者加固的,这结界柔和的很多,对魔界没有伤害,是他做的。
陆疏清站在原先的入口,伸手轻轻触碰那无形的结界,“师兄,沈轻崖,他会在里面吗?”
穆苍摇了摇头,“事发突然,我也不清楚其中原委,听说,临远台解散了,萧方死在了魔界入口处。”
“不是他杀的,那伤口应是溟台做的。”穆苍补了一句。
陆疏清抚了抚额,这些事太突然了,她睡了一觉,醒来,一切又峰回路转,她急需要一个解释。
她御剑寻遍了所有沈轻崖可能去的地方,都没见到他,甚至还去了一趟碧落大荒。
碧落大荒失去了引魂灯,内乱了后,回归宁静,沙尘也少了。
村落恢复了生机,不少雪山流下的水源又开始汇聚在村落中。
她去了林婆婆家,林婆婆的精神比之前好了不少,见到她来,很是高兴,非要留她吃饭。
“小姑娘,你那个徒弟呢。”林婆婆问道。
陆疏清沉默下来,“他不见了。”
“哦哦,找到后,你们一起来,婆婆给你们做饭吃。”
“我会的!”
临走时,林婆婆给了她一个竹编的蚂蚱,“这是那孩子留下的,我问他给谁编的,他说给你的,说你喜欢。唉,当时你们走得急,都没拿。”
陆疏清接过,这蚂蚱编织得很用心,她不过随口一句,他就记得了。
这里没有竹林,想必是特意带着材料在身上的,慢慢学的。
她将蚂蚱收好放在心口,告别林婆婆御剑离开。
那次在城中,他的杀意足以骗过所有人,他让她假死也骗过了所有人,他一个人到底在做什么?
疲倦的御剑回到宗门,已经深夜,陆疏清拖着身子回去房间。
手里把玩着那蚂蚱,不觉间眼圈红了,转身抱着被子闭上了眼。
睡到凌晨,突然被清昂吵醒,那急促的声音没让她心脏骤停。
她匆匆穿好衣裳,开了门,“我说,你是准备害死你师尊我吗......”
“沈轻崖来了山门!”清昂一句话让她再也说下不下去,极快提剑跑到了山门。
山门口,飘起了小雪,寒意渗人。
道君宗弟子俱都拔出了剑,怒视着走上山的黑衣少年。
少年黑衣如墨,单薄的衣衫多处破损,显出可见骨的伤口,他怀里揣着一件泛光的物件,一步步走向陆疏清。
陆疏清从未见过这样的沈轻崖,这样的狼狈,伤势这么重,脸色苍白胜过这道君宗的雪。
“师尊......看,蓝幽月莲,幽蓝剔透,真的极美,弟子为你摘来了。”
“沈轻崖,你——”
陆疏清再也说不出话,眼泪涌了出来,那里,修仙者也不敢涉足之地。
沈轻崖颤抖着手递过去,期待道:“师尊,可喜欢?”
“我很喜欢,很喜欢,这辈子没这么喜欢过。”陆疏清扶住了他,“你是不是傻啊!你不要命了!”
“弟子有愧师尊,师尊还愿意接纳弟子吗?”
“我愿意,沈轻崖,我愿意。”
沈轻崖微笑着踉跄单膝跪下,陆疏清也蹲了下来,抱住了他,哽咽道:“你个傻子!”
“师尊,我,我很开心。”沈轻崖回抱住了陆疏清。
穆苍一直没有做声,见到周围不少弟子都在窃窃私语,面上都是疑惑和愤怒,叹了口气。
“师尊!沈轻崖他是余孽!他还对你下过杀手!师尊不要被他欺骗了,将他诛杀了!”清均大声嚷嚷道:“我们道君宗就有不少弟子死在魔界中人手中,师尊你不能放过他!”
清均这么一闹,其余的弟子也义愤填膺起来。
陆疏清听在耳中,就要起身辩解,没想到沈轻崖按住了她,顺带将她带入怀中一些,环视一圈,冷声道:“三日后,我自会交出我的命!道君宗,我从来不屑留下!”
陆疏清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沈轻崖拽着上了赶来的饕恶的脊背上,往远处飞去。
穆苍眉头一皱,提剑要去追,走了几步还是站住了。
“掌教!师尊被抓走了!沈轻崖个杂碎!”清均恨恨道。
穆苍转身看向清均,“连乐师妹若是见到你这般,想来会很心痛,你再如此下去,小心入魔。”
清均低下了头,等穆苍走后,愤愤的抬起头,握紧了拳,“有什么了不起,若非我姑姑当年拼死,你有今天!”
“嗖!!”
几枚冰针射/来,钉在清均跟前,吓得他脸色都苍白了,他忘了穆苍的修为,耳力极好。
穆苍沉着脸看了看清均,一拂袖道:“你且去断龙崖面壁,没我的允许,不得出来!”
清均哪里敢违背,心中不服仍在,但也不敢多说,去的路上遇到了下山归来的清昂。
听到陆疏清被掳走,清昂脸色一变,御剑就往消失的方向追去。
饕恶载着两人在云层中穿梭,卷起的云浪层层又散开。
“你要带我去哪里?还有你说得什么三日之后?”陆疏清撑着下颌问道。
沈轻崖微微一笑,轻轻摇了摇头,将怀中的一个油纸包取来,“师尊,糖葫芦。”
“好香——哼!想转移话题啊!”
“师尊,你想去哪里?饕恶都可以带我们去。”
陆疏清尝了口糖葫芦,拍了拍饕恶,笑道:“饕恶好歹是神兽哎,你就把它当作出行工具啊?”
“那又如何?它敢反抗吗?”
“你看饕恶都委屈了,你对它温和一点。”
一路上,陆疏清问过魔界的事情始末,但沈轻崖都是避重就轻,说得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
不过听到林潇潇身死的过程,陆疏清沉默了会。
要是林浩没有利用她,她或许不会如此的疯狂,但哪有这么多的或许呢?
只是,在原先的剧情里,林潇潇爱过沈轻崖吗?还是和现在一样的,纯粹的利用。
要是后者,沈轻崖多可怜,被挚爱之人背叛取魔髓,那种痛,无法体会。
“沈轻崖,我们去碧落大荒。”陆疏清也不去追问了。
沈轻崖微微颔首,让饕恶往碧落大荒飞去。
为了不让村民惧怕,沈轻崖将饕恶留在了荒漠,陆疏清特意买来了不少胡萝卜喂养它。
“好啦,乖乖等我们回来。”
“好好的神兽,竟然被师尊喂养成了素食温顺宠物。”
陆疏清噗嗤一笑,叉腰道:“好好的魔尊,不也是被我调养成了素食温顺的——少年!”
沈轻崖无奈一笑,跟在她后面,往村子走去,不经意往她腰间的储物囊看了看。
林婆婆见到两人来了,高兴地准备饭菜,还一定让她们留下,说今天镇子上有花灯会。
“沈轻崖,花灯会哎,我们去看看好不好?”陆疏清兴奋道。
沈轻崖宠溺笑笑,“师尊说去哪,就去哪。”
四目相对间,陆疏清发觉心跳的有些快,脸也有些发烫,忙找了个借口去了屋子外面。
转眼便到了晚上,两人作别林婆婆,跟着村子里的人流往镇上走去。
一路上,两人太过亮眼,引来不少人注目,不过基本都被沈轻崖那冷厉的气息吓得没敢看第二次。
镇上不大,沿街都已经挂起了花灯,各路商家都在极力吆喝着。
花灯如昼,一街的流光溢彩,人声喧哗,烟火气息浓厚。
陆疏清提着沈轻崖赢来的手提蝴蝶花灯,慢慢走在熙攘的人群中,说来,沈轻崖的猜谜能力太强,比她强多了。
“沈轻崖,那边有人在放烟花,我们去看看!”陆疏清欢快的指着前面,跑了起来。
沈轻崖笑着跟上,人群熙攘间,眼中唯有那抹红影,天地皆因她而失色,那笑靥落在眼里更刻在心底。
镇上的小河岸边,聚集了不少青年男女,手里还捧着水灯,期待的望着天空,等待烟花。
“他们好像要放河灯,可惜了,我没买。”陆疏清有些失落,一回头发现沈轻崖不见了。
陆疏清还在嘟囔时,发觉烟花已经放了起来。烟火绽放开来,绚丽迷离,各种颜色在暗黑的苍穹上来回交错变化,将小镇上照亮。这璀璨的烟火配合着式样繁多的花灯,让人不免有些如梦如幻,忘却今夕何夕。
而这场像极了那次在寒潭,他买来的烟火,让人难忘之极。
“师尊,给。”沈轻崖将花灯递过去。
陆疏清有些诧异,“我刚才问了,都卖完了,你哪里买的?”
“别人手里,五倍价钱买的。”
“啊!败家!”
“师尊喜欢就好。”
陆疏清接过才发现只有一盏,“你呢?你不祈求吗?”
沈轻崖摇了摇头,“我无所求。”所求都近在眼前,哪里需要祈求神明,再者,他一个魔,神明又何曾会理会。
烟花结束后,不少人都聚在河岸边,找寻好位置放河灯。
沈轻崖陪着陆疏清坐着,看她背着自己写好心愿条贴在河灯上,推着它往远处走去。
“师尊,你信吗?”
“就图个好兆头,说不准就实现了,说实话,我的愿望很多,这纸条都太小,都写不下。”
河面水波粼粼,上面飘着的花灯几乎要覆盖住中心的河面,岸边不少人都紧张的垫脚望着自己的花灯。有些人则蹲在水边,费力的划动河水,期盼自己的花灯能走远些,能将愿望实现。
沈轻崖默默施展术法,催着陆疏清的那盏花灯一路顺当走在最前面,又不至于太快被她看出端倪。
“哈哈哈哈,沈轻崖!我的愿望要实现了!我好开心。”陆疏清拍着手蹦跳着。
沈轻崖也站了起来,“命运从来都是握在自己手里稳当些。师尊,我这是最后一次对你下手了。”
“啊?”陆疏清还没问完,脑袋一阵昏沉,跌在了沈轻崖的怀里,“你,你要做什么?”
沈轻崖将陆疏清搂紧了一些,有些哽咽地低声道:“疏清,疏清,疏清......”
他最终还是不舍放开了手,将她腰间那储物囊拿走,同时将一直追踪他们的清昂引了过来,再黯然的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