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08

阿玉对于堕落之神黑磨的回归很是震惊。但震惊归震惊,她的情绪很快就恢复了。而黑磨似乎是认得阿玉的,见到是她的时候,目光稍微产生了一丝微妙的变化。我说不上是什么感觉,两人之间看上去也并非是好友的关系。

似乎是碍于我的在场,他们并没有谈起过于深入的话题。于是我道:“轮到阿玉了,我去看看孩子们。”

阿玉闻言,看了我一眼,然后默默接过了烤鸡。我两手在衣服上抹了几下,朝黑磨点点头,就跑进了神社里头,关上了门。

孩子们还在睡,我点燃了油灯,开始做起了针线活。目光偶尔会望向门外,心里则在偷偷地猜想着他们的话题。

他们会谈什么呢?

阿玉的身份,黑磨和阿玉的关系……

能和神明认识的人,想来也是不简单的人物吧?

然后是黑磨,他为什么会被称为是堕落之神?明明看起来是极为温和的人,却有着如此可怖黑暗的神格。

这些,我都很好奇啊……

就在我想东想西的时候,爱花醒了?她惺忪的目光在找寻着阿玉的身影,见找不到,便移到了我的身上。我指了指门外,轻声道:“和故人谈着呢。”

她乖巧地点点头,并不吵闹。

真乖啊,我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手掌之下细软发丝的触感,令我的心中起了一个念头。

“要不要编发?”我问她。

爱花看着我,漂亮的眼睛里闪过疑惑,但她还是点了点头。

见她同意,我立马有了动力,从篮子里取过木梳和发带,坐到了爱花的身后。

动作轻柔地梳着她的头发,我说:“如果觉得痛的话,要跟我说哦。”

“好。”女童软糯的声音总是令我母性大发。

其实我不是个会编发的人。上学的时候也仅会一条马尾辫。后来学会了丸子头,结果只有在洗澡的时候随意扎起的才是最完美的,过了那个时期,就好像脑袋顶了一个手/雷。

爱花的头发不是很长,只到肩膀的位置。于是我想了想,还是决定给她编了两条鱼骨辫,再把发尾勾住,用发带打了一个蝴蝶结。

很简单的编发,也挺适合小孩子的。

漂亮的头发就该编各种花样才好看,这样才有精神气。在不可食兽肉的这个年代里,我能想象得到京中的朱雀门内的贵女们,苍白无力的脸庞配合着那长长的头发,犹如幽魂一般行走在回廊中。那头发看着就比我扎起的手/雷还要恐怖。

诚然,柔顺黑亮的头发是极为美丽的。但事实上,在缺少肉类的营养下,我并不认为这头发真的如书上所说的那般美丽。

当然,这仅是我的一己之见。

可试问,营养不良的情况下,哪有什么美丽?

还是说对于美丽,我和众人有着不同的定义?

随着手上的动作结束,羽衣和阿叶也陆续醒来。我已经闻到了门外烤鸡的香味。没有现代丰富的佐料,烤鸡依然散发着浓郁的原始自然的香味。

阿玉来敲门了,爱花飞快地奔了过去,向自己的母亲展示着新发型。

阿玉笑着说:“爱花看起来精神多了。”她的眉宇逐渐舒展,似乎放下了某种沉甸甸的心情。

“谢谢你,阿婵。”

我摇摇头,这点小事可无需道谢。

“啊,我也想要。”羽衣期待地看着我。

我无奈地说:“羽衣的头发太短了。如果你不介意头上顶个炮仗的话。”

羽衣沮丧地垂下了脑袋。

“羽衣这样就很好。”阿玉道,然后一手牵着一个小朋友走出去了。

我抱着阿叶随在身后。

出了门才发现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两旁的献灯都点亮着。据说献灯本该是无日无夜地点燃的。但为了节省灯油,我只在夜晚点亮。

漆黑的怨狱山,只有神社是有光明的。

我们分食了一整只烤鸡,阿玉遗憾地说:”可惜没有酒。”

黑磨微微一笑,右手一挥,一坛酒便出现在了我们面前。

“现在酒有了。”

阿玉轻叹:“不愧是黑磨大人。”

黑磨倒了一碗酒给我,我摆手拒绝,道:“我还没成年,不能喝酒。”

我离十八周岁还差几个月。不过话说回来,这个成年的界限在这个年代究竟适不适用?曾经的差几个月,如今的坚持,说起来似乎也毫无无意义……

“啊……”黑磨注视着手中的酒盏,然后一饮而尽。

夜空中挂着一轮明月。

我的父母亲啊,我们凝望的可是同一轮明月?

有时候我会怀疑我不仅仅是穿越了时间。毕竟在地震中死去的我,不该还存活着。

可我还活着。

这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不可思议的事可不仅仅改变时间就可以的。

“在想什么?”黑磨忽然转过身来。

我望着他,又看了看兀自席地而坐的阿玉,他应该是喝醉了,但看起来不是很明显。

“不……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对了,黑磨是神明,或许会有办法?

于是我将自己的事告诉了黑磨,心中升起了一种畅快而又怪异的情绪。

像是憋了许久的事,终于可以一吐为快了。

黑磨听完了我的经历,他的表情没有一丁点的变化,仿佛对此已了然于心。

“其实,我看出来了。”他温和地看着我。

宛若淅淅沥沥的雨戛然而止,强烈而焦躁的心情得以平复,一时间,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半晌之后,我才讷讷问道:“……我还能回去吗?”

我也没指望能得到黑磨的回答,结果出乎我的意料,黑磨只是稍微深思了下,就回答了我。

“会的。总有一天会的。”

这个回答和不回答有什么区别吗?

我就只当是他安慰我罢了。

阿叶咿呀咿呀地叫唤着,看着烧得热烈的篝火拍着手。

羽衣和爱花在翻花绳,羽衣遇到了难处,爱花又不断催促,两人开始了言语间的打闹。

“谢谢你,我也相信总有一天我能再见到我的父母。是的,我是如此希望能再见到他们……”

忽然间,黑磨用一种微妙的表情看向我,

我不明所以,他语气平和地说:“你的愿望会实现的。”

看呀,又是一个安慰。

即便没什么用处,但也很令人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