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 22 章

周五清晨,高职班的气氛诡异。

405三人组是跟着走读生混进学校的,一进教室就发现班里同学看他们的眼神不对劲。

季寒舟的座位上更夸张,是各式各样的棒棒糖。口味不同,摆的整整齐齐。

幕天遥:“我在他们的眼神里读出了懊悔。”

季寒舟:“我在他们的眼神里看见了浓浓的爱意,破折号,对我。”

顾言喻看了一眼桌子上的棒棒糖:“这要是换成菊花,意思就不一样了。”

季寒舟:“……”

慕天遥:“……”

“寒哥喻哥,你们来啦。”段弋摆手,小声召唤几人回到座位。

“怎么了这是?”季寒舟对班级现状随口一问,然后把手里拎着的豆浆油条摆在桌子上,手指头捅了捅他亲爱的同桌:“吃哪个,你先挑。”

这些早饭是他们从洗浴中心出来路过早点摊买的。

“你们吃。”顾言喻趴在桌子上:“不用管我。”

洗浴中心的按摩床有坡,遥控器调到最大也不能放平,按摩躺一会还行,可真用这床睡一宿觉那是相当难受。

顾言喻凑合睡了一晚上,结果早上起来腰就开始疼。要不是季寒舟拽他,他都起不来。这会儿实在是没胃口。

“那怎么行,人是铁饭是钢。”季寒舟把吸管插进豆浆杯里,“你没看过那本书吗?”

“哪本书。”顾言喻闭着眼睛,觉得他说不出什么好话。

季寒舟:“《钢铁是怎样炼成的》。”

顾言喻:“……”

季寒舟把吸管放在他嘴边,哄孩子似的说:“张嘴,啊——”

顾言喻被他撩拨的彻底没了睡意:“我自己能喝。”

段弋看着两只大佬爱的互动有些入神,好像万里晴空下飘荡着数不清的七彩肥皂泡。每个泡泡里都有一只小鸡。

直到龚涛从后门走进教室,才把那些小鸡泡戳破。

龚涛直奔季寒舟:“你出来一下。”

季寒舟正吸着豆浆:“我?”

龚涛:“就是你,玛雅后裔。”

两人走路神速,身影很快就消失在班级。

等那些基情的泡泡彻底消失,段弋才后知后觉道:“喻哥,罢免黄友安和李岩的事情是谁提的?”

嗯?

顾言喻:“罢免谁?”

幕天遥:“谁罢免?”

*

“这什么鬼?”

季寒舟坐在龚涛的办公椅上,登陆龚涛校园官方账号,看着统一发给各大校领导的举报信。

大致内容是:一名一年级园林观景设计班的女生,举报了从9月1号正式军训开始,负责带领他们班级的教官黄友安,曾多次对她和她身边的女性同学进行体罚、羞辱。

其中包括体罚倒立、脚踩后背、脸贴地面、粗暴拉扯等一系列恶劣行为……

季寒舟看完举报信,将鼠标拖到最下方,眼睛瞬间睁大。

——就很不可置信。

龚涛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就像你看见的那样,这封举报信是实名的,下面是所在班级一共十二名女生的联合实名抵制。不仅如此,连现场非常规拍摄的照片、视频都有,可以说是证据确凿。”

龚涛很有指向地在季寒舟肩上拍了两下:“黄友安要凉了,李主任也脱不开干系。”

季寒舟的检讨书是在勒令回家休学十天后再念,但是通报批评处分是先一步下达,已经贴在了校园公示栏上。

那些深受迫害的女孩子们正是看见了这一处分才为他打抱不平。尽管她们的做法不能解救季寒舟于危难之际。

但却可以为他出一口恶气,让黄友安这种人再也没有办法逍遥法外。

连同他在校内的□□李岩也一并拔起。

所谓立场不同,看待事物的角度就不同。

十六岁的花季少年热血激昂,嫉恶如仇。她们不理会什么是官职高低、不明白什么是为了保证升学率。她们只知道善恶和对错。

“学长”打人纵然有错,可他打的也并非是好人。

在那些校领导不分是非,一味纵容所谓的优秀教官时,她们敢于站出来,把自己的亲身经历摆在烈日炎炎之下抗争不公。

季寒舟回想起食堂里的一幕,大概还能认清楚那几名女生的面孔。他转头问龚涛:“老师,照片视频我能看看吗?”

龚涛实话实说:“我这里没有,抵制书和证据不是一个邮箱发过来的。”

“不是一个邮箱?”

“是啊。”龚涛说:“这两样东西是分开的,两个人发的。而且举报信是发给了各大领导,照片和视频只发给了校长。”

“啊,这样……”季寒舟若有所思地说。

这起恶劣事件校方很重视,上午开会讨论完,下午就出了结果。

黄友安教官职务被罢免,当场卷铺盖哪来的滚回哪去。不仅拿不到学分,还会受到大学的处分。

李岩因为给他走后门,导致这一情况发生,严重违反校规校纪。

再加上他一贯处事张杨、我行我素、仗着位高权重没少打压基层教师。学校处分还没等下来,就又被这群老师合伙掺了一笔,直接从一人之下拉到了普通职工的阵营。

处分结果大快人心。

据从办公室送完作业的徐开阳说:“老龚乐的今天中午吃了两碗大米饭。”

*

405寝室内。

顾言喻刚洗完澡,还没来得及吹干头发,床上的电话就响了。

来电人:[顾擎]

“喂。”他今天接的很快。

顾擎显然是没想到电话响了不过两声就被接通,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才笑着说:“言喻,吃过晚饭了吗?”

“嗯。”顾言喻随口答应。

寝室门被人打开,是幕天遥和林镜辞回来了。

林镜辞就算了,顾言喻不想被别人知道家里的事情,就拿着电话往外走。

这个时间点,走廊里又是一些男孩子们的吵闹声。

他一手捂住耳朵,对着电话说:“你等会儿,我去外面。”

高职班寝室在顶楼,下操场至少也要两分钟,顾言喻选择往上走,从安全出口通往天台。

好在外面风不大,不影响通话。

顾言喻:“你说吧。”

顾擎也没别的事,就是日常关心:“虞柯昨晚去找你了?”

顾言喻不回答以示默认。

顾擎:“这孩子单纯,那点心思都写在脸上。他就是想让你陪他回趟家。你要不……”

“他自己回吧。”顾言喻揉着滴水的头发,说:“那么大个人,坐火车丢不了,你要是实在不放心就花钱请个保镖,我周一还要考试,没功夫管他。”

“言喻啊,你怎么能这么说呢。”顾擎像是被噎了一下,在电话那头有些激动:“他是你弟弟啊。”

“又不是亲的。”顾言喻冷笑一声:“我发现你也挺有意思,自己亲儿子说不要就不要了,给别人养孩子倒是养的热火朝天。”

“顾言喻!”顾擎在电话那头喊了一声,随后便沉默了。

顾擎和徐依梦离婚的原因顾言喻至今不知道。

那时候他还小,不管怎么问,得到的回答都是:我和你爸(妈)感情不和。

顾擎没什么亲戚,有也就是几个市侩嘴脸,不常联系。

徐依梦更是如此。姥姥去世后,顾言喻几乎没听说他妈和那些舅舅们有过联系。

最近的就是开学前那一次。

正常家庭该怎么样才算是和睦相处,他不知道。

但是长大以后他才明白:一个家庭,一对夫妻,生活了一辈子,连一张全家福都没有,不正常。

两口子连一张结婚照都没有,不正常。

妈妈从小就跟孩子睡一间房,不正常。

离婚后谁都不想要这个孩子,不正常。

过去的那个家,好像从来就没正常过,所以顾言喻不想回去。

况且现在顾擎已经娶了虞柯的妈妈,他们才是三口之家。

他曾经住着的房间现在是虞柯在住,那里已经没有他能容身的地方了。

顾擎叫他过去,难道是要他跟虞柯挤一张床吗?

顾言喻并不讨厌虞柯,他们兄弟俩也不是没在一起睡过,但是换做那种场合,他总归觉得别扭。

就好像……虞柯抢了他的一样。

他知道不该这么想的。

正因如此,这些事情迟迟追溯不到源头,积压在心里的委屈和挫败感就会让他觉得难受。偏偏那些人又总觉得他不够体贴,不够善解人意。

很烦。

新校区因为规模庞大,所以建在比较偏远的地方。

每当夜幕降临的时候并没有大城市该有的霓虹繁华,除了星星点点的残光之外,什么也看不见。

黑漆漆的一片。

顾言喻捏着电话,看着远处的天。

简直……压抑透顶。跟以前一样。

这种喘不过气的状态,不知道维持了多久。

直到挂断电话,父子俩都没再说过一句话。

顾言喻站了一会儿,觉得眼睛酸,喉咙也不舒服。

他清了清嗓子,转身准备下楼,结果……居然看见季寒舟站在身后。

通话内容听见了多少,顾言喻不敢确定。但此刻,自己红着眼眶,正好掉了一滴眼泪,他肯定是看见了。

“我好像是听见你的秘密了…”季寒舟也不掩饰:“聊聊?”